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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石门开-第24部分

小说: 石门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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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开始,大厅里奏起了柔曼的轻音乐。
  刘英通常是不喝酒的。不知是方才被那杯酒精燃烧的缘故,还是情绪激 荡的缘故,胸膛里似乎有一股热辣辣的东西在涌动。他随便扒了几口菜,便 退席了。
拉开车门,里面传出一声低沉、亲呢的狗吠。随即,一团黄黄的茸球偎
向身边。“阿迪!”刘英呼唤着,爱抚地把它抱在腿上,变戏法似地从兜里 掏出一截香肠,看着它一口叼起来,喉咙里发出一阵愉快的、咽咽唔唔的吞 咽声。
刘英笑了,轻轻拍了拍它的脑门。他对这条狗感情很深,每次外出,都
要把它带到身边。 “回去吗?”司机问。 “不,去内市沟。”
  汽车驶出正太饭店,沿着公路飞快地拐了几个弯,在内市沟附近的一块 空地上停下。
  司机拉开车门,刘英正要下车,“阿迪”竟先他一步,“噌”一下蹿了 出去。
空气很好。晴朗的夜幕上缀着几颗淡绿的星。 刘英活动了一下腰肢,登上附近一个高坎。放眼望去,远处有一团团朦
胧的光点,从距离上推测,肯定是外市沟。最近,他命令部队从城郊抓来不 少老百姓,还有部分市区居民,夜以继日地加固战壕,想必是挑灯夜战的人

们。
  间或,有一列铁甲车开过。车轮撞击轨道的“隆隆”声,在沉寂的旷野 中传得很远很远。
  内市沟反而静得出奇,壕边的鹿碧在沉沉的夜色中像一片狰狞的魔影。 铁丝网不时爆出点点稍纵即逝的火花,好似墓地的磷火。
  突然,传来一声狗的惨叫,声音很尖,如同肝胆撕裂了一般。很快便消 失了,连一点余音都没有。
  “怎么回事?”刘英吼叫着。他预感到可能是他珍爱的“阿迪”出了事。 一种不安的悸动使心跳立刻变得杂乱无章。
过了一会儿,司机果真拎着一条死狗走过来。 刘英一眼便认出,正是他的“阿迪”,头无力地垂着,四只雪白的爪子
痉挛地佝偻着。 “怎么搞的?”一股无名火从刘英心底腾起。 “被电网电死的。” “谁让通电的!”刘英双手叉腰,气恼地走来走去。 “问过了。他们说,是你让通电的。”
  “我?”刘英脸上的表情顷刻间僵住了。他似乎记起,自己是曾经说过, 内市沟电网今晚通电试试,想不到??
“还愣着干什么,回去!”
“这狗??” “带回去埋了。”
刘英闷闷地坐进车里,重重地摔上车门。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好不
容易培养起来的情绪全被破坏了。
灰色阴影
天刚蒙蒙亮,刘英便爬起来。 昨天,孙连仲的电报上讲,增援石门的保定绥署独立团及第 3 军野炮营,
将于今晨降落。他想去机场举行一个简单的欢迎仪式,为这风雨飘摇的石门,
为那惶惶不安的市民,献上一颗定心丸。汽车“沙沙”地碾过路面。 透过棕色纱馒望去,路边的小树都赤裸了,荒芜的田野里,几棵孤零零
的野高粱,横七竖八地倒伏在地上,给人一种衰败的凄凉感。
尽管天色还早,机场却闹哄哄如赶庙会一般。 自正太战役后,石门通往外埠的铁路、公路统统被切断,变成了名副其
实的陆地孤岛。唯一能与外界沟通的只有飞机。
刘英下了车。 机场上只停着一架中航公司的客机,根本没有增援部队的影子。 围着飞机黑压压挤着一大群人。有西装革履的绅士,有浓妆艳抹的女流,
还有不少脑满肠肥的商贾。这些人完全失去了平日那彬彬有礼的风度和傲岸 清高的气派,一个个红头涨脸,粗鲁的挤撞,恶毒的咒骂,谄媚的哀求,加 上女人的哭号,乱糟糟搅成一团。
  舷梯上,一个身穿飞行服的人,正在那一片高高举过头顶的金条、美钞 中选择,谁给的优厚,便允许谁先上飞机。
           刘英望着那耀武扬威的飞行员,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酸溜溜的妒意。这 帮喝战争血、发国难财的家伙,这下可让他们捞够了。 刘英愤愤地回到车里,告诉司机,马上回去!
           
  刘英将身子无力地仰靠在椅背上,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支烟,衔在嘴里。 埋着头一口接一口狠狠地抽着,把自己用腾腾烟雾包绕起来。
“号外!号外!” 汽车驶进市区,报童的叫卖声一浪高过一浪地扑进耳鼓。 他摇下车窗,示意司机开慢些。这回听清楚了。 “请看今日《醒民日报》,大批勇士天降而来,石门防守固若金汤。” 刘英苦笑一声。增援部队的影子还没见着,报纸倒先吹开了。转念一想,
这也好,多少可以起点麻醉作用。在麻醉中死去的人,总比在清醒中死去的 人要好得多。
  前面是中正路了。以往,这里是比较繁华的街面,此时却人迹寥寥,每 个人都步履匆匆,脸上透着不可名状的惶惑。不倦的北风扫过街筒,地上的 烂纸、落叶被风刮得四处飞扬,遮得本来就黯淡的阳光更加失色。
  沿街的商号、店铺多数都挂着门板。马路两侧摆着不少被褥、家具,“大 甩卖”、“牺牲血本”的幌子被风吹得来回飘荡,却极少有人间津。成群结 队的士兵在街上纷纷乱撞,不时传来几声尖利的枪声。
  忽然,汽车猛地一个刹车。强烈的惯性使刘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前一 扑,额头险些撞在前排座椅的靠背上。
“怎么搞的!”刘英恼怒地吼着。
“司令,你看。” 刘英欠了欠身子,只见路中央四仰八叉地躺着一具死尸,旁边站着三三
两两的围观者,还有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一位军官模样的人认出了刘英的
车,走了过来。 “路上躺的什么人?”刘英问。
“报告司令,这是附近的一个逃亡地主。您三令五申,不准外面的人进
      城,他却斗胆闯进城来,说几天没吃饭了,要找粮食。我让弟兄们把他打死 了。为警告这一类亡命之徒,特在此暴尸示众。”“混蛋!” 那军官被刘英骂愣了,木痴痴地戳在那儿,不知所措。
“还不快把人抬走!”
刘英忽然觉得心情格外沉重。一个一直埋在心底的隐患悄悄地爬上来。 粮食!粮食! 这些天,他的精力全放在工事、兵力上,却忽视了最容易动摇军心的粮
食。民以食为天。几个月前,士兵们是不吃小米的。以后变成“三七开”,
再以后变成“七三开”,现在连小米都吃不饱了。自古以来,虽高墙坚垒, 因弹尽粮绝而不攻自破的战例数不胜数。想到这,刘英真想骂娘,石门不是 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方圆几十里都是旱涝保收的产粮区,是共产党断了他 的粮仓,卡了他的脖子!
  当然,他也想骂罗历戎。1945 年从日本人手里接过石门时,仅粮库里存 的粮食就够两万人吃 1 年。两年过去了,石门不仅毫无建树,连地皮都被他 们刮去了三尺。吃肥了,捞足了,拍拍屁股走了。留下这个烂摊子,叫我怎 么收拾!石门的马路上,房顶上难道会长粮食吗?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车子又往前开了一段,冷不了停住了。刘英望了望窗外,举目皆是深沟
低壕,并不是他的警备司令部。不远处有个哨卡,游荡着几个背着长枪的身 影,不时有三三两两的男女从哨卡旁边的小房里走出来。“失踪官兵收容所”,

几个大字十分醒目。 “谁叫你把车开到这来的?”
“司令,你昨天不是说,要找个机会到这来看看吗?” 刘英怔了一下,他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只是随便说说罢了,想
不到司机却记住了。 他走进“收容所”那间小房。中间被炮弹箱隔着,只留下一个能过人的
窄道,挂着一块灰不灰、白不白的脏门帘。显而易见,前面那半间是用来盘 查的,后面这半间是用来登记的。
“这些天总共收容了多少人?”刘英问。 “将近 1000 人。”
“都是些什么人?” “什么人都有,军官、士兵、伙夫、家属,还有一部分随军北上的学生。” “军官都有谁?”
“有 7 师 19 团团长柯民生。” 又是这小子!刘英不屑地撇撇嘴。打正定时,他已经被收容过一次了,
想不到,这次又恬着脸回来了。 所谓“失踪官兵”,说得好听,谁还不知道,都是些被放回来的俘虏。
“不成功,则成仁”,委员长的训导每到关键时刻,便被忘得一干二净。“还
有些什么人?” 那军官翻了翻花名册,正要回答,被前面传来的尖声尖气的女人叫骂声
打断了。
  “土匪!你们这帮土匪!还我的金戒指,还我的钱!什么自己人,心都 让狗叼去了。共产党还不搜腰包,好不容易回来了,倒让你们把我剥个一干 二净。”
那女人还在无止无休地骂着,刘英再也听不下去了。他觉得心好像被什
么东西狠狠地戳了一下。多大的讽刺!兵败自党败!军队纪律败坏到如此地 步,石门还靠什么固守?
他想过去训两句,犹豫了一下,又走开了。眼下,士兵就是上帝!那是
万万得罪不得的。再说,即便处理一两个士兵,对那早已弥散开的瘟疫般的 恶习,又有什么用呢?
他心灰意冷地走出来。天不知什么时候阴了,厚厚的云层仿佛就压在头
顶。刹那间,他的心也变得灰蒙蒙的。

第 13 章 招清外围


  张牙舞爪的螃蟹,一旦拔下它的钳子,再拔下它的前腿、后腿,剩 下的便只有一个圆圆的盖儿了。
飓风中心
飓风的中心是宁静的。
设在距石门仅 7 公里的晋察冀野战军司令部就是飓风的中 心。
12 月 5 日晚,罗瑞卿、杨得志、耿飚等几位野司领导乘坐一辆吉普车, 于午夜到达百门东南的南高营,设立了野战军前线指挥所。 五六支大蜡烛亭亭玉立,一朵朵火苗欢快地跃动。
  杰出的中外军事家作战前各有各的习惯。诸葛亮喜欢摇羽毛扇;库图佐 夫喜欢背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拿破仑喜欢看与战争无关的书;巴顿喜欢掂 着一支小棒挥来挥去。相形之下,野司的这些年轻将领,似乎还没有形成个 人固有的习惯。
  杨成武伏在桌子一角,眉头微锁,正在琢磨那份入城政治训令。石家庄, 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攻打的第一个城市,如何搞好入城纪律,维护社会治安, 保护民族资本家和群众的财产,保证市民安全,都将是摆在部队面前的至关 重要的课题。
耿飚依旧对着作战图凝神思索,他好像总有想不完的问题。此刻,那就
是他的世界,是他厮杀的战场,是他与对手竞赛的空间。作战部署已经确定 了,以 3 纵、4 纵为主攻,从东北和西南方向对角打;以冀中、晋冀军区为 助攻,各据西北、东南一方;军区炮兵旅分为 4 个炮兵群,配属各部队行动;
2 纵、独 9 旅以及第 3、第 9 军分区的部队集结在定县南北,依托唐河、沙河、
滹沱河、构筑阻击阵地,阻敌南援。
  杨得志则默默地在屋里踱步。自 11 月 1 日起,各部队已陆续向指定地区 运动集结。打响时间定在 6 日零点。此刻,离发起总攻还不到一个小时。十 几天的准备,马上就要经受最后的考验,无论怎样身经百战的人,在这种时 刻,都免不了有几分紧张。电话铃响了。
杨得志抓起听筒,里面传来聂荣臻司令员那绵软而亲切的四川口音:“你
是哪一位?” “我是杨得志。”
“情况怎么样?敌人的部署查清楚了没有?”
  “查清楚了。完全证实了我们先前的判断,刘英以正大饭店为核心,将 嫡系第 94、95、96 个步兵团和炮营、辎重营、骑兵营、特务连部署在内市沟 和核心工事,驻守外市沟和周围据点的,大都是杂牌军、保安队和还乡团。 据侦察,援兵也只运到一个团另一个营。”
  “事到如今,刘英也只能自欺欺人了。不过,你们不要为此而掉以轻心。 这是一场很艰苦的战斗,一定要有心理准备,也一定要向部队讲清楚。”
  “请聂司令员放心,我们一定按中央军委和晋察冀军区党委的要求,打 好这一仗。”
  “我相信你们。战斗打响后,要力求快速推进,指挥决不能急躁。你们 几个人都是武将出身,打仗习惯靠前指挥,这我不反对,但 一定要注意安全, 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杨得志响亮地回答。 窗外,几颗稀疏的星星在夜空中闪耀。一只古老的铜钟响了。钟声在沉
寂的夜色中旋转,波动,绕过屋脊、树梢,飘进透明的雾霭。 零点整。 新的一天在近百门火炮的轰击和大地的颤栗中,降临了。 成百上千发炮弹呼啸着划过夜空,汇成一片血与火的怒涛。
  被斯大林称为“战争之神”的大炮揭开了一个载入历史史册的不平凡的 日子——1947 年 11 月 6 日,石家庄总攻开始。
  无数道橙红的弹迹,像千百条飞舞的赤练蛇,在夜幕中织成一片蔚为壮 观的奇景。
“打得好!打得好啊!” 杨得志兴奋地几乎喊出声来。早在几年前,靠小米加步枪在山沟里打游
击的时候,这惊天动地的场面,这摧枯拉朽的气势,怕是想也不敢想。历史 的车轮转得多快呀!如今,我们不仅有了自己的大炮,还有了阵容可观的炮 兵旅。
作战室的电话铃不间歇地震响。
  3 纵占领了西郊和南郊的留营、张营、大车行、五里庄、西三教、塔谈 村;
4 纵占领了东郊和东北郊的柳辛庄、桃园村、小沿村、南翟营、北宋村;
冀中兵团占领了东南角的尖岭、东岗头、东三教; 晋冀兵团占领了西北郊的大郭村、马庄、西三庄。 耿飚用满意的目光看着这张红蓝曲线不断变化的作战图。在他眼里,这
简直是一幅精美的艺术作品。
子夜惊梦
第一声炮响便把刘英惊醒了。 他“腾”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打开台灯,趿着拖鞋走到窗口。视线被
前面的楼房和黑糊糊的树梢挡住了,只能看到远处浑沌的天幕上不时闪过一
团团火光。 刘英转身来到作战室。自从共军攻打石门的消息传开,他便不再回家了,
临时在办公室搭了一张床,以便遇到紧急情况能够及时处理。
  值勤参谋背对着门口,手里握着一只话筒,正扯着脖子朝里面的人嘶喊。 一左一右另外两部电话,也不停地震着铃,好像在比赛谁的嗓门大,谁的耐 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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