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色千寻-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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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刚才我们曾经看到的两个深幽的房间,应该是这个地宫的后宫部分了。此刻,频伽——回纥国的王子,正身着正装,接见着从回纥都城卡拉巴勒噶孙来到的使者。
频伽穿着丝质的银色长袍,领子很高,并绣有大型圆圈图案。乌黑长发上面缠绕着一个银色的缎带,尾端垂在他的背后。长袍两侧开衩,露出了他的长皮靴。此外,他还系了一条用金子和玉石装饰繁复的腰带,在腰带上挂着外壳镶嵌着珠宝的匕首。
眼前的这个回纥王子与刚才的那个赤裸的邪魅男人判若两人,只见他正襟危坐,面色冷凝地聆听着使者的话语。
尽管浑身的金光闪闪,可是在他的湛蓝眼眸中,却可以轻易地捕捉到思绪飘远的感觉。他的思想仿佛仍然停留在光裸的千寻身上,迷惑又困顿。
一见钟情吗?她又不是绝世美女,自己地宫之内的舞姬们随便挑一个都比她长得妩媚动人!
性格吸引吗?她只不过在自己的面前痛快地脱去了衣服,可是以自己成人之后在女人方面的经验来说,几乎还没有碰到不想在自己面前脱光衣服的女人!
可是为什么?自己从来都是毫无波绪的心,今天会异常地跳动。为什么?自己只想看面前裸体女人的脸而不想看她更诱人的身体?
对了!频伽眼前一亮:因为她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我的存在。她居然该死地胆敢无视我的存在?我必须征服她,要让她知道回纥频伽王子的存在不允许任何人漠视!
“……王后请您务必要在这次的比试中赢过唐朝的太子,扬我回纥国威!”那使者喋喋不休地说了大半天,浑不知频伽王子殿下根本没能把他的话听进去只字半句。“扬我回纥国威”六个字荡气回肠地在金碧辉煌的地宫大殿上回响了好一阵,频伽却没有一点反应。使者尴尬地咳了咳,却仍然没有唤回频伽飘忽的思绪。
茶壶盖站不住了,走上前轻轻地推了一下频伽已经坐定的身体,“殿下,王后的使者已经把她的旨意传达过了。”
频伽这才如梦方醒一般,点了点头,“请转告母后,告诉她我已经知道了。”
使者满意地退了下去,准备去享受王子为犒劳自己而准备的美酒、佳肴和美人了。
“昆奴。”频伽喊了一声,只见茶壶盖非常默契地俯首在他的耳边,将刚才使者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与唐朝比试两国的文化?分为三个部分:音乐、绘画、骑射?
频伽又一次仰卧在汉白玉石床上,把玩着手中的手电筒。
母后为什么要这样做?频伽的思绪再次飘忽起来,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去想我们的人体画家,而是想起了自己那像宝石一样璀璨,像珍珠一样润泽,像鲜花一样娇艳的母后!
频伽之所以如此惊奇,是因为他的母后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唐朝公主。二十八年前,十六岁的咸安公主奉命远去回纥和亲。从此离开了她热爱的大唐,离开了她熟悉的人、事,永远地生活在这无边的沙漠之国。然而,风沙的侵袭并没有使她的容貌损毁一分,相反,大漠之中的沙粒与日光更加衬托出了她皮肤的柔腻与光滑,使得回纥国王一见倾心,给了她无上的荣宠。使得她过上了令所有回纥女人都羡慕不已的奢华生活。
而我们的频伽王子就是一个迷人的混血王子。他的乌发来自母后的遗传,而湛蓝色的眼眸却来自父王。
这样一位来自大唐的公主,为什么要命令自己的儿子不远千里到唐朝去比试两国的文化呢?还说什么“扬我回纥国威”?难道,她不希望自己的母国获得胜利吗?
频伽想起小时候,母亲谈论起唐朝时候,眼睛里冒出的向往之情、溢美之情、怀念之情、崇敬之情,愈发地觉得母亲的旨意背后深不可测!
不过,唐朝,早就应该去看一看了,不是吗?
回纥原本臣服于西突厥汗国,是一个弱小的、爱好和平的国家。
十年前,年仅十六岁的频伽力排众议,建议父王加强与强大唐朝之间的贸易往来,并派出使臣建立外交联系。这一举措得到采纳之后,回纥在短短的几年间经济贸易迅猛发展,国家财富日益增长。终于,他们联合唐朝的军队,成功地推翻了西突厥的可汗,正式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与唐朝联盟的国家。回纥的百姓们也逐渐从游牧民族转为以农业为生的民族。
由此,频伽在国内拥有了很高的威望,成为了回纥百姓们最爱戴的王子殿下。
频伽就是这样一位被幸运女神眷顾的人!从他出生开始,祥瑞与祝福便跟随着他。举国上下,都认为他是回纥理所当然的下一任国王!
二十八年前四月八日,咸安公主经过三天三夜的阵痛折磨,终于平安地生下频伽的时候,一道绚丽、闪耀的光线滑过夜空,照亮了整个回纥广袤的沙漠。那是一道从星空陨落的流星,回纥技艺最高超的工匠们怀着最虔诚的心把坠落的炫黑色陨石雕琢成一对项链的吊坠,把它们命名为:星月宝石!从此,星月宝石便成为了护佑回纥王朝永远强盛、富足的圣物,戴到了他们心目中无上尊贵的频伽王子脖子上。
频伽刚刚呱呱落地的一瞬间,王后院落里饲养的一对来自印度的频伽鸟便吱吱喳喳地鸣叫着,那悦耳动听的歌喉响彻了整个卡拉巴勒嘎孙。使得黎明前的王城到处回响着这种身上长着闪烁蓝色光泽的、鲜亮羽毛的鸟类那婉转的鸣叫。
当婢女们抱着浑身通红,像个小老头般褶皱的频伽让虚弱不堪的咸安公主看第一眼的时候。她惊异地发现:这孩子的眼眸竟然和那对频伽鸟身上的蓝色羽毛有着一模一样的色泽。如此,再加上那一对鸟儿祥瑞的叫声,频伽的名字就这样有了一个美好的来历。
在频伽的少年时期,伴随着他一同成长的是身边不绝于耳的赞美之辞:天赐英才、卓尔不凡、文武双全、通古博今……在频伽十八岁以前他已经能够精通唐朝、吐蕃、龟兹、粟特、大宛、印度等丝绸之路上重要国家的语言了。对于各国的经济、文化了如指掌。所以,他才会刚一成年,便向父王建议加强与唐朝之间的贸易联系,脱离西突厥汗国的掌握。
除了文采经略出众,频伽还是一个骑射的好手!他曾有过在大漠上一箭双雕的勇猛表现,令当时所有在场的回纥人民振奋不已,认为频伽是上天恩赐给回纥人民的天神!
从十四岁开始,咸安公主就在他的寝宫里安排了许多绝色的美女,为每天勤奋学习的频伽抒解着压力。他,从来没有过追求女人的经历,也不需要费神在随手就可以得到的女人身上。女色于他根本就是随手可得的、轻而易举的享受。甚至不需要他去勾动手指,只消一个眼神,他身边的女人们便会无限温情地包裹着他,用自己青春的、柔美的身躯滋养着他旺盛的、强烈的需求。
王子寝宫中的女人从来都是来来往往的,王后不允许任何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出现在频伽的面前。所以,出现在频伽身边的女子永远是青春的、光鲜的,她们绝美的容颜从来不曾展现过岁月的凋零,结实的大腿总是光洁而匀称地缠绕着频伽健硕的身体,明媚的双眸总是含着如水般的柔情漾溢在频伽的周围。他的寝宫,是全回纥男子最向往的领地。他的寝宫,是全回纥女子最想去的圣地。在回纥,族中女孩献身于频伽王子是令整个家族都感到荣耀的事情。
在所有回纥人民和王室贵族的期盼下,频伽原本应该顺理成章地迎娶一位贤淑温婉的女子做王妃的。可是,五年前,一个人的到来却打破了回纥平静有序的生活。
那个人是一个名叫阿莫的摩尼教使徒,他成功地使原本信奉佛教的咸安公主成为了虔诚的摩尼教信徒。进而,咸安又通过自己对国王的影响力把摩尼教定为了回纥国的国教。从此在国内大肆兴建摩尼教教堂,一时间整个卡拉巴勒嘎孙城里到处都可以看得到一身白衣白帽的摩尼教信徒。阿莫,也从此成为了回纥国的国师、王后的重要谋臣。
就在全国上下掀起对摩尼教的狂热崇拜时,频伽站了出来,公然宣布自己不会加入摩尼教。而后,他便带着自己的亲信离开了卡拉巴勒嘎孙,来到了位于回纥边境的地宫之中,远离了他的人民,远离了被摩尼教全面占领的回纥国。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因为他的母后执意颁布禁止回纥国人民信仰非摩尼教的其他教派的法令。据说,那天,一向相处和睦情同姐弟的母子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母后,您信奉摩尼教并且倡导所有的回纥人民都去信奉,这些,我都没有意见。可是,国师提出的禁止信奉其他宗教的法令,我坚决反对!”
“频伽,你为什么对摩尼教有这么大的成见呢?”咸安公主头疼地问道。
“母后,请您明白一点:我对摩尼教没有任何成见。我所坚持的是不能禁止其他宗教在我国的发展。在频伽看来,禁止,就是一种种族清教徒的行为!从各国的历史上看,清除种族异教徒都是会给这个国家带来灾难的行为!您会使我回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繁荣与稳定面临消退的危险。我们的国家远没有您想象的强大,它还不足以经受这样的打击!”
“够了!信奉摩尼教会严重打击我强大的回纥?怎么可能?摩尼教只会令我们的人民更加充实、幸福,只会使我们的国家更加的团结、凝固。你说的那种情况是不会出现的!”咸安固执地说道。眼神中没有丝毫的转圜余地!
频伽痛苦地望着突然间陌生难懂的母后,面前这个雍容华贵、美丽娇艳的女子还是自己那温柔、谦逊的母后吗?从前的母后根本不会过问国事,可是眼前的母后?
“母后,您无论如何也不会收回成命是吗?”
“是的!”
“那好,请母后允许频伽离开卡拉巴勒嘎孙,我,一天也不想在这个全部被白色摩尼教笼罩的城市敌下去了!”说完,转过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他的王宫,离开了到处充斥着摩尼教众的回纥王城。
在地宫生活的五年间,频伽每天吃喝享乐,过着奢靡无度的生活。回纥的命运已经与他无关,卡拉巴勒嘎孙的清洗异教徒行为也与他无关。他,就这样过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虚无生活,自在着、空虚着。
为了让越来越感到生活无趣的频伽王子快乐一些,忠心耿耿的茶壶盖常常在地宫之外到处搜罗新奇的玩意儿和女人。由此,千寻三人才会被茶壶盖带到了地宫之中。
然而令茶壶盖感到惊异的是:王子居然对美艳无比的黛螺丝毫不感兴趣,相反,看上了毫不起眼的千寻。
会感到惊奇吗?常常吃山珍海味的人,也是需要换一下清淡的口味吧?在茶壶盖的心目中,千寻对频伽来说就是难得一见的平凡女子,只是为了满足王子的猎奇心理。因为在他的世界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千寻这样的不懂得装扮,没有一丝女人味儿的女人。
“昆奴!”频伽的一声厉喝打断了正在冥想中的茶壶盖。只见他打了个激灵,崇敬地看向频伽。
昆奴,从他的名字,我们就很容易猜到,力大无穷的茶壶盖原本并不是回纥人。他,是一个来自印度群岛的昆仑奴。十岁的时候被唐朝的友好使者送到回纥,从此成了频伽身边忠心耿耿的仆人。虽然名义上是仆人,其实频伽对他一直都像是朋友一样。没有盛气凌人,没有打骂侮辱,也因此,换来了茶壶盖死命的效忠。
“王子。”茶壶盖恭敬地问道。
“去把那个使臣叫来,该干点正事了。”频伽的眼睛闪烁着许久未见的寒光,如同茶壶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个意气风发的王子眼中闪烁的锐利光芒一样。许久不见的斗志又一次充斥了频伽的胸膛。
是啊,该做些什么了!自己的离开既然不能换回母后的妥协,那么他就要通过自己的力量为回纥多做一些事!通过与大唐的较量岂不是快速树立自己威信的绝好机会?这样一来,为回纥建下又一件奇功的频伽想要对全国的百姓形成一定的影响力,岂不是很容易了?继续待在这地宫之中,回纥的百姓都快要忘了他们崇敬的王子长什么样了!
“王子殿下,您、您找我?”那使臣可是正在温柔乡里缠绵的时候被茶壶盖挖出来的。此刻虽然对频伽仍是毕恭毕敬,可是刚才的体力透支却使得他站在那里摇摇晃晃的,好像下一刻就要昏倒似的。
频伽蓝色眸光中闪过一丝危险的讯号,冷冷地说道:“你立刻启程,告诉母后我三天后出发。请她在卡拉巴勒嘎孙等我的好消息!”“现在就启程?”那使者脸色一变,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对。”频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严肃的气势顿时压迫过来,“现在就启程!一刻也不能耽误!”稍顿,他又加了一句,“也别忘了转告国师,请他拭目以待!”说完,大步走下台阶,与那清醒过来的使者擦身而过。
“是,王子殿下。”使者卑微地曲下了双膝,恭送着浑身散发着王者气息的频伽昂然离去。
阿莫!别以为靠着摩尼教掌控了母后和全国的子民我频伽就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五年,我让了你五年!现在,该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五年来,摩尼教禁止信徒亵渎神明、禁食肉类、禁酒,并且还规定了僧侣不可耕种、收成任何植物,甚至不能在曾经种植过植物的土地上走路。随着这些年来国内信奉摩尼教的人数越来越多,大量的田地无人耕种,成群的牲畜无人喂养,已经影响到了经济、农业的发展。
而禁止在回纥信奉其他宗教的规定又激化了不同地区的信仰冲突,国内面临着各地区之间的不团结。这对于一个年轻王朝的统治来说,暗藏着多么巨大的危险!
现在朝中是国师一人的天下,只要是他说的话,没有人敢反驳,连他那懦弱的父王都听之任之。有不少朝中的有志之士多次前来请频伽回朝参与国事,却都被心灰意冷的频伽拒绝了。
不是频伽真的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使命,而是他在等待一个复出的绝佳机会,一个令全国百姓崇敬他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