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紫台-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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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华说:“我叫你现在就说清楚,你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说不出口呢?”凌风缓缓地说:“瑶华,你这次来看我倒底是为了什么事呀?”瑶华脸涨得通红,她说:“凌风,我当初订婚就是被迫的,你自己也清楚。现在出了这个事情,你认为我们还能够在一起吗?”
凌风回过身去坐下,他迷离沮丧的眼神盯着房间里黯淡的烛光。这个房间设置了许多灯盏,他嫌太耀眼,叫人都熄灭了,就留下书桌边的一个枝形灯座上的两支蜡烛还闪着亮光。房间里比较暗,烛光把凌风的背影放得很大,在墙壁上不停颤动。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凌风真想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好好地发泄一下,他真的实在是难以承受这一系列的事情了,精神紧张到了极点。但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用平缓的语气说:“我知道了,确实我们也不合适;现在又出了这个事情,那个婚约维持下去也没有意思。你既然提出来了,我也没意见,就这样吧。我回国之后会把婚约解除的事和王上说的,他应该也能理解。”
瑶华看着他,也感觉有点不忍,凌风比出征前瘦了很多,精神也不太好,两只眼睛却显得更大了。他没有看瑶华,右手按在书本上不停颤抖;左手无力地搁在桌上,上面戴着一只精致的手套,看上去有点怪异。瑶华说:“你的手怎么啦?”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六章
房门被忽然推开了,显德女王站在门口,她手里拿着一叠书信,用大秦国的语言对瑶华说:“瑶华小姐,令舅凝威将军确实与我国有来往,这些书信就是证据。”
瑶华来找凌风的时候,有些宫女在议论她像是女孩乔装的。显德女王的寝室和凌风的住处不在一个庭院里,但距离很近,通过一条走廊就到了。有些侍奉女王的宫女经过凌风的住处,听见瑶华的声音觉得很奇怪,就留神偷听了一会,回来讲给女王听。
女王很为凌风不平,她拿了凝威寄给广徽的信件来到凌风那儿。她听见凌风答应和瑶华解除婚约,感觉到他语气中强忍住的失望和悲伤,再也耐不住了,就推开了房门。
女王要把信件递给瑶华,凌风第一个念头就是制止她,他说:“陛下,您不能这样做,这样对死者和生者都很不公平。您把信件给我吧。”瑶华脸色发白,说:“我不相信,这些肯定是伪造的。”她一把从女王手里抢过书信。从信封里抽出信纸,匆匆看了起来。
瑶华看了第一封信就面色大变,这封信就是凝威要出卖她前男友越石所镇守的平泉时,写给广徽讨价还价的书信。她再也没有勇气看第二封,扔下书信跑了出去,回到自己房间里大哭起来。
凌风起身捡起书信,一封接一封地放到香炉里焚毁,一股烧焦东西的气味夹杂着香料的味道充斥了整个房间。女王没有制止凌风,只是站在旁边看着他把书信烧掉。十几封书信转眼间化为几摊纸灰,凌风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女王说:“你真的很爱那个女孩呀!”凌风看着手上的书本,轻轻念道:
“残忍根本饱和不了她的灵魂。
我在火上燃烧,她的眼睛也不会掉泪。
我自己奇怪,我爱她胜于爱生命,
纵然她对我比威胁我的生命的敌寇更坏。”
女王微微叹了一口气。
凌风在旁边的条案上拿了酒壶和两个精美的银杯,倒满了美酒,他将其中一杯推给女王。他拿起另一杯酒一饮而尽。
女王犹豫了一下,举起酒杯沾了沾嘴唇。凌风没有看她,随手又倒了一杯酒,他念道:
“我们都将归天,宇宙的进程就是这样。
我们犹如麻雀,而死亡却像巨鹰在等待。
任何一朵花儿早晚都要凋谢,—
死亡却用自己的锉要把所有的生灵磨掉。”
他喝完手中的酒,笑着说:“我真傻,经过了这么多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人一旦死去,什么情啊爱啊还不是一场空。” 他又倒了一杯酒。
女王想制止他,但又控制住自己。她想起两个多月前的一个晚上所见的同一个男人,感觉他比那时还要沮丧悲凉。
凌风喝完第三杯酒,又念道:
“由痛苦在面前铺展着苦难的地毯的人,那就是我们;
掩盖了心中的火焰和目光里忧伤的人,那就是我们;
被敌人的把戏架上残酷的命运之轭的人,
按着命数的意志在汹涌的海面上奔跑的人,—
那就是我们。”
他忍不住笑起来说:“这就是我,我生来就是个倒霉鬼。”凌风伸手倒了第四杯酒,一晃酒壶,已经空了。他随手一挥,当啷一声,把酒壶丢在地上。
女王心里一惊,她轻轻地说:“你不能再喝了。”凌风看了她一眼,说:“不要紧,我在家里不开心时,也常喝酒,比这还要多呢。也没有事,这边没有酒,我要叫他们再送两壶过来。”他跌跌撞撞地想走出来叫人,女王一把把他推回去:“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医生说你不能喝太多酒。”
凌风笑着说:“我喝死又何妨,反正也没人会关心。您当初就不该救我,要是死了也就罢了,我这样活下来,就是个笑话,笑柄!”他轻声重复着“笑柄”这个词,不禁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女王在他对面坐下来,凝视着他的脸,温柔地说:“那你就别回去了,反正他们确实也不在乎你。你留下来,我会一直安慰你。自从那天晚上起,你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凌风望着女王美丽的眼睛,他是个聪明人,女王的心思他岂能不知。但自从景武殿下把瑶华的舅舅凝威杀死,他对挽回和瑶华的关系存了一份希望,今天这个希望破灭,把他彻底击溃了。他感到无比沮丧,只求有人能安慰自己。他把女王拥在怀里,女王没有反抗,她拥有了这个她心仪已久的男人,心里感到甜蜜幸福。
次日早晨凌风清醒过来,女王已经离去了,他的头有点胀痛,像做了一场甜蜜的幻梦一般。他暗暗问自己,究竟昨夜是在做梦,或是现在还在做梦。如果是后者,他希望永远不要清醒。
曹玮敲门进来,他说:“瑶华小姐今天就要回去了。”凌风啊了一声,说她干嘛这么急。曹玮说:“她坚持要回去,而且说不打算和您辞行了。”凌风说那你叫两个人陪她回去,曹玮说我知道了。他看着凌风的手,惊奇地问:“您的左手怎么啦?”凌风说:“是守城的时候被石头砸了一下,当时也没在意,大概是耽误了。”曹玮说:“能看好吗?”凌风说:“反正我又不做体力活,让它去吧。”曹玮看着凌风,说:“大人,您……”凌风说:“知道你们二百多人安然无恙,我很高兴,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你别再提了。”
鸾红过来说:“凌风大人,陛下请您过去。”凌风心头一阵颤动,脸色有点发红,他说:“我就来。”曹玮看着他的脸,说:“大人,您好像有点激动。”凌风说:“是吗?”
第七章
凌风跟着鸾红来到女王的寝宫,看到宫室正中有一张用洁白的云石雕刻而成的床榻,透过烟霞般轻薄朦胧的纱帐,隐约可见精美的锦绣被褥之中安卧着一位姿容绝代的美人。
凌风脸涨得通红,心脏在“砰砰”直跳,他想转过头去,却又如被什么神奇的魔力束缚住了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房间里很安静,只听见两人轻轻的呼吸声。
女王微微地动了一下,眼睛慢慢睁开,她漆黑浓密的秀发零落在枕席之间,发沿上用丝带缚了一颗小小的红宝石。她迎面正遇上凌风炽热的眼光,白皙的面颊上涌上来淡淡的红晕。
女王穿丝绢睡衣,缓缓坐起身来,她珊瑚般秀美精致的红唇轻轻颤动,漆黑明亮的大眼睛望着凌风:“凌大人,你来了。”对方好像化作了石头人一般,呆立不动,也不回答。
女王似水般温柔的眼波在他脸上流转,嘴角边露出浅浅的笑涡,她坐到一张镶金嵌玉的银质梳妆台前,用象牙梳子梳理秀发。她那洁白的双手也如象牙般细腻光泽,乍看之下竟然分不出来。
女王示意叫凌风过来,她看着镜中对方深沉痴迷的眼睛,不由感到征服对方的快乐。女王说:“您昨晚睡得好吗?”凌风说:“不好。”“为什么?”他说:“昨晚有位姿容绝代的美人来到身边,我醒来后她却已离去,使我惆怅失落。”
女王说:“您就当是一场幻梦好了。”他说:“我希望这场梦永远不要醒。”女王拿出一张诗笺,说:“这是一位年轻人为他爱恋的女孩所写,您看一下。”凌风接过诗笺,不由得满脸通红。上面写着:
“弱柳轻风二月花,轻薄浪子恋芳华。欲将心事诉流水,流水无情自喈嗟。”
“春城无处不飞花,愿为钟情逐春华。望仙桥下汴河水,为谁长流到天涯。”
“苦将心意惜落花,只为春逝叹韶华。依稀迷离烟尘里,夕阳何处是归家。”
这是他写来思念瑶华的,不知怎的会落到女王手中。女王看着他说:“您要真的爱我,也该留个证据才是。”
凌风看着女王,沉思了一会轻轻念道:
“我像扑火的飞蛾,在爱的烈焰里烧焦了翅膀,
却仍感到喜悦安祥,充满幸福。
爱人衣裙旁的一隅之地,就是我的整个世界。”
“我靠近您一步,目光被您吸引;靠近您两步,灵魂被您征服。
爱情的监狱是天下最牢固的监狱,我已无力逾越,无路可逃。”
“你给我生命,也可以用轻蔑的目光叫我去死。
爱人啊!我的喜怒哀乐、生死荣辱就系于你一念之间。”
凌风慢慢念完,用痴情的目光望着女王。女王胸口微微起伏,她站起身来搂住凌风,两人拥抱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的嘴唇才慢慢分开。凌风望着女王含羞带笑的眼睛,他说:“我愿为您放弃所有的一切,但就怕我对您来说只是匆匆一过而已。”女王说:“你后悔了?”凌风说:“我对爱不会后悔,如果一生中没有爱,人生就是一场空。宁愿有最痛苦的经历,也不要留下空白。”
女王说:“你是我所见过的最优秀的男人,我不会把你让给其他人。”
凌风缓缓地说:“我向您保证,我一直到死也会爱您。”他们又拥抱在一起,心中充满甜蜜和幸福。
两个月后,他俩手携手走在花园里,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倒映着四周优美的景色,也倒映着他们情意绵绵的身影。花园里一片静谧,女王有点累了,她把身子靠在凌风的肩头,轻轻地说:“小风,扶我一下。”凌风说:“你的身体要是不舒服,请御医看一下吧。”女王说:“我只是累了,没什么事。”
女王的丈夫广徽亲王在另一地,他们已和大秦国谈妥了议和的条款。
一、 为期十年的停战期,双方保证不对对方进行军事上的敌对活动;
二、 双方交换俘虏,大秦国俘虏了绮兰国一万人,被绮兰国俘五千人。被俘的人中包括被女王已经释放的二百人。这样绮兰国必须为多出的五千人支付每人十个金币的赎金,共计五万金币。
三、 绮兰国赔偿大秦国的土地、财产的损失合计十万金币。
四、 凌风的赎金为二万个金币,绮兰国在收到赎金后把他放回。
负责议和的官员把议定的条款拿回来,有人说:“给凌风定的赎金太少了。”广徽哼了一下,心想:“宁愿少收点,赶快把他赶走,要是他在这里住个一年两年,绮兰国都不知道是谁的了。”
当天夜里,女王在行宫举行盛大的宴饮。餐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美丽的女伎翩翩起舞,丝弦之音悦耳动听。大家频频举杯,祝女王青春长在,绮兰国运兴隆。凌风坐在女王下首,他不时和女王的目光相接,暗暗交换深情的眼神。一个舞女经过他的身旁,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那个舞女长得很漂亮,舞姿也很美,凌风也朝她望过去。女王看着他,说:“花言巧语的男人,大多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
凌风看着她闪着妒意的眼睛,笑嘻嘻地说:“我见到美丽的女孩,总忍不住与我的爱人相比。在我眼里,她是钻石,其他女人只是美丽的小石子而已。”那个舞女生气地朝他白了一眼。
第二天清晨,凌风回到卧室,桌上放着一张纸条。纸条是尼姆写得,他说:“您的赎金已经备好,可以随时取用。利息为年息六厘,期限三个月,这是很优惠的条件了。凌风拿着纸条,陷入沉思。
第八章
女王感觉身上不适,她叫鸾红请来御医海绥为她诊治,海绥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才说:“陛下,我的结论有些唐突,请您不要生气。”女王问:“我到底得了什么病了?”海绥说:“您没有得病,您是怀孕了。”女王是又愁又喜,喜的是多年来终于有了后代,愁的是丈夫不在身边如何解释。她对御医说:“这个消息您不能公开,过段时候再说吧。”海绥说:“我懂。”
三日后的中午时分,女王在内室里一个人用餐,鸾红走了进来,她略显慌张的说,“亲王殿下来呼珊了,正在过来呢。”
女王叫侍女把桌上的杯盘撤掉,重整桌案,又上了一桌佳肴美酒。她换了一套华丽的衣装,坐在窗前静静等待。
片刻功夫,广徽亲王就到了,他看见妻子,稍微有些尴尬,女王把手伸给他,他犹豫了一下,把女王抱在怀里。
广徽看见桌上的盛宴,问道:“这是为我准备的吗?”女王嗔道:“难道还有谁?”两人并排坐下,侍女上来斟酒,女王笑颜如花,广徽凝视着她,说:“你越来越美了,和几个月前大不一样。” 女王说:“是你几个月不来,把我忘掉了吧。”
广徽心中有些诧异,不过妻子的热情使他陶醉,他很长时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也许是小别胜新婚吧,当天晚上,广徽在女王寝宫住下了。
次日晚上,他们举行大型的宴饮,这次规模更为盛大,广徽过来带来了许多朝臣,他们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