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军-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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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淮军冲入城内,捕获陈坤书和费天将。刘铭传和郭松林在城头下令,凡是缴械者都可免一死。太平军几万人下跪投降。湘淮军伤亡一千多人,进占常州。
湘淮军和常胜军一起攻占常州以后,同治皇帝授予戈登以提督军衔,英国人认为这是中国军队最高的军阶。英国军方则将戈登晋升为中校,并将他封为勋爵。
罗荣光因炮击常州有功,升任副将。后来,他成为中国第一批近代化的炮兵和水雷专家,成为清廷海防的中坚力量。
黄翼升正式出任江南水师提督。杨岳斌正在江西指挥作战,黄翼升又接管了外江水师。
冯子材率部于5月13日攻克丹阳。部将张文德斩杀太平军将领陈时永,俘虏赖桂芳,清廷将他以提督记名。
松字营从宜兴战到丹阳,屡立战功,郭松林升任福山镇总兵。
太平军从常州和丹阳撤出,很大一批从广德奔向徽州,道路上日夜都有部队行军。曾国藩将杨岳斌和鲍超的部队调往安徽,嘱咐李鸿章派兵接管他们的防区。李鸿章派刘铭传部驻扎句容,派郑国魁部驻扎东坝,派周盛波部驻扎溧阳的南渡和定埠。冯子材的镇江军凯旋撤走,由张树声部驻守镇江。
李鸿章裁撤常胜军三千人,戈登回国。保留炮队的六百人,由罗荣光率领,移驻浒墅关。保留枪队三百人,随总兵李恒嵩驻扎昆山。
太平军开到徽州,并没有停留,只是取道,南下江西。当时汪海洋等部据守贵溪、金溪和泸溪,而广昌的太平军北攻南丰,与汪海洋等部南北呼应。李世贤部驻扎崇仁,占据崇仁东北方的东乡,还占据了崇仁东南方的宜黄。
清廷对江西的局势加深了忧虑,频频下诏垂询曾国藩,要他从彭玉麟和杨岳斌两人中挑选一人镇抚江西。
曾国藩的注意力击中在太平天国的国都,对江西并不十分在意。他复奏说,太平军多次往来于江西,只要派兵攻击,他们立刻就会败逃。曾国藩比较担心太平军进入湖北,请清廷派彭玉麟的水师驻扎在九江上游,控制湖北。
左宗棠在江西的问题上持有不同看法。他认为这个省份的安危,关系到东南大局。而且他特别看重杨岳斌,认为此人足以担任封疆大吏,而他的才干还没有得到充分的发挥。他专为这事上了一道密折,说湖州、常州和广德的太平军奔往江西,应该委任杨岳斌去江西独当一面。他的提议,与清廷的意思正相吻合。
左宗棠的看法与清廷不谋而合,于是清廷采纳了他的意见。5月28日,清廷颁下一道特诏,命令杨岳斌指挥江西的军事,兼任安徽南部的防守。诏书上还特地提到,曾国藩多次奏请大臣分任军事,如今清廷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清廷已在巧妙地利用湘军大帅在军事和人事上的意见分歧,试图削弱曾国藩的影响。
杨岳斌和彭玉麟一直存在矛盾,尽管胡林翼一度从中调和,但两人间的成见无法最终化解。原因主要在杨岳斌一方。他只是一介武夫,对于彭玉麟这个从军的书生怀有妒意。杨岳斌的官职先前高于彭玉麟。但是,在彭玉麟改任提督时,清廷赋予他统率文官的权力。杨岳斌恨自己不是文官,言谈中常常流露出怅惘。有事上奏,还得由曾国藩转呈上去。 电子书 分享网站
1864年,同治三年(13)
按照许多人的看法,杨岳斌所立的战功,远远超过了彭玉麟,可惜文武相隔,是无法弥补的遗憾。不过,文人们也有不拘一格的时候,交口称赞杨岳斌,佩服他的才能和品德。现在杨岳斌终于满足了心愿,指挥军队专征,部属们个个欢天喜地。
杨岳斌非常感激左宗棠的保举之恩。他听说席宝田上报浙江太平军逃入江西的精兵多达###万,而左宗棠先前奏报只有几千名太平军从浙江逃出,认为席宝田的报告侵害了左宗棠,便对他心生怨恨。
曾国藩和沈葆桢根据席宝田的报告将情况上奏清廷,并且派人飞报湖南和广东,提醒大家要防备太平军精锐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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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贤和汪海洋的部队进入江西,兵力确实不少,战斗力也确实很强。在杨岳斌赶到江西之前,湘军各部已针对太平军的部署,分别进行了攻击和防守。
江忠朝和席宝田率部攻击崇仁的李世贤所部,边晓棠也收拢旧部参战。刘典和王文瑞率部从乐安向北推进,鲍超率部从丰城南下,约定在崇仁城下会师。
王沐率部从抚州攻打金溪,到达浒湾时,被太平军伏击打败。太平军包围抚州。王德榜和王开琳等部驻扎安仁,东扼贵溪,西图东乡。周宽世部驻扎进贤,守卫省城南昌。水师将领孙昌国率部驻扎弋阳,刘于浔率部驻扎盱水。这是湘军在江西用兵以来最为强盛的一次兵力部署。
杨岳斌率部到达江西时,又提议增兵八千人,由于军饷缺乏,没有实现。
西安将军多隆阿在5月18日因伤势发作而离开人世。清廷赐给他优等的抚恤和“忠武”称号,在陕西和甘肃为他建立祠堂。
多隆阿是齐齐哈尔人,转战湖北和安徽有功,为胡林翼所器重。他统领的部队多数是湘军,对太平军陈玉成的部队杀伤最大。他平生不识汉字,但通过耳濡目染,竟然掌握了古代的用兵方法,料敌和决策,如有神助。在旗人将帅中,所立战功可与僧格林沁和塔齐布比肩。
多隆阿统领部队十多年,所得的俸禄和赏赐,都分赡将士,不曾拿回家里。每当有家书寄来,他拿到手里便撕个粉碎,说:“别让它扰乱我的心神。”
多隆阿死后,清廷任命穆图阿为荆州将军,统领多隆阿的湘军部队,率部回援湖北。
穆图阿还负有一个使命,就是与刘蓉会同办理陕西的军事。固原提督雷正绾仍然率部与陶茂林和曹克忠的部队会师,增援甘肃。清廷罢免了讷钦的职务,派将军都兴阿统领宁夏的部队。
陶茂林已经率部完成在神峪河的作战,约雷正绾率部一齐攻打平凉城。城内的回民起义军向固原求援,集结八千精兵向湘军攻击。陶茂林部在米家沟拦截起义军,取得胜利。起义军奔赴大和沟,遭到雷正绾所部的阻击。雷正绾派骑兵出击,将起义军追到纸坊川,将这支起义军全部歼灭。
随后,雷正绾等部逼近平凉扎营。曹克忠所部在长宁驿和马麻镇接连击败起义军。李云麟所部在仙河击败太平军,由于粮食已经吃完,返回兴安。
刘蓉还牵挂着四川的防务。当贵州的起义军攻击南川时,刘蓉增募湘军二千人,由曾志友和成耀星等人率领,增强秀山和綦江的防御兵力。清廷任命刘岳昭为云南按察使,唐友耕为云南提督,但两人都未上任,仍然留在四川驻防。
当时有多路太平军和捻军进入湖北境内。而由蓝二顺率领的顺天军,从湖北郧西进入陕西,声言要为兄弟们复仇。
蓝二顺联合天国启王梁成富,于6月份从小路行军,突然出现在距西安不远的大峪,把西安的清廷官员吓了一跳。清廷严厉责备刘蓉和李云麟,并留下穆图善的后队在陕西作战。
这支起义联军从长安附近的子午镇和沣河攻占户县,沿着山脚西行,金顺率骑兵拦截,将起义联军击败。
刘蓉见多隆阿旧部大半已经东援湖北,便调李云麟所部从兴安增援省城。清廷又担心兴安与汉中兵力空虚,令李云麟部驻扎汉中,扼守华阳、佛坪和留坝一线,以防起义军进入四川。
李云麟防得了南,防不了北。聚集在陕南的各路起义军,在陕西回民的引导下,到达西安以南的杜曲,距西安不过六十里。
6月12日,金顺与起义军在杜曲开战,在阵中斩杀七百人。起义军西撤,退守秦渡。彭基品率部渡过沣河,向起义军攻击。起义军奔向西北方向的户县,金顺和黄鼎率部追赶到周至的祖庵。
1864年,同治三年(14)
雷正绾和陶茂林的部队在甘肃包围了平凉,城内的回民起义军粮食已经吃光,药材已经用完,紧闭城门,不敢出战。湘军搭起云梯登城,于6月22日攻克平凉。起义军向西北撤退,防守瓦亭,于6月24日攻克瓦亭。
在此之前,在瓦亭以西的靖远,回民起义军首领张保隆向恩麟请降,用计进占了盐茶和固原两城,臬司杨柄锃和总兵穆隆阿受降。固原位于瓦亭以北,标志着甘肃北路已无起义军。湘军便向南开赴张家川。
西安附近再次告急,太平军分别占据楼观、黑水和西驼峪,军营绵延四十里。刘蓉将萧庆高部调到户县作战,由穆善图部协助。
6月23日,刘蓉出城指挥军事,大举征调各路将领,包括钟玉胜、曹克忠、孟宗福、何胜必和黄鼎等部,新旧混杂。
6月29日,刘蓉亲率刘厚基的湘果营会同穆图阿的部队攻击店子头的太平军,被太平军击败,何万春中炮身亡。王谟、米方多尔和济苏彰阿受伤。金顺率领骑兵左冲右突,湖南将领唐友胜从侧面夹击,才将太平军击退。
从这时起,清廷许多大臣议论刘蓉有名无实,不可重用。清廷下诏垂询骆秉章的看法。骆秉章回答:有什么才干,就给他什么职务,人人都可派上用场,不能放弃。
6月份,贵州的苗民起义军攻占天柱和玉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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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军坚守着在浙江的最后一个堡垒湖州,在太湖湖畔发起一系列攻击。6月份他们多次攻击长生桥的湘军军营,被蔡元吉所部击退。太平军又趁虚向东南方出兵,袭击菱湖的水师。高连升派洋枪队协助水师防守。正好杨道洽的部队从余杭开到菱湖。太平军见湘军有援兵到来,便退回湖州。
蔡元吉率部攻打袁家汇,接受了七百多名太平军投降。刘培元率部攻打太湖塘和杨溇的太平军壁垒,全部攻破。太平军向西撤往梅溪和泗安。
湘淮军的水师和陆师这时驻扎在夹浦。湖州的太平军向东边的南浔运动,湘淮军水师东援。太平军掉头前进,西奔长兴,企图与广德的太平军会师。郭松林分兵将两支太平军击败,主力继续向长兴推进。太平军回头阻击,在长兴城门口被郭松林所部击败。郭松林下令在西北门修造浮桥渡水。
6月26日,郭松林部完成了对长兴的合围,然后发起攻坚战。太平军在城内掷火,焚烧湘淮军攻城的器械。郭松林督促军士们冒火攀上城墙,付出了伤亡几百人的代价。
湘淮军登上城墙后,太平军从西门突围逃走,放弃长兴。
湖州的太平军知道已无生路,分兵北上江苏,另派一支部队开到南浔,然后集中兵力在荻港抵抗蔡元吉的进攻。广德增援的太平军驻扎泗安。杨昌濬部从牌头开到桐岭扼守,令刘璈等部从武康西攻孝丰。
黄翼升从淮扬水师返回了长江水师。孙昌国率内湖水师攻克了江西的贵溪。杨岳斌到达南昌,陆师大将鲍超已经打败江西太平军,水师无事可干。杨岳斌闲下来了,为了报答左宗棠的知遇之恩,上奏弹劾给左宗棠惹了麻烦的席宝田,说他不听调度,将他连降三级。这个武职官员再一次表现出心胸狭窄,一旦坐上高位,便假公济私,发泄私愤。
左宗棠身为闽浙总督,不得不关注福建的局势。陈炳文和汪海洋的部队在4月份进军江西时,已经袭击了福建的边界,使福建西北部的光泽、建宁和宁化一线大受影响。于是左宗棠在6月份命令康国器部开往福建西北部的重镇邵武,又派张运兰部开往福建西南部的汀州。
太平军大举深入江西,也使湖南的官府感到了紧张。恽世临下令增募部队驻防,兵力超过两万,分别驻扎在各府。
自从有了厘货盐茶税这个财源,湖南的官员充实了公库,也喂饱了私囊。这个省供养的部队越来越多,将士们坐在军营里,无须作战,比清军绿营更为刁滑懒惰。一些将领通过谄媚取巧,升官发财。咸丰年间,巡抚忌讳向清廷上报有太平军进入本省。自从毛鸿宾任巡抚以后,风气彻底改变,每次上奏,必言“东西同警,群寇迭至”,巴不得把形势说得恶劣无比,便有理由供养更多的部队,提拔更多的武官。
许多人认为战争不利于财富的增长和积累,其实财富并没有在战争中消失,只是通过战争进行了重新分配。这种分配当然带有暴力性,而决定性的调控能力,只有独裁的军事首领才能获得。中国的军阀们深谙其中的奥妙,他们从中享受的乐趣,是别人无法理解的。就咸同时期而言,在内战中作战双方为了解决军队吃饭问题而采取的厘金制度,使军人们只要在道路上设立关卡,就能合法地把手伸进商人的腰包。这种取财之道延伸到和平时期,就成为强权者聚敛于民的一种定式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1864年,同治三年(15)
湘军的大帅们通过历年征战,完全想通了财富不灭的原理。在他们眼里,战争不但没有带来贫穷,反而挖掘出了巨大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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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一省,有山有水,百姓自古吃稻米,喝鱼汤,虽无富豪之家,也不至于饿死。这里的官府收不到多少赋税,一省的收入只比得上江浙的一个大郡。
但是,自从太平军兴起,湖南便成为清廷军饷的一个大源头。一开始靠的是捐输,平头百姓捐钱做官,来支助军队。后来采用了起始于扬州的厘金法来供给军饷,较之于依靠捐输,似乎是个更好的办法。
有人认为,捐输其实是个笨法子,流敝很大,伤风败俗。胡林翼说:“如今谋划军事的人,都喜欢谈论团练,说到军饷,则急于从捐输获得。因为这样能得到大笔的钱财,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取利。如果朝廷怀着无本取利的心思,则政事就会腐败,命令刚下,百姓便会暗中窥探。”
而且,捐输的获得并不容易。索求捐输,必然会避开富贵权势之家。曾国藩创建湘军之初,大义凛然,想要抑制豪强,摧毁官官相护的关系网,命令已故总督陶澍家带头捐献一万两银子,给乡人做个榜样。陶澍的儿子找巡抚告状,把家里的田产文券送给藩司,官员和读书人纷纷抗议,曾国藩不得不作罢。
后来,湖南布政使李榕提倡大户领先捐米,当时曾国荃号称拥有一百顷田地,按照法律,属于上等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