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嫡女腹黑帝-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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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一鸣一怔,笑道,“教世子取笑,内院里有备的女戏班子,若不然唤戏来听?”
淳于弘杰连连摆手,说道,“罢了,莫说是女戏班子,便是武戏,又有几场是不曾瞧过的?”说着,眸光在陆轻漾身上一转,便落在阮云欢身上。
陆轻漾微微抿唇,却端坐不动。淳于弘杰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冷笑一声,仰首将杯中酒饮尽。正要说话,却闻秦氏道,“我素闻袁姨娘歌舞双绝,却几次都错过,倒不如请袁姨娘献舞一曲,给相爷和诸位宾客助兴!”
袁青眉在她身后一站便是三个时辰,此时早已双腿僵麻,一听此言,知道是存心折辱,不由微微咬唇,抬眸向阮一鸣望去,只盼阮一鸣摇个头,此事便算过去。
哪知道此时阮一鸣酒酣耳热,哪里想得到许多?闻说袁姨娘歌舞双绝,便说道,“哦?本相倒不曾见过!”眸光向袁青眉身上一扫,见她立在那里,婷婷然如柳临湖,自成一种风韵,便点头道,“眉儿,那你便舞上一曲来瞧瞧!”一时忘记有许多外人在场,竟然唤了她的闺名。
袁青眉脸色顿时涨的通红,转而又变的煞白。这不比名门千金相聚时的各较才艺,宴前献舞,乃是伶人伎子的勾当,应下,便是让自己沦为下流,不应……袁青眉微微咬唇,一时踌躇不决,不知该如何是好。
短暂的冷场,令席上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袁青眉身上。
秦氏微微冷笑,却端然稳坐,默然不语。
樊香儿一脸幸灾乐祸,轻声道,“妹妹,相爷说话呢!”
这片刻间,袁青眉念头百转,心知今日若不受这屈辱,等宾客散后,便要承受阮一鸣的雷霆之怒。抬眸对上袁夫人担忧的目光,不由狠狠咬唇,福下身去,轻声道,“是,容婢妾前去更衣!”见阮一鸣挥手,便带着碧荷退了出去。
淳于弘杰本欲要陆轻漾出言赞赏,促使阮云欢宴前抚琴,趁机当众向阮一鸣提亲,阮一鸣为人圆滑,当着这许多人,万不会驳了自己脸面,只要他应了,再一同去奏请皇帝指婚,便不难成事。哪知道陆轻漾于他催促的目光恍若不见,更将他的嘱咐抛之脑后,心中气怒,一时却也再寻不出由头。
这里等着袁青眉换装,秦氏便笑着向丫鬟命道,“眼见天黑了,那些孩子们在园子里玩闹一日,你去唤他们回来,吃些东西暖暖身子,莫冻着了!”
丫鬟闻命,正要退去,吕氏忙道,“她哪里唤得动这些孩子,还是我一同去罢!”说着起身,随着丫鬟一同出去。
隔了片刻,但闻银铃声声,隐隐传来,厅内众人顿时一寂,尽皆瞧向门口。锦帘挑起,袁青眉盈盈而入,众人眼前顿时一亮。
但见她满头青丝散开,长可过腰,只头顶一缕,斜斜挑成一个流云髻,髻尾颤颤的插着一只凤头珠钗,挂出长逾盈尺的流苏。这一身装扮,清丽如水,飘然出尘,与方才头梳圆髻的小妇人打扮自然是天壤之别。
众人愣怔一瞬,顿时便有人高声喝彩,秦氏却皱了皱眉,沉了脸色。但见袁青眉下摆,露出风摆荷叶的舞衣,舞衣上亮光闪闪,缀着无数的银铃。而她留意的却是舞衣外却罩着的一件大红妆缎狐肷褶子大氅,这件衣裳是前几日下边一名官员所赠,秦氏惦记隔几日赴宴时穿用,哪知道阮一鸣一声不吭竟赏给了袁青眉。
袁青眉缓缓步入厅来,身后碧荷替她将大氅取下,露出一袭粉白舞衣,腰身款摆,旋身盈盈一礼,裙摆水袖顿展,但见风摆荷叶上,竟是百蝶翩飞,霎时间满眼繁花似锦,冬意顿去。
舞未动,众公子已是心摇神动,顿时赢得满堂彩声。而袁夫人却泪盈于睫,唯有她知道,当初女儿精心绣制这袭舞衣,为的是能在围场宴会上一舞,艳冠群芳,哪里知道,这舞衣还未用上,便已被赐给阮一鸣为妾。
淳于弘杰眼见袁青眉这等丰姿,眼中掠过一抹惊艳,心中暗道,“可惜,这等美人儿,竟然给了阮一鸣为妾。”目光在阮云欢面上一扫,却又微微摇头。袁青眉固然极美,却又岂能及得阮云欢倾城之姿之万一?
眼见袁青眉款款起身,长袖一展,静等乐起,淳于弘杰扬声道,“如夫人仙人之姿,岂是俗乐能配?”
阮一鸣微一挑眉,实不知这位平阳王世子又要如何,问道,“世子此言何意?”
淳于弘杰朗然一笑,说道,“仙子之舞,自然该配仙乐,今日相爷所请鼓乐虽非凡品,怕也不配替如夫人伴乐罢?”
阮一鸣问道,“那依世子之意……”
淳于弘杰还未说话,却闻阮云乐大声道,“爹爹,昔日中秋节上,姐姐与六公子琴萧合奏,当真是如闻仙乐,今日六公子是客,自然不敢劳动,何不便请姐姐为姨娘伴乐?”
阮一鸣从不曾听阮云欢抚琴,一怔问道,“还有此事?”
淳于弘杰大兜圈子,原本就是为了引出阮云欢,阮云乐此言正中下怀,忙连声道好,说道,“睿敏县主一曲名动帝京,想来必非凡曲!”
这话一出,公孙家的几兄弟便已皱眉。宴前献艺,以袁姨娘半奴的身份也倒罢了,阮云欢是相府堂堂正正的嫡小姐,御封的三品县主,岂能效这伶人伎子的所为?而建安侯府众人,却均面露笑容,有几人趁机喝赞,生怕不能激出阮云欢。
唯有秦鹏神色复杂,瞧着那静然端坐的女子,实不知是该设法替她解围,还是该助着自个儿家人落井下石。
一时间,方才还落在袁青眉身上的目光,又尽数落在阮云欢身上。
陆轻漾暗暗着急。淳于弘杰几次暗示她推出阮云欢,她拼着回去受他责难也置之不理,哪里知道,那里还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阮云乐。
群情复杂中,但见阮云欢浅浅抿一口茶,淡淡道,“古人彩衣娱亲,云欢自当效仿!”款款起身,向老夫人一拜,含笑道,“往年云欢不曾承欢膝下,有违孝道,今日愿献丑一曲,搏祖母一乐!”
轻描淡写几句,将宴前献艺改成效仿古人彩衣娱亲,丝毫不提给袁姨娘伴乐之言,只将一个“孝”字演绎的淋漓尽致。众人心中暗喝一声彩,便再无人说话,老夫人见她轻易解围,不禁笑道,“好!好!祖母还不曾听我欢丫头抚琴呢!”
两人一搭一档,祖孙情深,压根没有旁人什么事。
阮云欢盈盈含笑,浅施一礼,低声向身后红莲吩咐几句,这才转身向众人道,“容云欢且退!”说着转身,飘然离席。
公孙兄弟均是轻吁一口气,互视几眼,均微微笑起。手中杯举,互相一照,尽数一仰而尽。怎么忘了,依这丫头的机灵,岂是能被旁人算计了去的?
袁青眉独立场上,眼见阮云欢纤细挺直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心中的怨愤不甘顿时无踪。两次争竞,处处落在下风,她从未服过,而此刻,自己为了不使母亲难堪,才拼着受辱不得己一舞,而她,只是轻描淡写几句话,便已堵住众人之口。那个被自己轻视的少女,那瘦削的身体,竟然似蓄满无穷的力量。
☆、第154章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阮云欢片刻即回,身后丫鬟琴案、香炉、瑶琴一一捧上。阮云欢亲手焚香,置于琴案一角,这才在琴后坐下,手指在弦上轻轻一挑,琴声琳琅,流泄而出,厅内顿时一寂。
但闻她铮铮几响,乐声方起,便已停歇,抬头向袁青眉一望,轻声问道,“不知姨娘要做何舞?”
袁青眉浅浅施礼,轻声道,“但凭大小姐做主!”
断没有姨娘向嫡小姐点曲子的道理,袁青眉这话说的守礼、谦卑,其中却也有傲然之气。不管阮云欢抚出何曲,她袁青眉都能如常舞来!
阮云欢自是知晓她的意思,浅浅一笑,微微点头,眸光在她一身衣衫上一转,手指轻拢,一曲已在指下缓缓流出,如春回大地,百花盛开,溪水潺流,道不尽的人间芬芳。
袁青眉轻舒广袖,随乐起舞,款摆的腰肢如风扶柳,袅娜中带着一分柔韧。彩裙荡起,百蝶如活过来一般,翩然而舞,随着她一举一动,银铃声声,竟与琴音合而为一。
阮云欢手指轻挥,乐声渐渐拔向高昂,便如一场盛世繁华在眼前展开。袁青眉身姿回旋,裙裾层层辅展,顿时满室荷花盛开,百蝶翩飞,绚然夺目。
众人瞧的心旌摇动,不由爆出满堂彩声。
彩声未歇,但闻琴音突转,铮铮两响之后,琴声转急,仿若凭空洒下一层急雨,隐隐的,竟似夹着金戈之声,顿时冲破那满室的繁华。
袁青眉身形纵跃,凌空回旋,柔韧的腰肢愈摆愈烈,银铃急响,与琴声中金戈之声相和,竟似有隐隐的马蹄声,金戈铁马声中,一袭彩衣平辅,竟似茫茫大漠,卷起漫天黄沙……
厅内众人,如公孙兄弟,秦氏兄弟,不少人曾征战沙场,此刻脸上激赏的神情褪去,尽数变为深深的震撼,厅内反而一片寂静,唯闻琴声铮铮。
阮一鸣一介书生,于那金戈铁马却是无感,只觉场上虽只袁青眉一人,却能舞出如此宏大的气魄,也是不由连连点头。目光随着舞衣的翩飞,落在她款摆的腰肢上,不由便想到那舞衣下紧实的肌肤,修长的双腿……
琴弦转急,越来越高,越来越急,袁青眉的身体跟着急速转动,急转之下,银铃反而归于无声,但闻琴中一片杀伐之声,声音拔到极致,突然铮铮急响,仿佛战鼓初鸣,杀伐声顿歇,唯有风声过耳,隔了片刻,一切归于沉寂。
袁青眉急转的身子随之飘摇而下,宽大的裙摆全数展开,在地上辅成一朵盛开的荷花,而那柔若无骨的人儿,便是花中香蕊。
整个大厅,陷入一片静寂,众人均震撼在那绝妙的琴声,绝美的舞姿中,难以回神。
隔了良久,但闻掌声悠悠响起,一下,一下,又一下,四皇子淳于信慢慢站起,赞道,“如此琴声配如此舞姿,今日一见,不枉此生!”一双乌眸,亮如天际星辰,定定的落在琴后的人儿身上。相识已有半年,虽然知道她惊才绝艳,聪慧无匹,却仍然能时时带给他惊喜。
清朗的声音,将众人失去的魂魄惊回,一瞬间,爆出满堂的彩声。
阮云欢盈盈站起,向众人微一点头,转向老夫人施礼,说道,“孙女儿献丑!”
老夫人也不料她琴技竟到出神入化的境地,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孩子!”
公孙宁慢慢将杯中酒饮尽,转头望向公孙衍,说道,“我听云欢的琴技,似乎比中秋时又强了许多!”
公孙衍轻轻点头,整副心神却仍沉醉在方才的乐声中,隔了片刻,才轻声叹道,“改日得瑕,非要和她再同奏一曲!”
公孙致轻笑一声,低声道,“乐痴!”换来公孙宁一记白眼。
那里阮一鸣也回过神来,大喜之下,已是满脸的喜悦,心中得意非常,说道,“当真不料云欢有此琴技,眉儿有此舞姿,本相之幸!本相之幸!”见袁青眉站起行礼,忙向碧荷道,“快扶姨娘下去更衣,莫冻着了!”
袁青眉听他语气中满是关切,心底便是一松,裣衽一礼。转身欲去,又向阮云欢望去一眼,却正好触上她浅淡的眸光,不由深深俯首为礼。将门虎女,袁青眉的舞姿之所以异于旁人,便是柔美中掺杂了坚韧,而方才阮云欢一曲,正是将她的长处发挥到淋漓尽致。
聪明如阮云欢,绝不是无意为之,她……不管是为了何种目的,总究是在助她!见阮云欢微一晗首,袁青眉眉目低垂,再不多停,转身绕过眼前的桌案,向门口行去。碧荷抱着妆缎狐肷褶子大氅忙跟了过来,赶前两步欲给她披上。
此时二人正经过秦氏的案桌,樊香儿坐在秦氏身后,便较旁人靠后一些。也就在同时,吕氏和几个丫鬟带着一众孩童回来,几个孩子嘻嘻哈哈的冲入厅中,吕氏忙着追来,喊道,“慢些跑,仔细摔了!”
话声刚落,便见领先的阮云琼已一头撞在袁青眉怀里,袁青眉身子一晃,撞到在她身后替她披衣有碧荷。跟着但闻杏儿一声惊呼,“啊哟!”脚下一个踉跄,也撞在袁青眉身上,袁青眉立足不定,整个身子一歪,向一侧摔了出去,却正正撞上樊香儿的椅子。
这一下重撞,竟使椅子“咔嚓”一声断裂,樊香儿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前扑出。而此刻秦氏起身去给老夫人添酒,座位上无人阻挡,樊香儿整个人扑上案桌,肚子在案边重重一撞,又滚落于地,顿时疼的大叫出声,脸色煞白。
阮云乐尖声大叫,“袁姨娘,你撞到樊姨娘了!”
奇变横生,满厅的人顿时惊呆。还是老夫人先反应过来,大惊站起,失声道,“快,快看看樊姨娘!”
一句话提醒,一众丫鬟、妈妈尽数向樊香儿涌去。青萍刚刚向前迈出两步,却被阮云欢一把拉住,一双眸子不瞧地上的樊香儿,却定定注视着在混乱中悄悄退后的杏儿。
刚才从她的角度,她分明看到,并没有人撞到杏儿,更没有什么东西勾绊。若不是她那一推,袁青眉虽然被撞的立足不稳,也断断不会撞上樊香儿。
更何况,那椅子是坚实的木椅,如何轻易就会断掉?而秦氏早不走开晚不走开,却在这个时候去给老夫人添酒。说只是巧合,旁人信,她阮云欢却一个字都不信!
一阵混乱之中,只闻樊香儿痛极的尖叫声,阮一鸣大吼,“太医,快,快去请太医!”
几名小厮连应,乱哄哄的齐齐向门口冲去。老夫人急的直拍桌子,连声道,“快,快给她盖暖和一些,抬回屋子里去!”
阮一鸣此时早没了主意,一听此话,忙连声吩咐,众人七手八脚将樊香儿裹个严实,几个婆子抬头的抬头,抬脚的抬脚,将樊香儿抬回了东偏院。
陆太医刚刚回家,便又被人请了回来,径直入了东偏院。阮一鸣心中焦灼,急的连连顿足,转头瞧见袁青眉也跟了过来,仍是一身舞衣立在门口,想到阮云乐那声尖叫,不由怒从心起,向她一指,咬牙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袁青眉脸色骤白,摇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惊慌加上冻了许久,声音已经暗哑。
“袁姨娘,我分明看到你自个儿撞了樊姨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