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第24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
“不过正因为人人都追求恃强凌弱,所以恃强凌弱并不容易。”王天逸叹了口气道:
“比如我手里有三个三流高手,你手里有一个一流高手,我会一个一个派出去和你单打独斗吗?除非我疯了。三个一起上,直接灭了你一个。
但是你会这么站着让我恃强凌弱吗?除非你疯了。
你也会让一流高手或游战或偷袭,力争每次只对一个二流高手下手,这不也是恃强凌弱吗?
我也算身经百战了。为了能在每一场死战中得胜,战前我想破脑袋判断情势,战中我浴血苦战或者指挥同僚,力争在某个时机某个地点形成恃强凌弱的态势,你认为我不想喝着茶扔个令牌就拿到敌人首级?可能吗?谁想弱?谁想被欺凌?谁是傻子?江湖中谁家不是红了眼的狼?但是赢家是强的,输家是弱的。如果我知道我打一场要两败俱伤,大家都死光光,这公平吧,但谁会去发动这样的战斗?!”
“……我是说……”刘定强嘴里好像含了一颗滚烫的炭球:“我是说,比如武当收复华山……武当强,华山弱……”
王天逸冷笑三声,他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手下说道:“首先,你有一个致命的错误,江湖中没有完全的弱者。如果你认为谁弱,你很可能犯轻敌的错误,这会要了你的小命。”
接着王天逸说道:“不说别人,就说我们长乐帮,当年慕容独占江南武林,我们五个……错了,我们四个帮主以盐贩起家,奋不顾命的起身反抗,现在看看,我们和慕容世家比肩而坐。每个门派都是一个个的人组成,人之间绝无大区别,为何我们能挫败强横的慕容世家,而远比早年长乐帮实力大百倍的百年华山为什么就被收服了呢?”
刘定强不语。
“我们比华山更危险,我们比华山更众志成城,我们比华山更嗜血,一句话我们就是年轻无畏的强者,一刀就捅进了看似强大无匹而实际老朽的慕容世家软肋,在那一刻,江湖裁定我们长乐帮是强者,因为我们更高效更嗜血更无畏。”
“现在我告诉你,锦袍队就要独立成为一只力量,它绝对不是用来迎送宾客的,它是长乐帮用来江湖争锋的一把新刃,你们这群最先加入的小伙子将成为这把刀的中坚,定强,坚定地留下来,把你自己融入这把刀,你成为我锋利的刀刃,我就还给你一个让你大展身手的江湖,一个让你纵横捭阖的江湖,一个成就你所有愿望的江湖。”
最后王天逸在一堆空话后加上了真正的筹码:“锦袍队建立后,将很快补充高手吸收新人,帮里异常重视我们。在我手下,你将和最有经验的同袍作战,只有战功,而危险比起在其他地方少很多,你听过寿州大败吧?而且俸禄奖赏十足丰厚,不出多长时间,你就可以当上建康的富翁。更何况我们是在阳光下作战,直接听从帮主统领,无论是升职还是转职都比别人手下快很多。很快,你就会成为名利双收的武林骄子。”
王天逸一直在观察刘定强的表情,此刻他终于满意了。因为刘定强的目光开始迷离了,好像在看很远的东西。
“看吧,金光璀璨的梦。”王天逸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什么都说了,就是不说“富贵险中求”这个金科玉律。
“我该怎么做?司礼,请你指点。”刘定强终于不再“气死牛”了,他躬身行礼。
“需要你用心做事,真正的用心来做事。”王天逸缓缓的讲道。
“我很用心啊。”刘定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每次训练都用心去做了,也没有怠慢了,比如在江里穿着衣服游泳,别人都偷偷脱了靴子挂在脖子上。我却是穿着靴子拼了命游。”
“很好。”王天逸语重心长的说道:“但这是小事。现在谈那次让你不舒服的任务吧,你已经死了,知道吗?”
“什么?”刘定强一个激灵:“我已经死了?”
王天逸挥起了手:“你不够用心。你没注意到吗,谭剑……那个目标曾经和你们抢剑,他割伤了自己的右手,而他上吊用来垫脚的石头上却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血迹,你想想,他孤身一人,上吊的石头难道自己就跑到树下让他上去吊死?肯定他自己搬来,怎么可能不在右侧染上血迹?!”
刘定强瞬间就面如土色。
冷笑声中,王天逸说道:“这就是你的用心?真正用心的人看到的是和别人不同的东西,任何微不足道的细节都要拼命考虑到。这次目标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出次纰漏还不至于酿成致命伤。要是换了大人物,你布置的局一眼就可以看穿。你早就死掉了,也许被对方报复,也许是被我们灭口,即便你还活着,你认为你还能得到上司的信任而被赋以重任吗?这么点小事,对不对?你的前途完蛋了。”
“不过那次我原谅你,你是新手嘛。不过我不会反复原谅你,在江湖上,一道刀疤比一千遍叮嘱都更有用,但你能保证这道刀疤不在你脖子上吗?”王天逸再次拍了拍对方肩膀,但这次刘定强这好手的肩膀垮得如同破败的泥土,王天逸每拍一下,就塌下去一分。
“你的同袍有不少人都请教官和我管家吃饭,力图打听我和锦袍队的事情,这种事情在你看来也许很不屑,但是你的情报绝对不如他们这些让你不屑的人多。在搜集情报上,你再次不如别人,你连你处的环境都没表现出兴趣,这是你的家也是你的堡垒啊,你连自己的家都不熟悉,怎么出去历受江湖风雨?呵呵。你连自己的事都不用心,却把心思花在不切心思的幻想上。我想这是你的傲气的直接表现。这很危险,谁在江湖中得意,不是武功说了算,更不是傲气说了算,那些是傻子。真正说了算的是江湖,而江湖无处不在。”
“如果我光给你这么说,你恐怕还是云山雾罩般的不清楚方向,要做到用心,你要有用心的理由。”
“理由?”刘定强问道。
“你为什么用心?”
刘定强摇了摇头。
“忠心。才是帮派一切美德的基础。忠和孝很像,只是孝是忠于父母而已,假想一下你给你重病的老父熬药,只要是孝顺的儿子都会想到在喂父亲喝药之前,一定会自己先尝尝药烫不烫。这细心不细心?这用心不用心?为何孝子能用心?因为他孝顺才感同身受,能设身处地的为父亲着想,把所有事情都办的让父母满意。”
“忠也一样,不过是要替自己效忠的对象着想,让自己的效忠的对象满意。江湖里最强大的不是人而是门派,在门派中强大的人才是笑傲江湖的人,要在门派里出人头地靠的是两种事情:一个是看你老子是谁,有人生来就是帮主,这是没法子的事情,他们上辈子修来的;另一种就是自己对帮派的功劳,这是靠你忠心殚精竭虑为帮派做事以门派为家换来的。”
“我一定忠于长乐帮的,加入长乐帮的时候就已经发过誓了……”刘定强当然知道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丝毫马虎不得,立刻回答。
但王天逸轻蔑的一挥手:“什么效忠长乐帮?大家都是长乐帮的,帮派虽然强大。但它是人吗?它会说话吗?它会夸奖你吗?它会给你发银子派宅子佣人吗?它不会。效忠帮派这种漂亮话只会让你摸不清东西,成了扯淡的话了。”
王天逸拉住了少年的前襟,凝视着对方森然的说道:“帮派是由人组成的,你要效忠的只能是人。效忠你的上司,现在这个人是我。你为我做事,我给你一切。逆我者亡,顺我者昌。明白吗?你效忠的人是我。是我。”
刘定强只能频频点头,他还能说什么。
“当然还有帮主,哈哈。好吧,今天这些话我只对你说。你不要告知其他人。这是训练你保守秘密的本事。我希望你很快就能有绰号。哈哈。”
送走了灰头土脸的刘定强,王天逸张着嘴,只感到口干舌燥,他平日里还真难得说这么多自己平日认为的废话。
因为他和刘定强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刘定强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身为少林今年学徒第一的高手,长乐帮不过是他手里无数选择中的一个而已;而王天逸。一个曾经走投无路在江湖绝无半分立锥之地的“死”人,从入长乐帮那一刻开始,就决定了效忠的对象,而这种连性命都可以舍弃的忠诚,只有具有知恩图报罕见美德的好人才可能拥有。
只感到烦得要死的王天逸解决了刘定强,转身就走,并无心看新手的训练,因为他入长乐帮的时候,根本就不是江湖新手。
一众教官追上了他,有人十分讨厌刘定强,此刻在王天逸耳边直接说道:“司礼不要对那家伙如此关切了,就他的能力来看,我看他就是个马粪蛋子。”
“要不你给我几个身世师门卓越适合结交江湖豪杰的好手来?再说就算是个马粪蛋子,还能生火取暖不是。”王天逸目不斜视,但身边的几个教官都笑了起来。
“对了,一会出去我批一笔银子过来,给他们发第一笔赏金。”王天逸边走边说。
“咦?您这是?”
“唉,怕人闹着跑,撑过这一段。”王天逸一声叹息:“什么东西都是白给的不香,一有来抢的就变香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弱弱的一声叫唤:“司礼……”
一众人同时扭头,却是秦盾跑了上来,他身上可不像刘定强那么干净,好像刚从屠户的放猪血的桶里捞上来的,浑身泡透了猪血了,一片猪皮在发髻上颤巍巍的摇曳。
“怎么不训练?!滚回来。”秦盾身后负责训练的教官大吼起来。
王天逸冲那教官一挥手,分开众人,走到面色窘迫的秦盾面前问道:“什么事?”
“我有些话想给司礼说。”秦盾有些胆怯看着那群横眉立目的教官,气势上新手不可能超过老手。
“说吧。”王天逸冷冷地说道,秦盾无论出身门派还是武艺以及傲气都和刘定强差老远一大截,王天逸知道他随手指派给秦盾的队长一职已经让这个家伙在队里吃尽了苦头,他无法服众,因为锦袍队任何一个新手怕都比他优秀,所以并不担心他会再跑去俞世北那里大喊大闹坚决要离开锦袍队,所以也没想再摆出一副慈祥的面孔。
在王天逸的威严下,秦盾使劲搓着手,手心里的猪血发出啪啪的声音:“我……我……我……司礼,我不想当队长了……”
王天逸一愣,没有说话,一时间的静默和对方的威压,让秦盾受到了宛如静默审问般的压力,他抬起头却闪烁着目光躲避着王天逸的眼睛自顾自地说道:“我不够……唉……大家都很强……我觉得……我……还是让别人来做吧……”
他没说完,王天逸已经过来,勾肩把浑身猪血污秽的他揽到了身侧,像老朋友一样搂着秦盾的肩,耳边只听司礼笑道:“怎么?我指定的夜壶队长觉得自己不行了?是说我选人错误咯?”
“没有,没有。”秦盾大叫起来,一边躲避着王天逸身侧袍袖,但还是让传闻有洁癖的司礼身上污了一大块血迹:“我只是自己觉得比我强的人大有人在,唉,司礼,您也知道了,他们叫我夜壶,您想想就知道了,我平常还要呼号命令他们,我实在……实在没脸了。”
“不就是个夜壶吗?”王天逸冷笑一声,转头对秦盾说道:“你可知我刚入长乐帮的时候,加入的是什么产业?”
“嗯……嗯……虽然他们都说您是做盐生意的,但我也听有人说您是暗组的。”秦盾惊疑不定回道。
“『但』个屁,在我面前还敢打马虎眼?我就是暗组的。”王天逸问道:“你知道我刚入暗组的时候,绰号是什么?”
“不……不知道……”
“僧尾巴,僧人的僧,僧人的尾巴。因为我和一个和尚一起加入暗组。战斗时候总在一起,我那时武艺低微,时常要靠队友和尚摆脱危机,两场战斗后,就有人叫我僧尾巴了。你觉得对一个武人来说,僧尾巴和夜壶哪个好听?哪个让人舒服点?”
王天逸语气有些调侃,但绝对听不出好恶来,秦盾只觉得自己要吓尿了。
“差不多吧?”王天逸突然回头朝教官们大笑起来。
背后一直在听的教官有两个脸色倒都不好看起来,和秦盾差不多。
“小子,听好。”王天逸一把把秦盾拉得更近了,胳膊好像铁箍一样勒紧勒秦盾肩膀:“绰号是变的。『僧尾巴』只叫了我两个月,很快我的绰号就变成了『疤脸狼』,因为我一仗从屋顶突入敌人巢穴,杀得目标保镖队血流成河。我就值一条狼吗?这不够啊。我后来又有了新外号,和原来那个僧人一起,他是『疯虎』,我是『插翅虎』,我俩并称『双虎』;再后来是『冰将』,不过这个外号很少有人当面讲,也就是说,那时候我已经没有绰号了。”
“明白了吗?绰号就是你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这不错,但这绰号是在不断变化的,别人说你是夜壶你就当一辈子夜壶?难道你真这么废物吗?我不信,能被邀请加入长乐帮的人最起码是个汉子。”王天逸嘿嘿冷笑着。
胳膊下的秦盾牙齿已经咬到了一起,他答道:“我明白了,司礼,我绝不是个废物。但是……但是您不是一上来就做暗组指挥官的啊,我现在很尴尬……怕辜负您对我的信任。”
“信任你?嘿嘿。”王天逸眯起眼睛说道:“告诉你,小子,你是我随手指定的,就你们这群新手,在我眼里一样的废物,指定谁当队长都无所谓的事。”
秦盾顿时面如土色,他以前倒没想到自己竟然是王天逸随手指定的,那天还以为王天逸是喜欢或者看重自己呢,毕竟任何一个年轻人都以为自己比别人强那么一点。
“队长是我能指定的吗?这种领袖都是在组织里自己长出来的。我们要干地可是刀头上舔血的买卖啊,可不是我能点石成金,说你行你就行,真正信任的人要用刀和血来证明。这种事不是挑武功最好的,不是挑出身门派最好的,更不是看谁外号最响亮,我需要的锦袍队长是勇于承担自己职责的人,他面对什么困境,他面对什么棘手的任务,他面对多少压力,这我一概不管,我要的是只要是我下达任务,他就能凝聚激发所有同僚的力量,漂漂亮亮地替我完成!这才是我心目中的队长,这也是人才,任何帮派都求之若渴的最宝贵财宝。现在你们根本还没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