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镝情潮-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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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眼睛,是不容易反射星光的,他是深山中长大的人,发觉那是一头巨型夜猫子的眼睛,手一场,树枝脱手射出。
“哑……”一声枭啼,夜猫子扑着翅膀,从石上跌下地来,果然是一头十斤左右的夜枭,在地上略一挣扎,死了。
他心中大定,夜猫子耳目最灵,受惊便会悄然飞走,这附近定然没有人,便运气提身绕石而过。
刚越过怪石丈余,突听身后传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凄凉抖切,充满了绝望的情愫,像是幽灵在叹息。
他吃了一惊,修然转身,身后没有人,鬼影俱无,他感到有点毛骨悚然。这叹息声到底是人是鬼?
从山谷中吹来一阵轻风,树梢簌簌作响,怪石上的小树迎风摇曳,像人在晃动,树枝扫过岩石面,沙沙作响,加上一两声远处传来的枭啼,令人只感到汗毛直竖,似乎四面八方全有无数鬼影憧憧往来。
他正惊疑问,突变又生。
远处一座怪石的暗影中,突然出现了七八点暗绿色的光球,有些向上升,升至八尺左右,冉冉而没。有两只光球,竟成一线向这儿移动,每球相距五六尺,像是五个人提着灯笼,正绕过一株株巨树,冉冉而至。
他火速退到一株大树后,手一按树干,却摸到一处冷冰冰滑腻腻的所在,而且会动,他骇然放手,天!那是一条巨蛇,差点儿挨了一口。
“刷”一声,蛇向地下一落,走了。
他想起绿衣少女的警告,说要将他丢入毒蛇窟喂蛇,这一带定然有毒蛇,被咬上一口,麻烦得紧,他的百宝囊已被老太婆取走,可解百毒的师鱼涎所制的解毒金丹不在条边,他怎能不怕?即使能用内功将毒迫住,又能支持多久?
绿色灯笼快到了,他不敢移动,不移动,也是一种防毒蛇的办法。
绿色灯笼已到了七八丈内,天!看不见人,距地五六尺飘然而至。
是鬼魂,我的天!他只觉一阵寒流从脊梁上往上爬,往上爬,真要命,人他不怕鬼可难斗,怎办?他心中大骇,绿火正向他身前接二连三飘来。
正在紧要关头,又一声深长的叹息传入耳鼓。音浪几乎与绿火同时到达,配合得极妙。
他只感到头皮发乍,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全力连拍三掌。向迎面而来绿火攻去。
他全力出掌,风雷俱发,凶猛的掌风,以雷霆万钧之威向前狂涌。
绿火疾退,化成无数萤火,像被狂风所刮,片刻即隐没不见。
同一瞬间,前面八尺左右一株巨树被掌风击中,一阵摇撼,枝叶摇曳,枯枝碎叶纷纷下坠。
也在同一瞬间,远处怪石上,突然出现两条奇怪的模糊人影,像是两个披头散发的幽灵,在前面十余丈一闪而没,但听两声“吱溜溜’”厉啸直薄耳膜,令人浑身绽起鸡皮疙瘩,那不是鬼啸是什么?
他目力够高明,相距十丈外,按理他定可看清鬼影如何出没的,但他确是没有看清,乍现乍隐,一闪不见。
他心中大骇,毛发直竖,那清晰的叹息,那不是眼花的幻影,刺耳鬼啸,虚渺的绿色鬼火,天!怎会是假?
正在他心中大惊之际,突感到颈后有人向他吹来一阵冷风,接著有冷冰冰的物体,轻轻地抚摸他的颈脖。
他的血液几乎要凝结了,但后天练就的本能,却令他迅疾地向前一伏,闪电似的转身,一拳击出。
在他一伏的刹那间,颈后的东西也神奇地消失了。“啪”一声暴响,掌风凶猛地击中身后的大树,树一阵震撼,树皮飞溅,头上枝叶像暴雨般洒下,他没留意其中有一条大蛇,正随枝叶掉在地下僵死了。
身后没有人,鬼影俱无,他吓得吸入一口凉气,手脚发冷,真有鬼。今晚凶多吉少。
他的胆量够大,但对付鬼魂怪物,却有力不从心之感,不由他不怕,这时的地,真是进退两难。
终于,他走下神,忖道:“我林君珂顶天立地,还怕鬼魂不成?心不正神鬼不饶,我林君珂的心有何不正,连那些凶残恶毒的凶魔也不怕鬼神,我为何怕鬼神为崇于我?呸!林君珂,你该惭愧,你该以此为耻。”
想到这儿,他胆量为之一壮,问心无愧,何用害怕鬼神?他吸入一口气,定下心神,泰然举步。
在他右侧一株古树上,正伏着一个黑影,正凝神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像个隐伏着的幽灵。
先前出现的两个披头散发鬼影,其实并未远离,正在十余文外一株巨树的树洞中,冷眼在旁注视。
他刚走了两步,正待展开轻功向上飞掠。
“唉……”叹息声第三次响起。这次,他已听清是从怪石左侧一个黑洞中发出的。
他冷哼一声。倏然转身向那儿大踏步走去,心说:“不管你是人是鬼,我必须找个水落石出,你是人,我揍你,你是鬼.我撵你跑。”
他虽大踏步向前走,其实已暗中戒备,一有风吹草动,便可立即飘离原地,到了怪石前,并未发生意外。
黑洞出现在他眼前,那是一个外大内小,黑黝黝的深洞。看不清里面的景物,他沉声喝问道:“喂!什么东西在叹息?”
怪!里面果然有东西,有爬行的响动传出,接着传出一个虚弱的声音,是人声:“外面是男人的声音?”
“呸!我当然是男人。”君珂答,声音不像出自鬼口,他心气一壮。
“尊驾不是忏情谷的人?”声音急促地问。
“在下是过路的,你是什么人?请出来说话。”
“在下神钩郭树,被忏情谷的人困在这儿十年了。尊驾可携有削铁如泥的宝刃?”
“在下没有,赤手空拳。”他照实答。
“你赤手空拳敢进入忏情谷?老弟,何必骗人?”
“在下用不着骗你,你无法出困?”
“要能出困.还在这儿等死?唉!度日如年哩,老弟尊姓大名?”
“在下林君珂,但愿在下能助你一臂之力。”他向石洞欺近,想察看是怎么回事。
神钩郭树急出声阻止道:“老弟,站住!”
他一怔,站住道:“郭兄,为什么?”
神钩郭树的声音很急,说:“这附近有机关。”
他一呆,说:“在下应该设法救你。”
石洞中一阵沉默,不久,神钩郭树道:“老弟,这一带机关极为稳秘,不易找到,用不着老弟冒险了,老弟,忏情谷的女妖们功臻化境,千万不可招惹她们,快退出这一带险境。”
君珂不能退,他说:“在下的行囊与路引被她们夺走了,非找她们不可。”
“千万不可冒进,速退出谷。”
“不行。”
“请问老弟是何人门下?”
“师门恕难见告,请郭见见谅。但不知在下能为老兄尽些少棉薄么?”
“请老弟火速出谷,在下有事相托。”
“兄弟必须找她们要回路引……”
“老弟,你定然不是江湖人。”
“怎见得?”君珂讶然问。
“淡而易见,江湖人根本不管路引的事,即使要,只消花些银子,任何州县皆可设法找到。老弟,你可以到各地找当地武林前辈,他定能替你设法,何必为此冒险?”
君珂略一沉吟,说:“兄弟的路引是游学路引,武林朋友绝不会为我尽力。”
“老弟台如果决定不走,那也是无法勉强之事,只怕一人牢笼出更难,从此永不见天日,假使你心地不光明,而又对万恶之首抛不开,恐怕立有杀身之祸。”
“郭兄是怎样被困在此的?”
“一言难尽,总之,在下是误闯入谷的,十年前,我神钩郭树也曾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响当当的英雄,因朋友之事到桐庐县查案,误入此谷被擒受辱,总算我一生行事可质天日,不受外魔所惑,所以得全性命。被囚十年。老弟,千万不可妄试,火速出谷,在下有一事相托。”
“出谷与否,兄弟尚需衡量,至于兄台之事,如在下力所能及,当全力以赴,请恕兄弟不能事先承诺。”
“听老弟之言,不轻于言诺,定非泛泛之流,兄弟相托之事,其实不算大事,请老弟日后如经过嵩山少林寺,请将兄弟的遭遇,向家师一述。”
“令师是那一位高僧?在下对武林陌生,如何找法?”
“家师法名上宗下慧,供职罗汉堂,尊称利多罗汉,乃是目下少林第一百零三代门人。”
“哦!令师是宗字辈的高僧,失敬失敬,兄弟如能平安离开这儿,有机会定替郭兄办到。目下兄弟想设法先攻破这石洞……“
“不成,老弟,十年来洞门早已陷死,没有绝壁穿铜的宝刃,无能为力。”
“兄弟先用巨石在外向洞壁砸击……”
“不可,洞顶可能塌下将我活埋在内,老弟盛情,心领了,听我忠言相劝,火速离开为上。”
洞壁厚有四五尺,要想攻破,委实不是易事,但君珂不到黄河心不死,他不能掉首不顾而去,便伏下身体,用脚分别探进。
探到第六步,已经快接近洞口了,突然触到了两个活套,闪电似锁住了他伸出的左脚踝,他已有准备,不等活套住下拉,他左手疾伸,一把抓住套绳,右脚和右手突然用劲,陷入地中两寸神力倏发。
左脚和左手已收回了,套索的拉力重有千斤,但并未能将他拉近,反而被他拉出来了,绷紧得支支作响,他为人极富机智,将套萦绕到一块石角上稳住消去了拉力,方抽出右手将活套从脚踝上解开。
“老弟,还在做什么?”神钩郭树在洞内问。
君珂已经脱困,拉住套索说:“我想察看开启石洞的机关,幸而我小心,不然便着了道儿,这鬼活套我上过一次当,果然厉害。”
他一面运功戒备,突然放了活套,活套是九合金丝参以细小的天蚕丝索绞成,他无法拉断,十分坚韧而富弹性,难怪上次一不小心,被套住便无法挣扎。
“老弟,千万不可冒险……”
“砰”一声大震,活套向下疾收,地面下陷,定然是另一端的重物下坠到底了。
君珂已知不妙,身形凌空飞起,退出三丈外,人刚落地,“卡”一声,一块巨石已将洞口塞住了,他先前所立处,出现了一个丈宽大坑。
蓦地,他感到地面发出沙沙声,有东西向他脚下贴地射到,来势甚疾。
他再次腾身而起,并一掌向地下拍出,“啪”一声暴响,沙石野草飞扬,他又远退三丈余,低叫道:“好险!这些鬼女人可恶。”
他不再逗留,转身向先前曾发现灯光之处扑去,他身形奇快,进入十余丈外一座密林中。
蓦地,他倏然止步,倒抽一口凉气,毛骨悚然。
这是一座大有五六亩的树林,参天古木之下,怪枝横生。树干盘虬如龙如蛇,地面没有一根野草,是沙地,枝柯不密,可以让人在林下行走裕如,林前面,黑黝黝地是人兽无法通过的险恶密林,其实是木栅,但他无法分辨。
在林中的枝柯间,悬挂着三具尸体,尸体皆穿着黑袍,长衫长袂,乱发披头,在轻微地晃动,面向他这一面,一双怪眼似乎发出绿芒,距地面高约一尺,左右轻晃。
他不知是否真是尸体,拆了一段小树枝,向中间一具朦胧的尸体打去,用了一成劲。
“噗”一声击个正着,尸体一震,开始前后摆动,不错,确是尸体。
“这些鬼女人,不是好东西。”他喃喃地自语,坦然向前绕尸体超越。
还未绕过,尸体的绿眼神奇地眨了几眨,不知从何处传来两声尖厉刺耳的鬼笑,声虽小,但直薄耳膜。
地下,各处升起二十余朵绿色鬼火,缓缓上升,且绕树干徐徐飘动。同时,四面八方响起支溜溜的鬼啸,八方飘扬,令人闻之毛发直竖。
后面有沙沙声,他扭头一看,一个披头散发的幽灵,正一跳一跳地向他身后接近,接着,丈余后又出现一个,两幽灵大袖飘飘,似乎迎风飘举,但林中却没有风,他们身上绿火若隐若现。显得更为阴森可怖。
他吃了一惊,但却不太害怕了,转身面对幽魂。逐步后退,一面运劝戒备.一面沉声问:“是人是鬼?回答。”
鬼用一声刺耳厉啸作为回答,一跳一顿,逐步迫近。
君珂过去从未真看过鬼,也没听过鬼叫,心中疑惑不定,但已定下了神,仍一步步向后退,厉声道:“你们是人,为何装鬼?”
他往后退,忘了后面有尸体,遇到最右一具尸体前了。
蓦地,他颈上搭上了一双大袖,尸体竟是活的,把他抱住了。
他已运功护身,袖一着体便已警觉,不等对方抱实,右手疾起搭住大袖,身躯前俯,大吼一声,将户骸从肩上凌空摔出。
户骸骤不及防,没想到君珂的胆子不但没被吓破,反应之快,迅疾绝伦,反而一无顾忌,竟被摔出三丈外,“撕”一声裂帛响,一只大袖到了君珂手中,尸体飞出。突在半空中连翻两跟斗轻灵地落下站住了。
君珂将尸体摔出,没想到是尸体,以为受人暗袭,所以按紧大袖里的手。如此,摔出之后,对方的手必定折断,不折断臂骨也完了,可是对方的手竟然一滑而出,只将衣袖留下了。
开始动手,他心中大定,没有什么可怕的,拚了!这份临敌反而镇定,灵智反而清明的工夫极难养成,千人中难有一个。
君珂看清背后暗袭的人,竟然是尸体,吃了一惊,急向左急飘,不错,中间和右面的两具尸体,皆落在地面,手中握住吊索,“吱”一声厉叫,向他一跃而至。
他扔掉断袖,一声沉喝,反扑而上,一招“分花拂柳”攻出两掌,分袭两具尸体,人向有闪电似的随右掌而进,直攻对方胸膛。
左面尸体左大袖大挥,“啪”一声将掌风暗劲震散,但身形也晃了一晃,不能及时逼进。
右面尸体右手吊绳上拂,要缠君珂的右掌,他的掌力未吐的刹那间,突然后收,他掌力已练至收发由心之境,这一掌轻灵地收回了,人仍前扑,双腿闪电似地攻出一记“蝴蝶双飞”,看去像是两腿同出,先直进,然后左右倏分,攻势之迅疾凶猛,如电耀霆击。
尸体的修为似乎更高明些,已在黑暗中看清他右足先飞,重心在左,左足的变化定然够凶狠诡异,如果后退。可能更凶猛的招式连绵不断而至,他右手吊绳下搭,左大袖一挥,“横鞭断流”硬拂攻来的双脚,向下急落,罡风倏发。
“啪啪啪啪”,君珂四腿全踢中大袖,响声似乎在同一瞬间暴起,罡风迸射,两人同时暴退数步。
君珂飞退八尺,心中一懔,大喝道:“你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