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海沉,楚天阔-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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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碧箫公子？”说话人颤着双唇，手抖动着指向宁楚暮。他这一惊呼，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秦少臣。众人脸色大变，仅仅因为听到“碧箫公子”这个称号。外间传闻，碧箫公子，面如冠玉，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他全身没有任何武器，只除了一支碧箫。然而，他就用那一支碧箫，在一个时辰之内杀死了数百个武艺极高的黑衣人，数百人中最后只有一人存活，但那个人筋脉尽断，武功尽毁。数百人尽数死亡，但碧箫公子本人却依旧白衣胜雪，这一切消息都是从那唯一存活的人口中传下来的，一夜之间，碧箫公子的名声传遍四国。众人之所以叫他碧箫公子，是因为他除了一身白衣，一支碧箫，长相俊美之外再无其他特点可以辨认。在过去的两年内，江湖人，非江湖人，掘地三尺寻找碧箫公子，也有想名扬江湖的人，想将他找出来后，再打败他，一跃成名。总之，或复仇，或挑衅，或好奇，或仰慕……过去的那两年间，江湖上因为找碧箫公子而掀起血雨腥风，但都一无所获，碧箫公子就像销声匿迹了一般，如此，江湖人等最终才偃旗息鼓。这样，碧箫公子的事经过久久的波动后慢慢平息下来，但只要有人提起，就会如江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什么？”宁楚暮笑得如沐春风，脸上一贯的云淡风轻。但他心里却忍不住的低叹，这件事还终是没完没了了。他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在江湖上，他还有“碧箫公子”这么一个名号。想起两年前的那个雨夜，想起那枉死的六百多号人，他曾经也问过自己，可曾后悔？他违背了当初下山时向师傅发的誓言，但不管他事后有没有过后悔，当时那种情况，他别无选择。那时，他的师兄萧昀身负重伤，身中剧毒，彼时的萧昀还是衡垣的太子而非当今天子，有很多人想要他的命以阻止他登基，比如朝中的反太子党，比如夜阑国，比如灵刖国，比如龙郢国……因此，在那个雨夜，那些黑衣人，一波连着一波，他们的主人不同，目标却一致－－都是萧昀的命。所以，他们齐心合力，穷追不舍，宁楚暮带着重伤的萧昀很快被追上，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那时的他很清楚，萧昀的内伤加外伤，又身中剧毒，撑不了多久，要救萧昀的命，他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违背当初下山时对师傅发的誓言。于是，他用箫杀人，他用他极高的内力吹箫，将剑气寓于箫声中，再加上师傅教他的口诀，面前的黑衣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血水四溅，却一滴也没沾到他的身上，几乎不到半个时辰，那六百多人就悉数死亡，只剩下一人，但已经武功尽废。不是那一个人运气好侥幸逃脱了，而是他没有杀他，他留下那个人是因为他需要一个人回去报信，让那些人不要再枉费心力让更多的人来送命，目的是想让那些人不要再轻举妄动，因为他需要争取时间为萧昀疗伤解毒。只是他不曾想过，他当初的一念之差，留下那人性命，却造成之后两年更大的血雨腥风。其实外间的很多传闻都错了，比如解决那六百号人，他并没有用到一个时辰，准确的说，是连半个时辰都不到。那一夜，清冷的月光下，雨水混着血水，宁楚暮用碧箫杀死了六百多人，依旧墨发飞扬，白衣胜雪。
“你……你……”方才说话那人看着他笑容浅浅的绝美面容，他一身洒脱出尘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时辰之内杀死几百个人的碧箫公子，但那碧箫，那白衣……说话人一时间被噎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说什么呢你，你看他这样，像吗？”秦少臣笑得邪肆而风流，一双桃花眼斜斜的上下打量着宁楚暮。他曾经也找过碧箫公子很久，那两年，他走南闯北，四处云游，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找到那个人，不为别的原因，这么个能人，他想结识一番！不管那人杀人是什么目的，就那本事，他可是佩服得紧，但他一直都没找到那人的下落，最后也只得不了了之了。
45。第二卷 江湖篇…第44章 相思泪
秦少臣不是没有怀疑过宁楚暮，他有一支从不离身的碧箫，他也知道。但就宁楚暮那一身气质，他实在是很难将他与碧箫公子联系起来。再者，据他对宁楚暮的了解，他也是不可能会杀人的，更别说几百个人，至少，在自己认识他的四年来是没见过他杀人的，即使是大奸大恶的人，他也只是略施惩戒。另外，那两年他大多的时间都是和宁楚暮在一起的，他根本就没有杀那么多人的动机，还有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时间，宁楚暮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表现。尽管他知道不是宁楚暮，但突然又听人提起，他还是蛮惊的，看来也有人像他这般怀疑宁楚暮。秦少臣“啧”了一声，这个该死的，他又偏要常年穿一身白衣，他曾经想尽办法让他换下来，都没成功过，更凑巧的是他又有一支碧箫。看来得想想办法让他拿下来一个，不然以后隔三差五就有人说他是碧箫公子的，麻烦！
“……”宁楚暮对秦少臣的话不置可否，依旧浅笑不语。
“我看也不像！”原先说宁楚暮是碧箫公子那人也摸摸头，再次看了看宁楚暮，底气很是不足的道。
众人又是一片哄笑，只当是一时玩闹的小插曲，都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谁能将眼前这如谪仙般的人与一个时辰杀死六百多人的碧箫公子联系起来。当然，如果是有心就就不会作如此想了，比如，尚瑜，比如，顾问等人。
“走吧，走吧！”秦少臣催促着应想想和宁楚暮，这一处的风景已经看够，可以到别处晃晃了，那二人也觉得是时候走了。然而，正当三人准备离开之迹，又有人叫住他们。
“应公子，小女子很是仰慕应公子，不知应公子可否愿意为小女子在这宣纸上提上几句诗？”尚明晰面色有些羞赧，声音清脆。这一声叫唤硬生生让三人再次顿住脚步。
应想想回头，看着尚明晰，清冷的蓝眸里看不出丝毫情绪。她看着尚明晰虽然叫住的是她，但她一双欲泫欲泣眸子却紧紧盯着宁楚暮，眉目含情。应想想心下了然，原来是想借她留住其他人，哪怕是多题一首词时间，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只觉得那个女子，可悲又可叹。众人中有人发现那四小姐叫住的方才在桃林的青衣男子，一时都有些振奋，本来也想起哄让她过来题上几句，但一接触到她那双清冷的眸子，看着她那清冷的气质，就什么话也说不出了。于是也没有人再开口，场面片刻的安静，都在等她的反应，唯恐她拂了四小姐的意。尚明晰见她没有反应，这才将目光移到她的身上，她看着她清冷的眼神，有些忐忑，正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她一步一步走了回来。秦少臣和宁楚暮见此，互视了一眼，随后都果断的跟上去。
应想想走回石桌前，她看了眼身边的尚明晰，却发现她双目含泪的凝视着又再次走回来的宁楚暮，一瞬间她想到了古代苏小妹调侃苏轼的一句诗，此情此景，也别有一番情趣。于是应想想提笔，她的毛笔字是在他父亲的要求下，从小就练的，确是极好的。应想想在白色的宣纸上写道：去年一滴相思泪，至今犹未到腮边。应想想将苏小妹的诗略作了改动，在她看来，用在此时，端的是恰到好处。应想想写完就放下笔退了出去，众人立刻都拥上前去要看她写的什么。然而，众人看后都集体沉默，没有人发言，也没人贸然开口，因为他们都不懂在这全是写此时此刻景致的诗句中，她写的这句是什么意思，在表达些什么，所以不敢贸然揣测，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宁楚暮和秦少臣也已经看到她写的诗，他们两人，也不说话。宁楚暮看着人群外的应想想，皱眉深思，秦少臣眨巴着他那双桃花眼，四处乱瞟，尚瑜也深深凝视着人群外的应想想，眉头紧锁，久久沉默。尚明晰见众人看见诗后，反应怪异，也上前一步去看她写的诗，她一看之下，心下震骇。
“你……咳咳咳……”尚明晰反应激烈，她先是面色雪白，随后又剧烈咳嗽，面容上因剧烈咳嗽而染上绯红。
众人看看见反应激烈的尚四小姐，又再去看了看那两句诗，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应想想再不看这一幕，提步远离了人群。宁楚暮见应想想走远，用眼神示意了下秦少臣，也忙追了上去。
“小姐！小姐……小姐！”阿紫尖叫，她看着尚明晰因剧烈咳嗽而咳出大量鲜血，连她雪白的衣衫上都已经红了一大片。
“晰儿！晰儿！”尚瑜接过已经陷入昏迷的尚明晰，焦急呼唤，声音里全是惊慌失措。
“宁公子，宁公子等一等，宁公子……”阿紫在三人后面边喊边追。
宁楚暮一行三人再次驻足，回头看向朝他们快步跑来的小丫头，那丫头的粉色罗裙上有些点点血迹。
“宁公子，宁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阿紫一追上三人，就“扑通”的一声跪在了宁楚暮面前，她双手紧紧扯着宁楚暮雪白的衣服下摆，不住的磕头，不停的请求。
秦少臣对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直挑眉，应想想冷眼旁观。
46。第二卷 江湖篇…第45章 往 昔
“阿紫，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起来！”尚瑜打横抱着昏迷的尚明晰追上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当即厉声喝斥。众人也一齐追了过来，看到这场景也面面相觑，皆是不解。
“宁公子，实在抱歉，在下管教无方，阿紫还不松手！”尚瑜先是向宁楚暮道歉，随即面沉如水的看着阿紫。
“二少爷，他能救小姐！两年前我和小姐去灵山，小姐病得要死了就是宁公子给治好的。你以前不也说小姐去了趟灵山回来就很少犯病了吗，其实就是宁公子给治的，小姐为了让你宽心就没提过她在灵山得病的事。二少爷，你快让他救救小姐呀！”阿紫也不管她家二少爷现在有多凶，她只想救对她很好的小姐。
众人惊异，连秦少臣眼底也闪过讶色，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宁楚暮是没有去过灵山的。宁楚暮也微微有些发愣，两年前？灵山？原来，那时他百忙之中无意救下的女子，竟是尚明晰。灵山，居然这么巧，这几年他就只去过一次灵山，那就是两年前那个雨夜后，萧昀身负重伤，身中剧毒那会。他要解萧昀的毒，还差两味药，而那药只有灵山上才有，所以他才不得不往灵山一趟。而这小丫头说的救她小姐的事，他仔细回想，在他采药返回时，在山脚下确实救过一位昏迷的姑娘，看来，那人就是如今的尚明晰了。他在心底低低了叹了一声，今日那两件事倒是撞在一起了。
“如此，宁公子，还请你救救舍妹，大恩大德，尚某无以为报，他日，你若有要求，鞍前马后，听候差遣。”尚瑜很快就消化了阿紫话中的信息，硬是将阵阵惊疑压下，开口请求道，目前晰儿的病比什么都重要。
“尚公子言重了，悬壶济世本就是学医之人本分所在。”宁楚暮也不多言，移步到尚明晰面前，仔细为她把了下脉，再看了看她的面色。
“尚小姐大病初愈，实在不宜如此舟车劳顿，长途跋涉来这皓湖。”宁楚暮将尚明晰的手放回，眉头微皱。
“是尚某疏忽了！”尚瑜看着一脸雪白的尚明晰，眼里的心疼之色一览无余，昨日就不应该答应让她来这儿。
“尚小姐自小体弱多病，身子极弱，需要仔细调养，在调养期间切忌受风寒，尚小姐这病虽然由来已久，但只要仔细医治，仍是可以痊愈的，她现在昏迷不醒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气急攻心，再加上常年心中郁结，一口气在丹田处徘徊不下所至，稍稍休息之后便会转醒。现在，只需要一符药方，调理身子便好了。”低沉如大海低吟般的声音阵阵传来，当下，宁楚暮就在旁边的石桌处写下了一符方子递给尚瑜。
尚瑜接过，小心收好，再次向他道谢：“宁公子，大恩不言谢，他日若需要尚某帮忙，只要尚某能够办到，决不推辞。”尚瑜看着宁楚暮许下承诺。
“尚公子客气了，医者父母心，不求回报。”宁楚暮浅笑着回到，但现在的他却不曾想到，许久以后，他还真的有需要尚瑜帮助的地方。
随后三人是真的离开了，这一次，没有人再阻拦。众人看着三人的背影，感叹连连。尚瑜抱着尚明晰站在原地，也看着三人的背影，久久伫立。而那三人也因为此次的皓湖之行，在蓟城声名大振起来。
47。第二卷 江湖篇…第46章 波 澜
“楚暮，两年前你居然去过灵山，我怎么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一行三人慢慢淡出众人视线，秦少臣一边走一边晃着他的折扇，慢悠悠的问道。
宁楚暮淡淡一笑，也漫不经心的道：“你也没问过，不是吗？”
秦少臣郁结，瞪了他一眼，继续道：“那你刚开始怎么不说你认识尚明晰？”
宁楚暮云淡风轻的道：“忘了。”
秦少臣怒火中烧，扭头“哼”了一声。
宁楚暮看着他，淡淡道：“我以为，你会对’碧箫公子’的事更感兴趣。”
走在最前面的应想想闻言，脚步微微一顿，她想起刚才那些人听到碧箫公子这个名称时的反应，对于碧箫公子其人，她还真的是有些好奇了。
秦少臣不以为意，随口道：“那有什么好感兴趣的，我知道不是你。”
宁楚暮闻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似是不甚赞同他的武断，随即不着痕迹的转移视线，依旧云淡风轻道：“是我。”他话音一落，不止秦少臣愣住，就连前面的应想想也停下脚步。二人怔怔地看他，半晌都没有反应。
“你说什么？”秦少臣终于回过神来，惊疑的再次出声问道，似是不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
“我说，是我。”
这下秦少臣听得一清二楚，就是要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