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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石门开-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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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手飞身下马,立即报告: “纵队首长命令你营继续急行军,拂晓前赶到清风店地区,进入战斗。” “是。”胡立达摇晃着身子站起来。他觉得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似的,
每一个关节仿佛都生着芒刺,难以忍受的疼痛,“吱吱”地渗进肌体的每一 个细胞。脚底板的血泡已经被压烂了,和袜子紧紧粘在一起。如果一直走, 也许不觉得什么,停一下再重新着地,火辣辣的感觉揪得心不住地痉挛。他 真不敢想象,这二百里地是怎么走过来的。
  从方顺桥到清风店还有五十里。如果放在往常,根本搁不住小伙子们三 蹦两蹦。可此刻,人们的疲劳程度已经超过了体力忍受的极限,不要说五十 里,就是五里,对每个人也是严峻的考验。他轻轻地从战士身边走过来,走 过去,几次想叫醒司号员,吹集合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不忍心。 可是,他又不能不叫醒他们。军令如山。军人,必须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混沌灰檬的夜色把天地融为一体,战士们互相搀扶着,拖着几乎挪不动
的双腿,顽强地一步步地朝前迈进。每向前走一步,就离胜利近一步,他们 默默地鼓励着自己,也鼓励着同伴。在这种时候,人人都需要有一根坚强的 精神支柱。
夜风撕扯着他们的军衣,裹着刺肤的寒意。
冷雨和汗珠融合在一起。 不时有人跌倒,但队伍始终在前进。
胜利的渴望推动着他们,神圣的使命意识使他们产生出超常的力量。只
有这时,他们才真正体会到平时所说的“奋斗”的含义。他们要战胜敌人, 也要战胜自己。他们要把这种意志力证明给自己看,也证明给人类看,给一 个时代留下这代人顽强的足迹。每一个脚印,都浸着殷红的血丝;
每一个脚印,都凝着军人的意志;
每一个脚印,都是通向胜利的标点?? 沉重的夜幕覆盖着宁静的大地。 静得令人心慌,令人压抑。 曾思玉搓着手,不安地走来走去。
  此刻,他真希望听到枪声。可四周偏偏什么动静也没有,沉寂得像黑色 的海底,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莫非罗历戎跑过去了? 这是他最耽心的。但根据掌握的情况分析,齐头并进的六个旅都没有与
敌人遭遇,罗历戎不可能插翅而飞。 莫非又缩回石门了?
  这种可能性也不大。此地距石门比保定还远,况且罗历戎是奉蒋介石之 命北上,私下跑回去,借给他个胆,他也不敢。政治部主任李昌推门进来, 不由得一怔。
只见曾恩玉盘腿坐在炕上,眼睛半睁半闭,嘴里喃喃自语,眉头一动不

动,犹如老和尚打坐一般。 “司令员,干什么呢?”
  曾思玉望了李昌一眼,“我在祈祷马克思在天之灵,千万不要让罗历戎 跑掉,马克思会向着我们的。你说呢?”
“心诚则灵!”李昌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飞来的厄运
  淅淅沥沥的雨点,敲着屋顶,敲着窗棂,敲着门楣,敲得罗历戎心乱如 麻。太阳穴总有一根血管突突乱蹦,杂七杂八的念头不住地在眼前涌现。一 会儿是亮晃晃的勋章,一会儿是黑洞洞的枪口,一会儿是蒋介石那钉子一样 的眼神,一会儿是刘英那幸灾乐祸的好笑??
  罗历戎挥挥手,极力想驱走这乱七八糟的幻觉。偏偏事与愿违,各种幻 觉反而搅和在一起,涨得头脑发炸。
他推开门,向隔壁的作战室走去。 吴铁铮正斜倚在椅子上打盹。听到脚步声,忙睁开眼,见是罗历戎,立
刻站起来, “军座,这么早就起来了?” “睡不着。情况有什么变化吗?”
“没什么变化。现已查明,拦阻、骚扰和尾随我们的除了民兵,还有冀
中军区独立第 8 旅和晋冀军区的小股部队。” 罗历戎轻轻“嗯”了一声,“保定那边情况怎么样?”“一直没有联系
上,”
  “赶快联系,让他们天亮以后务必派出部队向南接应我们。”“军座, 您不是??”吴铁铮想提醒罗历戎,他当初是竭力反对保定出兵接应的。“情 况已经变化了嘛!敌变我变,乃军事上最基本的常识。”罗历戎不快地瞥了 吴铁铮一眼。
前面就是唐河了。
澄澈的碧波缓缓流动着,耀眼的阳光仿佛在河面上撒了一层金。 这是从石门出来的第二条河。过了这条河,就能望见保定大门了。 部队乱糟糟地拥在河边。脱鞋子的,绾裤管的,就是不见有人往河里走。
后面的部队越聚越多,在河边筑起了一堵厚厚的人墙。唯一的一座木桥,早
已被堵塞得水泄不通。远远地便能听到人喊马嘶的嘈杂。 “怎么不过河?”罗历戎铁青的面孔阴云密布。 “河床上泥沙滚动,一步一陷,弟兄们怕??” “怕什么!命令所有部队,全部涉水过河。” 两声凄厉的枪声朝天震响。
  散乱的士兵像一群被惊慌和恐怖摄去灵魂的绵羊,迫不得已地向河里走 去。
  桥上的混乱状况并未改观,一辆辆马车、汽车、炮车,把桥面塞得严严 实实。驭手拼命地抡着鞭子,吆喝着牲口;没有熄火的汽车突突地颤抖着, 排烟管吐着灰黑的浓烟;一些企图从桥上过河的人,不时被车辆挤落在河里, 一片惊慌的尖叫夹杂着粗野的咒骂。罗历戎背过身去,他不愿看这混乱的场
面。
  昨夜没有睡好,眼眶周围的酸涨感越来越强。他想活动一下筋骨,双臂 刚刚张开,竟像触电似地僵在了空中。只见一群乌鸦,“哇哇”叫着朝他飞
  
来,像一片阴云,从头顶移过。 罗历戎的心里像吞了一只死苍蝇一样恶心。
  他快步返回吉普车,车子被人流、车流拥挤着,寸步难行。尽管司机不 停地捺动喇叭,仍旧无济于事。吴铁铮只好拉开车门,朝天放了两枪,才勉 强让出一条小道。不料,车轮刚刚碾上桥面,又被前面的一辆炮车挡住了。 拉炮车的大骡子,前蹄掉进了桥窟隆,整条腿悬在桥下。尽管驭手前拉 后推,扛着牲口的头往上抬,响亮的鞭子“叭叭”直甩,就是站不起来。可 怜的骡子拼命地挣扎着,浑身的肌肉簌簌直抖。“还等什么,把牲口毙了!”
罗历戎不耐烦地催促着。“那炮呢?” “把炮掀下去。”
  “轰隆!”河里溅起几丈高的水柱,掀翻的大饱和骡子的尸体一起被推 进河中,歪七扭八地栽在泥里。
过了桥,罗历戎示意车子停下。他拉开门,双脚刚刚着地,负责通信联 络的摩托便“嘎”地一声停在面前,递给他一个白色降落伞系着的绸布口袋。 罗历戎瞥了一眼,口袋里装着一个牛皮纸信封,又是陆空联络信。
吴铁铮接过去把信封撕开。


北上第 3 军指挥官: 我们发现大部共军南下,距你们不远,即做战斗准备。


  什么?罗历戎一把将那张纸从吴铁铮手里夺过来,猝然收缩的瞳孔里闪 出一道绿光。
“地图!”
吴铁铮赶紧把地图铺开。 罗历戎的目光顺着平汉线向前移动,片刻,自信地摇摇头。“不可能。
共军的主力不是在保北吗?他们又不是神行太保,这么远的路,莫非是飞过
来的?” 他正要派侦察兵再探,头顶又传来一阵飞机的轰鸣。
飞机在空中盘旋了两圈,降低了高度,白光一闪,弹出一个小小的降落
伞。
是和先前一样的牛皮纸信封。


第 3 军指挥官: 现己查明,共军大批密集队伍南来。距你们很近,请速速做好战斗准备。


  罗历戎怔怔地盯着信纸,仿佛一下子被抛进了凶险的梦境。这一切来得 这么突然,这么意外,像六月天下了一场大雪。
  但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烦乱的心情很快镇静下来。经验告诉他: 目前唯一的良策是尽快找到一个依托点,查明对方意图,再做计议。
“这附近都有些什么村子?” “前面不远就是清风店,有一片村落。” “命令部队跑步前进,迅速占领村庄,构筑工事,准备战斗。” 罗历戎愤愤地把手里的信揉成一团。
“都是他妈的聋子、瞎子,共军都到了眼皮底下,才现已查明。昏庸无

能,误党误国,坏事就坏在这些人手里。” 骂够了,他正要钻进吉普车,一阵“哇哇”的声音又在头顶响起,一群
乌鸦呼啦啦地落在路边一棵老槐树上。 简直晦气透了!
罗历戎“嗖”地一声从腰里抽出手枪,对着老槐树连勾了两下。 乌鸦惊飞而起,偏偏不肯远去,在空中转了一圈,又重新落在那棵槐树
上,“哇哇”地叫得更响。 罗历戎气冲冲地摔上车门,也不管副参谋长还没有回来,朝着司机大吼
一声:“快走!” 身子沉沉地靠在椅背上,耳边仿佛还响着那“哇哇”地鼓噪,五官痛苦
地扭成一团。

第 8 章 望梅止渴


  战争是充满不确定性的领域,战争中行动所依据的情况,好像有四 分之三是藏在云里雾里。(克劳塞维茨)
帷幄之中 唐河南岸,晋察冀野战军司令部。 整整一面北墙,挂满了地图。 参谋们正把象征各个纵队的箭头,用红笔标在上面。
  从那红蓝相间的态势可以看到:罗历戎的第 3 军已全部被围困在于各 营、大瓦房、北支合、南合庄、高家佐等十几个村子。它的正面是晋察冀野 战军第 6、第 9、第 10、第 11 旅;
背面是冀中军区独 8 旅和第 12 旅一部; 东西两侧是第 4 旅和第 12 旅(欠一部)。
  野司的几位领导正聚在一块议论军情。每个战役,指挥员都要经历两次, 一次在脑海,一次在实地,此刻,他们正从第一次向第二次过渡。
  杨得志显得格外兴奋,大家没有白跑,罗历戎到底被我们抓住了。下一 步的任务就是怎么把它切开、吃掉。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好像面前的 不是地图,而是一个瓜,一块肉。杨成武往跟前凑了凑,“部队连续几天作 战,体力消耗很大,马上要投入这场恶战,困难不能不考虑到。”
杨得志的目光依旧盯在地图上,接着杨成武的话音:“困难当然是有的,
但敌人比我们更困难。他们事先根本没有料到会在此时此地发生这场遭遇 战,一切准备都很仓促,精神上的恐慌和士气的低落是可想而知的。”
一直伏身在地图上的耿飚,这会儿抬起头来:“我同意司令员的分析。
我的意见是早打、快打,打速决战。我们的目光不能只盯在清风店这一坨。” 耿飚把油灯、水杯、钢笔摆成一条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保定以北的 敌人肯定会不惜血本南下,稍一拖延,就可能对我们形成新的夹击。”
杨成武:“所以,我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胜利我们虽然已经看到了,
甚至可以说把握了一部分,但并没有最后抓住。战场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 逝。我们要始终把主动权抓在手心里,就必须告诉战士们,要发扬不怕疲劳、 不怕牺牲的精神,咬咬牙打好这一仗。”西南合。国民党第 3 军指挥部。
罗历戎不知围着桌于转了多少圈,那样子好像在推一盘磨。这猝不及防
的敌情,使他产生了复杂的心理效应。他说不清是懊恼,是沮丧,是恐惧, 还是郁闷。
  然而,最令罗历戎愤慨的还不是共军的突袭,而是那麻木不仁、至今仍 蒙在鼓里的孙连仲。
桌上扔着他刚刚拍来的电报,从头到尾,简直全是梦话、昏话、屁话。


  来电获悉。关于你部发现共军主力一事,大可不必惊慌,一定是共匪惯用的疑兵之计。 昨日,徐水守军刚刚击退共匪重围。一夜之间,他们连辆汽车也没有,怎么可能一下子跑 到清风店?目前,我军己将共匪团团围住。为实现蒋委员长亲自制定的南北夹击计划,还 望你部速速北进。
切切!


北进!北进!往哪进?

罗历戎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窗外,枪声似狂风,呼呼地尖啸。堂堂孙司令长官竟轻信共军主力仍在
保北的谎话,真乃将帅无能,累及三军。 屋门轻轻响了一下,进来的是吴铁铮。 “有事吗?”罗历戎故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不愿在部下面前
暴露自己心情的阴郁。 “李文司令长官来电,答应即调援兵南下。”
  “知道了。”罗历戎淡淡地说。心里却骂道:不见棺材不掉泪。“部队 情况怎么样?”罗历戎站起身。
  “主要兵力部署在西南合、东南合、南合营、东同房、西同房,第 66 团在高家佐。每个村子外面都挖了战壕,村庄里凡坚实一点的房屋,都改造 成碉堡和火力发射点,可达到上下交织的效果。村外的开阔地,炮兵都周密 计划了火力,此外,还用鹿砦、老百姓的大车等杂物组成了一道阻击防线。” 罗历戎满意地点点头。正在这时,译电员送来一份孙连仲拍来的急电。


本部已达徐水,决于马日摧破当面之匪,向方顺桥挺进。


  一想到孙连仲大梦初醒的尴尬,罗历戎简直又好气又好笑。人的心态, 有时连自己都难以驾驭。自从看到孙连仲拍来的第二封电报,罗历戎那灰冷 的情绪才渐渐有所好转,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子里脱颖而出。他要把蒋委 员长一贯推崇的“南北夹击”计划,从保北移到保南来实现。只要自己把共 军主力咬住,拖上一两天,保北的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将过来,上下 合围,岂不大功告成。
想到这,一句成语倏然浮上脑际:塞翁失马,安知非福。自己就像那失
马的塞翁,说不定也会创造个因祸得福的奇迹。他背着手踱了几步。 “速向孙、李长官复电。”


  以目前情况论,诚乃歼匪良机,应速饬南下部队轻装兼程南进,以其将匪歼灭于望都 以南地区为宜。


  战场上,对于指挥员来讲,处优势而不松懈,难;处劣势而不悲观,难; 千方百计地将劣势转变为优势,更难。眼下,罗历戎就要在这最难的题目上 做文章。
以血拭刃
  胡立达蹲在一堵齐腰高的小土墙后面,衣襟敞开着,帽子不知被扔到什 么地方去了。钢针似的头发直直地立着。两只铜铃大的眼睛几乎瞪出了血, 干裂的嘴唇凝着黑紫的血痂。一块随手捡起的土坷垃被捏得粉碎。
  打了这么多年仗,真还没见过这么难啃的鳖壳子。突击队已经上去了四 批,一上去就没影了。手里只剩下一个残缺不全的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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