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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石门开-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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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在预备队里当战士。
“别净想着吃肉,要准备着啃骨头。”
  “啃骨头更过瘾,到时候挑个最硬的给我留着,可别看咱不是兵头了, 就偏心眼。”
胡立达没有再说什么,他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叭”,一个铜钱大的雨点砸在地上。 还没容胡立达看清第二个雨点,地上已经变成了一片泥泞。这雨来得如
此突然,如此迅疾,不是像往常那样,雷鸣电闪地敲打一番,给人以警报, 而是直截了当地从天上猝然倾泻,劈头盖脸搞得人回避不及。
  急骤的雨柱像鞭子,打得高粱簌簌颤抖。一团团飘移的白雾,像雨的精 灵,在高粱头上翩翩起舞。
世界落入了黑沉沉的深渊。耳鼓里只有一种江河咆哮般的空鸣。 被水浸透的鞋,“噗哧噗哧”地呻吟着。脚窝越陷越深,飞溅而起的细
小的泥珠,不一会儿便糊满了绑腿。稀溜溜的泥地像磁石,左脚刚拔出来, 右脚又被粘住。人们索性把鞋子甩掉,一双双脚丫 子拍得泥地“叭叭”直 响。
锯齿形的电光,不时地冲撞天空,扯过来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霹雳,天空

仿佛碎裂了一般。 “营长,队伍还往前走吗?”小通信员拼命地扯着嗓子,声音却仿佛被
雷声卷走了似的,隔着雨帘,胡立达只看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 胡立达用力挥挥手,示意部队继续前进。军令如山倒,在未接到上级新
的命令之前,不要说下雨,就是下刀子也得往前走,这是军人的天职。
            撞上牛犄角 李宗仁坐在沙发上,双目微阖,像一尊静静的雕像。 这位国民党华北战区的最高统帅,自抗战胜利后,从汉中行营主任调任
北平行营主任,便把行营设在了前清皇帝的宫苑——紫禁城居仁堂。 虽说这里豪华舒适,富丽堂皇,比他以往在五战区住过的老河口庙堂,
在汉中住过的青砖老屋,在桂林住过的靖江王府,不知要强多少倍,可他心 里却怎么也舒坦不起来。国民党内部的尔虞我诈、争权夺利,已搞得他筋疲 力尽、焦头烂额。近日来,共产党在华北的晋察冀部队也越来越令人难以琢 磨。昨天夜里,平汉线固城至保定间突然告急!继而,涞水县城告急!大清 河几处渡口遭到袭击!
共军究竟打什么主意? 他不能说不熟悉他的对手。 北伐进军中,他曾同他们携手并肩。
民国 16 年(1927 年),他被蒋介石密召到南京,参与策划了“4·12”
政变,也就是清党,许多共产党员、进步知识分子和工农群众,被他们通缉、 逮捕、处死。
30 年代初,他再次对共产党在桂西山区的东兰等根据地进行围剿,杀害
了共产党人的领袖韦拔群,并将其首级割下,拿到几个城市去示众。
  而在 1934 年秋,当红军放弃苏区根据地,被迫转移后,为防止红军进入 广西领地,以保存实力,他对蒋介石的命令阳奉阴违,对红军则采取了“外 打内通”、“明打暗通”的政策,表面上虚张声势,摆出一创进攻的架式, 实际上“打尾不打头”,为红军让出了一条走廊。
1937 年,共产党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消息传来,他在各省军政领袖
中,第一个通电支持。令他声名大震的台儿庄战役,在战斗发起之前,也曾 得到过周恩来、叶剑英等人的帮助。
就是在这种一会儿和,一会儿打,忽而是友,忽而是敌的错综复杂的历
史进程中,他逐步认识了中国共产党。尽管彼此的政治信仰截然不同,但他 对这个组织里的许多人,特别对蕴藏在这个组织中的那种锲而不舍、百折不 挠的精神,却时常感佩不已。当然,他也不能说很熟悉他的对手。
  这主要表现在战略战术上。共产党人的战术往往和兵书战策大相径庭, 其变化之多,让人既理不出规律,又摸不着头脑,尽管他对毛泽东的一些军 事著作,曾逐字逐句地研究过。特别对毛的《论持久战》,他极为推崇,下 令印了 10 万册,发给桂军全体军官,作为必读书目。并且,他还曾经专门邀 请八路军参谋长叶剑英为其下属高级军官讲过课。
  但是,书本和打仗毕竟不是一回事,就像小孩玩的万花筒,一经旋转, 就能变幻出成千上万种不同的图案。
目前华北这盘棋,尚未分胜负。 开局之初,他确实走过几步漂亮的险棋,投出的每一颗棋子对全盘局势
都发生了重要的作用。事后,他却常常捏一把冷汗。他很为自己侥幸,诸如

集宁战役,完全是因为对手的疏忽才给了他可乘之机,使其转败为胜。对此, 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喜形于色。因为他知道,这场较量是在双方实力不均 等的情况下进行的。自己的车马炮几乎比对方多出了一倍,打赢了又算什么 能耐。可是,近半年来,他明显地觉得自己的优势在消失。虽然棋子比对方 还略多一些,但大多兵力都被城市所累,真正能够机动的兵力不仅少,杀伤 力也不足。眼下对方的这步棋,是出于什么目的?会不会对自己构成新的威 胁?
  李宗仁从沙发上站起来,缓步走向地图,重新审视着眼前这对弈的格局。 在号称平、津、保“金三角”的大清河地区,刚刚从西线调集来 5 个师, 进行了一次清剿,篦头发似地蓖了一遍,并留下第 16 军的 7 个团、第 94 军 的两个团及王凤岗的两个保安总队继续进行点线驻剿,同时,第 34 集团军独 立第 95 旅、第 157 旅、第 92 军以及第 13 军第 4 师、第 54 师大约 20 个团的 兵力就驻扎在天津、徐水、容城一带,很容易对进犯共军形成合围。至于破
袭平汉路,不过是虚晃一枪声东击西罢了。 想到这,他的心似乎安定了一点。


临近中午,部队终于靠近了大清河北岸昝岗附近的一个小村子。 胡立达命令部队原地待命,同时命令搜索排到村里去摸摸情况。 雨还在下。 战士们全都泅在高粱地里。冰凉的雨水顺着发梢、顺着鼻尖、顺着脊梁,
没头没脑地往下流,似乎连骨头都被淋得透湿。“叭”,一声猝发的枪声从
雨幕中划过,紧接着,“劈劈啪啪”地响成了一片。 王祥海侧耳听了听,“准是 1 营、2 营和敌人接上火了,咱们怎么还在
这里窝着。不行,我得找营长问问去。”
胡立达正在审讯俘虏。 软塌塌的帽檐下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湿透的军装裹着瑟瑟抖动的身子,
活像一只落汤鸡。
“番号?”
“第 16 军 94 师 280 团 1 营 3 连 2 排 4 班,我是班副。” 王祥海的嗓子眼跳了一下:当了俘虏还忘不了个衔。老子是正班级。 “村子里有多少兵力?”胡立达又问。 “昝岗那边我不知道,这个点只有一个排,长官让我们沿村构筑工事,
阻击共匪。”话出口,他才发现说漏了,怯怯地望了胡立达一眼:“不是共
匪,是贵军。” 王祥海扯了扯胡立达的袖子:“营长,跟这小子罗嗦什么,人家都干上
了,咱们是不是也往前靠靠?” 胡立达瞪了王祥海一眼,接着审讯俘虏。又问了几个问题,回答得都是
支支吾吾,含含糊糊。 “胡营长,团长找你!”团部通信员急匆匆跑过来。 一见团长,胡立达就知道仗打得不顺,团长的额头上布满了阴云。 “情况怎么样?”胡立达小心翼翼地问。 “很难啃,部队冲了三次,都没冲进去。伤亡很大。” “敌人到底有多少兵力?”
“据原先了解的情况,驻守昝岗的是敌 16 军 94 师师部率 280—9 一团三

个营,可从交手的情况看,肯定不止这些,火力很猛,加上一些地堡暗碉,1
营 2 营吃了不少亏。” “我们什么时候上?”
  “我找你正是为这事。”团长略微思索了一下,“我想,你们最好在东 南角打它一下,给敌人一个出奇不意的攻击,能撕开突破口更好,即使撕不 开,也可以分散一下敌人的火力,你看怎么样?胡立达点点头。
“什么时候能打响?”
  胡立达掏出怀表,表针已经指到了 12 点半,他粗粗地计算了一下,“一 个小时之后。”
“那好,这边的情况由你照应,我还要到 1 营 2 营那边去看看。”


  雨丝如麻,“嘭嘭”地敲着高粱叶。地上的水,不少地方已经没过了小 腿肚子,胡立达带着队伍悄悄地向村子西南角摸去。从地理位置讲,大清河 这一带水源格外丰富。除了大清河,还有白沟河、白洋淀、文安洼,至于那 些没有名的沟沟汉汉,更是数不胜数。这沾水就涝的水洼子,哪经得起这场 大雨?开始,水还能往下渗,很快便饱和了,明汪汪地积在地上,雨珠溅出 许多玻璃球似的小水泡,生生灭灭。
高粱地与村子间隔着一条沟,沟里稀稀拉拉地栽着些芦苇。胡立达带着
8 连连长李世杰和几个排长悄悄地潜过去。胡立达有个习惯,每次战斗打响 前,只要有可能,他总要亲自到前沿侦察后再决定进攻路线。
他们匍匐到一个土坡前停住了。
  透过濛濛雨幕,可以看到村子外沿的一道水沟和一圈鹿砦。没有明显的 碉堡和居高临下的火力点,只有一些坟包似的小土丘微微凸出地面。
“再往前靠靠。”胡立达招呼了一下李世杰。
  这回看清楚了,鹿砦后面是两道工事。工事右侧,有一个青灰色类似牌 坊的建筑,左侧是一个高出地面约一米的圆形碉堡,碉堡旁边有一座孤零零 的小庙和几棵槐树。
胡立达眼睛一亮。
“8 连长!”他轻轻叫了一声。 没人吭气。他扭过头,只见李世杰的脑袋沉沉地伏在地上,半边脸栽到
了泥水里。胡立达摸了摸他的鼻子,已经没气了。
  真他妈见鬼了!刚才并没有听到枪声,莫非是流弹?胡立达越想越窝火。 打仗是要死人的,这个道理他懂,但出师未捷先折将,打他当营长以来还是 头一遭。瞬间,心里腾起一种不祥之兆。
下午 1 点 30 分,战斗正式打响。
8 连由副连长带领,避开敌人正面人力,从侧后迂回。 胡立达的目光紧紧咬着那支扑上去的队伍。“嗖嗖”的子弹从耳边擦过,
打得高粱粒子四处乱飞,他像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地追踪着目标。 “加强火力掩护。” 机关枪发疯似地嘶吼着。冲在前面的战士已经突破了鹿砦,眼看就要接
近小庙,一旦占领了小庙,就等于揳上了一颗钉子。 胡立达正这么想着,前面的队伍不知为什么停止了运动。举目再看,那
一个个趴在地面上毫不起眼的小土包,此时还吐着一团团猩红的火焰,交叉 的火力严严实实地封锁住了前进的道路。

“怎么不投手榴弹?”胡立达心里喊着。 像是回答他的诘问,“轰”“轰”的爆裂声中,溅起一柱柱浑浊的泥浪。 敌人的机枪哑了。进攻的部队趁机跃起,可是,没跑出几步,又被密集
的弹雨压得抬不起头来。 第一次进攻受挫,8 连伤亡过半。
  胡立达铁青着脸,拳头攥得“咯吧”响。对于“王凤岗工事”,早在兴 济战斗中,他就已经领教过了。这种工事的特点是高低结合、明暗结合、内 外结合,梅花堡、子母堡四面分布,堡与堡之间还有地道相通,结构颇为巧 妙,十分适合平原开阔地的防御。
  上次那一仗,几乎赔进去一个连,才把那些土碉堡攻下来,结果大部分 敌人都顺着地道溜了,既没打死,也没抓着。气得胡立达牙根痒痒,暗暗发 誓,一定要报这一箭之仇。想不到,冤家路窄,在这又撞上了。
“营长,让我带几个人上去吧。” 胡立达扭过头,是王祥海。头上的绷带早被雨淋透了,沾在上面的血痂,
化做一道道棕色的血水,顺着脸颊不住地往下淌。对王祥海的求战热情,对 他的战术、技术及处置情况的能力,胡立达都是满意的。可是,不到万不得 已,把王祥海放出去,他多少有点舍不得。他之所以把王祥海放在预备队, 是准备找机会提他当排长的。
王祥海似乎看出了胡立达的犹豫,“营长,你下命令吧!我今天非把王
凤岗这龟儿子抓住,不能让他再祸害老百姓了!” 在大清河一带,提起王凤岗,老幼妇孺没有一个不恨得咬牙根的。这家
伙是本地人,抗战时,在八路军混过一阵子,因为吃不了苦,投降了敌人,
当了铁杆汉奸。抗战胜利后,又投靠蒋介石,当了保安总队司令。他对八路 军的地道战、游击战颇有研究,打仗有一套,祸害老百姓更是心毒手狠,胡 立达记得,在一次诉苦会上,整个会场都哭成了一团。
“王祥海同志,我任命你为突击队队长,从 7 连和预备队挑选 30 名战士,
一定要把突破口撕开。” “是。”
王祥海刚要转身,胡立达又把他叫住,“记住,不是要你去拼命的!”
“是。”王祥海朝胡立达端端正正地敬了个军礼。 雨,仿佛下累了。雨丝渐渐稀疏,天却更加阴沉。还没到黄昏,已经模
模糊糊地看不见人影。听着前面那响成一片的枪声,胡立达的心怎么也安定
不下来。“通信员。” “有。”
“你上去看看,注意隐蔽。” 不大一会,通信员兴奋地报告:突破口撕开了!王祥海已经占领了小庙,
正准备向纵深发展。
  “好小子!”胡立达一拍大腿,“马上通知 7 连连长到我这来,你再去 告诉王祥海,一定要守住突破口,我马上派后续部队跟进。”


  胡立达正和 7 连连长商量怎么组织部队,一阵“嘤嘤”的尖啸,从头顶 掠过,高粱穗子被打得四处迸散。根据子弹的射程,胡立达猜得出是美式机 枪。一个可怕的念头倏地从他脑子里蹦出来,莫非敌人增援了?
正想着,通信员抱着挂花的胳膊回来了。

胡立达最不愿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王祥海呢!”胡立达黑沉沉的脸几乎变成了紫褐色。 “没找到他,大概是‘光荣’了。” “其他人呢?突击队的其他人呢!” “我只发现了四五个伤号,敌人的火力太猛,一时还撤不下来。”
  “这么说,30 个人都裹进去了!”胡立达狠劲一跺脚,溅起的泥水落了 一脸。
小通信员没敢吭声,悄悄地把头低下。 又一阵密集的子弹朝高粱地射来,声音格外沉闷,像雨夜中的犬吠。伴
着高粱痛苦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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