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4.8M-第2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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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他李佑只不过是个五品官,难道如此令人惧怕吗?若别人怕了也就罢了,徐岳这个堂堂首辅为什么也一动不动?
自太后摄政以来,不方便使用天子的便殿文华殿,武英殿就成了议事之所,至今已有十年。
彭阁老在从最早起,就是武英殿的熟客,但从来没在武英殿遇到过氛围如此奇诡的时刻。仿佛一个个熟识都变成陌生人了,偶尔有抬眼望他的,那目光中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明明自己是最明白的人,怎么眼下仿佛自己反而成了最不明白的那一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彭阁老突然不寒而栗,莫非李佑会妖法,在武英殿中施展了妖术,将人心全部迷惑了?未完待续'(m)無彈窗閱讀'
四百八十三章 指鹿为马
蒙在鼓中的彭阁老并不知道,刚才他出殿去请回归德长公主,虽然用时不长,但也足够李佑在殿中说几句话了。
当时,今日大谏议事件的明星李大人忽然斩钉截铁说:“殿上朝臣之中,必有为圣母出谋划策并暗中相助者,不然事不至此!”shuhaige。
众人闻言,心中俱都一凛。慈圣皇太后表现的可以说是很冲动很发泄,但又何尝不是有底气?
李大人又仿佛是自言自语道:“彭阁老今日很怪异哪。”
这话倒引起了若干共鸣,今天彭阁老确实很奇怪。之前数日,彭阁老并未显现出特别之处,今天要收尾时,他怎的如此积极?
首先,平白无故的赶归德千岁走人;其后,他并没有说什么重话,太后便故意作色走人,好似演双簧一般。
徐首辅见李佑将话头向彭阁老身上引,轻喝道:“住口,此言大谬!朝堂不得凭空捏造!”
李佑略略收敛,“也许本官也只是多想了。常言道,听其言,观其行,等到圣母再御殿时,且看彭阁老有何作为。”
有了李佑这番话,便有疑邻偷斧之效,就连徐首辅心里也暗暗嘀咕几句。
彭阁老除非不声不响低调做人,否则无论他怎么出面,都有人会去怀疑。别忘了,次辅这个位置还空着,虽然袁阁老在天子身边占了先机,但要说彭阁老对此一丝想法都没有,那纯属自欺欺人。
重回武英殿后,彭阁老一心想迫使李佑露出蛛丝马迹,然后他挑拨几句便可收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却不料他屡屡主动出击的行为落在别人眼里,已经着了相。
众目睽睽之下,即使有心想提醒的,也没法公然上前与彭阁老交谈。谁要与彭阁老说话,万一彭阁老真如李佑所言,那岂不成了同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彭阁老
彭阁老自认问心无愧,所作所为毫无痕迹,完全是借势而为,符合他辅政大学士的身份。但在别人心里就不一样了…
他在太后面前说软话认几句错,众人觉得这可能是事先商量好的。刚才故意上演气走太后一幕,是想给朝臣继续施加压力,现在则故意委曲求全,是为了代表朝臣给太后台阶下。就是这演技有点拙劣,过程很做作。
他在太后面前提出要将李佑贬到云南,众人觉得这可能是公报私仇,利用太后对李佑的恨意,打着缓和君臣关系的名义,报他与李佑的旧仇。
此时李佑再站出来,请彭阁老出去,并且声称“为保存宰辅体面不说理由”无异于留白,省略掉的内容,殿中大臣都可以脑补出来。
满殿仍没有人敢出来为彭阁老辩解,彭阁老继续愣了片刻,隐隐约约有所醒悟。质问李佑道:“老夫有何过错?你大可明言,不必遮遮掩掩!若说得对,不待圣母下诏,老夫自行出殿!”
李佑退了一步,正考虑怎么回答,忽的从金屏后传来归德千岁的声音:“李佥宪不要无礼!彭先生位列宰辅,怎可此时离去?本宫愿请彭先生留下!”
方才彭阁老要赶长公主走人,这一刻千岁殿下却不计前嫌的主动挽留彭阁老?
众人忽然明白了,心里齐齐叫了一声“原来如此。”也是事先预定的剧本么。
李佑大赞,归德长公主不愧是个聪明人!不愧是有与他过深入交流的心有灵犀之人!这句真是恰到好处!
彭阁老愤怒的向金屏后望去,完全没有领情的意思,他已经醒悟到殿中这奇诡氛围是怎么回事了!
他恨不能剖心明志!但这个情况下,越自辩越说不清楚!彭阁老当即又对太后叩首道:“老夫见疑于群臣,愿就此退避!待去之前,仍奏请贬妄议宝玺的李佑去云南为驿丞!”
彭阁老这是豁出去冒险一搏了,他不信钱太后真敢准奏,但钱太后如果生硬的转折,饶过李佑又很难自圆其说。
李佑皱眉,这彭阁老是死了心将他贬出去?
这个时候,在金屏后的归德长公主又一锤定音式发了话,“天子南巡至扬州,见江都县大治,赞李佑为能臣循吏也,也许回京后有所赏赐。是以本宫认为,李佑虽有过错,但如何处置,还是等圣君回京后由陛下做主!宝玺乃天子之宝,宝玺之事自当由天子独断!”
抛去立场不论,众人都要为此话喝一声彩,千岁殿下这下斡旋十分巧妙,又站住了道理,暂且解开了李佑与太后之间的死结。
虽然是暂且,但就这个暂且在当前也十分宝贵的,总不能因为李佑和太后继续吵到天黑罢,先搁置了也好。
彭阁老“愿意退避”的话已出口,无法再拿李佑作文章,当即脸若死灰,略带踉跄的出了武英殿。
不过别人见他的神色万分悲情,倒也挽回了几丝印象分,莫非冤枉了彭阁老?但这些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便放在更值得关注的地方了。就连彭阁老的两个党羽,也实在不好出面说什么。
彭阁老忽略了一点,现在满殿大臣最迫切的愿望是解决今日政治危机,而不是纠缠细枝末节。
阁老位极人臣,很多事情已经不用在乎了,但这些中层官员则不同,他们还有上进之心。他们并非无理取闹,也不是为闹而闹,更不是闹了白闹,他们需要一个成功的结果。
很明显,如果成功,今天这场大谏议要载入史册了。而他们作为参与者,人生便多了一笔浓墨重彩,并且可以为自己的资历增光添彩。
在这个迫切心态下,彭阁老三番两次折腾,显然是不得人心的。如今日已偏西,整整一个白天过去了,大家需要的是盖棺定论,痛痛快快出一个结果,而不是令人厌烦的喋喋不休。
彭阁老回到内阁,满腔冤屈无处诉,悲愤的独坐无语,今日真是乾坤颠倒、黑白不分、指鹿为马!
半个时辰后彭阁老听到外面响动,大概是武英殿那边已经结束了。又过了片刻,他看见徐首辅慢慢步入屋中,便愤然道:“难道朝臣皆是有目如盲,瞧不出是那李佑在骗人么?你也瞧不出么?”
徐首辅叹道:“朝堂之上,谁不是在骗人?谁不是在演戏?只有演的好坏而已,演得好,大家自然为他鼓掌喝彩。难道你看戏的时候,要去指责戏子故意演虚构故事骗人么?”
四百八十四章 天子回京
四百八十四章
天子回京
夕阳即将落山的时候,众人从武英殿中散了出来,并赶在宫门落锁时间之前出了宫。shuhaige。
没了彭阁老,进度便快了许多。经过菜市场般的讨价还价,太后收回绝大多数诏旨,包括将宝玺收进宫去。
作为妥协代价,朝臣也默认了对魏国公和另外三个勋戚散官的任命。还有一点令人醒目的事情,新宁侯钱泰去南京担任协同守备。不过光禄寺少卿黄鉴的提督五城兵马司还是被否掉了,那是文官廷推出来的职位,说什么也不能随意简用人选。
弥漫了几天的政治危机顿时消解,参与了今日大谏议的官员人人与有荣焉,虽口干舌燥、饥肠辘辘,但仍旧红光满面、神态亢奋的各自回家。人生难得几回搏,今天搏的真划算…
按照最主流的标准说法,在太后倒行逆施的时候,他们勇敢的站了出来,迫使太后改正行为,成功拯救了倾颓的朝纲,应该能上史书了!唯一遗憾的是,这个太后不是正牌天子,含金量差了点。
至于李佥宪,更是名声大噪,望重一时,令朱放鹤、左郎中等一干友人眼热得很。言官界向来以藏龙卧虎出名,这厮才去都察院十余天工夫,满打满算真只有短短十余天,只怕连椅子都没有坐热,就力压群雄,隐隐然成为言官界招牌人物。
果然从秉性到口才,不愧是大家早早公认的最佳编外言官,这下进了都察院简直就是如鱼得水,孔明遇皇叔,干柴遇烈火。真要让他干上三五年言官,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只是李大人回去后便闭门谢客,每日两点一线,概不见客,并谢绝一切宴请。
在这次事件中,另一个明显得分的是归德长公主,她的表现可圈可点,获得朝臣的一致好评。
唯一失分的似乎就是武英殿大学士彭阁老了,众人都感到当时内情没那么简单,但又说不上是哪里的问题。只能以李佑对彭阁老那句话来解释了——休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只有寥寥无几的清醒人物知道,真正帮了太后忙的人是李佑,但公论却都怀疑是彭阁老。
有心替彭阁老辩解几句的,仿佛也像被什么堵住了嘴一样,好似爱你在心口难开,政治便是如此,成王败寇而已。亦有传言,已经六十九岁的彭阁老生了致仕的念头。
其实事已至此,结果摆在这里,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历史上有那么多不清不楚的不明不白的事情,也不差这一件。若是桩桩件件都一清二楚的,那还不知要有多少后世史学家失业。
但位于漩涡中心的当事人李佑深深知晓,大谏议只算个开端而已…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远没到落幕时刻。
闲话不提,却说大谏议事件刚刚结束,朝廷便得到消息,三天之后,天子将抵达京东通州。每个人都晓得,一个新时代的帷幕已经缓缓拉起了。
热血澎湃的运动总要冷却并过去,回到了本职工作,李大人所负责的差事还是只有一件,审理两淮余盐案。
但李佑的审问方式依然是那么销魂,不紧不慢的,好整以暇的,每天发一个传贴,让魏国公世子到都察院接受质询。
当然,徐世子依旧不配合,此时他更沉得住气。父亲马上就要进京了,熬过这几日,李佑就再也没借口拿他代替父亲来质询了。
而且徐世子不信李佑在全无实证的情况下,有胆量去传太后倾力支持、伴驾进京的魏国公到都察院审问。
别人对李佑的审案方式颇有疑惑,前凤阳巡抚、前两淮盐运使和前扬州知府已经在天牢里住得快发霉了,李大人不去提审这三个,却天天与徐世子消磨工夫,这又是为的那般?但案情敏感,别人唯恐牵连自己,不太敢多嘴说什么。
话说从扬州解来的三人组当初听到由李佑主审案子,惊愕之余又有了几分解脱感。因为他们在扬州看得出来,李佑行事风格颇有几分雷厉风行的架势,再说李佑是很熟悉情况的人,来审这个案子怕不得三下五除二就了结。
他们三人已经在天牢住到快疯了,期待早点完事早点解脱,可是不曾想,李佑接手以来根本不提审他们,只在那里虚耗时光。三人再一次认识到,指望可气的李佑能变得善解人意一些,实在是个错误。
都察院副都御使郑大人与江总宪碰面时,疑问道:“让这李佑究竟行不行?当初本官推荐李佑主理此案,似是有些冒失了。”
江总宪抚须笑道:“此言差矣!李佑不是不行,是太行了!他多半是等待天子回京,观风之后才好定夺,所以你不必为此忧虑,他心里很有数。”
天子一举一动,都有礼法,回京自然也有回京的套路。什么人去通州迎驾,什么人在永定门外扫马路,什么人在正阳门外蹲坑位,都是有规矩的,李佑便是在正阳门外蹲坑外的一种。
九月初五,天子从通州起驾,于此同时,李佑和一群身份相近的官员聚集在正阳门候驾。
闲得无聊,唯有闲聊。官员们从清晨一直侃到了正午,才得到先锋报信,陛下来了!登时人群骚动,一个个庄严肃穆起来,整整齐齐列在御道两侧。
李佑目不斜视,嘴中与旁边吏部文选司左郎中说笑道:“陛下来的真巧,正午到了正阳门。”
远远望见天子旌旗浩浩荡荡,遮云蔽日的朝着这边而来。各种名目繁多的如大汉将军、带刀官,勋卫散骑、旗校、力士等等卫士,穿着红、青、金、明等各色盔甲,拿着也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类家什,簇拥着御辇向一年开不了几次的正阳门而来。
群臣接驾行礼不需赘言,天子卤薄仪仗过去后,随驾大臣又出现在人前。左郎中抬眼扫了几眼,对李佑说道:“比离京时多了几个,看来都是遇了天恩,得以随驾进京大用的。”
“你可识得都有谁?”李佑做官时间不过三年,人脉见识窄的很,哪里认得出许多人物。
左郎中暗暗指点道:“多数人无须挂齿,只有两个人值得一提。最前那位,我虽不识,但从服色看,必是魏国公无疑。还有袁阁老身旁一位,乃是已经做了六年浙江巡抚的冯抚台,也是功绩卓著之臣。”
“原来老资格巡抚…”李佑若有所思道:“只怕也是瞄着内阁空位而来的罢。”
四百八十五章 明天将会很精彩
。。在天子回京的次日,也就是九月初六,大朝会照计划举行。…。。精彩开始………
在李佑眼中,本次朝会规格比他参加过的景和八年元旦大朝还要高,听朱部郎说,是仅次于皇极门天子登基大典的。众人皆知,景和九年九月初六的大朝才是景和天子的真正。shuhaige。
这次大朝还有一点最不同寻常之处,那就是启用了皇极殿。景和天子御殿视朝,京城大小文武则过皇极门朝贺天子。
检校右佥都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