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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石门开-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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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伙计,你说得轻巧,这么沉的线拐子,你想累死我呀!”正说着话, 从对面开过来一辆中型坦克,舱盖打开,一个脑袋探出来。
“马师傅,上哪啊?” 马汉英定睛一看,是李凤春,自己人。于是扬了扬满是油污的手,“去
大兴纱厂。这不,车坏在半道了,快下来,帮老哥修修。”“你这老爷车早 该淘汰了。”李凤春说着,跳下坦克。“可不是咋的,幸亏师长没坐在里头,

要不然,把他晾在这前不搭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回去非关我禁闭不可。” 看李凤春走到跟前,马汉英轻轻踩了踩他的脚尖。李凤春心领神会地眨
眨眼。 “前面情况怎么样?”马叹英故意大声问。
  “可不得了!共军的地道像蜘蛛网,已经挖到内市沟边上了,共军的大 炮,不是吓唬诸位,能直接轰到大兴纱厂。”
  “照你这么说,内市沟怕是顶不住了吧?”小个子低声问。“难说。” 李凤春晃晃脑袋。
“不许你长共军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高剑平厉声喝斥道。 李凤春大大咧咧地笑笑:“这位长官哪里话,我怎么敢长别人的志气,
灭自己的威风?我看大家都是自己人,才讲几句实话。刚才,要不是我躲在 坦克里,共军的炮弹说不定早就咬着我的屁股了。”
  听李凤春这么一说,小个子脸色吓得土灰,把高剑平拽到一边:“处座, 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
“不行!这电闸直接关系到内市沟电网,你懂不懂!” 小个子满脸委屈、心神不定地围着车子转来转去。 这时,不远处又传来几声沉闷的炮响。 小个子再也沉不住气了,叽叽咕咕地又跟高剑平咬了一通耳朵。 高剑平沉思片刻,终于点点头。 小个子一蹦三跳地挤到马汉英身边:“快点修,修好了送我们回大石桥,
不去大兴纱厂了。”
  马汉英听小个子这么一说,便把刚才扯断的那根线接好,直起腰,合上 车盖,“试试看吧,谁知道行不行?”
马达轻快地唱起来,再没有出现刚才那讨厌的“突突”声。
小个子急忙拉开车门钻进去。 高剑平冷冷地望了马汉英一眼。 马汉英一踩油门,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跳上嘴角。

第 15 章 突 破


  世上的路,都是用脚走出来的。唯有通向胜利的路,是用血肉铺筑 的。
箭在弦上 离内市沟总攻还有一个小时。 太阳好像被钉死在天空,一动不动地俯视着大地。 郑维山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表了。
  他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像大雨到来前那沉闷的天空;又有一 种不可名状的兴奋,像躬身于起跑线的竞技赛手。每逢总攻之前,他总是在 这样一种矛盾的心情中度过。他的目光紧紧盯着作战图上那犬牙交错的内市 沟,其中有四个圆圈被他用红笔反复地勾过,这就是以刘英名字编号的“英 字第 23——26 号”碉堡。固守在这里的是敌 32 师主力——具有全式美械装 备的第 96 团。
郑维山将目光稍稍向后移动了一下,两个挺进的红色箭头映入眼帘。 一个是担任主攻任务的 7 旅,一个是担任助攻任务的 8 旅。这红色箭头
能不能突破面前的蓝色屏障?他默默看了一会儿,把目光移向窗外。 一览无余的开阔地洒满了温暖的阳光,没有枪声,没有炮声,没有鸟啾,
没有鸡鸣,夭地间呈现出一种特有的宁静。4 纵司令员曾思玉此刻也在另一
个地方看表。 他行军喜欢靠前,打仗更喜欢靠前。
每逢大战来临,他总是变得格外活跃,大脑皮层的每个细胞,浑身上下
的每根神经,都处于亢奋状态。 他喜欢亲自侦察。敌情我情,天候地形。然后再决定主攻方向,钳制方
向,兵力配属。他的脑子就像一部电子计算机,各种克敌方案平时都储存在
里面,编排成不同的程序,随用随调。哪种情况下应该用哪个方案,会不会 出现意外,出现意外怎么办,心里全都有数。
打起仗来,他不是在旅部,就是在团部,甚至在营部,几天几夜不睡觉,
照样精神抖擞。
  这次战斗,野司首长把 3 纵、4 纵放在石家庄的对角线上,一个在东北, 一个在西南。明摆着,这是一场竞争,谁先打到大石桥,谁就赢得这场战斗 的金牌。
布置任务时,曾思王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憋着一股劲。他集中了全纵
队所有的 80 门大炮,组成炮兵群;挑选了 6 个最有战斗力的连队,作为全纵 的尖刀;还特地做了一次战前动员。“同志们——”
曾思玉炯炯的目光扫过整齐的队列。 “这次战役,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城市攻坚的创例,3 纵在看着我们,野
司首长在看着我们,朱总司令在看着我们,华北千千万万人民在看着我们, 看我们能不能突破内市沟这道防线,能不能拔下核心工事那面白旗,是好汉, 是草包,就看这一仗了!”每句话都像火,点燃别人,也点燃自己。把人们 的战斗渴望上升到一种宏阔辉煌的极致。此时此刻,他真盼望炮声快点震响! 快点震响!
  连续几天没有睡好觉的刘英,与半个月前相比,明显的憔悴了。高高隆 起的颧骨像退潮后海岸的礁石,眼窝有些凹陷,目光也变得黯淡。
  
  他吩咐副官,谁也不见,谁的电话也不接,谁也不许进来打扰。他把自 己关在大石桥那洞穴一样的小屋子里,想与那纷繁的世界隔绝,不再去想那 恼人的内市沟、外市沟。
  这两天,几乎听不到共军的枪炮声了。可他的心却越缩越紧。他知道, 战场上的平静总是酝酿着更大的不平静。这绝不是好兆头。也许,一场激烈 的厮杀就在眼前。
  桌上那张敌我态势图,是作战处早上刚刚送来的。十几天前,在正太饭 店的会议上,他神采飞扬地向人们夸耀着他的防御体系;踌躇满志地向人们 宣扬着他的“马奇诺防线”;激情豪迈地期待着在这片土地上创造奇迹??
如今,面对的还是那张图,竟使人有恍如隔世之感。 石门外围的几十处据点已经被突破; 居高临下的云盘山已经被突破; 外市沟已经被突破??
  眼前这支离破碎的残局,再也无法唤起他昔日的热情。内市沟虽然暂时 还握在他的手中,但他怎么看怎么像一只晃动的绞索,而他的脖颈恰恰就套 在这绞索中。
  副官忐忑地向里面张望过几次,刘英始终坐在那支起的行军床上,烟蒂、 烟灰都在脚下同一个方向。
显然,他几个小时一直没有挪过地方。
六分钟的奇迹
16 时整。炮兵群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号。 山野炮、战防炮、迫击炮、高射程火炮。 尖啸的炮弹循着各自的轨迹,在天空织出一张赤红的火网,血火辉映,
热浪的人。天地间充溢着轰轰烈烈的巨响,瓦砾、木头、铁丝网被一块块揭
到空中,目标区域逐渐被大片厚厚的硝烟裹住,爆光刺破硝烟透射出来。 忽然,郑维山感到脚下一阵剧烈地抖动,颇有天塌地陷之感。他赶紧举
起望远镜,只见“英字第 23—24 碉堡”之间,腾起了一道足有几十米高、蔚
为壮观的褐色尘柱。尘柱上端顶着一朵镶着黑边的硕大的蘑菇云。 刹那间,太阳被遮没了,天空被遮没了,缓缓下降的尘埃弥散了整个视
野。
“好!炸得漂亮!” 郑维山兴奋地把望远镜递给胡耀邦。
8 倍望远镜一下把远处的景物拉到了眼前。
漫天尘雾像一幅悬浮于空中的帷慢。尘雾中隐约可见奔跑腾跃的人影。 参谋跑进来。
  “报告司令员,刚刚接到 8 旅电话,该旅 23 团 4 连已首先突破内市沟, 前后只用了 6 分钟。”
  “什么,你再说一遍。”郑维山眼睛里闪出一簇兴奋的火花。6 分钟,6 分钟!这简直是战场上的奇迹。
16 时 30 分,炮击进入尾声。 炸药室引爆。
  强大的火药威力把十几方黄土抛向天空,猛烈的冲击波摧毁了沟壁两侧 的铁丝网、鹿砦,一只露出掩体的土黄色军帽,像疾风卷起的树叶,飞出很 远很远。
  
碉堡里的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震慑了,所有的枪眼都停止了射击。 “冲啊!”
23 团 2 营 4 连连长张鸿高声喊着。 嘹亮的冲锋号把人们的情绪推向了峰巅。脱成光膀子的战士们,争先恐
后地跃出堑壕。 爆破后的余波还未消失。被抛入天空的石头、土块,冰雹似地砸下来,
砸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脑袋上凸起一个个大包,可似乎谁也没有感觉到。 冲到沟沿,人们才发现,爆破的效果并不像预计的那样理想,炸药虽然 把沟壁撕开了一个口子,但土方并没有推入沟底,而是随着炸药升上了天空, 落下来的土块反而增加了沟壁内沿的高度。冲锋号“嘀嘀哒哒”地吹着,根 本容不得人们思索。几个冲在前面的战士纵身一跃,跳进了五六米深的大沟。 被炸暄的黄土立刻把人埋住了。等他们一个鲤鱼打挺钻出来,个个都成了土
地爷。梯子组将 5 米多长的云梯架在了沟底。
  6 班副何大江手提砍刀,飞身一步蹬上去。亮晃晃的大刀片与刀把上飘 动的红绸交相辉映,带着一种豪壮的伟美。
  后面的人尾随着,一个接一个。几乎每个梯蹬上都站着人。被震懵的敌 人此刻已清醒过来,借助居高临下的优势,子弹、手榴弹、燃烧弹,疯狂地 向沟底泼泻。
何大江终于登到了梯子顶,可是,离沟沿还有一段距离。恰好,一根被
炸断的铁丝耷拉在沟壁上。他正想伸手拽住,脚尖向上一欠,就在这时,梯 子断了,梯子上所有的人都翻滚着栽下来。“搭人梯!”
3 班长王福魁踩着叠起的人梯,好不容易才够到了那根铁丝。他一纵身
奋力抓住,脚下悬空了,全身的重量都落在两只手上。生锈的铁蒺藜刺进手 掌,钻心的疼痛像长着牙齿的恶狼。他咬着牙,一点点往上攀。手掌每挪动 一个地方,心头便卷起一阵颤栗。他感觉到手掌已经被扎烂了,可是,他不 能松手,全连的希望都系在他这双手上。
张鸿在下面仰着脖子,暗暗地为他使劲。
终于,王福魁抓住了沟沿,双臂用力一撑,上去了! 密集的子弹长了眼睛似的直扑过来。王福魁就地一滚,滚进一个散兵坑,
接连甩出两颗手榴弹,将敌人的火力吸引过去。趁这个机会,何大江带着五
六个战士,攀着刚刚运到的第二只云梯,相继爬上来。 至此,秒针围着表盘刚刚绕过第六圈。
撕破口子
  不管刘英多么不情愿听到炮声,炮声还是把他从那洞穴般的小屋里拽了 出来。
他无法做到与尘世隔绝。 自从接到共军突破内市沟报告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跌入了一个黑洞洞
的深渊。 他不敢想象下一步怎么发展。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是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懂得的道理,何况 共军撕开的,远远不止于蚁穴。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种幻觉,浑黄的浪头正从那掘开的口子里咆哮着涌进 来,汇成一片汪洋。那年,蒋介石为阻挡日军,在黄河花园口掘堤,淹死数 万人的惨景,他是目睹过的。
  
  他用力揉揉眼,想驱走这惊悸不安的幻觉。相反,突破口反而由最初的 一个变成了四个、五个,无数个,内市沟死蛇般地被剁成了一段段??
  刘英抑制不住把手伸向电话机,他要孤注一掷,哪怕把所有的兵力都调 上去。
  他决心用士兵的血肉之躯去堵住那洞开的死亡大门。“老胡,情况怎么 样?”郑维山焦急地握着电话。
10 分钟前,胡耀邦去了 8 旅指挥所。
  “战斗十分激烈,先头突进去的 23 团 4 连,已经打退了敌人几次反击。 刚才接到报告,敌人又出动了 4 辆坦克,不断向突破口冲击,我想到前面去 看看。”
“老胡,你呆在 8 旅指挥所就行了,前面大危险。” “不要紧,我去看看就回来。” “你告诉张英辉,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无论如何也要守住突破口,并力
争把口子撕开,突破口在,胜利就取得了一半。”“好,知道了。” 郑维山放下电话,不安地来回走动着。他深知突破口的重要。苏德战争
中,苏军在斯大林格勒包围了德军 30 万之众。尽管德军大本营竭尽全力,想 在铁桶似的包围圈上打开一个缺口,终于未能得逞,30 万德军遂告覆没。 警卫员捧着两张饼走进来,他知道,郑维山已经十多个小时没吃东西了。 “去!去!别添乱!”郑维山看也没看,挥手把警卫员撵了出去。被郑
维山和刘英同时关注的突破口,此刻变成了一个炽热的漩涡。
  阵地上到处是血。鲜红的血,黑褐的血,流动的血,凝固的血。在这激 烈的厮杀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卫生员于希贤。
他已经记不清救过多少伤员了,有的伤员在他背上便停止了呼吸。最开
始,他抑制不住地想哭。到后来,连泪腺都被炮火烧干
三枚燃烧弹
与 3 纵同时发起总攻的 4 纵,进展也不顺利。虽然作为第一梯队的 10
旅 29 团仅用 15 分钟便跃过了内市沟,但突破与反突破、攻击与反攻击的战 斗,一分钟也没有停止。势均力敌的两股力量死死地咬在一起,浓密的战云 始终弥散着湿重 的血腥气。
带着 4 连、机枪连冲过内市沟的 30 团 2 营教导员穆大法,脚跟还没站稳,
血染的通道便被敌人的炮火切断了。 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他们已经连着打退了敌人 7 次进攻。敌人暂时退
下去了。一时间,枪声、爆炸声、喊杀声全都停止了。
  穆大法依着支离破碎的掩体,眼前到处是倒伏的尸体。究竟有多少,他 无法数清。
  空旷凛寒的天空越来越暗,红红的太阳被地平线吞没了,但它仍然挣扎 着,把最后的光亮投射给悬浮在天边的暮云,把它烧成了一条紫色的天河, 给战地涂抹上一层悲壮的油彩。
片刻,那最后一线红晕也熄灭了,像战士的鲜血溶入地下,悄然无声。 天地在灰蒙蒙的暮蔼中融为一体。
  4 连副连长摸索着走过来,两条腿好像插在地上的木桩子,每挪一步, 都十分艰难,沾满血污的绷带打着卷。
“你那儿有战斗力的还有多少人?”
“能扣动扳机的大概还有 30 来个,干部就剩我一个了。王老三同志牺牲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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