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龙育成计划by捣药的-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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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伦猛地回头看向上空,不过几秒的时间,猎猎作响的风刮得人脸蛋生疼。
杜兰注意到了老龙的存在,怔怔地盯著这个庞大到需要自己仰视的生物。老龙同样凝视著他,那双曾在黑暗中熠熠发光,鸽血红的竖瞳,夺去了他呼吸的权力。开口之时,沉哑哑的声音几乎在瞬间就唤醒了他的记忆。
「法师……」
「你…是你……」杜兰看了看洛伦,又看了看它,原本近于失去语言的他,突然间笑得连眼泪都快出来了,「哈哈哈哈哈,这算什麽,这就是个笑话吗!」
龙平静地看著他:「法师,坦白说,上次的你更有些风度。」
杜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听著这番话。
「见鬼的风度!!你倒是告诉我——随便来个人告诉我啊!你们这些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一瞬间,杜兰抛弃了所有的顾忌,如同疯癫般的失控大叫道,「这几十年来,我都是在干什麽可笑的事啊!你们就这麽喜欢没事耍人玩吗?凭什麽?」
「你很想知道理由吗?」龙低低笑了出来,高傲地昂起头颅,庞大的身躯居高临下,目光犹如在看一个不停挣扎却至死不能摆脱命运的可悲的蝼蚁。
「对!世界上有那麽多的傻瓜,为什麽非要选择我不可!」
「为什麽会选择你?因为你贪生怕死,罔顾光阴,明明活得毫无意义,却不肯舍弃生命,拖著摇摆不定的思想,以及那具腐朽到几近崩溃的身躯,行尸走肉般的存在于这世上。」
「你除了活著,什麽也不会了。而我们正需要这样的人。」
一旁的洛伦听得浑身发颤,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杜兰的神情有多绝望,那对曾如湖水般澄澈的眼睛,此刻盈满了死亡的阴灰。
不要再说了!他心道,
可是这句话没能说出来,即使说出来,也不能阻止什麽。
「怎麽了?洛伦。」老龙将视线转到他身上,轻笑出声,「呵呵,我倒是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呢。阁下好歹抚养了我族的孩子那麽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意味深长地接道:「是时候让你解脱了。」
「你要干什麽?」
杜兰死死地盯住了它。
「当然是,找回我族剩余的孩子们了。反正伯尼坦的情况也就这样了,下次再找青空之森的家伙好好算账。——洛伦,带路吧。」
风起之时。
老龙振翼而去,飞向黑暗漩涡似的长空,平地卷起呼啸而过的狂风暴,袭落一地乱烁石。天空上的阴影浮动,银线如流星般划过,沉寂于灰默。
怎麽可以这样……怎麽敢……
没想到他一手教养出来的孩子,到头来竟会背叛他!
杜兰绝望地跪在地上,头垂得低低的,如同行刑前决心痛改前非的罪人。他握住了伊文冰冷的手,过了很久,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眸中擦过一闪而逝的火光,激烈、凶狠,不容错认的恨意,随著全城被燃尽的那一刻齐齐爆发出来。
尽管向神祷告吧,千万不要给他机会,千万不要!否则,他定会倾尽全力报复,哪怕为此粉身碎骨,都要在泥泞的沼泽边际,死命将整个龙族一起拖下水。
作者有话要说:中卷结束。
於是伊文到底死没死是个谜喔……
别人该遭罪的都遭罪了,渣龙们太逍遥,必要遭罪才行喔(严肃
总之已经准备好锅盖被批了……OK,开溜了……
☆、chapter one 荷梵
荷梵,严格地说;这个不属于大陆上的任何一块地区。跟外面的世界紧紧相关;却又是独立的空间;内部广阔无垠;有洁白的云;深绿的树;奔跑的羚羊和温驯的牛;这里只有纯洁的动物;没有奇形怪状邪恶的魔兽——这样说也不太对;有一种最强大最高傲的生物统治著这片未被污染的土地。这里是龙族的栖息之地;是新世界,因此荷梵亦称作新辟之境。
当初龙族绝境逢生,打破了空间固定的运转法则,相当于从一处跳跃到另一处,问题是,后者在众人眼里的普遍认知是完全不存在的。
就像是你不曾投放注意力的角落,那里有个拇指粗的老鼠洞,而你有一天被迫用锤子砸了角落的墙,那个洞口方才呈现出来,原来自己以为的狭窄短隘——错误的——那里竟然是从没被人发现过的桃花源。
此处想来是不适合人类或其它种族居住的,执意如此的话,至少要花个许多年才能变成个像模像样的城市,对于龙族来说,仅需一方土地,一方洞穴,便可以此为家度过漫长的冬天。在荷梵,只有祈祀殿是用石头泥土和蜂蜜打造的建筑物,约有两层楼那样高,设计谈不上精美却也不小气。
离祈祀殿的不远处有一口永乐之泉,当龙受伤的时候前去沐浴,可以起到相当好的治疗效果。传说新生儿有祝福的意义,可以使它一辈子平平安安。这个传说具体是从哪里流传起的,谁也不知道,因为龙族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失去了对信仰的不必要追求,所以不明白究竟是哪个神教导的故事。如今,它们唯一信奉的神恐怕只有自己。
永乐之泉附近堆砌著一排大理石矮墙,就算是五岁孩子亦可轻易坐在上面,低头,掬起一缕清澈的水,饮用或者洗净自己的面庞。
少年穿著单薄的白色长袍,坐在那里呆望云霁,除了面前偶尔飞过的龙们,景色几乎没有变化。
即使他的样子如同神游四海,周围若有若无的谈话声还是会传到耳朵里。
「这件首饰跟我相配吗?」
「还好啦,不过,蓝宝石可能更好一点。」
少年等著她们说『人类的劣质工艺品』之类的话,可是,让他失望了,他什麽也没听到了。总是这样,长长的寂静後,便独自将他留在遐想出的恐惧之中。少年伸手揪住自己灰银色的长发掩住脸,同时掩住了自己几欲哭泣的表情。
今天是很好的一天,也是很糟糕的一天。离他不远的祈祀殿马上就要举行一场严肃的仪式。一枚黑龙蛋破壳了。它在出生前曾被遗失在外面的世界,度过了冰冷的几十年,幸好在孵化之前回到了自己的故乡。可以看出,虽然这个孩子命运有些坎坷不平,但是,未来的日子里必定会在长辈们的爱护下平平安安地长大。
之所以说糟糕,是因为,从这个幸运的孩子身上,大家难免会想起至今仍旧流浪在外的两个孩子,并为它们的安全感到忧心。不少龙都知道这个称不上秘密的消息——龙族的头号敌人既不是自命清高的精灵,也不是愚钝粗蛮的兽人,而是一个连名字都说不上来的人。
能够回到自己族中,真是一件幸运的事啊,不是吗?
少年望向苍白的祈祀殿,不久,那里便会聚满所有的龙,为了祝福那头刚出生的幼龙。恐怕它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本可以跟它做兄弟,但现在说什麽都来不及了。
他起身,面向碧色天空,颀长的背影迎风渐渐远去。
「那个新生儿叫什麽名字?」
「好像是叫维里斯。」
「维里斯?」嘀咕著说,「还行吧,可惜,不知道妈咪到底给它起了个什麽名字。」
少年缺乏诚意地轻笑,瞥了这个尚未成长起来的男孩儿一眼,移过银眸穿向他身後洁白的岩壁。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有点讨厌这种过分单纯的颜色。
「谁知道呢。」
「所以,那天的事就是那样咯?」男孩有些焦急地抓了抓自己深红色的头发,见少年气定神闲地坐在琉璃壁台上,不禁抽了抽嘴角,「混账大哥,你真是……我实在是怀疑,你对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你怎麽不去问问别的龙?」
「就是因为他们都这么说才……」顿了顿,苦恼地说道,「唉,我连随意出去的权力都没有,说这些还有什麽用呢。」
「放弃了?那也确实没办法了。」
少年冷淡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漠不关心地转身出去。身後立刻响起不甘心的大喊:「等一下啦!」约翰跳起来瞪著他,「谁叫你走了,混账,要是妈咪知道你这样对我,绝对会好好教训你一顿。」
少年眼中蓦然划过一丝怔愣。
他没有生气,呆在原地,只觉得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苦得发疼。
约翰意识到自己似乎触及了一个不大对劲的话题,皱了皱眉头,口气松了下来:「算了啦,别板著脸那麽难看的表情。」
「你又不懂。」
「什麽?」
「我们跟他究竟是什麽关系呀?」洛伦倏地回过头来,「你只是个哭著找妈妈的小孩,我不是。而且你根本不晓得状况,一旦来到这里,便很难有机会出去了。龙族有龙族的规矩,我们现在受到长老意愿支配,只有成年以後才有自主行动的权力,但那要花多长时间?六十年!」
洛伦闭上灰银的眼,掩住了那抹深深的不甘心,自嘲地说道:「我要花六十年的时间,到时候……也许我连他的样子都忘掉了……」
「告诉我,你能明白吗?」他非常渴望地看向约翰。
「我……」
约翰一时找不出话来应对,只能望著少年状若轻蔑的哼著,回身走远。一瞬间,背影挡住了洞口照射进来的阳光。然後,世界重归于宁静祥和。他蜷缩起身子躺到地面上,拾起金币,好像百无聊赖地上下抛玩。
叮——当叮叮——
不小心失手,圆滚滚的金币落到远处。
约翰长长叹了口气,坐起来将头深深埋在膝盖间,如过去的几个月中的每一天那样,再次尝到了思念到发疯的滋味。那种感觉真真切切,可是,令他非常恐惧的是,他甚至不敢确定自己能保持多久的感情。
不得不承认,洛伦的话讲得很对,有件事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龙族以强为尊,更以长为尊,只有成年龙才拥有自主的资格,在此之前,必须接受来自父母和长老的安排。
对了,差点忘了……约翰扯了扯嘴角,自己的父母早在赫鲁达赛特之战就死去了。
倒是知道了另一个新闻,差点把他的下巴都惊得脱臼,洛伦,对,就是洛伦,居然跟他的本姓一样,也就是说,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啊。
明明互相一点共同之处都没有嘛!
约翰烦心地倒回了地面上,感觉怎样都睡不著,没人给自己讲童话故事;没人会耐心听自己抱怨;没人可以让自己撒娇闹腾。最起码的,连床都没有,真是太不快活了。
夜空格外绮丽,许多璀璨如钻石般的亮色星星垂在紫红色的幕布上。星星可不总是那麽亮的,有时候,也会突然地黯淡下去,连个招呼都不打。那抹暖色系的红韵亦会随之褪去,换作乌蓝的颜料几下涂在天际。
小红龙躺著躺著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随著岁月的推移,那些轻声低语的哄劝、充满了亲情的回忆、宠溺的吻,还会在经过午夜回廊时偶然闪现出来吗?还会记得过去的十年当中,有个人曾经耐心爱护地对待自己,像是真正的母亲那样吗?而那个人,如今不知流落到了何处,除却能够肯定是活著的之外,完全沓无音讯,如同从他的世界上蒸发了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打个预防针》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