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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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走了外人,一个人对老晃的时候,贾六义突然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因为这种事的下场只有一个,这谁都清楚。
所以他只有怒视着低头无语的老晃,正觉得没活可说的时候。晃掌柜“啪”的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泪流满面地哀求道:“当家的,看在我多年为您奔波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混蛋!你出卖情报给老洪那王八蛋,这是叛徒!你居然还有脸求饶?”贾六义坐在桌子旁边,猛地一拍桌子:“你把我的脸在外人前面都丢尽了,你知道不知道?”
说着贾六义越骂越痛快,把受的气都放在了手下身上,一边说一边用脚去踹晃掌柜。
听着当家人宣告自己的命运,身上还不停被打,晃掌柜的眼泪干涸了,他突然一把拉住了贾六义的脚,抬头大喝道:“我死你也别想痛快!”
说罢由跪而起,一拳打在贾六义眼上,把这个大汉从椅子上一下子就干到了地上!
一拳打翻贾六义、已经无所顾忌的晃掌柜又一下子骑在贾六义身上,拳拳到肉的一阵猛殴。
晃掌柜以前是练家子,当上头之后自然武功慢慢就废掉了,但他只是个掌柜,而贾六义却是贾家老大,所以贾六义的武功还给老师得更加彻底,而且发号施令惯了的他做梦也想不到在自己面前比奴才还奴才地晃掌柜敢这么干?!
因此惊呆了的他只能捂住头脸,在地上滚来滚去想把身上的人甩下去。
谁也不会想到,寿州城里原本两个风光体面的人物此刻正在像街头痞子一样互殴,而且贾六义明显落了下风。
被打了十几拳,脑袋被花瓶打开了花之后,贾六义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他大声地叫了起来。
叫得是两个字,反复地大叫。
救命!
贾六义的手下本来都站在门口,早就听见了里面有打斗的声音,还以为是贾六义教训叛徒,没想到后来听出了叫救命的居然是当家的声音,这才一窝蜂地破门而入。
接着就是“老爷受伤了!”“他跳窗跑了!”“追啊!”的声音,文公子的一个手下问道:“我们要不要追?”
文公子看了看前面乱成一团的房间,厌恶地甩出三个字:“追个屁!”
他直接去找了秦明月。
“废物!”文公子恼恼的骂道:“我替他出手,他还让他跑了!”
秦明月微笑着替客人倒上茶,笑道:“夜莺人人都是精英人物吧?他们不能和你们组织比的。”
“话不多说,”文公子展开扇子心烦意乱的扇了几下,说道:“我可能已经被盯上了,近期我就离开寿州,善后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
“那寿州的事你们办妥了?”秦明月问道。
“放心,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文公子说道。
“果然是精英,这么快就已经了得此事了。”秦明月钦佩地说道:“和你们合作真是愉快啊。请喝茶。”
文公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和昆仑合作也一样啊,我对你们帮派的做事深为赞赏,现在的江湖小门派像你们这样强力而高效的太少了。”
秦明月却微微一怔,马上又恢复了常态,文公子话里无意中带出来的那个“小”字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有些心烦意乱的文公子却没有注意,他接着说道:“寿州的门派还有晁门这些掮客门派都太弱了,经不得风浪,一吹就垮,我们才有些狼狈,希望贵帮能够再接再厉,撑起新生意的大旗,否则总有一天除了七雄谁都没钱赚!”
“那是,我们一定努力。”秦明月笑着点头:“也请你们多与协助。”
送走了文公子,张觉进来看到秦明月一人在黑影孤零零的坐着,上前问道:“他要走了?后续生意谈妥了没有?”
没想到秦明月却不答话,握着茶杯悬在空中,眼睛盯着那茶杯不动,好像痴了一般。
“护法,您怎么了?”张觉问道。
秦明月这才好像从出神回过头来,他悠悠地长叹了一口气,口里喃喃道:“小门派?掮客门派?这就是你们给我们设定的江湖位置?”
“什么事?”张觉吃惊地张大了嘴。
但秦明月没有理他,他怔怔地瞪着茶杯,怔怔地瞪着。
突然间茶杯被他捏了个粉碎,秦明月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自言自语般说道:“绝不!哪怕让我粉身碎骨,我也一定要把昆仑送入云巅!”
第十五节 趋利避害
“刚才的名贴你递的?曾一净?”一个随从打扮的高手进来问道。
客厅里的王天逸赶紧站起来,抱拳道:“不错,正是在下。”
“得罪了。”那高手一挥手,四个大汉就把王天逸围在了中间。
王天逸笑了笑,平举了双手,八只手把王天逸搜了个遍,确定了他身上确实没有没有任何兵器后,才对王天逸一躬身,退出了客厅,还随手带上了门。
客厅里马上恢复了黑暗的寂静,只剩自己一个人的王天逸静静地坐回了椅子上。
他知道他马上就要来了。
门吱吱地又被推开了,一个人轻轻地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王天逸抬起头,没有起身,没有行礼,只是注视着那人。
那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一样地注视着他。
“乾捷,我来找你了。”王天逸吞了口唾液,润了润干燥的喉咙才说出这句话。
“嗯,我真是没想到,你会来找我。”赵乾捷摇了摇头,却也没再说,因为没什么可说。
有恩吗?就是有,也是互相有恩;
有怨吗?也许有,但也是无奈的命运;
要谈恩怨吗?
不。
对曾经的知己故交而言,谈恩怨已经撸去了这感情;
而这感情赵乾捷并不想撸去。
有的人总是恩怨难分,而恩怨可以抹杀关系,却抹杀不了那种情。
就算现在这情份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也一样。
就在赵乾捷还在被昔日带来的忧伤笼罩之时,王天逸却动了。
他一样没有再开口。
他身体一直,两腿一曲,咔吧一下跪在了赵乾捷面前。
“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赵乾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脸上已经变了颜色。
他印象里的王天逸的膝盖是黄金铸的,就算面对什么强敌什么困难,王天逸也没有跪下过。作为和王天逸一类的人,他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他们都羞于膝盖着地。
而此刻王天逸直挺挺地跪在自己面前。
只说了一句话就跪在了自己面前。
“师弟救我性命!”王天逸仰头长叹。
赵乾捷这才回过神来,急急地踏上一步,伸手就去挽王天逸:“你这是怎么了?”
但手被一把攥住了:“乾捷救我全家!”
“先起来再说!”躬着腰的赵乾捷额头上已经沁出阵汗珠。
但王天逸的膝盖却好像长在了地上,“若是你不答应,我绝不起来!”王天逸看着他,眼神里满是绝望:“我现在只能求你了,赵大爷!”
好久之后,赵乾捷叹了口气,说道:“你说你父母都被握为人质,而且你也立了军令状,如果带不回盐货去,全家都会化为齑粉?”
王天逸仍然直挺挺地跪着,他无力地点了点头。屋里没有点灯,黑暗吞没了这个跪地男人的大半个身子,让他的点头好像是夜里枯枝无力的颤动。
“你……”赵乾捷长长地叹了口气,突然一矮身抓住了王天逸的衣领,大声吼道:“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为何要做把父母牵连进来的事情?!你以前怎么做的,现在你怎地反而不知道了呢。你这人怎么不会趋利避害呢?!”
王天逸被揪得晃来晃去,突然凄然一笑:“我有什么法子?我只是个雇佣武士,还是个东躲西藏的逃犯,东家要我怎么样我就得怎么样,我还有一家老人要养啊。我要是懂得趋利避害,我怎么会混到眼前田地?”
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无奈苦笑的男子,脑海里那昔日热血男儿相貌渐渐模糊,换上了这张被江湖风霜吹得惨然的江湖中人的脸,赵乾捷一声悲叹,放脱了手,背向王天逸负手站了起来。
“还记得我们一起喝酒吗?有你,有我,还有川秀,还有德远,多么让人怀念,当时你说……”赵乾捷悠悠说起了往事,但背后那跪地的双膝好像一对无情的冷血戟扎着他的后背,他说了一半再也说不下去了,只能无奈而恼怒地“唉”一声。
“他们……他们还好吧?”背后传来王天逸听来有些胆怯的声音。
“川秀一直没有和我联系过,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唉。倒是德远和我经常书信往来,他说要靠自己的双手打出事业来,他做得很好,好像已经被上面看中了,他总是说起你,问我知道不知道你的下落,哈哈,他的武功还是你教导过的,最近也没什么书信了,不知道在忙什么……”
谈到故人,总是让人愉快,赵乾捷舒服了一些,扭过了头,却发现王天逸的身体哆嗦得如风雨中的秋叶一般。
“你怎么了?”赵乾捷再次俯下身去,却发现这个跪地的男人眼中有了泪光。
看见了赵乾捷靠过来,王天逸却扭转了脸,赵乾捷再也看不到他的眼睛了,只有泪水划出的一丝光痕在黑暗中一闪即逝。
两人静默了良久,王天逸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里面还带着哽咽:“盐货。”
“你要多少?”赵乾捷问道。
王天逸报了一个数字。
听到这个数字,赵乾捷呆住了,他轻轻说道:“知道吗,现在长乐帮正在地盘周围严厉扫荡私盐,你知道长乐帮的实力吗?如果被发现,就算风枪门是我们华山的门派,也有可能被他们扫清。”
“本来东家向晁门要约进货了,但晁门被扫掉了,所以才派我来寿州。”王天逸此刻说得很快:“寿州离长乐帮不是太近,应该比较安全,再说东家进货不过弥补提前收款的货约,应该不会引人注意的。”
“我想想……”赵乾捷说道:“我也不容易啊,我得为华山着想啊。”
“乾捷!”王天逸突然撕心裂肺地一声大叫:“求求你了,你要是给我货,就是我全家的再生父母,我给您磕头了!”
说罢连连磕头,水石地板上传来了咚咚的连续撞击声。
“你干什么?!”赵乾捷一把抱住了还要磕头的王天逸,王天逸脑门已经流血了,看着这个昔日好友此刻却落魄无奈到向自己下跪和磕头。王天逸流得血好像全是从自己心里流出来的。
※ ※ ※ ※ ※
“赵爷,好像严禁再贩卖盐是您下的命令?”乐和听说赵乾捷开出了盐引后,简直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我知道。但是我们积压的盐不能不卖。”赵乾捷冷冷地说道:“另外我相信那个商人。”
“不会吧!”乐和嘴巴都合不上了:“要是被长乐帮发现怎么办?那么大数量,那么低的价格,他们只要一查账簿就知道他们根本没有向我们出售过这么多盐啊,傻子都知道是私盐啊!”
“我有权开这些数量的盐,出了事我负责。”赵乾捷把一沓银票推向乐和:“这是货款。”
“您受伤了啊?”在王天逸的据点里,一个先遣团的武士把丝巾递给王天逸,看着他擦血的眼里满是惊奇。
王天逸擦净了额头,心里却笑:“额头出点血就拿到大证据,可是真是太值了。”
他笑着从怀里掏出那张盐引,看了看,兴奋地用手指弹得纸啪啪响。
这张纸可是代表了一大堆盐货的所有权啊,但王天逸却根本不打算按约定三天后提货。
他把这盐引递给手下,命令道:“连同其他证据,马上送回总部。”
手下接过盐引,恭敬的问道:“可还有其他命令?”
“没有了,很快我也返回总部。”王天逸嘿嘿一笑。
看着手下匆匆出门,王天逸舒服地躺在了床上,嘴边的笑还没逝去,面见赵乾捷的情景突然出现在眼前。一瞬间就如一颗百斤的铁锥砸上了王天逸的胸膛上。
脸上还来不及消去的笑容瞬时被突如其来的痛苦扭曲了。
“他还叫我趋利避害呢,这个……”王天逸眼睛突然酸痒起来,为了抑制那剧烈的流泪冲动,嘴里不自觉喃喃骂道:“杂……种……以前就欺骗了我,现在却有脸给我说趋利避……害?这个傻子……还以为我是青城……的王天逸……吗……我这次骗了你……哈哈……”
他笑了起来,眼泪却终于流了下来:“骗我不是他一个人,为什么我最恨他?”
王天逸不知道原因,这原因却是他最珍惜赵乾捷、张川秀这些一起的人,正因为最珍惜、最信任,被背叛后就最痛,也最恨。甄仁才也无情地欺骗过他,但是他们间的交情绝不如戊组的这些兄弟,这样一来,王天逸最恨的却成了赵乾捷。
不过知道不知道,王天逸只觉得自己心里乱掉了,心里又响起了赵乾捷的那句话:“德远总是说起你,问我知道不知道你的下落,哈哈,他的武功还是你教导过的……”
“德远是死在我手里啊!”那日范德远哀求的眼神又出现在眼前,几乎要炸掉了王天逸的整个脑袋,王天逸猛地在床上坐了起来,紧紧捂住了头,咬紧了牙。
但眼泪仍然从紧闭的眼皮间挤出来,再紧咬牙关,头里的骨头里还是传来了呜咽。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终于王天逸的手放下了,表情再也不再激动,而是如木头一般,他静静地站起身来,在脸盘里洗净了脸。
还带着血丝的眼里是混杂着绝望的宁静,他慢慢的对自己说道:“对不起你了,这些事阎王那里再说。我活着就是为了使命,为使命而生,为使命而死!”
就在这时,靠着柴火的墙壁里传来轻轻的敲击声,王天逸吃了一惊,赶紧擦净了脸,拉开墙上的秘道口的隔板,一个手下在里面轻轻说道:“报告,古爷来了。”
古日扬和一个手下一起来的,他们还提着一个大箱子。
“古大哥,可要注意安全啊。”王天逸说道。
“放心,没人盯梢。”古日扬答道。
“这是什么?”王天逸指着箱子问道。
“证据!”古日扬咧嘴一笑:“路上拣了个证据,我那里不好放,放在你这里。”
王天逸疑惑地打开箱子,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就好像看见了可怕的东西。但等他回过头来,已经神色如常了,笑着问道:“谁的证据?贾六义的?”
“不是他也差不多了。”古日扬冷笑着说道:“我要请你去逮一个人!”
“谁?”
“文公子!”
第十六节 爱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