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妇可居 完结-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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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是管叔啊?我还以为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呢。”玉娇搁下笔,对杵在门口的甘露睃了一眼,“去打盆水给管叔洗洗。”
“……哦,哦哦……”甘露后知后觉的退出门,当着管公子的面没敢笑出来。
管公子紧张地攥了把脸,一看手上满掌的墨汁,就更加急了,提起袖子猛擦。一面抬头对玉娇讨好地笑:“娇娘这是怎么了?谁惹娇娘这么大的脾气?”
玉娇半眸睨他,似笑非笑:“管叔,你说我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被人打了一棒槌,你要是愿意我打你两锤试试。”
管公子抹到一半的脸乌漆抹黑,龇牙急得摆手:“哎哎娇娘,这个玩笑可开不得。谁打的你,管叔给你报仇去!”
“嗬……谁打的,管叔不知道么?”
玉娇的俏脸写满委屈,那种明知道凶手是谁但是不能把凶手怎么样的可怜样把管公子的心勾得要多痒有多痒。赶紧上前哄她:“娇娘不必为此生气,我知道是谁,这口气,管叔给你出。”
“哦?”她的双眼顿时漆亮的,咧嘴笑,“管叔知道是谁?啧啧……我可是一点都不知道。”看吧,谁让柳氏平时不做好人,关键时刻谁都怀疑她。天地良心,管公子甘露她们要怀疑柳氏那是他们的事,都与她无关。
但是言归正传,有些事情说不定问管公子更有效率。玉娇收起嬉笑,请管公子在旁坐下:“别说这些了,怪没意思的。管叔还记得前几日有人托你带过来的玉璧吗?”
“唔?”管公子一提到这个就开始一本正经,“那玉璧有问题?”生意人关心的多半是这个,信誉问题首当其冲。
玉娇点点头:“确实有些小问题。管叔你可以告诉我,玉璧的主人是谁,我亲自到他府上去赔罪。”
管公子拍了拍桌面,摇头晃脑“啧啧”几下,摸着下巴上的几根青毛露出愁容:“这事儿恐怕不容易办,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呃?你也不知道?”
“是啊,那白衣少年给了我一锭金,托我让娇娘你看看。我做这行这么久,从来没碰到过这么肥油的,你知道的,哪儿能轻易放跑了这单生意。”肥头大耳的管公子这会儿提到利益问题,似乎十分尴尬。
玉娇撇嘴。好你个管公子,原来早就利用她干自己的买卖了,娇娘之前只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无偿帮忙,他倒好,在管府收起了外快。她冷笑,虽然心里早这么想过,但真没想到管公子会当着自己的面儿说出来。大约还把娇娘当成个十余岁出头什么世理都不懂的小姑娘吧!
她很配合地装作不知道也听不懂,咬住下唇思索了半日。那伙人可真是好谨慎的心机,上管府下单只派了个少年,而到她这里上门拜访就一窝子全来了。让人即便对起口径,也大相径庭,虚实难辨。
他越是藏得神秘,越是让她不甘于放弃。是他先放猫咬着自己不放的,她只是想确保自己小命无虞而已。何况,现在自己还成了确确实实的受害者,总得讨个说法对不对?
管公子担心玉璧的问题,人家找上门来可就冲管府去的。于是小心翼翼地问:“玉璧无甚大碍吧?”
玉娇拧着眉毛沉重叹息:“管叔,都怪我不好,后来我才想起来,那玉璧有可能是假的。”
“啊?”管公子蹭地一下跳将起来,额头上顷刻之间滚下几颗黄豆大汗。
“唔,我看他们不是简简单单的人家,管叔你还是小心为上。”
“……”管公子一听这还了得,指着玉娇咬牙想骂也骂不出口。在屋子里负手踱地团团转,“不行,我……我还是回家看看去。”
玉娇甩着帕子笑:“管叔你慢走,娇娘不送了。”
管公子瞪了瞪眼,闷头冲出门,“哗啦”一声恰巧跟端着水的甘露撞了个满,一盆子水把他身上的衣服都浇透了。
“哎呀!”甘露咬住十根手指怔怔看着管公子。
管公子头也没抬,甩了几下袍子就飞奔离开。
玉娇在屋里憋笑得肚子痛,等管公子火速走远,她愕然想起,自己作弄了管公子讨得一时平静,万一管公子十五不上盘山庙了怎么办?
心中一激灵,有些为自己的鲁莽后悔。
第一卷 第十二章 反攻终结
柳氏姗姗来迟,恰巧与管公子擦路而过不曾相遇。回到玉家听说管公子才来过,就知道是去瞧玉娇献殷勤的。不肯落于管公子之后,带上李金花就朝玉娇的小屋直奔而来。
一声悲怆嚎啕:“我的娇娘哟……”
自管公子来过之后,玉娇就全无心情养伤,反正手脚自如,就索性假做真时练起了字。正临东埕国一位小有名气的书法家字帖,就听到柳氏的声音。微微皱了下眉,落笔时稍稍停顿,就让一个玉字歪了第一笔。
甘露挡不住外头柳氏的横冲直撞,一通人“嘭”地推开门,玉娇应声抬头,不悦之情跃然脸上。
还以为娇娘出了多大的事儿,这会儿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哪想到精神头十足地正练书法,连柳氏都意外地吓了一跳。小丫头们心眼鬼得很,远远地在门廊外头就顿住脚步了,只有李金花一个人不屑地瞟着玉娇站在柳氏身侧。
“太太平平的,你哭什么?”她淡漠扫过李金花的脸,将目光罩在柳氏身上。
柳氏喉咙咕噜一阵,须臾转过脑筋来,含笑道:“得知你昨儿个偷偷溜回来出了事,担心死我了。你要是真出个什么事,我纵是满身的嘴巴都说不清楚啊!”
这倒是实话。自己若是这么死了,世间所有人都得把这帐算在柳氏头上。柳氏好像也不忌讳当着娇娘的面儿把话说白,这通直白真让玉娇有些刮目相看。将笔丢进水洗里,她着手收拾案头铺开来的长卷法帖,语调波澜不惊:“我没事,你不用大惊小怪的。”
柳氏看娇娘脑袋上的绷带缠得厚,心道要真是没事才好,她巴不得玉娇在这府里平平安安的呢!即使要死,也得死远点的不是。
目光将信将疑地看着玉娇,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管公子来过吧?”
玉娇轻巧地挣开柳氏的手,对李金花瞅了一眼,“嗯”了两声:“什么时候再去盘山庙呢?”
“还去那儿做什么?”
“我昨儿不是溜下山了么,正事都没办成,你说我去做什么?佛祖面前无虚言,说出口了就得做到。我不必像你那样三牲四果破费做法事,只消在菩萨面前磕个头就好了。”
柳氏骤然眯起眼睛,一副审视的模样。
玉娇把头抬得越发高了,目光直瞅柳氏,将她那股全然的怀疑都一寸不落地逼了回去。咧嘴笑道:“你要是不放心怕我跑了,就尽管派人看着我好了。呶……金花姐姐就不错。这样吧,你让金花姐姐跟我一起去盘山庙如何?我已经跟庙祝约了时间,本月十五,怎么样?”
柳氏攒眉,确实极怕娇娘闷声不吭地逃跑,于她而言绝对是弊大于利。瞅了瞅李金花,梗着脖子呛几声:“这样的话,金花你就陪小姐去一趟吧。小姐若有闪失,为你是问。”
“……”李金花娇俏的身子明显一颤,婀娜身段此刻有些气息不稳。皱起眉头盯着玉娇,怎么也想不透为何娇娘还指名让她陪同上盘山庙去。尖嗔的嗓音十分不满地应道,“是,奴婢知道了。”
就见玉娇施施然地提裙坐到了一边的绣墩上,瞅着她直乐呵。看得李金花背后竖了一片的鸡皮疙瘩。
柳氏浩浩荡荡去盘山庙是在初五,八九天的光阴驹光过隙,一转眼就到了十五。那日李金花一早就来玉娇门口报道了,玉娇死活赖在床上熬到下午。出了玉家又跟甘露强行在集市上逛了一个时辰,把李金花急得三五不时就催她俩出城去。
总算是接近黄昏,玉娇才收起玩闹乖乖上车,跟李金花往城外去。饶是如此,到了盘山庙也已经近夜戌末了。
李金花没好气地道:“小姐不是故意耽误时间的吧?奴婢还是劝小姐一句,奴婢的眼睛可是雪亮的,面前就算是一只蚊子从奴婢眼皮子底下飞过,奴婢也能一把掐死它!”
“唔?”玉娇跨进盘山庙大门,有几分好奇,“金花姐姐打蚊子的方法好奇特。”
李金花的脸当场就绿了。甘露捂着嘴“扑哧”喷了自己一手的口水。
果然如浮山和尚说的那样,十五这天盘山庙好不热闹。人来人往的姑娘家含羞带怯随同家人一起来此祈福,从早到晚似乎也没有过间断。得知是玉娇来此,庙祝亲引三人来到后院的凡客厢房。浮山早就打理妥当,只听庙祝问玉娇:“小姐想住哪一间?”
玉娇一指院中一颗大枣树:“这树下的屋子我喜欢,我就住那儿。”
庙祝点点头,对李金花道:“那只能委屈姑娘你住偏厢了。”
“偏厢?”李金花额角的青筋一抖,“小姐也真是的,若早让庙祝预备下,怎么就挑了这么两个井水都犯不着河水的房间?
“呃,那要不然,你住树下那间?”玉娇想了想,十分顺从李金花。
李金花头一扭:“不必了,小姐是小姐,怎么能住偏厢。”说着也不用庙祝领路,就自个儿扭臀摆腰地朝幽僻的偏厢过去。
玉娇嘴角浮了丝笑,让庙祝先行回去,自己则跟甘露稍事休息。半个时辰之后,打发甘露去庙里四处转转,自己叫了帮小沙弥进屋。也是半个时辰不到,大家伙见时间晚了方散去。
夜半时,盘山庙里各路香客方隐隐安静下来,各回各的厢房,各睡各的觉。原本一切相安无事,多数人还想能睡个饱觉明儿个下山。就在此时,有个人影晃进了院子,直奔李金花的偏厢而去。“吱嘎”一声应门而阖,佯睡的玉娇立刻从床上翻坐起来。定了定神,才惊觉时辰差不多了。
怕惊扰到甘露,她拎起鞋子偷偷溜出门。夜半的秋雾迷蒙,她着实打了个冷颤,抬起手臂捏了自己的肉脸两下,顿时觉得清醒多了。
一路摸索至李金花门前,把耳朵贴在窗户纸上仔细听。那位置离床近,耳朵里猛传来一阵吱嘎吱嘎的摇床声,浪声细嘤正是风情万种。
窗底下“扑哧”一声,玉娇低头瞧,见有个小沙弥捂着嘴笑弯了眼睛。她立刻竖起食指“嘘”了一下:“准备好了吗?”
小沙弥点头。
玉娇一眼扫到厢房几处转角,一个个光不溜秋的脑袋叠在一起,便冲他们点了下头。那几人迅速窜唆了上来,抱树枝拿柴火,最后一个举着火折子趴在地上往柴火堆里猛吹火星子。好不容易引那堆柴火上了烟,众人即刻用手一个劲儿往屋子的缝隙里赶。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几个人齐刷刷从玉娇手里得了几包梅子糖饼,一溜烟跑了。
眼看着火就快烧起来,玉娇急忙捏起鼻子喊:“着火啦着火啦……”
好几个窗户“啪啦啪啦”地打开,争相有人从屋里逃出来,场面一下子极为混乱,院中各种咳嗽惊叫响彻一片。至于李金花屋里那两个,第一时间连衣服裤子都没来得及穿好,就从里头冲了出来。
玉娇一闪身进屋,扑到正南摆放的妆台上,不费多少功夫就在李金花的首饰堆里找到了一串钥匙。继而神不知鬼不觉地又溜出门,而耳侧恰恰传来院子里几个人嗤笑管公子李金花的声音。她稍稍一顿觉得有些恍惚,直到抓紧手里的钥匙方觉得一丝真实。拔腿趁乱逃出院子,循着黑漆漆的路面往僧众禅院跑。正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有人“哗啦”一下拉开了那道门,把她吓得一时愣住。
浮山定眼:“小施主怎在这里?莫非厢房出了何事?”
玉娇知道是厢房的骚动惊动了浮山,碰巧自己正找这秃驴。于是立刻收起惊愕,眯起眼笑了笑:“没出事,我过来,是带了二夫人的话来的。”
浮山愕然,犹豫片刻才对她招手:“你进来说话。”
玉娇左右瞅瞅,便抱着钥匙闪进了大门。
油灯底下,浮山看到那串钥匙就脸色发灰,支支吾吾地问:“不知道柳施主有何见教。”
玉娇抓着钥匙一阵“叮铃咣啷”地晃,说话开门见山:“李金花私通管公子想独吞灵芝,二夫人不放心,特请我将灵芝取回玉家安放。大师傅你放心,灵芝的事情我想得很开,何况我活着就已是老天的大恩大德,还怎敢贪这份灵物。”
浮山听她一口气说完,瞠着一双浑浊的老眼第一时间决定不下。
玉娇若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怎敢如此果敢行事。柳氏在玉家戚府都待得不定时,而灵芝于她来说又是那么被看重,就不可能把它藏在玉家或者戚府。灵芝一向被坊间赋予孕育新生之理,她盼子心切,不送来盘山庙供奉还能送哪里去?上次见李金花手里拿着那只檀木盒子就已经暗合了自己猜测,再看浮山的表情就令她下了这个决定。
她说过,有些属于娇娘亦或者她玉娇的,柳氏都休想分到一毫毛。
浮山仍旧犹豫。玉娇怕逗留过久让李金花怀疑,便猛地一拍桌子:“李金花与管公子正在厢房,大师傅若不信,自己去瞧罢!”
第一卷 第十三章 命悬一线
浮山经不起几声吓,何况私底下在柳氏身上捞了不少好处,面对玉娇时就有那么一点理亏。本来是瞒着娇娘怕她与柳氏横抢灵芝,依现在看来却都已经不足为虑了。于是只好含糊地答应下来,转身从自己屋里捧出昔日玉娇看到的那个檀木盒子。
玉娇急冲冲举着钥匙把檀木盒打开,果见里头用紫金软绸托着一株黑黢黢的灵芝。
“待再三巡法事,这灵芝就算是神物了。望施主好生保管……”浮山道。
玉娇小心翼翼把灵芝从里头抱出来,捞出紫金软绸细致包好,笑着点头:“我知道了,这檀木盒值不少钱,就捐与贵庙做香油了。另外,二夫人不想李金花知道太多,若她前来问大师,还请大师帮忙周圆。”
檀木盒价值确实不菲,浮山一听顿时眯开眼笑:“一定,一定……”
从禅院出来,玉娇便把灵芝塞到怀里。也不知道厢房那面怎么样了,若是李金花知道钥匙不见,定第一时间来寻浮山。她谨慎藏身一路溜回厢房,却见院子里早已无声无息动静全无,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似浮云消散了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