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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部分

奋斗在新明朝4.8M-第3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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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荀尚书仍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影响,所以不敢轻易与李佑承诺什么,只反问道:“那你有何想法?不妨说出来。”

    对此李佑早有腹案,“外地知县,尚可判一百杖之刑。京师重地尚需慎刑,本官不敢比照外地按察佥事,只比照知县如何?只求百杖以下案情可自行裁断。”

    荀尚书怫然道:“你也知道京师重地极是慎刑!对京师案件,我刑部也只有百杖以下自裁之权,百杖以上刑案,照样需要上奏天子圣裁!若如你而言,我刑部今后便不用管京师之事了!”

    “都是为君分忧,刑部乃天下的刑部,事务已然繁重不堪。大司寇又何苦纠缠于京城这刁民云集的地方,做那如同知县的俗事。”

    荀尚书答道:“你若有此意,大可直接向天子奏请。如有圣谕,我刑部不敢不从,你何必到这里与本官说这些!”

    李佑无奈道:“大司寇说笑了,若不向大司寇照会,我何敢自专。”

    荀尚书想了想,又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在刑部本官就是这个阎王,但是部中还有很多小鬼。若真如你所愿,本官可以不在意,但是部里未免会怨言重重,叫本官这一部之首不好做。”

    京城事务繁琐,固然让负责京师刑名案情的刑部疲于应付。但与此同时,对小官吏来说,过手的油水和好处也很大,甚至是主要的灰色收入来源。

    不错,刑部确实负责天下刑名,但是外地案子到了刑部后,疏通成本也很高,案犯打点的积极性就下降了。

    打个比方,贵州案件到了刑部,那案犯亲属想打点疏通,就要花两个月时间,穿越三千里去人生地不熟的京师。对于一般人而言,遇到这种情况岂止是望而生畏,只怕当即就放弃疏通打点并听天由命了,于是刑部主管官吏所能落下的好处就少了。

    相反,京师人犯了官司,与刑部近在咫尺,打点疏通便利许多,积极性也高,同时京城人相对比较富裕,拿得出银子。

    所以说京城案件烦不胜烦归烦不胜烦,但仍是刑部官吏最主要的灰色收入来源。作为高高在上的刑部尚书,荀飞谦大人可能不在意这点事,但是不能不考虑到属下十三清吏司大小官吏的情绪,部中具体事务都还要依靠他们去做。

    李佑纵然有从朝廷到百姓的万般理由,但在涉及到需要挑战官场潜规则时,他就无法去游说荀尚书什么了。明规则可以因为人的主观想法而改变,潜规则却从不以人的主观意志而转移。

    见李佑沉默不语,荀尚书淡定的笑了笑,“若本官还是刑部尚书,就不好开此先例,不然部里要乱。什么时候不当这个刑部尚书了,便无所顾忌,临走前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见天色渐晚,李佑便告辞。坐在轿中,想起荀尚书最后那句话,忽然有所悟。

    荀大司寇什么时候才能不当刑部尚书?他才五十来岁,远不到致仕时候。那么他不当刑部尚书还能干什么?天下还有多少比刑部尚书更好的位置?

    不过想起来,这眼下还真有一个,比如正空缺的兵部尚书…兵部尚书在六部中是中上地位,刑部是中下地位,刑部迁兵部就等于是升官。

    李佑顿时懂了,荀尚书明着婉拒,其实是暗暗提了条件,他若能当上兵部尚书,自然临走前可以帮他在刑部吃里扒外。

    这也太看得起他了!李佑很无语,估计荀尚书是看上了他对卢阁老的影响力罢。有卢阁老这个前任兵部尚书和杨阁老一起用力,再搭配上吏部天官赵良仁,胜算还是很大的。

    可是他现在不想再参与这些事情,就算成功,也如同甜美的毒药,饮鸩止渴而已。

    既然刑部这边暂且说不通,李大人决定执行第二套方案,那就是模仿上辈子某个特殊阶段的特殊政策,奏请进行“严打”。

四百九十八章 拜访程家

    在路上,李佑又仔细想了想,进行阶段性的“严打”固然有许多好处,既刷政绩刷声望,又可以借着“严打”来扩张部分权力。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在当前迅速开始“严打”是正确的选择。

    有几个因素不得不考虑,一是当前并非大张旗鼓轰轰烈烈的时期,因为季节渐渐要进入冬季。年终岁尾正是京师官场上的轻闲时候,逆潮流而动开展“严打”,似乎很不合时宜。shuhaige。

    二是从他本人角度,这段时间也不适合做出轰动朝廷的事情。

    三是他自己对五城兵马司和巡城御史的掌控还处于空白,贸然开展大动作,弄不好便要适得其反。

    想来想去,李佑最后决定,严打的构思可以放到明年开春再办,他并不是等不起。不过在此之前,可以先向天子吹风,先让天子对此事产生印象。

    回到家中时,崔、周两个师爷都已经从衙署中回来了。李佑便询问道:“今日五城兵马司中,可有忍耐不住的?”

    崔师爷答道:“据报,中城苟指挥先走了,其后有南城姚指挥离开。其余三人则一直候到衙署关闭时为止。”

    李佑便心里有数了。就通过这么简单一件小事,手底下五个兵马指挥里,谁还算服气,谁心里不服,基本上一清二楚。

    又在书房里简单写了几句话,作为提纲交与崔监生。让他润色润色,代笔写一篇密疏。

    崔监生在灯下看去,上面写道:“陛下亲政。万象更新,京师地方多有不靖,卧榻之侧不扫,何以扫天下!又如治乱当须重典,臣愿为前驱,为陛下澄清京城。待来年春季,愿请临机专断之权。以三月为期,专以严刑峻法对奸徒,可从严、可从重、可从快,足以震慑宵小,廓清地方!”

    今夜轮到宿在四房,李老爷回屋时,程姨娘将老爷迎入并指使婢女速速烧水去。

    李佑便坐在卧房等待热水,与程姨娘顺口说着闲话,关怀道:“住在京城。可还习惯?”

    程娘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奴家随了老爷之前,本就是住在京师的,有什么不习惯?”

    李老爷十分尴尬。家中妻妾大都是南人,顺嘴说这些习惯了,一时却忽略了唯独程姨娘是北人。幸亏程娘子没甚心机。也不是心思重的女人,不然指不定会犯了什么小心眼。

    他便又嘱咐道:“其余各房初次在京城过冬,有什么不适的你多注意些。衣物用具,该添置就添置,不要亏待了自己。”

    “知道了,奴家尽快去问过诸位姐姐。不过明日奴家想要回父亲那里看看。”

    李佑忽的想起什么,“这段时间。你可曾去见过你父亲?”

    程姨娘老实答道:“这半月没去过,明天是我家嫂嫂寿辰,奴家想回去祝寿。”

    什么嫂子生日不生日的,李佑没放在心上,不过若有所思道:“想我到京城以来,事务繁忙,尚未拜访过你父亲,明日正该登门去见见老丈。”

    程姨娘心里一喜,夫君还是能给她很长脸的。她满怀期待的问道:“一同去么?”

    “自然是同去。你可以直接过去,老爷我要先去衙署办了公事,随后再去。”

    及到次日,程姨娘急不可耐的先出发了,李佑则去衙门视事。

    其实也没什么公事,李佑在公署内稍稍坐了一会儿,换了便装,上轿去程家拜访。他这是私事,穿公服太招摇,所以就低调了。

    程家宅子在东城,李佑到达时已经将近午时。今天程家有女人庆生,并没有张扬,只是在后院入口处能看出些端倪,宾客也大都是亲眷。

    程老丈在前接见了李佑,作陪的还有程小娘子的同胞兄长程钰。李佑倒是第一次见到此人,上次他在京时,程钰还正在宁夏充军,这个妾兄似乎身体不错,居然熬到了赦免还活着。

    如今程老丈的脸色可不像李佑上次离京之前那般满面风霜,看在李大人眼中富态了许多。

    李佑暗道,想必他被发回了家产,同时身为京师盐业公会总管,又有归德长公主庇护,这一年来日子过得不错。

    说实话,程老丈好歹也是落第读书人出身,对女儿给别人当小妾很有意见,但他明白木已成舟,没什么办法可以挽回,只能认了。

    不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别扭,故而明知李佑到了京城,往来走动却很少,平时也绝少在别人前提起给人做妾的女儿。

    李佑落座后,径自开门见说:“本官有一桩大生意,欲与老丈联手,不知老丈意下如何?”

    程老丈听到李佑提起生意,当即训道:“你既然为官,就当竭力报答君恩,并为朝廷效力!想着中饱私囊的买卖事情作甚!”

    毫无心理准备的李佑突然遭了一通教训,不禁愕然,他所拜见的是老丈人兼盐商兼盐业公会总管么?这分明就是一个古板方正的读书人,或者说比他李佑还像个风宪官。

    细想上次离京之前,与程老丈打过的几次交道,还真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自己没将他放在心上,一时间忘了而已。

    在一旁侍候的程钰打圆场道“都是自家人,父亲不必如此苛求!”

    李佑看了眼程钰,微微皱眉道:“不敢久烦老丈,自家人确实不用多礼,还请自便。有程兄陪本官闲谈即可。”

    程老丈点点头,起身走人。李佑目送他离开中,回过头来,对程钰道:“我这老丈人,平日在盐业公会里就是这幅模样么?”

    程钰陪着笑道,“我这父亲,在公会处事就是这般样子,好似官员一般。但众盐商偏偏还都服气这个模样,只道他做事公道。”

    这也行…李佑经过观察,觉得这程钰不是迂腐人物,有心将胸中所想先略略与他谈一谈。

    却不料此时忽然有个二十三四的年轻人闯进中,对李佑道:“你是程家小娘子的丈夫?我劝你还是趁早放手,不要在这里恬不知耻了。”

四百九十九章 奇货可居

    对这突然冒出的不速之客,李大人除了愕然还是愕然,比方才被程老丈义正词严训诫还要愕然。如今还有人胆敢在他面前说这种不着调的话?此人又是哪根葱?

    李佑以目光去询问程钰,但那程大舅哥也很讶异,暗暗揣测莫非此人迷上了自家小妹?这可有点红颜祸水了。shuhaige。

    又愣了片刻,才介绍道:“此乃贱内的弟,姓吕名尚志。”

    李大人闻言便语带讥讽道:“原来不过是个蚂蚁般的西商子弟,瞧这口气,我还以为惊动了什么公卿王侯!滚下去!”

    李佑为何称那不速之客是西商子弟?话说上次程家遭遇大祸,程钰妻子病故,甚为凄惨。但被赦免后的程家时来运转,经过李佑的策划,摇身一变成了北方盐业执牛耳者,又成了长公主的御用商家。

    虽然程家家产与其他巨商大贾相较差了不少,但这地位是大涨了,绝非普通商家可比,等若是商家中的官商。

    在此情况下,从宁夏返回的程大少爷肯定不愁无好妻,很快便续了一房。他的新妻同样大有来头,出自于著名的西商吕家。

    这西商是山陕商人的别称,顾名思义,就是源自山西和陕西的商人,堪称是天下最大的两个商帮之一,另一个当然就是徽商。

    如果说徽商是南方商业龙头,那么西商就是北方商业霸主,京城地处北方,距离山西又不远,自然西商势力更大。

    既然是程大舅哥的妻子的弟,定然也是西商吕家的人,但看他这岁数和智商,想必不是什么够分量的人物。所以李佑才自持身份。轻蔑的出口一句“不过是个蚂蚁般的西商子弟”。

    这句让那吕尚志勃然大怒。破口叫道:“你又是什么阿猫阿狗,胆敢口出狂言!”

    在一旁正想如何劝解的程钰登时神情变了色,李佑骂吕尚志。倒也没什么,但吕尚志出言辱骂李佑,这后果就难以预料了。

    虽然程大舅哥限于交际圈子局限性。对李佑的官场地位不见得有多了解,隔行如隔山,商人看朝廷中事当然是更如同雾里看花。但他也是知道,李佑是具有金书铁券的贵人,而且是能影响到归德长公主重用程家的贵人。

    此人到底是眼瞎还是心瞎?李大人不怒反笑,嘿嘿几声,先伸手阻止了程大舅哥说话露底,又反问道:“那依你之见,我是何等样人?”

    吕尚志斜睨李佑。撇嘴不屑道:“你大约是个做点不入流买卖的小商贾,有几个闲钱而已,充什么脸面。”

    李佑转向程大舅哥。“他真不识得我?”

    程钰无奈苦笑。他们父子对李佑的事情一向很低调。毕竟千金大小姐给别人当妾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再说当初是长公主直接把妹子送到了李佑身边,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宣扬。所以。吕尚志这个新近因结亲才连上的亲戚,不晓得内幕虚实并不奇怪。

    其实吕少爷如此断定李大人身份,不是胡乱猜测,同样是有根有据的。第一,程家老丈接见这女婿,才片刻功夫便起身离开,说明这个女婿与今日程家相比,没什么地位。

    第二,程家老丈从不宣扬女儿之事,也能说明这个女婿上不了台面。大概因为程家之女给他当妾,是件很耻辱的事情,所以程老丈对女儿的事情向来闭口不言,讳莫若深。

    第三,眼前此人穿着华丽,遍体上好的绫罗,又能在程家落难时,将程小娘子买回去当妾侍,那又说明他还是有点身家。

    综合了以上三点理由,吕少爷便推断出,程家这个平时根本不露面的女婿肯定也是商人,但却是比程家差了很多的商人。一句话,平推碾压无压力。

    程钰见李佑神色渐渐冷淡下来,心里有点着急,起身对吕尚志道:“我家小妹之事,不劳吕贤弟费心了,须知天涯何处无芳草。”

    吕少爷慷慨道:“程小姐命运多蹇,小弟耳闻时也常唏嘘叹息。今日初见,已然钟情不能自拔,小弟此心可比金坚,立誓非她不娶,一切都有小弟为之!”

    这吕尚志当着李佑的面越说越露骨,程钰为他急的跳脚,无论什么原因,这姓吕的真盯上自家小妹,那就完蛋了。忍不住喝道:“贤弟!你可知他是…”

    砰!一声巨响,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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