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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石门开-第26部分

小说: 石门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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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人、马、大车都 能在交通壕里行走,地面上的敌人很难察觉,炮火也难以杀伤。
借着沉沉夜幕,战士人手一把短锹,悄悄匍匐到预定位置,就地卧倒,
头顶头,脚对脚,用身躯组成一道蛇状波浪线。挖堑壕是一门学问,先从头 部两侧挖起,把土堆在头顶,做为掩护屏障,再逐步往深里挖,挖成跪姿、 立姿掩体,能存住身,站住脚。然后,再向两边挖,把一个个单人掩体打通 贯穿,形成四通八达的壕堑。每隔三五十米,还在沟顶搭上林秸、门板,修 成一个别致的避弹所。战士们风趣地说:刘英有地下长城,我们有地下通道。 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挖在最前面的是 3 纵 8 旅 23 团 6 连和工兵 3 连。他们肩负着
  特殊使命,要在距内市沟三至五米处,挖一个能装 2000 公斤火药的炸药 室,以便总攻发起时,借助爆破的力量,把沟壁的土方推进沟内,为部队开 辟通道。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铁锹咬着上层发出的“沙沙”声和内市沟敌人那忽
起忽落、忽强忽弱打摆子似的机枪声。 一颗照明弹腾空而起,忽悠悠地晃动着,像一只雪亮的眼睛。借着那光
亮,内市沟沟沿的碉堡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一个连着一个,像墓地里的乱坟。
与此同时,刘英也在大兴土木。 几十盏临时架起的照明灯,亮如白昼。
  中华大街上人群熙攘。被驱赶来的男女老少,抡锹的、挥镐的、拿锤的、 舞铲的??你挤着我,我撞着你,哭喊声、叫骂声、抱怨声,搅成了一锅粥。 卡车、马车、手推车,穿梭往来,噪声鼎沸,车轮旋起一团团化不开的
尘雾。连装甲车也开了进来,沉重的履带把路面轧出一道道伤痕。 临街的商行、店铺,被拆得七零八落。锯断的大树悲哀地倒在一边,砖
头瓦砾扔得满地皆是。犁开的马路,像溢着脓血的疮面。自机场失守后,刘 英就变得魂不守舍。
没有兵,没有粮,没有枪支弹药,石门哪怕是钢门铁门,又能守几天? 他一再向孙连仲求援,孙连仲也爱莫能助。

刘英灵机一动,便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在市内修建临时飞机场。 他对着石家庄市区图,翻来覆去凝视了许久。 此处虽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但石家庄本身并不是一座古城。早在本世
纪初,还是一个鲜为人知的小村庄,相传只有十来户人家,所以叫“十家庄”, 又说这十来户人家都姓石,所以又叫“石家庄”。全村只有 6 条街道,6 座 庙宇,4 眼泉井。直到 1907 年,京汉铁路、正太铁路相继通车,并在此设站, 在外来因素的刺激下,石家庄才逐步由村发展为镇。 1925 年,奉系军阀向 南扩张,将石家庄镇、休门镇等 4 个镇合并为市,且将两镇各取一字,定名 石门市。石门的街道建筑,本来是很整齐的,许多道路都可以改造为飞机跑 道。只是这两年由于不断加固城防,大街上筑了许多工事、碉堡,人为地设 置了重重障碍,把许多好端端的路都挖断了。最后,刘英选中了中华大街。 石门市政府为此广出告示,动员了全市各机关、团体、企业、学校以及
市民将近两万余人,挑灯夜战。 他期望着奇迹的出现。只要飞机能够降落,石门就不会坐以待毙。 夜,像加了水的墨汁,渐渐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灰白。 雾,却更浓了,似粘稠的奶汁,塞满了整个空间。
经过一夜掘进,6 连的坑道已经挖到了离内市沟只有 7 米的地方。 “你们歇歇,下面该轮到我们了。”工兵连长苑贵礼接过祁连长手里的
圆锹。
  一一?19?挖炸药室比挖坑道难得多,其长度、宽度、坡度要求都十分 严格。
太阳升起时,一个足足有一间房子大的炸药室终于挖好了。苑连长掏出
皮尺,上上下下量了几遍,完全符合规格。 下一步,该运炸药了。
在这个问题上,大家想过不少点子。有的主张用布包,但布容易潮湿,
影响炸药的爆破力;有的建议用坛子装,但导火索又不易连接,最后,还是 一个绰号“智多星”的小战士想了个主意:用棺材。一个个装满黑色炸药、 黄色炸药的棺材,沿着坑道运进炸药室。每个棺村里各装有一只引爆雷管, 各个棺材又连接成一根总的导火索。
苑连长指挥着把一个个棺材码整齐,就在炸药室即将封口的瞬间,一颗
冒着黄烟的手榴弹,出其不意地滚进了坑道与炸药室的连接部,“嗤嗤”地 在地上打转。一旦爆炸,不仅坑道里的几十条生命会受到严重威胁,而且, 很可能将炸药室的炸药提前引爆,后果不堪设想。
说时迟,那时快,一班长陈学明敏捷地抓起手榴弹,飞快地扔了出去。 好险!弹体刚刚离手,便在洞口爆炸了。 苑连长看着封闭好的炸药室,满意地笑了。
彩色的肥皂泡
“叮铃铃——” 坐在行军床上吃饼干的刘英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些天,他特别怕电话铃响,那刺耳的铃声,十有八九带给他的是厄运。 他是前天夜里从警备司令部搬到大石桥来的。 大石桥是一座青石筑成的铁路天桥。修建于 1907 年。当时,正太、京汉
铁路横穿市区,过往行人、车辆必须跨越铁路,火车轧死人畜的事时有发生。 为此,各界人士纷纷联名,上书正太铁路法国总办,要求拨款修桥,法国总

办置之不理。全路局华、法 2500 名职工每人捐献了一日工资,集资修成了这 座大桥。
桥身长 150 米,下有 9 孔桥洞。 罗历戎接收石家庄时,大石桥因铁轨改道,实际上已成一座废桥。 罗历戎看出了它的价值,下令将每孔桥洞用花岗岩砌死,四周竖起围墙,
并围着大石桥修了几层碉堡,还挖了直通正太饭店的地道,使大石桥变成了 一座能攻能守、能打能藏的巨大堡垒。本来,罗历戎是打算以防不测,为留 有一条退身之路的,想不到自己没用上,倒让刘英捡了个便宜。美中不足的 是,这里空间太小,师部的伙房搬不过来,刘英只好顿顿就着罐头嚼饼干。 刘英抓起听筒,里面传出一个惊慌的声音。
“报告司令,大事不妙。”
  刘英听出来了,说话的是 94 团团长朱剑征,于是厉声嗔斥道:“有什么 大惊小怪的,慢慢讲!”
话筒的声音变得平缓了一些。 “司令,昨天黄昏,我去前面视察,阵地前还是一片开阔地。今天早晨
再一看,可了不得了,共军的地道呈放射状,已经挖到我们鼻子底下了。” “瞎说,不可能!” 刘英的心猛地往下一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腾起来,直浸肌骨。 “司令,是真的!不信您亲自来看看,内市沟恐怕保不住了。”“不许
散布这种情绪,内市沟保不住,我拿你是问!”刘英愤愤地扔下话筒。
  这些天,接二连三的失利,把他搞得焦头烂额,心乱如麻。他本是个沉 默寡言的人,此刻,却一反常态,动不动就骂人、发火,甚至举着手枪挥来 挥去。
“司机!司机!”他揉着发青的眼眶从桥洞里走出来。“司令,去哪?”
“去内市沟。” 汽车刚要发动,一个参谋匆匆跑过来。 “什么事?”刘英阴沉着脸。 “刚刚接到北平电报,增援飞机已经起飞。”
“知道了。”刘英毫无表情地点点头。告诉司机内市沟先不去了,去中
华大街。 市区的许多路都被挖烂了。摇摇摆摆的汽车颠簸着,像一只跛脚鸭子。 走着走着,一张粉红色的薄纸顺风飘落,正好贴在车窗的挡风玻璃上。 “什么东西?”刘英懒懒地乜了一眼。 司机连忙跳下车去,捡起来,递给刘英。 刘英看了一眼,两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用手将传单三下两
下揉成一团,扔在脚边。 刘英把头仰在靠背上,阖上眼皮。不知为什么,那粉红色的纸团总在眼
前晃动。 他忍不住又弯下腰,把纸团捡起来,目光从那被揉皱的字里行间划过:


蒋军官兵弟兄们: 我们的总攻就要开始了。石门现在已成为一座孤堡,弹尽粮绝,待援无望。你们不要
再为刘英卖命了!坚守阵地亡,不如回家见爹娘。解放军的政策是不杀俘虏,不搜腰包, 愿意回家的发足路费,愿意参加解放军的,热烈欢迎。这次攻打石门的,就有不少是清风

店被俘的 3 军弟兄?? 刘英再也看不下去了,奋力将传单撕成碎片,扔出窗外。 对刘英来讲,这粉红色的纸片,无疑也是一种不祥之兆。 这些天,他几乎每天都要收到类似的报告,开小差的士兵越来越多,尽
管他三令五申,让各级军官严督部下,甚至派出许多“政治细胞”到前沿去 组织反攻心战,实行连环保政策,士兵逃亡,枪毙班长;班长逃亡,枪毙排 长,以此类推,可是,逃亡的数目还是与日俱增。刘英不得不承认,他,已 经失去了对部队的有效控制。
汽车在中华大街停住。
  经过两天两夜劳命伤财的折腾,一条长达 1800 米的飞机跑道总算修成 了。为显示目标,跑道两侧插满了红色三角旗。距旗不远,分列着一方方部 队,还有几十辆准备拉物资的大卡车。
刘英仰起头,晨雾早已散开,天空澄碧如洗。 “天助我也。”刘英嘴角微微向上一翘,露出了这些天来难得的笑容。 不一会儿,空中依稀传来飞机的轰鸣。刘英仰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
在无边的蔚蓝中搜索。终于,发现了那不断朝前移动的渐渐放大的光点,心 中默默祈祷,“上帝保佑,能平安降落!”
谁知,上帝偏偏不肯保佑。
早不响,晚不响,恰恰在飞机对准跑道的一瞬间,响起了一阵炮声。 飞机像受惊的鸟,立刻将压下的机头重新拉起,转着圈儿,在头顶上盘
旋。
  刘英焦虑地盯着这些傲慢的铁鸟,心里不住地骂着最难听的话,脸上却 不敢流露出来,飞机是他的最后一张王牌。石门的全部赌注都押在这飞机翅 膀上。
然而,飞机上的人似乎并不理解刘英的心情,打开舱门,胡乱将东西推
出去,调转机头,跑了。“混蛋!”刘英的含蓄终于忍耐不住,憋在肚里的 话愤愤地冒了出来,气急败坏的朝逝去的飞机挥舞着拳头。
地面上的人似乎并不关注飞机,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盯着天上的降落
伞,脚步踉跄地随着降落伞飘落的方向移动。 第一只箱子落地。人们一窝蜂似地围上去,又“哗啦”一下散开了,不
用说,里面装的是弹药。
人们又开始重新选择追随的目标。 终于,一只装食物的箱子落地了。人群立刻乱成了一窝蜂,咒骂声、拳
打脚踢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搅在一起。什么纪律,什么军令,什么礼义 廉耻,统统被剥得精光。
刘英不忍再看。他的心变成了一块石头。心烦意乱地钻进汽车。 “快开,回大石桥!”
战斗无声 刘英刚刚走下汽车,副官处长高剑平匆匆迎上来,与刘英耳语了几句。 刘英不耐烦地皱皱眉头:“坐我的车去吧,快去快回。”“马司机,麻
烦你,再辛苦一趟。”高剑平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过去。 “没什么。”马汉英笑笑。 高剑平朝身后招招手,两个穿军官制服的人,拎着一捆软线和一些电工
用具钻进车里。

“上哪?” “大兴纱厂。”
  车轮旋转起来。马汉英双手把牢方向盘、眼角却不时乜着反光镜,观察 着后面那两位不速之客。他的公开身份是刘英的司机,实际上却是一名打入 敌人内部的中共地下党员。前面是叉路口了。趁高剑平不注意,马汉英把方 向盘向右一打,拐上了一条尘土飞扬的搓板路。
  车轮被凹凸不平的路面略得上下颠簸。车里的人,屁股底下像安了弹簧, 五脏六腑都几乎被颠得错了位。
“为什么不直着走?”高剑平恼怒地瞪了马汉英一眼。“前面的路坏了。” “瞎说,早上我还从那走来着。” “早上是早上,共军的炮不住地打,一会儿一个样,刚才我拉师长回来
的时候,就是绕着走的。不信,你亲自去看看。”高剑平望了马汉英一眼, 没吱声。
坐在后面的小个子终于耐不住寂寞,把头探过来。 “高处长,您知不知道,大兴纱厂的电闸是怎么坏的?”“那谁知道,
不过,据我猜测,很可能是被人破坏的。”“破坏得严重吗?” “不会太严重,凭你们两位的本事,还不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马汉英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前方,高剑平和小个子的对话,他一字不漏全
听到了。开始,他暗自高兴,不用说,破坏电闸的一定是贾香礼。昨天夜里,
贾香礼送 32 师副师长彭定颐的副官去哨卡传达命令,一直到天亮了才转回 来。刚巧赶上马汉英出车,会车时打了个照面,尽管一句话没说,但从贾香 礼那兴奋的神情中,能猜得出,他一定干了件漂亮活儿。
贾香礼是通过马汉英的关系打入 32 师师部的,32 师师部原来只有两辆
小轿车,1 号福特,是刘英的专车;2 号雪佛莱,是两位副师长的车。 1946 年底又增加了一辆丰田,编为 3 号,供参谋长贺定纪乘坐。因司机人手不够, 马汉英便乘机把贾香礼介绍到司机班,让他开 3 号车。石门吃紧后,本地的 一位司机辞职不干了,这样一来,师部的 3 辆小车便全控制在马汉英和贾香 礼手中。车子开到休门赵家祠堂附近,抛锚了。马汉英反复打了几次火,车 子只是“突突”地震颤,排气管喷出一股股浓浓的黑烟。
“怎么搞的?”高剑平恼怒地盯着马汉英。
“不知道。”马汉英跳下车,掀开车盖。 坐在后面的小个于也跟着跳下车。马汉英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刚才是马
汉英故意把车上的一根线扯断了,他怕小个子看出破绽。小个子东瞄瞄,西
瞅瞅,煞有介事地俯下身看着马汉英敲敲打打,看了一会儿,拍拍马汉英的 肩膀,“伙计,什么时候能修好?”“谁知道呢!我早就说这车老掉牙,该 退役了!师长就是不肯换,你瞧瞧,这不误了大事了!”
  马汉英故意抬起头,冲着小个子抱歉地说:“你们要是公务紧急,就走 着去吧,反正也不很远了。”
  “伙计,你说得轻巧,这么沉的线拐子,你想累死我呀!”正说着话, 从对面开过来一辆中型坦克,舱盖打开,一个脑袋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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