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汉往事-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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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屠嘉“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然后板着老脸冲邓通吼道:“若再敢嬉戏朝堂,早晚要你小命。”然后冲侍从一挥手,“放了他!”
若在以往,一旦有皇帝仗势,邓通还不知会说些难听话,可今天就大不相同了,因为他早被吓破了胆,只唯唯诺诺地连声说“是”。
申屠嘉大袖一甩,“你去吧!”
听到这句话,邓通如释重负,磕个头,慌忙起身,扭头就走。出的大厅,撒腿就跑。他是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待了。
望着邓通落荒而逃的背影,申屠嘉露出了一脸坏笑。
邓通提着两腿一口气跑进了宫,跪在刘恒面前,一把鼻子一把泪地将这次恐怖经历做了一个全面、生动的汇报,最后还做了个总结:丞相差点杀了我。
本以为刘恒会同情他的遭遇,甚至怒不可遏地拉着他的手去找申屠嘉理论,替他出这口恶气。但当他抬起了头时,看到的是却刘恒一脸的坏笑。
从期待到绝望,邓通如同斗败了公鸡,瘫在地上。刘恒终于开口了,不过他说的这句话让邓通很失望——“下去吧,以后别招惹丞相就是。”
他挣扎着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大殿。他现在得出了一个结论——申屠嘉绝对惹不得。直到此时他才多少有些明白,自己只不过是是个玩偶而已,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
至此,他收起了以往嚣张,夹着尾巴、规规矩矩、小心翼翼地做他的上大夫。
这,也正是刘恒所希望看到的。不让邓通吃点苦头,迟早会给自己捅个大篓子,教训他也是对他好。
申屠嘉这次不遮眉眼地耍二球,说白了也不过是和刘恒唱了出双簧而已。但对邓通来说,却留下了个后遗症,只要碰见申屠嘉,他通常会做出一个动作——撒腿就跑。
第十六章初开盛世—第二十四节戏弄佞幸(一
张苍回家养老去了,丞相那个位置就空了下来。当然,想干丞相的大有人在,很多人削尖脑袋正往上挤呢。新一任丞相很快就被敲定了——申屠嘉。
能混到丞相这个位置上的人,一般都很有两把刷,要么心思缜密,要么权谋老道,或者文采斐然,或者功盖九州,总而言之三个字:有一套。但也会出现一些例外,比如曾经的王陵,心机不够、权谋不行、文采一般,仅凭借忠诚和耿直硬是在丞相的位置上混了好几年。但通常情况下,这类丞相的晚景都有些凄凉,不得不承认,老实人在这个岗位上是玩不转的。
巧合的是,申屠嘉也可归到这一类。
在新一任丞相敲定前,刘恒是考虑过另外一个人——窦广国,窦漪房的亲弟弟。然而,“吕雉”那个名字在是他一生挥之不去的阴影,在权衡利弊后,刘恒放弃了这个想法,还是按照老套路出牌了。
前边提到过,刘恒选丞相,不搞“德能勤绩”这一套,主要参考标准只有两个字——年龄。只要你年龄足够大、精神头足够好,那恭喜你,有资格参与竞选了。只需按年龄大小做个排序,立见分晓。就这样,申屠嘉捡了个大便宜。
现今选“超女”、“超男”,而刘恒却一天到晚在选老头,各有所好。事实上,刘恒这一套很高明,说白了,这是“皇权”与“相权”拉锯的结果。让七八十岁的老大爷去四十多岁的皇帝手里争夺权力,想想就觉得是一件很搞笑的事情。你要对这些人说“咱们造反吧?”,他会睁着老眼很不屑地看你一会,说不定还能回你两个字“有病?”
当然,申屠嘉的年龄和张苍没法比,但张苍离开后,他就冒尖了。其具体年龄无从考证,但称他一声老大爷绝对不算过分。因为就史料记载,早在刘邦刚开始闹革命时,申屠老兄已经亮相了。
不过他闹革命那一阵还只是个喽啰,以身强力壮善拉硬弓得以陪侍刘邦左右。刘邦和项羽干架时,得到了“提拔”——队长,下辖五十人。由于表现出色,在黥布造反时,升为都尉。吕雉掌国时,才混到了个郡守。刘恒称帝后,被封为关内侯,食邑五百户(有二十四人同时被封为关内侯,一个鼓励性的封赏)。张苍当上丞相后,申屠嘉混成了御史大夫,这一干就是很多年。待到此时,他已经是个年纪一大把的老头了。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因为从刘邦至今已过了很多年。你想,刘邦从闹革命至死用了15年,吕雉掌国用了16年,刘恒至今也在皇位上待了18年,这前前后后就是49年。就算申屠嘉20岁参加革命,至今也该有69岁高龄了。古人的平均年龄比较小,60花甲、70古稀,申屠嘉活到现在,虽然和张苍不在一个档次上,但已经算是佼佼者了。
不管怎么说,申屠嘉成了新一任丞相,该他风光了。
他这个人很有意思,性格豪爽、嗓门很大,说起话来热情洋溢、唾沫四溅。有个特点——廉洁,在家从不接受私访;还有个爱好——开人玩笑,并且越看谁不顺眼就越当面开谁的玩笑。让他当丞相,算得上是刘恒的神来之笔。因为这个人很快就展现了他的特长。
刚当上丞相没多久,他就和一个人干上了。这个人是邓通,刘恒的基友。
我在讲贾谊时,曾捎带介绍过邓通,这个人职务虽然不高,但仗着刘恒宠信,富可敌国、没人敢惹。然而申屠嘉这次让人眼前一亮,他不但惹了邓通,还把这个小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由此可见,一物降一物,的确挺有道理。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由于邓通深受皇帝宠幸,甚至刘恒还时常去他家里喝酒狂欢。一来二去,邓通有些飘飘然。由于身份特殊,所以在皇帝跟前比较随便,礼数也不怎么周全。当然,刘恒对这一切是无所谓的,因为“爱情”的力量是巨大的。
刘恒没意见,但不代表所有人没意见,申屠嘉就是很有意见的一位。
一次申屠嘉入宫拜见皇帝,刚好邓通在侧,一场好戏就这样开演了。
申屠老先生擞着老胳膊老腿磕头作揖,累得满头大汗、腰酸腿疼,刚在地上爬起来,就见邓通在皇帝身后偷笑。申屠嘉那个气呀,只差撩胳膊揍他了。
而此时的邓通却浑然不觉,申屠嘉给皇帝汇报工作,可邓通在一旁小动作不断,想笑就笑,想走就走,如在家一般,非常随便。他晃荡的差不多了,也把申屠嘉得罪老了。
说实话,要不是在皇帝面前,就申屠嘉那火爆脾气,耳刮子早抽他脸上了。老同志强压怒火,暗想:小子,看爷爷怎么收拾你。
汇报完工作,申屠嘉磕了头也告了退,但就是不走。这让刘恒很是纳闷,忍不住问了句:“还有事?”
申屠嘉老脸一拉,指着邓通说道:“皇上喜爱宠臣,让他升官发财可以,但朝廷礼数还是应该有的,你看他……”
正在做小动作的邓通愣了,他做梦都没想到申屠嘉会突然来这一手。
刘恒看了邓通一眼,笑着对申屠嘉说道:“不要再说了,我私下里会教训他的。”
申屠嘉绷着老脸看了邓通一言,然后向刘恒行礼告退而去。
按理说皇帝发话了,这件事也应该结束了。然而申屠嘉很个性,他若不拿邓通说点事,就不是他申屠嘉了。
他回到相府后,很快就下了道手谕,召邓通来相府,并且还补充了一句话:不来的话,砍头!
申屠嘉的二球行为把刚回到家的邓通吓蒙了。他虽然嚣张,但还没见过如此跋扈的。因此很害怕。
他的确应该害怕的,他只是个上大夫,离丞相那个位置还隔了好几层呢。虽然他和皇帝的关系好,说到底他也算是丞相府的属臣。既然是属臣,在理论上就得服从管理。并且人家已把明晃晃的刀子给亮出来了,要是不去,那个老二球说不定还真敢派几个实枪荷弹的都头衙役,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砍,那自己就亏大了。
邓通打发走来人后,抬腿就往宫里跑。你丞相也得听皇帝的,你欺负我,我找老大帮忙。
第十六章初开盛世—第二十三节改正朔(十)
张苍说过的话多了去了,但其中有一句比较过火。早在“黄龙现世”,刘恒准备祭天地、易服色,推行“土德”之前,愤懑的张苍曾私地下发了句牢骚:“皇上信佞人而行此举,大汉必危矣。”
新垣平思来想去之后,准备在这句话上做点文章。
要说这句话也没什么出奇之处,虽然牵扯到了刘恒,但主要目标还是奔着公孙臣去的,归根结底只是大臣之间政见不同而引发的争辩而已。
新垣平也清楚个中韵味,如果直接拿这句话说事,成功的几率会大打折扣。所以,这句话是需要做一些改动的。
要说新垣平自己也晓得此举有些仓促,未经准备就和当朝丞相叫板,的确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然而,他已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只有这最后一搏了。
对方已采取了行动,现在毫无动静,说明还没有真凭实据,也许那几位“兄弟”还在硬抗;时不我待,若在其动手前把他赶出朝堂,自己或能转危为安。最不济也会占住先机,若对方动手,会给皇帝一个打击报复的错觉。
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新垣平进了宫。
在刘恒面前,甩袖、磕头,熟练地把流程操演一遍,“臣有本要奏。”
刘恒神情有些异样。然而新垣平没时间去揣摩。
“有什么话就说吧。”
“近日,臣见东北五彩祥云之下,时有薄雾障蔽。”
“应何兆?”
“定有异臣居位,言行与皇上施政相悖。”
“讲明白点!”
新垣平故意拿捏,“臣不敢讲。”
“讲!”
“臣以为,此兆当应于丞相。”
刘恒脸上扫过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冷笑,“为何?”
“易服色、改正朔以来,丞相托病不朝,常有妄言悖行,使臣有此一虑。”
刘恒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沉默半晌终于开口了,“有何妄言悖行?”
“臣曾闻人言,丞相多保举门人为官,并使此些人等非法谋利,以供己需。”
不得不承认,新垣平虽然行事仓促,但招数狠辣,讲道理摆事实,布局周密。但真正的杀招还在后边。新垣平舔了一下嘴皮,接着说话了,“丞相曾有一言,臣不知当不当讲。”
刘恒微闭上双眼,在牙缝里迸出一个字:“讲!”
“丞相对‘土德’颇有微词,曾对人言‘皇上行佞人之举,必危大汉矣。’”说完这句话后,新垣平闭上了嘴。
他只在张苍的原话上省略了几个字,味道大变。原话是直奔公孙臣去的,而经新垣平稍微这么一加工,立马成了一句反动言论。这一手的确够狠。
新垣平的这句话,让斜靠椅背微闭双眼的刘恒突然坐直了身,脸上抚过一丝杀意。
刘恒表情的变化没有躲过新垣平的眼睛,他心里一阵狂喜。然而刘恒随后的行为却大出他的预料。他本以为皇帝会勃然大怒,然而刘恒不但没有发怒,反而又慢慢地靠回了椅背,重新微闭上了双眼。
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新垣平突然有些莫名的紧张,额头也开始冒汗。自打认识刘恒,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只能说,他还是太不了解刘恒了。因为刘恒接下来的行为,直接把他打回了原形。
刘恒睁开双眼,表情复杂地看着新垣平。他的眼神笼罩了他的全身,把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刘恒突然拿起案上的几打竹简扔在新垣平的脚下,咬着牙迸出了一句:“你自己看吧。”
新垣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双手打开了卷轴……
有几封奏章是揭发“天降玉杯”一事的,并且含沙射影地直指他新垣平。
而还有一封似乎在替他辩解,写了这么一句话:闻玉杯为伪造,臣断不敢相信……或有人与中大夫有隙,造言其中,请圣上明察。署名:张苍。
新垣平犹如被人抽了一下,瘫软在了地上,他有些发蒙,一时半会还真没想明白眼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刘恒不屑地看他一眼,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下去吧。”
新垣平在地上挣扎了半天,硬撑着发抖的身体躬身告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机械地迈着双腿,退出了大殿。
当他失魂落魄地挪到宫门口时,已经有人手持诏令在等他了。等他的不是旁人——张释之。
新垣平没有回家,直接拐道去廷尉署做客去了。
在那里,他见到了几位老熟人,其中有进献“玉杯”者,还有刻字者。
老几位在廷尉署挨了几顿打后,“天降玉杯”这件事终于水落石出——瞎扯淡。
最终处理结果:老几位全部被砍头,新垣平要严重些,诛三族。靠“忽悠”上的位,结果还是死在了“忽悠”上,就如士兵死在战场上、会游泳的死在水里一样,新垣平算是没白活。
新垣平完蛋了,按理说张苍应该是惬意的,他自己挑起来的事,却当了一把好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应该是最大的受益者,但事实情况却并非如此。就他玩的这点把戏,根本逃不过刘恒的眼睛。
就在新垣平去廷尉署做客的同时,张苍同志收到了一份诏书——申敕。搞笑的是,申敕的内容正是新垣平告他的那个黑状:张苍保举的一位“中侯官”非法谋取私利。
张苍被骂了一通后,紧接着就又收到了一道诏令:罢免丞相。不过刘恒还是很照顾他面子的,罢免理由说的很委婉——因病。要说这个理由也是能够说通的,毕竟对九十三岁的老大爷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