清朝醉游记-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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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府整体的布局就和它的主人的行宫一样,格调严谨,气势沉稳,却又在细节处彰显出主人独特的用心来。虽然现在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三伏天,但是锡若坐在树荫下的凉亭里,却仍然感觉到心旷神怡,燥热全消,而且因为园子里浮动着的那股隐隐的佛香味道,让他心头竟生出了一股难得的平静祥和之感。看来这雍亲王的禅,果然也不是白参的。不然以他那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如何装得下心里那么多的纷纷扰扰,世事纠缠?
“钦差大人怎么在这里参起禅来了?”
锡若闻声一惊,睁开了闭着的双目朝来人看去,却见一个人青袍短须,正在望着自己微笑。锡若略一思忖,方才在雍亲王迎接钦差的阵容里,似乎见过此人,而这人当时是跪在雍王府管家的附近,又敢主动找自己说话,应该在这府里头有点身份,便站起身朝来人微笑着问道:“不知先生高姓大名,请恕锡若眼拙。”
那个青袍人闻言却作了一揖道:“小人戴铎,是四爷府上的门人,不敢劳钦差大人称呼我为先生。”
锡若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雍亲王府里的头号幕僚,电视剧里那里揣摩康熙的心思揣摩到出神入化的“邬先生”的原型!他知道此人智谋过人,便丝毫也不敢怠慢地笑道:“久闻先生大名,今天方才见到本尊。幸会幸会。”
戴铎眼中掠过一丝惊讶之色,却也笑道:“岂敢岂敢。大人年纪轻轻便青云得志,出入办理外藩事务得心应手,实在让人钦佩。戴铎才真是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锡若又和戴铎拽了几句文,终究觉得累得慌,便很盼着雍亲王这时候出现来解救自己一把。比起那座自己早已经熟悉的万年冰山来,这个眼神锐利偏又喜欢咬文嚼字的戴先生,却更让锡若觉得头疼。
戴铎像是看出了锡若的不自在,却呵呵一笑道:“在下说话是不是无趣得很,闷着钦差大人了?”
锡若一愣,心道原来雍亲王身边的人也会读心术,连忙扯出笑容说道:“哈哈,不会不会。主要因为我是个粗人,有点对不上先生的风雅,所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心里却想道,少说少错,那N年以后被你主子重用的张廷玉大学士都说了,“万言万当,不如一默”,小爷今天就姑且先默上一默,免得被你抓到什么把柄日后算计我,嘿嘿。
戴铎却听得目光闪烁了起来,扫了锡若一眼之后说道:“纳兰大人这样的人品如果还叫粗人,那我戴铎就只好去伙房烧火劈柴了。”
锡若心道,拍马屁?我也会!便摇头晃脑地对着戴铎说道:“先生此言差矣。这粗人还是斯文人,主要看的不是外在表象,而是内里的学识跟气度。我这身皮囊看着虽不粗鄙,骨子里却是个念不来书的,所以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粗人,比不上先生学富五车,出口成章呀。”
“行了,别摇了。再摇你脖子就要断了。”
锡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听这个冷冰冰的声音,连忙笑嘻嘻地转过身来说道:“四王爷吉祥。奴才是在和戴先生开玩笑呢。”
雍亲王看见锡若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却怔了一下,随即朝戴铎扬了扬下颌说道:“你先下去吧。”
戴铎应了声“嗻”,临走前还不忘深深地看了锡若一眼,让锡若又有种被草原上的大蚊子叮了一口的感觉。雍亲王却转身看着锡若,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问道:“刚才和戴铎说什么了?怎么一副被人抓到小辫子的表情。”
“果然这位才是读心术正宗掌门人……”锡若在心里默念道,嘴上却回答道,“也没说什么。就和戴先生掉了几句书袋,自觉根底浅薄,很是惭愧来着,嘿嘿,很是惭愧……”
雍亲王却不咸不淡地看了锡若一眼,那神情仿佛在说,就你那种脸皮厚度,也会觉得惭愧?锡若便只好装作没看见雍亲王的表情,转开头又装模作样地去看园子里的风景。
“好看吗?”雍亲王半天没有作声之后,突然问道。
“啊?还好……哦,很好很好。”锡若回过神来,连忙夸奖道,“四爷的这个园子,看似朴拙,其实别有一番风味。我喜欢得很。”这话刚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住了,下意识地去看雍亲王的脸,却见那张容长的冰块脸上有一丝解冻的表情,不禁又开始犯起迷糊来。
“你好久都没叫过我四爷了。”雍亲王脸上诡异的解冻过程还在继续,看得锡若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锡若习惯性地摸了摸脑门子,干笑道:“王爷现在已经是亲王,自然应该尊称您一声才是。”雍亲王盯着他的眼睛问道:“那将来十四弟要是封王,你叫不叫他十四王爷?”
“啊?”锡若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十四阿哥虽然后来混了个“大将军王”的头衔,出征的时候用的也是亲王仪仗,可是在雍正登基了以后,就立刻被打回原形成了固山贝子,后来爵位更被雍正一路削到什么也不是,一直到乾隆登基的时候才翻过身来。
可是眼下雍亲王问的这话,锡若又不能不回答。他琢磨了一下之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在正经场合,大概还是会叫的吧?”他心想,现在自己不也是一样?虽然公开场合管十四阿哥叫“十四爷”,可私底下还不是“十四”“胤祯”地混叫一气,也没见他生过气,大概十四阿哥压根就想不到要去计较这些称谓上的小问题吧?这两个同胞亲兄弟的不同之处,由此或许也可见一斑了……
锡若正这么想着,却听见雍亲王对自己说道:“那以后你在私下场合,也不要叫我王爷了,还是叫四爷听着习惯。”
锡若惊讶地一展眉毛,却看着雍亲王说不出话来。雍亲王见到他的样子,仿佛自嘲般地一笑说道:“我十四弟究竟哪点让你能这样死心塌地地追随他?”
锡若愣了愣,又偏过头想了想,脸上却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说道:“其实……我也说不上来。说实话,你这个弟弟,打小我就觉得他脾气不好,又霸道,有时候还爱使点小性儿。可是……”
“可是他却能真心实意地待你,是么?”雍亲王料事如神地说道。锡若连忙佩服兼狗腿地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抬起头正想顺手再奉送几句阿谀之词的时候,却被雍亲王的目光看得一震。
雍亲王那双幽黑冷清的眸子,仿佛一下子越过了横亘在他和锡若眼前那几百年的时光一般,定定地看住了纳兰锡若的那张表皮下面,那颗实际上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灵魂。雍王府不知哪个角落里传出来的佛音阵阵,香烟缭绕,一瞬间竟让锡若又有了种时空颠倒的混乱感觉。
锡若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下一刻他却扶着石桌站住了,抬起头也用一种毫不闪避的目光看向雍亲王,哑着嗓子问道:“雍……四爷,你有没有兴趣,同我做一笔交易?”
命门
“交易?”雍亲王那双幽深的眸子抖动了一下,仿佛解除了那种冻结时空的魔法一样,让锡若顿时松了口气。
雍亲王掸了掸袍角,径自在石桌旁落座以后,说道:“现在距离开饭时间还早。你不妨说来听听。”
锡若咬了咬牙,对雍亲王说道:“如果四爷以后时时刻刻都记得十四爷和您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那奴才……不,我愿意诚心侍奉您,如同对十四爷一般!” 锡若同时又在心里加上了一句,也就是说不排除会跟你干架的可能……是不是真有这个胆子到时候再说了。
雍亲王缓缓地看向锡若,一字一句却异常清晰地说道:“你凭什么,要我和你做这个交易?你现在不过是一个理藩院侍郎,而且随时可能被皇上收回顶戴花翎,在朝中也完全没有势力可言。”
锡若仿佛被雍亲王的话刺了一下,脸上顿时没了血色。他的嘴唇颤动了一下,最后却挤出来一个苦笑。摇摇头,锡若自己先笑了起来说道:“没错。我现在,的确没有和四爷谈交易的资格。是我太不自量力,请四爷就当我刚才的话是放屁,过耳就算了吧。”
雍亲王却深深地看了锡若一眼,随即垂下眼帘说道:“既然你能对十四弟效忠到这份上,看在我和他一母同胞的份上,四爷我就成全你一回吧。这个交易,我先和你做一半。”
锡若一挑眉问道:“怎么说?”
雍亲王冷冷一笑道:“只要他始终能当我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我自然能当他是我的好弟弟。”
锡若听见雍亲王这句话,却只觉得刺心。这些年,他是亲眼看着这对亲兄弟越走越远的,也知道雍亲王的这句话里,包含了他多少的郁愤和不平。他猛地拍了一下石桌,站起身说道:“罢了。这原不是我能管、该管的事情。我还是做我的太平俗人吧。”
雍亲王却紧盯着锡若,语意森冷地说道:“如果你真能做到,那就是你的福气,也是十六妹的福气。”
锡若听得心里激灵灵一颤,心知雍亲王已经将自己的命门捏在手里。他是何其天真,竟然忘记了眼前这个人就是历史上心狠手辣、手上沾满了反叛者鲜血的雍正皇帝,还妄想用亲情来打动他,却没想到他早已将自己亲妹妹的身家性命也纳入了计算之中。
锡若闭了闭眼睛,却朝雍亲王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说道:“奴才多谢四爷提点。”雍亲王却不再言语,只是端起桌上早已冷却的茶碗啜了一口。过了一会,雍王府的管家前来禀告席面已经备好,请他们两位入席。
雍亲王站起身说道:“走吧。”锡若伸手一比道:“四爷先请。”待到入了席,两个人都绝口不提刚才的那一场交锋,反倒你一杯我一杯地互相敬起酒,落在旁人眼里,倒很有宾主尽欢的感觉。只是陪宴的戴铎眼中,却又多了几抹深思的目光。
酒足饭饱之后,锡若又陪着雍亲王在后花园的小凉亭里,弈了几盘围棋。他仍旧是以败北收场,却也不甚在意。反正这么多年了,输也输出心得来了。只要雍亲王不下狠手,锡若就还能陪他慢慢周旋不少手;而只要雍亲王杀心一起,那锡若便早晚要败下阵来,投子认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又是一局的风云变色过后,雍亲王凝视着棋盘说道:“你身为御前侍卫,也是在军营中历练过的人,为什么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意?”
锡若将棋子一枚枚拈回棋盒,笑着反问道:“那四爷天天念佛,时常吃斋,心中又为何满是杀气?”
雍亲王一怔,随即也露出有些迷惑的表情说道:“是啊。为何念这么多的佛经,也不能消解我心中的这些业障呢?”
锡若垂眼笑道:“四爷如此便是着了相了。在奴才看来,四爷倒是佛门中的阿修罗,虽然嗜血好战,专门挑剔其他诸天王的毛病,终究也能皈依佛门,修得正果。”这原是他替后宫的娘娘们抄佛经时看来的典故,此时和雍亲王谈得入兴,便随口说了出来。
只是一时口快之后,锡若却不禁暗自叫糟。因为阿修罗在佛经中所载的形象凶恶丑陋,而且极为傲慢善嫉; 他此时在通晓佛经的雍亲王面前说来,等于当面说他气量狭小,品行不端,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偷眼去看雍亲王的脸色。
不想雍亲王却因为锡若的话而犯了怔忡,拈着一枚白子发呆良久之后,竟若有所悟地说道:“想不到你这个不念经不吃斋的,竟能领悟佛法到这个份上,先前倒是我小看了你。”说着竟放下了手里的棋子,站起身来对锡若拱手一揖道:“受教了。”
锡若顿时惊得手足无措,慌乱中想抬手去阻止雍亲王,却把手边的一盒黑子都碰翻了,有好些都滚到了花园里。他又手忙脚乱地想要弯腰去捡,却听见雍亲王说道:“算了。外面都已经天黑了,你要捡到什么时候?”
锡若闻言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外面果真已经天黑了。他摸索着又站了起来,见雍亲王要命人掌灯,便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说道:“都这时候了。奴才在四爷府上也叨扰得够久了,这就告退吧。”
雍亲王却盯着他手里的怀表问道:“这是我给你那块,还是十四弟给你那块?”
锡若愣了一下,又紧了紧手里的怀表链子垂头道:“十四爷给的。”
雍亲王淡淡问道:“为什么不用我给的那块?”
锡若只觉得自己底气不足地回答道:“奴才……怕把四爷给的那块弄坏了。”这倒也不是假话。
雍亲王像是瞧出了锡若这回说的是真话,便点点头说道:“以后两块轮流着使吧。不然十四弟给你的那块倒要先坏了。”
锡若连忙应了声是,心里却想道,好在十四阿哥不知道雍亲王也给了自己一块一模一样的怀表,倒是不怕他问起……他不禁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什么时候他也变成这副诚惶诚恐的德性了?当初因为怕弄坏御赐的怀表丢了脑袋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两个没当上皇帝的家伙的礼物,都弄得这么小心翼翼的。还真是TNND丢他们二十一世纪老王家的脸哪!
想到这里,锡若抹了一把脸说道:“不早了。四爷也早些安置吧。奴才这就回去了。”
雍亲王却抚着手边的棋盒问道:“你回哪里去?等你赶到紫禁城,宫门应该已经下钥了。”
锡若愣了一下,却笑着说道:“不是还有一座明珠府给我回去吗?”
“明珠府……”雍亲王轻轻地叩着棋盘说道,“现在是你二哥揆叙在当家吧?”
锡若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揆叙是八爷党里的死忠分子,自然也就是太子党和背后的四爷党的死敌,雍亲王突然提起他来,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斟酌了一下,还是点头道:“我常年不在府里。家务和庄子上的事情都是他在料理。”
“你也要学会治家才行。”雍亲王站起身说道,“修身,齐家,治国,然后才是平天下。不管你将来要辅佐谁,都要让自己先有真本事才行。光在嘴上说要保谁,那是不成的。”
锡若听得悚然一惊,连忙朝雍亲王说道:“多谢四爷赐教。不过锡若自觉不是久立于朝堂的人物。如今的官位不过是侥幸得到皇上的提拔,等皇上找到了合适的人接手,早晚都是要还回去的。”
雍亲王却摇头道:“我皇阿玛提拔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