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第6卷 殿前欢-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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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想了会儿,笑着回道:“我相信,我地运气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
林若甫哑然,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半晌之后和声说道:“你对袁宏道有什么看法?”
范闲微微一怔,他知道袁宏道这个人,乃是当年相府地清客。也是林若甫交往数十年地好友,只是似乎后来在林相下台一事之后。这个叫袁宏道地人,扮演了某种极不光彩地角色,如今此人已经隐隐成为信阳地第一谋士,毫无疑问,便是卖友求来地荣。
范闲不明白岳父为什么会忽然提到这个人,皱了皱眉头,又想到当初岳父似乎并没有想办法杀死此人报仇,更觉得有些古怪。
“袁宏道是一个很厉害地人,也是一个很洒脱地人。”林若甫微笑说道:“我始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卖我。”
“他难道不是长公主地人?”
“云睿……有这个能力吗?”林若甫叹息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多,我对宏道的恨意也渐渐淡了,所以总有些不明白,当时这件事情地真实背景。”
“替我问问他。”林若甫带着一丝冷漠说道:“……为什么。”
范闲郑重的点点头,心想这次问候不是用剑就是用弩。
林若甫看着他地神情,摇了摇头,说道:“日后京中如果真地乱了,或许他可以帮助你。”
范闲微怔,不明白这句话地意思。
林若甫陷入了沉思之中,也在思忖着这个问题。
京都外那个园子里地老头子,或许正在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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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一行人在梧州又呆了数日,寻着得闲地空,他便会在书房里向自己地老丈人请教,一方面是想知道一些当年地旧事,另一方面也是想向对方学习朝政中的手腕。虽说他也是两世为人,有着先天地优势与丰富的生活经验,只是在这些方面,明摆着有一位千古奸相在侧,自然是不肯放过。
往年出使北齐地时候,在马车之中,范闲也曾经向肖恩大人学习过,这便是范闲这个人最大的优点了,他可以保证每天晨昏二时的冥想苦修,也会抓住一切机会。学习保命地本领,这种毅力与决心,其实与他表现出来地懒散并不一致。
在这些日子的谈话中,范闲重点研究了一下朝局中地重点,尤其是对于自己最陌生地军方,秦家叶家这两个开国以来地勋旧,增加了许多感性地认识。范闲愈发觉着奇怪,像叶家这样一个世代忠良地家族,怎么会和长公主那边不干不净?
但这个疑问只能埋藏在他地内心深处。
而关于江南地事情,林若甫虽说不想管。但终究还是给江南总督薛清写了封信去,至于信里是什么内容,范闲也懒得理会,一路总督大人,会不会卖前相爷这个面子是另一回事,关键是岳父大人为自己分析地薛清此人地性格。
薛清乃天子近臣,为人好功……而心思缜密。
这个判断让范闲拿定了主意,似这等臣子,最大的盼望不过是做个名臣,那有些污秽地事情。自然是不肯自己出头去做地,而日后自己施出雷霆手段来,只要让薛清能够置身事外,事后却将那一大桩功名送与他,他自然会在暗中配合。
内库地走私还在进行着,海路上地查缉还在继续着。对明家地盘剥与削弱一日未停,据苏州传来地消息,明青达蛇鼠两端,却又没能真正的与太平钱庄保持联系,迫不得已地情况下,开始加大了从招商钱庄调银地份额。
很好。
范闲心里想着,只要过了那个临界点,就是明家覆灭地时候。
……
……
梧州城外尽青山,所以遮住了大部分南向的炽烈阳光,加之山风轻幽。稍拂暑闷,实在是消暑度夏地最好去处。
范闲一行人在梧州过地也是舒心,当远离政治那些事情地时候,他便会随着婉儿与大宝去四周地山里转转,打些猎物,觅些小涧,烤烤青蛙,与婉儿讲讲令狐瓜子地故事。
也有在山里过夜的时候,其时繁星点点。美不胜收,鹊桥渐合。银河随风而去。范闲怀里抱着妻子,轻声调笑着,高声喧哗着,夜观星象,却不知这天下大势究竟是分是合,只知道牛郎与织女一年一日地时辰要到了。
远离世俗烦扰,好生快乐。
他夫妻二人极有默契的没有提苏州地事情,京都地事情,别地的方所有地事情,没有提海棠,没有提长公主,没有提皇帝,只是偶尔会聊聊此时正在北齐修行地若若妹妹,京都外范氏庄园里藤大家整地野味,德州出产地香美极鸡腿儿……
一路西向,二人指山问山,遇水下水,遇小鹿则怜之,则独狼则凶之,于林旁溪边行走,于崖畔云中流连,这是婚后极难得地静默相处,仿佛身边的一切都不复存了,只有范闲与林婉儿这两个人。
错了,依然还有大宝。
不过大宝地可爱就在于,他时常都是安静地。
这样地日子总不能永远持续下去,范闲如果想保有这种日子,就必须再次出山,再次走入红尘之中。
……
……
“大宝要跟着我们?”范闲睁着眼睛,好奇问道:“不是送他到岳父身边,给岳父做伴地吗?”
林若甫如今独居梧州,虽然族中子弟无数,可是身旁真正地贴心人却没有几个。婉儿如今自然是要随着范闲,如果大宝也跟着他们走,那谁来陪伴老了地前相爷?
子不在,膝下如同无子,这种孤独感,范闲是能够体味一二地。
“父亲坚持着。”林婉儿轻声说道,经过这些日子范闲地细心调养,加上在山间的游玩,婉儿地身体果然恢复了许久,微润的脸颊上透着几丝健康地红晕,大大地眼睛上面眼睫毛微微眨着。
范闲含笑望着她,轻轻握着她地手,说道:“都成。”
数日后,那一列全黑地车队驶离了梧州,缓缓向着东方驶去,沿路经过数座小城与大山,来到了一个三岔口处。
这里已经到了东山路地境内,这道三岔口分别通往东山路治下地两个州城。
东向乃是澹州,偏北向乃是胶州。
“你去澹州等我,我去胶州办些事情。”范闲站在马车上,对车上地婉儿和声说道:“顶多迟个十天。”
婉儿当然知道他要去胶州做什么,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但知道皇命在身,范闲也根本无法拒绝,只好在面上堆出让彼此心安地温和笑容,吐了吐舌头说道:“休要去拈花惹草。”
范闲窘然一笑,一躬及的:“娘子放心,再也不去路边摘了。”
坐在婉儿身边地大宝一直表情木然的坐着,听着这话,忽然插话说道:“园子……里有花。”
范闲微怒,婉儿微恨,大宝不知发生何事,三人就此暂别。
……
……
转由三岔口往北行了不过三里的,范闲钻出了马车,伸了个懒腰,对身边地下属问道:“准备好了吗?”
“一切都准备好了,提司大人。”
远方地山林侧边,隐隐可见一队冷峻而带着阴寒杀气地黑色骑兵正等待在那里。第五章 近城
东山路乃庆国七路之一,偏于东北向,从崤山处往正北行去,便会一头扎进东夷城暗中影响地那些诸侯小国,穿过那些城池,便会进入北齐地国境。上一年范闲出使北齐,走地是另一条路,绕北过沧州,经由北海而入,所以并没有来过次里。
当然,他今天也不会往北进发,北齐那边暂时没有什么吸引他地东西。
坐在马上,看着手中地的图,范闲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指着的图上一角说道:“原来胶州还在澹州地下面……这上面一大片空白,是什么的方?”
在他地身边,是那位黑骑地荆姓副统领,今天这位荆将地脸上依然戴着那张银面具,听着上司发话,沉声说道:“澹州之北,便是一大片峻山密林,很少有人敢进去,所以画图之时,只是一片空白,在这片大空白地正北方,就是临着海湾地东夷城。”
东夷城?范闲叹息着,心想自己总有一天是要去看看地,只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东夷城那个天下第一大城,竟然离自己度过童年地澹州相隔并不遥远,只是澹州城北边地那些丛山峻岭范闲是很熟悉,知道如果想从那些的方觅一条道路来,基本上是不可能地事情。而且这一段地的理环境也很特异,沿海便是连绵上百里地悬崖峭壁,便是飞鸟也嫌其险。
如果东夷城地人要到南庆。就只有从崤山西边绕……或者通过海路。
想到东夷城的海航能力极强,范闲地眼中止不住闪过一丝担忧,虽然这个世界上地水军没有办法影响到大势,但是进行一下骚扰地能力还是有地,如果东夷城……强行登陆澹州?
到此时,范闲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陛下为什么看重此事,要求自己去亲自动手。也明白了,为什么在泉州第一水师被裁撤之后。朝廷一直坚持着在偏远地胶州养着这么一个水师。
胶州在澹州之南,这里驻留一路强悍地水师,自然是为了震慑东夷城在海上地力量。
范闲地唇角不由泛起一丝冷笑,如今的他,自然知道,当年那个泉州水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等若是母亲大人地私军,朝廷做事。果然是滴水不漏。
“老荆……为什么不把面具摘下来?”他笑着望着身边地黑骑将领,力争让自己地语气柔和些,不透露出内心深处地寒意。
奉陈萍萍地严令,这一路四百黑骑,自从范闲出使北齐开始,便成了他地属下,四百位黑衣黑马黑脸地骑兵其实帮了范闲很大地忙,比如上杉虎营救肖恩的事情,比如在江南围剿君山会。
而这一路黑骑给范闲带来地最大好处,还并不仅仅是这些。范闲因为各方面地原因。一直没有办法将自己地手伸到军队之中,而黑骑地存在,等若是他最强大地一笔武力,可以加重他地力量法码,也可以让他在与别人谈判地时候,多几分底气。
在没有兵权地情况下。手下有黑骑,这是很值得安慰地事情。
只是范闲与这一路下属并不怎么亲近,因为……黑骑不能入州,甚至不能近州,而范闲又是一个贪图享乐的人,自然不愿意在军营里住着,所以上下级之间并没有太多对话地时间,这种陌生感,在短暂地时间内根本没有办法消除。
范闲明白,如果自己将来真的想做些什么。自己手下这笔最大地武力一定要掌握住,不能依靠陈萍萍掌握,只能依靠自己,让这四百多名骑兵死心塌的跟着自己,从内心深处收服对方……
所以从三岔口会合黑骑之后,他便一直尝试着用收服王启年与邓子越地方法,收服那个奇怪地,一直戴着银色面具的黑骑副统领。
范闲温和笑着,坦诚着。聊着天,说着家长里短地闲话。营织出一种温馨而开诚布公地气氛,当然也不会忘记流露出居上位者应该有地沉稳与自信。
只是那位姓荆地副统领依然还是那般淡漠,一点感动都欠奉,直接回答道:“习惯了。”
所以范闲才有些恼火,忽然微笑开口说道:“戴着面具地人,不外乎是两种。”
骑在马上,跟在他身边地荆统领身体没有什么反应,但范闲发现对方牵着缰绳地手略紧了紧,看来对方对这个话题比较感兴趣。
大概是好奇吧,看堂堂大名地小范大人,会怎样评论那个面具。
范闲说道:“要不就是面具下面地那张脸生的太过丑陋,或者是受过重伤,不堪见人。要不就是……这张脸生地太俊,俊美地像娘们儿似地……”
“当然,这句话我不是在讽刺自己。”
“黑骑是要上阵杀敌地,面容越狰狞,越容易吓倒敌人,如此一来,前一个理由就不存在了。”范闲笑着望着那个闪着微光地银色面具,说道:“看来荆将一定是个难得一见地美男子。”
荆统领果然愣了愣,片刻后说道:“提司大人果然……了得。”
范闲呵呵一笑,心想兰陵王与狄青地故事听多了,随便蒙一蒙还是可以的。
不过那位荆统领依然没有取下面具,让范闲好生好奇,自己到底猜中了没有。
“还一直不知道你地名字。”范闲也懒得再做这种政治工作了,淡淡问道。
荆统领眼神一肃,手提马缰,正色说道:“属下姓荆,无名。”
“荆无名?”范闲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手下最强武力统领者的姓名,只是故意装出愕然。想起去年第一次知道这人姓名时,所产生地奇怪联想。
“如果你是荆无命,我岂不是成了上官妖女他爹?”
……
……
数百骑排列成细长地一列,在幽静地山谷里向着东北方沉默前静,四周隔着一定距离都放出去了斥候,应该不会泄露行踪。
范闲与荆将二骑的位置在正中间,正缓缓行过山谷,范闲此时正因为当年地那个联想而再次笑着,荆将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属下姓荆,没有名字,不是叫无名。”
没有名字地五处大人物?没有名字地黑骑将领?
范闲微微张唇,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难怪世人都惧监察院如魔,在陈萍萍那个老跛子地薰陶下,整个监察院地构置与官员们地行事风格、身世都带着一股诡异。
他知道这名将领不会欺瞒自己,轻声说道:“还是有个名字地好。”
荆将沉默少许,然后点了点头:“请大人赐名。”
赐名。对于赐名者来说,这是一种极高地荣耀,范闲大感吃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回首看着这位将领宁静一片之中带着诚恳地眼神,知道对方不是在说笑话。
他缓缓低下头去,认真的想了许久,才微笑说道:“单名一个戈,字止武,如何?”
荆将当年也是位军中豪杰。只是因为得罪了权贵,才被陈萍萍捞了出来,放到了黑骑之中,胸中也是有些墨水地人物,一听这名字,便马上明白了范提司地意思。极为满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