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情天-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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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嵩山之下,早已领教过眼前这年轻书生的厉害,当时固然因为自己轻敌以致在三招内落败,但是这年轻书生的一身卓绝功力,也确是自己生平一大劲敌,不容自己忽视。同时今宵之战又是言明在先,生存败死,更不敢稍存侥幸之念,是以他话声一落,头也不回,微一挥手,沉声喝道:“灯来!”
眼前一亮,已飘上一个手持招魂灯的黑衣蒙面人,疾步走到崔陵身侧,恭身将灯双手递过。
崔陵探掌抓过招魂灯,冷笑一声,双目凶光一注柳含烟,阴恻恻地道:“小鬼,招魂灯今宵复出,你已万元生理,还不速亮兵刃!”
柳含烟剑眉微轩.哑然失笑道:“少爷兵刃是有,不过用来对付你这老鬼,似嫌有读神物,少爷要仍像那日一样,以这双肉掌会会你这招魂灯绝学。”
说完,俊面轻挂微笑,双手向背一负,神情极其从容洒脱地瞅着崔陵,静待他出手。
此举正合崔陵之意,如此一来更增加了他几分胜望,内心暗喜,口中却佯怒喝道:“好狂妄的小鬼,老夫倒要看看你是什么变的,敢在老夫面前如此嚣张,进招罢!”
随即,右掌招魂灯一横,左臂长袖低垂,静待对方进招。
柳含烟一见他那副紧张神态,一边摇头,一边笑道:“少爷记得曾对你说过,少爷与你这等人动手,从不先出招,你尽管放心先出手,看在你们公主份上,少爷多让你几招就是!”
身材小巧的黑衣蒙面人此言入耳,竟党心中莫明其妙的一甜。
崔陵听了这句话,不但不舒服,简直是怒不可遏。
他虽知自己技不如人,但在此时此地他却也不甘受辱。
他目中凶光暴射,狞笑一声道:“好!好!老夫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惊人之学!”
话声甫落,袍袖微展,人已如鬼魅般飘离瓦面,半空中一个疾转,右掌中招魂灯由横划直不动,左掌袍袖猛挥,一片凌厉劲气,直拂柳含烟右臂。
柳含烟一见来势,便已看穿崔陵暗怀诡计,右掌招魂灯不动,左掌这一招分明是虚招,有心诱敌左躲,然后右掌招魂灯便乘机淬然发招取敌,用心可说是阴险毒辣已极!
他佯装不知,容得劲气迫体,微微一笑,左掌暗蓄真力,向左微一侧身,让过来招,右掌骄指如戟一招玉斧划江斜划崔陵左掌腕脉穴。
果然不出柳含烟所料,崔陵左掌招式未老,便猝然收招,冷哼一声,右掌一震,招魂灯倏地飞起,疾撞柳含烟左太阳穴。
柳含烟冷冷一笑,突然向右一旋身,面对崔陵,左掌威震八方,暗用五成坎离真气,疾拍向招魂灯,右掌原势不变,由划交点,一缕指风径袭崔陵胸前玄机要穴。
崔陵不疑有此一着,一惊之下,右掌招魂灯一抡,挟带呼呼劲风反击柳含烟胁下,左脚向后疾滑,身子一侧,一缕强劲指风已擦胸而过,可谓险极。
崔陵虽然避过玄机穴上一指,但是胸前仍吃指风微微擦了一下,长衫微裂,胸肉微感一阵炙疼,暗一皱眉,吃了个哑巴亏。
高手过招,不比寻常,只要吃对方在任何部位微微摸上一下,就算落败,照如今崔陵来说,他早该弃灯言败,无奈崔陵无耻之极,厚着一张老脸,凶目炯炯一扫四周,见自己帮内徒众对适才自己所中一指懵然不觉,就连公主也是默然仁立。
他不但不承认落败,反而厉吼一声,展开诡异辛辣的招魂灯招式,将一枝招魂灯化影千百,挟带阵阵狂飚,分罩向柳含烟周身要害大穴。
柳含烟早就料到,像崔陵如此阴险毒狠凶人,如非明创重伤,些许哑巴暗亏,断不会轻易称败,一见崔陵招式突变,招魂灯威力骤增,剑眉微微一轩,冷笑一声,招式也变,万花神掌、双掌化为朵朵花形,临空飞舞,不带一丝劲风,飘然迎上。
崔陵成名多年,识货得很,一见柳含烟掌法招式,便愕然一惊,心知越是不带劲气的招式掌法越是难以应付。这种叫不出名堂的掌法看似轻飘飘的,毫无一丝力道可言,其实他现在身子周围数丈内,充满了浑厚的千钧压力,这片浑厚无比的无形劲气,正一层一层源源不息地向中间挤来,使他已微有窒息之感。
他心惊之余,手上一紧,招式更见凌厉,狂飚更盛,一点也不敢大意的攻击封架。
柳含烟却仍是面带微笑,神情洒脱轻松,脚下更如行云流水,攻击封架之间从容已极。
二人越战越烈,阵阵劲风也越来越强。
俏立在大殿顶上,身材小巧的黑衣蒙面人,此时的心情,也随着荒园中二人的战况而忐忑不安,她的心情矛盾得很,她不希望自己方面崔陵落败,她更不希望眼前这年轻俊美的书生受挫,因为二人任何一方落败,对她都毫无好处。
崔陵落败,自己帮内将损失一名高手,年轻书生受挫,以这书生一身傲骨,必然依言自绝,自己非抱恨终生不可。
至此,她不由暗凝功力,预备在必要时插手排解。
倏忽四招已过,崔陵是越战越心惊,身形周围暗劲也越来越强。
他根本不知道,柳含烟是有言在先,看在他公主面上多让他几招,不然他早就落败多时。
又是三招,崔陵简直惊得不可言状,四周暗劲已迫得他呼吸困难,头脑浑浑欲睡,四肢也渐渐感到软弱无力,手上招魂灯也由疾而渐缓。凶目所及,对方掌花化形千百,越来越密,向自己周身要害、大穴,临风飞袭。
心中一急,恶念顿生,暗一运功,精神为之一振,他不敢怠慢,必须把握这一去不再的瞬间良机,厉吼一声,右腕微震,招魂灯陡地飞起,一股碧烟由灯座下疾射而出。
碧烟一出,柳含烟不由一惊,手上一缓,崔陵已乘隙飘后两丈,左手向怀内一探,阴森森的一声喷喷狞笑,一扬手,又是三点绿芒向柳含烟打到。
柳含烟不料崔陵竟如此卑鄙,猝下毒手,他在崔陵飘身退后之际,一疏神已嗅入一丝碧烟,胸中陡感一阵翻腾,脑中一昏,四肢顿感软垂,方待动功,三点绿芒又两前一后疾飞袭到,他目色尽赤,一咬牙,强一提气,挥袖凌空击落前两点绿芒,芒落气泄之际,后一点绿芒又到,他此时但感睡意更浓,四肢亦渐感酸麻,一口真气再也提不起来,而时间上也不容他再提气动功,长叹一声,只好瞑目待毙。
就在他生与死,醒与睡之间的一刹那。
他耳中似乎隐约听见一声娇叱,想要睁开双目看看究竟,无奈两片眼皮竟似重逾千斤,极力挣扎也是枉然。
一阵极浓睡意陡然袭上身来,又是一阵晕眩,便已人事不省,懵然睡去……
朦胧间,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他找到了武林一代血案的真凶——地幽冥后,他恨死了她,几经搏斗,终于重创了她,他不管她那一副可怜哀绝的神色,咬牙切齿,一掌正待劈下。
忽然,地幽冥后踪迹不见,倒在地上辗转哀号的,却正是他寻觅多年的母亲,他心情哀痛已极,悲号一声,便摸了上去,抱着他满身浴血的母亲,啼哭哀号,伤心欲绝。
终于,母亲伤重不治,他缓缓放下母亲的尸体,然后向母亲长跪忏悔,忏悔终是无用,尽管他哭得泪水成血,泣不成声,母亲一去再不复返。
他越想越恨,万端侮恨之下,扬掌就向自己天灵盖拍下。
陡地,眼前景象又变,母亲尸体已不知去向,身边却是一位似曾相识,风华绝代的美人,他一只右掌紧抓在姑娘的一只柔荑之中,这姑娘并且妙目含泪,潸潸泪光中,隐射万斛柔情,幽幽地注定他冠玉般俊面上。
他心中一震,继而大恸,竟似遇着亲人般,不由自主地伏在这位姑娘怀中大声号哭起来。
这位姑娘也似极为爱怜的,玉手轻抚他冠王面颊,一双美目泪流如珠,串串洒在他面上,他神情极为激动,双臂环抱姑娘纤腰,连声低呼姐姐……
朦胧间,他突觉脸上一阵冰凉,似有儿点水珠洒在他脸上,又似有一极为温柔滑腻之物在他脸上游动。
他愕然一惊,便告醒转,身子微一侧动,脸上温柔之物顿渺。
脑中刚一清醒他便觉出自己是躺在一个极为柔软温馨的物件上,而且鼻中也嗅到一股淡淡的兰麝芳香。
他忙一睁星目,一道耀眼光华刺人眼帘,目中一酸,忙又闭上双目。
待了片刻,他又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微扫,陡感面上一阵发热,一颗心也怦怦猛跳不已。
原来此时天已大亮,左是古刹,右是密林,地幽帮徒众一个不见,他却躺在倚树而坐的一位丽质天生风华绝代的美女香怀中,而且双臂还紧抱在人家纤纤腰肢之上,不用说,自己一条命准是人家救回来的。
一阵赧然,慌忙松开双手,霍然跃起。
柳含烟才一站好,美姑娘也一理衣衫,神情妖慵无限地跟 站起。
她刚将娇躯站直,倏地娇呼一声,黛眉微蹙,妖躯一摆双腿一软又复坐下。
柳含烟不明就里,还以为她也受了伤,赶前一步,惊呼道:“姑娘……”
美姑娘微摇玉手,一指双腿,苦笑一声,欲言又止。
柳含烟见状会意,冠玉般双额,飞红陡起,心知是自己一个身子躺在人家双腿上大半夜,把人家一双腿压麻了,内心歉疚之中,微带一丝甜意。
他此时微一打量美姑娘,见她除人长得绝美之外,一身淡雅如雪的白绫劲装,更衬托得她秀丽出尘,洁白的白绫劲装上泥迹斑斑,且已为夜露滋湿。
他心中说不出是何种滋味,星目中充满感激,歉疚着凝注美姑娘粉靥,然后略整儒衫,一揖至地,朗声道:“姑娘救命大恩,在下不敢言谢,敢问姑娘芳名,终生不忘!”
此言一出,美姑娘停下一双正在为自己双腿按摩的玉手,螓首微抬,妙目异采顿现,娇声问道:“些许小事,岂值得相公挂齿?”
柳含烟神情一肃,庄容答道:“武林中人,一向讲究滴水必报,更何况姑娘对在下有再生之德?在下终生必永志不忘!”
美姑娘粉靥喜容微现,继而神情一黯,幽幽一叹,樱唇轻启道:“我叫路雁,救人于危,事本份内,不敢望报,只要……只要……只要相公知道有我这个人就行啦!”
柳含烟心内微感一震,低头暗忖道:怎地这声音听来如此耳熟?莫非她是……
思忖至此,旋即一想人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怎好随便乱猜?也就未再深思,同时他又听出这白衣姑娘对他所说的话中,竟是充满了幽怨情意,一时心中怦然,垂头任立,竟不知要如何作答。
柳含烟这一踌躇,对方犹以为他怪她话说得太露骨而感到不快,又是幽幽一叹,泫然欲泣地凄声道:“相公不必作难,若是怪我过分唐突,路雁就此别过!”
柳含烟闻言,心知自己神态引起人家误会,疾步上前忙道:“姑娘万勿误会,你我既是萍水相逢,姑娘绝代风华已足令在下萦思,更何况姑娘是在下救命恩人,在下更是不敢或忘!”
白衣姑娘路雁凤目微盼,见柳含烟一副焦急惶恐神色,不由芳心大慰,默默含情一碟,方破涕为笑道:“真的?”
一顿,不胜羞娇的俯首轻声接道:“其实,我倒不是因为救了你,才要你记着我……”
这白衣姑娘人长得美极,美中更合娇媚不胜的神态,破涕一笑,梨涡乍现,这句话由她口中说出,声音有如九天仙乐悦耳动听,看得、听得柳含烟心中微微一荡,一双星目竟呆呆地凝注人家一张吹弹欲破的粉靥上,再也收不回来……
半晌,白衣姑娘未听他答话,误会又生,螓首微抬,美目一瞥,见他一双星目正呆注自己,心中一甜,粉面红云陡起,嘤咛一声,一颗乌云螓首垂得更低。
柳含烟人耳一声嘤咛,心中一震,倏然惊觉自己失态,忙一敛神,岔开话题,问道:“地幽帮徒众一个不见,想是已被姑娘驱退。”
白衣姑娘缓缓站起娇躯,一边轻轻拍去衣衫上的黄土,一边茫然地问道:“什么地幽帮?”
柳含烟心想对方必是甫自在江湖走动,不知何谓地幽帮,歉然一笑道:“姑娘昨夜可曾看见数十个黑衣蒙面人?”
白衣姑娘状似恍悟的讶声道:“相公可是说那些黑衣蒙面人就是地幽帮人士?”
柳含烟微一颔首,答道:“正是指那些人。”
白衣姑娘路雁“哦”地一声,道:“昨夜我途经此地,见相公正在危急,故而飞身击落那点绿芒,绿芒才落,相公已倒地不起,那些黑衣蒙面人一见我半途出手,就要围攻我,幸而其中有一位黑衣蒙面姑娘斥退众人,深深看了我一眼之后,就率众退走啦!”
说至此,话声微顿,玉手一理云鬓,妙目流波神秘地一注柳含烟,接问道:“那位黑衣蒙面的姑娘,相公可认识?”
柳含烟剑眉一轩,微一摇头道:“不认识!”
白衣姑娘路雁一脸不解神色,自语道:“这就怪啦!”
柳含烟方待要问,白衣姑娘妙目注定柳含烟,接道:“他们去后,我略察相公伤势,见相公是中了独门奇毒,独门奇毒只有施毒人方能解得,我虽身怀数种灵药,但不敢贸然轻用,正空自焦急间,那黑衣蒙脸姑娘去而复返,她告诉我,相公是中了千年鸩烟奇毒,非施毒人独门解药不能解救,如乱投别种药物反加速血液中毒素运行,说着,她又递给我一粒解药,嘱我嚼碎喂相公服下。”
说至此,粉靥飞红,陡起螓首倏垂,娇羞不胜。
柳含烟心中一荡之后,对眼前这位白衣姑娘路雁更为铭感。
两人沉默片刻,白衣姑娘路雁缓缓将头抬起,深情一注柳含烟,又道:“那位姑娘眼见我喂相公服下灵药后,又助我为相公推拿一阵,然后要我将相公抱起静坐,不可移动,她也仁立一旁为我守候,直到曙光微透,相公即将醒转时,方深深望了相公一眼,飘身离去,所以,我认为相公一定认识她。”
柳含烟静静听完了路雁一番细诉后,心中顿感百思莫解,他实在想不透那把他视为生死大敌的黑衣蒙面姑娘为何要赠送解药,相救自己?又为何要为自己守候至天明?
困惑之余,不由对那黑衣蒙面姑娘敌意渐消,好感暗生。
但刹那间,另一种意念又浮上心头,那就是天下武林数百个年轻高手死亡命案,由这件命案来说,她又是天下武林的共同大仇,她虽对自己有援手之恩,但是自己又岂能因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