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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大殉葬-第15部分

小说: 大殉葬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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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工夫,就听到‘唰’的一声响,你们猜怎么着?你们猜不到的。唰’的一声,就看见有个人头飞起来了……。飞起来了,掉在地上。啊呀!夏梨就这样死了,人头没了。”她说着,伸开手捂在脸上。“都死了,都死了,干伯死了,夏梨死了,都是一把利剑飞掉了人头死的……”她的脸庞因为激烈的回忆而激起了红潮,双手不由自主地伸向地上的孩子:

  “啊呀,我可怜的牙木!……”

  “她说些什么啊?”地上的男人终于说话了。

  “听不明白,可能受到惊吓了吧,人老了,说些糊涂话,不必放在心上。”陌桑有些烦躁,她不喜欢养母在弥留之际却念叨一些无关的事情,她替自己的父亲不值。

  牙木走过去,他把老妪泛着酸腐气息的手捧起来,碰了碰父亲的肩膀,“父亲,你告诉她,你没有死,你会击剑,将来还要做个大英雄,怎么会死。”

  “没有英雄的,谁也不是英雄,英雄都是虚名,最后会丧了性命……”她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来。

  “干伯死了,这次是真的死了。”她像是自言自语,说完了这句话,干枯萎缩的身体蠕动了一下,然后把头扭向另一边,再也不说话了。

  陌桑看着这个在床上衰弱而挣扎的老妇,觉得她不仅昏聩可笑,而且莫名其妙。

  酒垆比她出嫁前颓败多了,过了大半个时日,仍然不见一个人影。陌桑坐在垆前,也懒怠去吆喝,偶尔回头看向垆后,养母还在昏睡,偶尔还能听见一两声她呼唤牙木的名字。

  牙木死了也有几年了,每次想起这个小弟弟,陌桑就会流一些眼泪下来。这个弟弟是她与养母之间唯一的关联。她并不喜欢这个突然闯入自己家的女人,她记得那一晚,山中烧薪的父亲回来,救回了一个晕倒的女人。父亲很高兴。母亲死后,父亲就一直没有女人,这个女人的到来,使得家里四处笼罩在一片居心叵测的气氛之中。女人说自己是姑姑夏梨夫家的姐妹,家中遭遇不测,姑姑夏梨也未能逃得一劫。

  “可是有什么能证明你是夏梨的夫家人呢?自从那个叫干伯的男人死于闹肆后,夏梨就消失了踪影,根本不知道死活。”父亲问。

  女人一声不哼地跪在地上。父亲起先没有敢看她,那天他一起上山烧薪的一个同伴掉下去,摔死了,他生了几分凄凉出来。

  “穷人的日子就是难过活,要是没个女人,更是没有多少意思了。”

  月光是极好的,像是从很远处的山尖上升起来,越升越高,整个梅里城都被照亮了,父亲就蹲在这月光下问陌桑。

  “这个女人留下吧。”

  陌桑现在都记不清那年到底自己几岁了,当时自己什么样的反应也一概忘记了。总之这个女人就这样留了下来,刚开始女人还坚决以仆役的姿态在这个家里生活,可是多一口人就少一碗粥的日子,谁也不能心甘情愿。最少,陌桑平时只是简单做些洗洗涮涮活计,现在却被迫着上山采薇了,采一日下来,脸上的皮就褪掉一层,晚上还要熬夜织布,于是人愈发变得黑瘦起来,邻人都笑说,不能选美进宫了。可知道,能选美入宫,去改变命运,是陌桑她唯一的梦想。

  而随着这个女人养好了身体,陶瓮里的粟稻却一日一日见底了,女人吃得简直是惊人的多。吃得多的女人,自然力气也惊人的大,尤其那双鹰隼一样的利爪,父亲是每每近不了身,最后索性为了躲开他,她上山砍柴替父亲烧薪。父亲的脾气变得暴躁起来,终于一日喝醉了,将她堵在半山腰,威胁她,说她杀了夏梨要高了官。就这样,他们有了牙木。

  有了女人的父亲,迷上了喝酒,女人用自己近乎野蛮的力气,上山烧薪背石头,攒钱换了一个可以养家糊口的酒垆。父亲命短,守着酒垆喝了几顿饱酒,就死掉了。女人很疼牙木。牙木刚能站起来,女人就教他持短剑,牙木刚会走,女人就在后场里放盆鱼,教他用短剑剔鱼鳞。可牙木死了。

  陌桑想到弟弟牙木,就觉得鼻根一酸,弟弟死得实在太惨了。好几年过去了,陌桑还会想起那个血腥的场面:那小小的抖动的手,刚来世间还没感受到任何温暖,就这样冰冷的走了。尖厉的刀剑,刺入那软滑的小小的肚子,小小的手,什么也抓不到,就像后场盆子里他日夜玩弄的那些鱼儿,说死,也就死了,连疼字也喊不出。

  因为牙木的死,陌桑在宫中选美的时候,放弃了。宫中的血腥先入为主,血腥击碎了她一个美人的简单之梦。

  有两个人来买酒,气喘吁吁地坐着,连续叫了陌桑好几遍,然而她身体却凝固般地不动,沉陷在那冰冷的苦痛里,于是其中一个便用食指戳了她的胸脯一下,她下了一跳。

  “休得*,我的男人可在家呢。”

  “你还有男人?看样子很不像,要么有男人,也是个孬种,不然怎舍得这么个美人当垆卖酒?”

  “胡说什么,我男人石瓯子……”

  她冲口而出了石瓯子,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石瓯子这个人已经很少出现在她的脑子里了,可一到这酒垆,即使没有想念他,冲口而出的话却出卖了她。

  “是石瓯子啊,认识的,认识的,促织馆里经常见他,不过可是日渐潦倒了。”

  她听这话,有些微微的愣,然后什么也没说,去舀酒给他们。

  这时釜底的木薪蹦出了几粒火星,有一粒竟然蹦到她微微翕开的双唇间,她打了一个哆嗦,舀酒的手也跟着抖了几下。

  “他怎么又去斗这个东西?”她在心里不由得问。

  两个人接过酒走了好一阵子了,她还僵在那里,后来还是被养母的呕吐声惊醒过来。

  “寒夜出去着凉了。”要离站在她的身后。

  她又被吓着了,一跳弹开了,等她跳开后,似乎又意识到这个动作过于夸大,于是紧声问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会儿了。”

  “有一会儿是多久?”她害怕他听到了刚才和那两个打酒人的对话,问得很唐突,等她意识过来时,想掩饰,只好憋着劲儿的问:

  “她这床榻紧挨着火炉,那里会受凉呢。”

  “她前半夜出去过。”

  “病得奄奄一息了,怎么可能?”

  “你瞧她那鞋子,鞋底四周湮了水,鞋梢更是,是踩着露水出去的。”

  她不信,撂了手中的瓢进去。养母正双手撑在苇席上,嘴巴里吐出一些散发着酸腥味道的脏水来。她要给她舀水,养母扯住了她的衣角。

  “牙木,在宫里受刑呢,你听……”她还是一副老糊涂的模样。

  “牙木早死了。”她皱着眉推开她。

  她又搜肠刮肚地吐了一番,然后呻吟着说:“你听听,仔细听听,他在宫中唱歌呢,声音哀愁。牙木……我的儿!……你听听,他在唱:‘六月栖栖,戎车既饬。王子出征,以匡王室……玁狁孔炽,我是用急’。这是干伯最爱唱的歌,说的是那六月忙碌不安,兵车已经整饬,君王出征,因为要匡复失地。……我的儿,这是有难了。”

  东城是宫内 ,离这西市有很远的距离,别说是听到宫内有人唱歌,就是宫内起了内乱,都未必听见,陌桑越发觉得她老得不可理喻了。她转身要出去时,正巧看到炕塌底她的那双鞋,除了湮了水外,还粘着一根枯草,果真要离说得不错。

  陌桑要张口去问,看见要离向她招手,就又出来,没有好气地一屁股坐下来。

  “这样的养母,不要也罢!”

  “你是在赌气,赌气她当年把你嫁给石瓯子时没请到一个好伐柯(媒人)吧。”要离笑嘻嘻地。

  “请好了,焉能再嫁给你?”陌桑知道要离是个仔细的人,只好强装着不在意。

  “要我说,他只是贪你的陪嫁。听人说这蓍草占卜,蓍草藏在筒底时,横放和竖放是不一样的,放的不一样,敲打筒盖,蓍草活动的方向就不一样。石瓯子就是靠这把戏,占到你是不吉之人,你也请不到好的媒人,又着急出嫁,不得已,拿了养母的宝贝做了嫁妆。”

  “什么宝贝嫁妆,不就是把破剑,早被他赌酒卖了。——啊呀,怎么总提这过去的事情做什么?” 

  见她有些微恼,要离又笑了。他一笑,脸上就起一阵赭红色。他身高不到几尺,脸就占了身高一半一样,只要一笑,尖长的下巴就往上翘着,整个人站在那里,远看,还以为木头墩子上撑起了一把红色的破伞。

  “那剑是个宝贝啊,石瓯子把它卖给一个叫伍子胥的人了。”

  “什么宝贝啊,断了三成,只剩下大半个剑脊。”陌桑没好气地。

  要离把头探进去看了一眼,低声说,“你养母这把剑来得不明,她这人也来得不明。别看她整日在叫牙木,依我看,她是在叫另外的孩子。她一定还有孩子,她把牙木当那个孩子养,久而久之,就习惯了。你看,牙木死了那么久了,她还一口一口我的儿。她这夜半出去,兴许就是会见自己另外的儿子去了。”

  陌桑皱眉听着,说得好像也是,于是又探头看了一眼养母,她仿佛疲累极了,昏昏沉沉地又在半唱半嘀咕着“王子出征,以匡王室”。

2、迷离锁(下)
又过了些日子,要离还是不打算回鸿山去,于是陌桑只好每日守着酒垆打发闲暇,隔街对面铺子里有一对男女,男人是一直守着铺子,女人抱了布匹过来卖给他。想必是织了整晚,女人不时地捶打着后腰,男人就跑了出来,殷勤地接过布来,还倒水给她喝。女人在笑,咯咯咯咯的,很欢畅,喝了一半,男人又似乎想起什么来,跑进去,一会子又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罐儿,从罐里挖出一些东西给她的水里加了些,女人就又笑了,咯咯咯咯的。

  陌桑鼻子“哼”了一下,她知道,男人加给她的肯定是野蜂蜜,这个季节野蜂已经没有了,想必男人是藏给她的,不知道等了几个月呢,等她织好了布来,给她吃。这不新鲜,以前石瓯子就是这么干的。

  石瓯子不仅会疼人,而且还会变戏法一样的给她带来很多新鲜,比如:总会从干将那里偷来一些旧橐废铁,还将她带到冶工泾内,让她侧耳倾听锻铁的声音。按她的本意,她不喜欢听这样活着的声音,也不喜欢这些裸身或者围着布兜的铁匠们,更不喜欢这一生守着寒伧劳碌做一个普通的庶民。可自从她决计不入宫了,她就尝试着让自己喜欢,渐渐地也真喜欢了…… 

  “唉!”陌桑重重叹了口气,一切都是往事了,眼下男人要离和儿子仁僖才是生活的全部。儿子聪明伶俐,颇有些天生的机智,她不开心时,他踉踉跄跄地偷拿了父亲的剑来舞给她看,溜须她,让她抱着这个肉人儿,忘记了很多不悦;而男人要离,人虽形容丑陋,但却足智多谋,从小与寡母相依为命,与她也有几分相似,跟着他即使没有荣华富贵,可也惺惺相惜、稳当妥帖。

  要离以前只是捕鱼为生,闲时习剑,可自打进了梅里城后,就最爱去热闹的地方,也结交了一些江湖异士,时不时都会来酒肆喝酒。他们喝酒时总会说一些‘时局不好了,随时要有变动’的话,这阵子又频频讲到一个伍子胥的人。

  这天,要离回来了,又说起一些宫里的事情。

  刚提起宫里几个字,养母便走了出来,都以为她抗不过这个寒秋,可她似乎发烧了那几日后,又豁然清醒了过来,身子倒比起以前更好些。

  “这该死的。”她嘴里念叨着,躬着身子,拿着一根芦柴棍子,在土墙的小孔里戳了进去。

  “这该死的老鼠。”她骂,却也没有打算走开的样子,就在那灰白色的阴影中低微地站着。

  “宫里传出大事了吗?”她忍不住问。

  “出大事了。”要离答,盯着她。

  “什么事呢?……呵呵,其实也与我们这些庶民无关的。”她假装无意。

  “几个奴隶想要弑君呢?”

  “有没有一个叫大鸾的?”她问得急促。

  要离不经意地笑了,他的两眼发出了闪闪的光芒。

  “一个叫大鸾,一个叫芙好。”

  “我的儿……”她果然哭叫起来,失声了。

  陌桑僵在那里,不知道养母在哭些什么,却见养母直奔向挂在墙上的蓑衣。

  “剑呢?我的剑呢。”她问。

  “不是都当了我的陪嫁了么?一把破剑,早被石瓯子这个人卖掉了。”

  “那不是破剑,现在有用的!我怎么就忘记了?当日夏梨千万叮咛我,往后有用的,拿这断剑找一个人能救命的。……可我怎么就糊涂了,生了牙木后,我看什么事情都没有,就以为没有用了。你要嫁给那石瓯子,我说不同意,你用死来逼我,拿着剑做陪嫁……,我怎么就没想到,有今天……”她呜呜呜哭起来,“我糊涂啊,早该想到有今日的。”

  “找一个人?找谁?又去救谁?”

  “找宫里的卜人平父,救桃花四子。”

  “桃花四子?卜人平父?”陌桑简直惶骇至极,这像街头流传的那些故事一样,简直和她的生活想去甚远。

  “唉唉,桃花四子。”她低声垂头,“都是干伯他……”

  “干伯?你已经不止一次地说到这个人了。”显然,要离却和陌桑不一样,对此似乎早有所料一样,循循善诱这个老妇人讲下去。

  “他是我从前的丈夫,是个干人。他自从不当奴隶后,就不要我了,纳了夏梨为妾。可纳了妾还不满足,他还要为干国复仇。他不仅自己要复仇,而且还捆绑了四个人的孩子,包括我的孩子大鸾,设了一个骨血结盟的计,把他们送到宫中,企图弑君复仇。”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唉,他带着夏梨去了桃花坞,做了那里的坞主。我一直不知道,我以为他死了,他却是诈死,为了一个庞大的复仇计划,义无反顾地诈死来骗了众人,尔后又为了复仇,又生出一个骨血结盟的计谋来,为了这个伤天害理的盟约,他连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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