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紫台-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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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推我挤,有士兵不断地把他们轰开去,让囚车顺利进来。
凌风觉着精神有些紧张,去年这个时候,他已随军出征,监斩的任务是由刑部代劳的。再回到这里,感觉有些不习惯了。他挥挥手,侩子手将那个女犯带到行刑处,脱掉她的衣服,那个女犯相貌不错,但身材稍有些臃肿,显得不太协调。凌风用眼睛的余光扫了她一眼,楞了一下。
他有些犹豫,手举着行刑的令箭迟迟没有扔下来,刑场上一片寂静,几万双眼睛都盯着他看。那个女犯的眼神呆滞,却还想四处张望,似有所盼。她的目光与凌风的眼睛相接,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拼命挣脱侩子手,试图往台上冲去,嘴里叫着:“大人我冤枉,丈夫不是我杀的!”
凌风蓦地站起来,掀下头上的帽子,走到台前,人群中“呀”地一声,他们头一次看到他的容貌。他盯着台下的女人,问道:“你不是都承认了吗?怎么在刑场上翻供?”
女人说:“我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我不想死啊,您要救救我!”凌风大吃一惊,他确实觉得那女人身材有些异样,他想:这个女人被捕已有七八个月,她的身孕从哪里来的?他说:“你要老实说,我不能随随便便就相信你。”
女人说:“她先前有个未婚夫,两人非常相爱。因家里破产才嫁给现在的丈夫。丈夫对她不好,她的爱人趁夜过来安慰她,不想被她丈夫撞见,两人争执之中,她丈夫被那个男人刺了一刀,当场死了。”男友保证他会救她,两人还在狱中发生了关系,女人对他还有感情,也希望他能兑现承诺,所以就承担了全部罪行。她的男友就是初审法官的独生儿子。
凌风坐回到座位上,下令把女人带回去,暂停处决。下面的议论声纷纷起来,大家都对他的行为有所质疑,凌风听若不闻,挥手叫他们继续行刑。
下午,凌风回到府里,几个司法官员围了过来,他们说:“凌大人,您今天的做法大家都在议论呢。”凌风说:“我知道。”“您这几年可从来没有在刑场上遇上这样的事,他们都说您这次回来后不如从前了。”
凌风坐在座位上,久久不语,厅上很安静,凌风看着大家说:“我自己也是这样想的。但此事也无可奈何。我已经让稳婆到狱中查那个女犯身孕的情况,另外那女犯说案子是由法官的儿子所为,此事他本人是否知道,你们把他请过来,我要问问。”
老法官来了,他须发皆白,神情沮丧,几天前他的儿子因病去世,临死前向他坦白了杀人的事,他在接案之初知道儿子与那女子的关系,也觉察到儿子有些异样,但因舐犊之私,胡乱断了案子,他还默许儿子进监狱同女友私会,结果让她怀了身孕。现在儿子也没有了,他后悔莫及,见凌风找他,就说:“大人,此案确实是犬子所为,现在他也死了。几天前我才知道真相,我将自请处分,辞去职务。此事给大人带来麻烦,我真是抱歉万分。”
凌风说:“我已将那女子送回狱中,她确实有身孕。待她生育之后再做处置吧。”法官老泪纵横,说:“那女子所怀的是我儿子的骨肉,若能产下孩儿,请交予我收养。”凌风说:“我会想办法,您先退下吧。”
凌风对身边的人说,“这事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明天三法司: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会议,大家一起议一议这个事。”
第二天众人齐聚刑部大堂,凌风派人说他可能要晚点过来。这下大家更无拘束,纷纷表态。他们都对凌风不满,说他自作聪明,在法场上叫停行刑,现在自己难堪,大家也跟着丢脸。刑部尚书惟彦说:“到底是谁的过错?他自己也是签了字的。他一直自以为是,说自己明察秋毫,这下看他怎么说?”
有人进来通报,凌大人来了,大家安静下来。凌风进来扫视了众人一眼,说:“大家都在议论我吧。”没人回答他,他继续说:“此事我是失察,我将向王上自请处分。”有人说,这其实不关您的事。凌风没有接这个茬,又说:
“初审法官明知自己儿子与案件有牵连,没有按律回避,复审的官员也包括我没有详查,我们都有过错。我现在说这些,是希望大家引以为戒,不要重复这个错误。司法关乎荣辱性命,不可掉以轻心,必须按律谨慎作为,宁可放过一百,不可错捕错杀一人。法律规定大的案子要进行复审,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我们都会有后代,若是大家都任意妄为,或敷衍行事,流弊一开,自己的子孙若也被屈含冤,那时就后悔莫及了。这是我肺腑之言,请大家细思。”说完,他就起身离去了。
惟彦回到府里,在晚餐桌上对家人说:“这下凌风可丢脸了,这个案子他已经批下,却在刑场上被犯人喊冤,如果是我来处理,怎么会出这样大的纰漏?现在他还巧言为自己辩解,实在可笑,大家对他都有意见。”
他女婿莫韩原是凌风的下属,对他十分了解,他说:“凌大人就是这样的人,他不是在为自己辩护。他是爱惜羽毛的人,凡事要求尽善尽美,出了这样的事,我看他非辞职不可。”
惟彦哼了一声,说:“世人谁不爱权,就为这点小事辞职,他如何肯呢?你太高估他了吧!”。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十四章
凌风来到柔娘所在的那家酒店,看他进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凌风没有理睬旁人,找了个空位子坐下来,对老板说:“请把柔娘姑娘叫来。”老板说:“是,大人。”凌风诧异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呀。你是第一次看到我吗?”
老板说:“您别戏耍小人了,您一直光临小店,我们侍候不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可千万要饶恕小人。”凌风说:“你不要再说了,把柔娘请过来吧。”老板急忙叫道:“柔娘,你快过来,大人叫你呢。“
柔娘过来说:“大人。”凌风看着她,轻声说:“我喜欢到这些地方来,就为了不想听人家叫我‘大人’。”柔娘说:“您终究和我们不同。”凌风看着她,说:“你是知道我的,千万不要疏远我啊!”柔娘低头不语。
凌风轻轻揽过她,柔声说:“我这阵子经历了很多事情,人也有所觉悟,人生在世,只要适情顺意,何必管他许多。柔娘,我知道你很喜欢我,如今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也不用再多费唇舌了。我只想问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柔娘挣脱他的手,说:“大人深情,叫人伤感。我们身份悬殊,是不可能结合的,世人不会祝福我们。您不要再说了。”
凌风说:“只要我能坚持,没有人会说什么‘不’字,你不要多考虑这些。”柔娘说:“我只是个小女子,没有大人的气魄胆识,也不敢高攀大人。您的身份已经挑明,这个地方不适合您,以后您还是别来了,我们做生意也不太方便。”
凌风感到无限空虚,他失望地说:“连你也要抛弃我吗?”他想一醉,一看桌上,连个酒杯都没有,别人都在看着他。他脸上发热,对柔娘说:“难道你连送客的歌曲也不肯为我唱?”
柔娘望着他,轻声唱道:
“可怜八公山,在寿阳,别后莫相忘。
东台百余尺,凌风云,别后不忘君。
梁长曲水流,明如镜,双林与郎照。
辞家远行去,空为君,明知岁月驶。
笼窗取凉风,弹素琴,一叹复一吟。
夜相思,望不来,人乐我独忧。
长淮何烂漫,路悠悠,得当乐忘忧。
上我长濑桥,望归路,秋风停欲度。
衔泪出伤门,寿阳去,必还当几载。”
凌风叹息一声,起身而去,人群自动空出一条通道,让他过去了。
当晚,他彻夜未眠。
次日,他将两份奏章呈给王上。一份是辞去司寇之职的奏章,理由一,是因回国以来,身体一直没有完全恢复,司寇职务,责大任重,一有不慎,恐有负圣恩;虽欲勉力为之,实在力不从心。理由二,近日之案,确实是臣处事疏忽,办事不当而招人非议,理当辞职以示负责。
一份是关于死刑执行方面的奏章,上面言道,长期以来,京城及外地定期终审,公开执行死刑,百姓数万人围观,一次判决处死人犯少则十人,多则数十人,百姓习于残忍之行,无补教化且有伤天和,近年国内灭门案件多发,凶恶之徒连童稚小儿都不放过,惨绝人寰。刑法不是报复主义,官府应自为表率;罪犯报复社会,官府不能也予人以急于报复之印象;应引导百姓趋于良善之行,减少暴虐之心,判决死刑慎之又慎;仅靠严刑峻法,一人处死,后者继从,终不能解决问题。请令有司研究,对律例中死刑条目进行删减。并逐步减少公开执行死刑犯人的数量。有司判决死刑,终审复核后执行,无须搞什么集中宣判,一次判决执行死囚数人,予人官府滥杀之感想,骇人听闻,社会观感恶劣。
接着,他提出取消凌迟这个死刑执行方法。奏章上说:“宋朝继五代丧乱之后,刑法严酷,宋仁宗因两湖地区杀人祭鬼之事时有发生,下诏:“自今首谋若加工者,凌迟斩。”此刑残忍无益,仁宗因此无后,由旁系继承皇位;宋神宗推广使用,至其孙钦宗,父子被金人所掠,惨死在五国城。是此刑乃不祥之刑,始作俑者皆无后也。请旨废除。
朱光看了奏章,对凌风说:“你的奏章我都看了,连同上次那个,也确实有些道理,就先发下去吧。你身体不好,可以先歇歇,把事情交出去一些,不要急着辞职。凌风坚持说:“实在不能胜任,请陛下批准。”朱光长叹一声,“就随你。”
两份文件先发了下去,惟彦对他人说:“我女婿还说他要辞职,我看他意气风发,还要大有作为呢,谈得上什么辞职。”几日之后,凌风辞职的奏章也公开了,大家都大吃一惊。惟彦又说:“他倒好,就这么辞职走了,把烫手山芋留给我们。”景文殿下说:“凌风走了,您正好顶上去,他那说的一套,您装作没看见就是了,还照老法子做。凌迟之刑废除也罢,本来就没什么意思。”
朱光传召他们进宫,告知凌风辞职的消息,景文说:“惟彦大人原任司寇的职务,让他回复原职就可以了,这样也方便,凌大人的职责都可以由他去执行。”朱光说:“凌风做司寇时的那些个职责,乃是专门为他而设,现在想想,确实权力过大,压力对他也太大了。有些权力我还是要收上去。惟彦还是做刑部尚书,司寇之位就让它空着吧。”
此言一出,两个人都大失所望。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五章
荣夫人来找凌风,她说:“景武殿下即将与瑶华成婚,但他却尚不知瑶华就是与他倾心相爱的女友,我怕此事会弄僵,凌大人有什么良策吗?”
凌风说:“您为什么来找我商量?”荣夫人说:“我家受大人深恩,我把大人当自己人看待;大人与景武殿下关系也不一般,此事非您不可。”
凌风默然不语,瑶华对他绝情,却导致他与绮兰国的女王相恋,但现在他一片深情已付之流水,心中空落落一片。他心知瑶华从来没有爱过自己,却还对她有怜惜之意,希望她能有个爱她的丈夫。
凌风想了一下,说:“瑶华小姐有画像吗?能否交给我一张,我自有用处。”
次日,凌风约景武过府,说他新得一把宝剑,请景武前来鉴赏。景武对兵器是行家,于是欣然从命。他来到凌风府邸,对方已在门口迎接。一进门,景武就问:“宝剑在哪里?”凌风笑而不答,带他进了花园。
已是金色十月,园中秋意正浓,桐叶转黄,枫林似火,凌风同景武穿过几条回廊,在池畔假山旁矗立着一栋卷棚顶的三层小楼。他们来至三楼,沿墙都是精美的格架和柜子,陈列各类器物。靠窗处有一几案,凌风已将宝剑放在案上。宝剑是乌木的剑把,剑鞘也是同样的木头,乍看之下貌不惊人。景武握住剑柄,小心地把剑从鞘中抽出来,顿时,一道寒光闪过,景武眼睛一亮。此剑约有二尺,剑刃十分锋利,景武用右手捏住剑尖,将剑身向下弯曲,剑身很柔韧,成弯钩状,他随即将手松开,剑身铿然作响,随之挺直。景武点点头,凌风笑了,说:“这把剑怎么样?”景武说:“剑是好剑,可惜稍微短了一些,作战不太方便。”凌风说:“万一再有战事,用来防身之用,应该还比较称手的。”
凌风请景武下楼,在园中的正厅里坐下,侍女端上茶来。凌风对侍女说:“你把那幅画像拿过来。”侍女取过一轴画卷,凌风对景武说:“此是瑶华小姐的肖像,是荣夫人给我的。如今瑶华小姐与你将要成亲,这幅画留在我这里也不合适,你就带走吧。”
景武说:“就算我不该杀死凝威将军,王上也不能硬要我娶瑶华小姐作为对他们家的补偿。我自己也有心仪的人,这样草草成亲,我真是不痛快。”凌风说:“王上做主,我是不能说什么的。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他命人将画放在一个紫檀木盒里,让景武的从人带好。两人又聊了几句边防上的问题,有人来求见凌风,景武就匆匆告辞了。凌风把他送出大门。
景武回到宫中自己的住所,从人将画放在桌上。景武说:“快点拿走,我不想看。”几个年轻的侍卫起哄说:“殿下,快给我们看看,未来的王妃长得什么模样。”“您该不是要保持神秘感,等进洞房掀盖头的时候再看吧。”另有人说:“殿下是想再没人时再看,嫌我们碍事呢。是不是?”大家哄堂大笑。景武脸上挂不住了,他说:“你们都给我出去!”大家吐吐舌头,一哄而散。
景武望着桌上的画,心想,你就是美若天仙又有什么用?我已经有了唯一钟情的人了,此生绝不再爱第二个。姚凤,你究竟在哪里啊?为什么我回来以后,你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有了踪迹了呢?若你现在出现,我一定会推掉那个婚事,可我现在根本就不知如何开口。
他盯了那个画轴老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