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之翼-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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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四人弃了马车,几步走到了李齐和慕容兄弟的马车之间。
李齐正站在车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战况,脸上仍是轻松的表情,一双背在身后的手却是微握着拳。她偶而朝后看一眼,然后又迅速地转回去,见林青过来,眼中诧异的神色一闪而过,转而继续关心战局。
慕容逸拿着长剑守在马车前,见林青过来露出微微歉然的神色,说:“羽儿在车上,烦请代为照顾。”然后向前几步走向李齐车旁。他经过林青身边的时候,低声说:“对不起。”
林青一愕,心知慕容逸道歉是因为牵连了她的缘故。而且,说是照顾慕容羽,显然也是托词。他如果只紧张慕容羽,他就不会离开马车。
林青看着慕容逸执剑将她保护在身后的样子,心里微微一暖。她转身吩咐浅尘道:“去把那套吹箭拿过来。”
“青。”慕容羽坐在车边,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前方,抿着有些发白唇。虽然紧张,却看不到害怕。
果然是将门虎子吗?林青将吹箭递了一筒给慕容羽,“以备万一。”
慕容羽有些新奇的拿着细长的竹管,才想凑到唇边,林青说:“小心,有点毒的。”
慕容羽立刻放下,林青说的“有点”是什么意思,他哪里会不明白。
突然前面一声大喝,所有人都朝前看去,原来是有个黑衣人受了点伤。
慕容羽正想开口说话,站在他面前的林青突然脸色一变,劈手夺过吹箭,朝车队后面一吹。
林青抬手的时候,愉之三人也拔出剑戒备着。
车队后方,有黑衣人正在悄无声息地接近。
遇袭(下)
林青抓起吹箭用力一吹。但是吹箭份量轻伤害力小,所以飞奔过来的黑衣人中只是利落地一挥剑,那吹箭就叮地一声打飞出去。林青的吹箭甚至都没有延误黑衣人一丝一毫的动作。
不过林青的动作却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不用她开口,浅尘和云栈就立刻迎了上去。
黑衣人共有四人。浅尘长于轻功抢得先机,堪堪敌住一人。云栈偏重剑法,虽较浅尘晚了一步,但对上一人尚有余力。愉之年纪最小又是男子,出手却最是狠辣,仗着武器上淬了毒,几招抢攻,逼得对方只能回剑自保。第四人在将要扑到林青面前时,被慕容逸回身拦下。慕容逸师从李齐多年,武功自是不弱,应付自如。
眨眼间,就只剩下李齐、林青和慕容羽三人站在原地。
周围杀声成片,武器的碰撞声,喝叫声,惨呼声成片。
但是林青的心里一片清明。感觉是有的,恐惧、兴奋、激动,却都在她刻意压抑下,以可以忽略的程度缓慢地流动着。
这,是从她前世里带来的习惯。
无论何时何地,林青总是下意识地压抑自己的情绪波动。林青知道这种习惯让自己看来冷漠,看来什么事也无动于衷。但是无论好或不好,这种习惯都已经刻进她的骨髓里,改不过来了。
不过,这种习惯也有让林青受惠的时候。
比如现在。
林青看向车队前方。
黑衣人拖着侍卫越打越远,招式间缠斗多攻击少,该是存心拖延未尽全力。而侍卫这边,林青看了眼李齐的毫不紧张的侧脸,恐怕也是留有余力,不知道是为了不在她这个“外人”面前展露真正实力,还是另有所图。只是这样一来,这二十人的打斗便多少有了些闹剧的意味,暂时倒无需担心。
而车队后方则完全不同。双方都是全力拼杀,才十几招的工夫,浅尘已经受伤落了下风。愉之也渐生疲态,虽然暂时还没有受伤。
林青皱眉。
前方十人明显是陷阱。她们拦住前方而不截断后路,人数上又恰好十人,林青知道不仅是自己一看就知,李齐和慕容逸心里也是清楚的。之后一定是有杀招,但是偷袭还是索性从高处推落大石木头砸死她们,林青却不敢肯定。所以即使偷袭者出现,林青还是不敢大意,密切注意着四周的变化。
李齐站在马车上,环顾四周。前后战局变化,包括林青的举动都尽收眼底。她心里微微惊讶,不止为林青冷静的表情,也从她的动作里知道,她和自己得出一样的结论。
不过,惊讶也只在一瞬间。李齐知道现在不是思考其它事情的时候,既然战况再无变化,那么就速战速决。
林青的目光与李齐在空中相交,立刻明白她的决定。微微一点头后,林青让慕容羽下车站在自己身边,把吹箭塞给他。然后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吹箭,比给慕容羽的略细长,也更华丽些。
李齐见林青让慕容羽下车,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想法,放下心抽出佩剑朝车队后方冲去。
林青乘着李齐冲过去,没有人注意她的时候,看准时机一吹,细若牛毛的芒针射进愉之对手的背上,激战中的那人甚至都没有任何感觉。
之后,林青立刻收起吹箭。除了一脸奇怪的慕容羽外,没有任何人看到她的动作。
李齐到了那里,立刻替下慕容逸,几乎是以压倒性的优势,在几招之后将对手一剑贯胸。
慕容逸则疾步回到慕容羽和林青的身边稍事休息。看到两人都看着愉之的对手,慕容羽是有些期待的表情,而林青却依旧镇定如常,脸带淡笑。慕容逸正想问,李齐也正把剑从对方的身体里拔出来的时候,愉之的对手突然浑身抽搐,倒在地上惨叫。
那叫声是如此的惨烈和痛苦,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动作一滞。愉之利落地出剑,毫不犹豫地切断了她的脖子中止了惨叫。他回身看看林青,又看了看浅尘的方向。林青担心地皱起眉,却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愉之一笑,立刻冲过去加入浅尘的战局。浅尘压力一减,形势顿时逆转。
与黑衣人里领头的男子打斗的符航,被惨叫声一分神,立刻被对手劈中身体,从左肩划到右腰。鲜血立刻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衣服。符航摇晃两下便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那黑衣男子砍倒符航后毫不犹豫地,立刻提着刀气势汹汹地朝马车的方向飞奔过来。他一跃而起,眼看着就要劈中慕容逸。
慕容逸还靠在马车上休息,见状立刻拔出佩剑准备迎敌。谁知那黑衣人突然在空中改变方向,竟朝慕容羽扑了过去。
林青立即侧身后退了半步。
黑衣男子落地,伸手一把扣住慕容羽的脖子,用力一扯带进自己怀里,然后手里的刀就架在慕容羽的脖子上。
慕容羽惊呼一声,在刀架上他脖子的时候立刻收声,老实地任他扣着。
黑衣男子扑过来时,本就存了抓慕容羽做人质的打算,当时见他身边还站着个人,以为会费番手脚,没想到那人竟然后退了一步。将慕容羽控制在手里的时候不由看了她一眼,正好与林青眼神碰上。
两人均是一愣。
林青看到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男子大部分面容都覆盖在面巾下,却更突出了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隐隐的有刀刃一般锋利的光芒闪动,像是旷野里野狼一般的眼睛让人遍体生寒。
林青她微微眯起眼睛,然后表情立刻恢复平静。她朝慕容逸相反的方向,也就是悬崖的方向退去。男子显然也知道林青的情况,所以他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看向慕容逸。
慕容逸开口喝道:“你想做什么!快放开羽儿!”
“慕容逸,叫李齐过来!”男子开口说,手上的剑一紧,“否则,你的宝贝弟弟可就危险了。”
“你!”慕容逸看着黑衣男子,说,“好,好好……你别伤害羽儿……”
林青乘着慕容逸和黑衣男子说话的时候,慢慢地,几无声息地移动着。她慢慢走到黑衣男子的身后,突然提起吹箭用力一吹。如牛毛般的芒针飞射而出,黑衣男子惊觉,立刻回身挥剑,挡下几乎所有的芒针。
男子被芒针吸引了视线的刹那,慕容逸突然欺近。他一剑刺中男子扣住慕容羽的手,逼得男子松手。然后慕容逸用力将慕容羽向身后猛地一拉,人借力向前送出一剑,刺伤男子的腹部。
男子后退几步,已经到了悬崖边上。
他看看慕容羽跌坐在慕容逸身后的地上,再看看戒备着的慕容逸,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威胁李齐。
一双眼睛恨恨地看着林青。他说:“都是你,害了我一次不够还有第二次!”
林青冷笑一声,微微鞠躬,说:“我的荣幸。”
林青故意挑衅似的行为更激怒了男子。他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神开始散乱:“好……我不活了,你也别想!”
说着,竟然朝林青撞了过去。
她身后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林青一惊,没想到他竟然想同归于尽。她侧身想避开,却没有成功,被男子拉着掉了下去。
慕容逸听见男子的话,也是一惊,冲过去想拉住林青。却没想到两人太重,他一下没拉住,竟然连自己也被带了下去。
惜雅
阳安郊外。春光正好,一片野生桃花盛开。这里离阳安城门乘马车总也要一个时辰,所以即使桃花盛开,也没有观赏的人群。
一辆马车停下来,马车上走下来一个男子。他对跟在他身后的小厮说:“在这里等我。”说着,接过小厮手里的篮子,朝桃花林的深处走去。
这男子看来已是超过二十的年纪,却还是待嫁闺中的打扮。他穿着虽甚为素淡整齐脸上也脂粉未施,只是行动之间如弱风扶柳款款而行。说话时,极平常的句子也带着三分若有似无的软意,如春风一般轻软地直拂到人的心里。
如果这里有常去花街的人,自然会认出来这男子是惜雅楼的当家红牌:晔雅。
这惜雅楼于大半年前落户阳安,幕后的老板是谁尚不知,在京城阳安也算是不错。晔雅色艺双全,是惜雅楼里四个红牌之一,据说是老板从京畿之外特地买回来的官伎。如今有许多客人是冲着晔雅才去的,只不过惜雅楼开门不久后,他就被重金包下来。如今每晚只陪客,从不见任何人留宿。
晔雅提着篮子,在桃花林深处的一块半人高的石头前停下。石头看上去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
他将覆盖在篮子上的布铺在地上,跪下。然后将篮子里的鲜果、酒拿出来放在石头前面。
做完这些后,晔雅微笑着对石头说:“娘,大姐,我来看你们了。”
这块野桃林里不起眼的石头下,埋着晔雅的母亲和姐姐的骨灰,他十五岁的时候亲手埋在这里。
“对不起,雅儿一直没有来看你们。”晔雅跪坐着,说,“娘的旧部雅儿终于全都安顿好了,大部分都进了夜鸦。虽然不能说富贵,不过衣食无忧还是可以保证。”
晔雅又拿出三只酒杯,两只放在石头前,一只放在自己面前,斟了酒,说:“陷害我苏氏一门的祸首也有了些眉目……”晔雅的声音里透出浓浓的恨意,只是话一出口,他便惊觉,又被他强自压抑了下去。
晔雅跪坐着,抬头看着满树的的桃花,深深地吸气再吐气。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晔雅正待再说话的时候,晔雅的小厮冬桐走进几步轻声说。“公子,该回去了。”
晔雅彷佛是没有听到一样,好半晌才将酒杯里的酒洒在地面上,站了起来。
冬桐见状,知道晔雅是准备离开,他走到晔雅身边,先跪下磕了头,然后小心地收起所有的东西,不留一丝痕迹。
晔雅和冬桐回到车上,车妇驾起车启程返回阳安。马车里,晔雅半躺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青楼都是从傍晚开始做生意,子时关门。子时之后若有留客的伎子,总要到近天亮的时候才能休息。所以伎子多是从那个时辰开始睡觉,到下午才起床梳洗。晔雅虽晚上不留客,但是到子时之前还是要陪客的,所以乘着回程稍事休息。
冬桐在马车靠门的地方舒服地靠着,拿出一块就快完成的鸳鸯戏水绣起来。
“这几天看你老捧着这么个东西,给谁绣的?”
“当然是公子啊。”冬桐微瞪了下眼睛,觉得晔雅问得很奇怪。
“我?”晔雅的声调疑惑地上扬,然后又无奈地跌落,“冬桐,你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嫁人用的东西……”如果是别人这种做,晔雅恐怕会竖起全身的倒刺讽刺回去。可是冬桐陪伴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自然知道这个孩子一心一意地为了他,只是这话里的酸涩苦闷却是难以抑制地流泻了出来。
“冬桐怕青小姐迎娶公子过门的时候赶不及,所以乘有空先做些出来,到时候就不会手忙脚乱的了。”冬桐一脸理所当然地说,然后对着晔雅一笑,“放心吧公子,冬桐不会误了您的事。”说得好似婚礼的日程已经定下来了一样。
出嫁?身为官伎,入了贱籍的他?
看着冬桐认真刺绣的神情,一时间话晔雅也不知道怎么说他好,转了身不去看他,继续假寐。
冬桐呵呵一笑,继续埋头刺绣,不知自己一句无心的话勾起了晔雅的思绪。
原本即使想嫁入皇家也不是难事,一夕之间从云端跌进地狱。
他沦入贱籍的当日,便有几个素日里瞧他母亲不顺眼的一起去青楼买他。只是曾经显赫的家世,只是卑躬屈膝的人也有可以将高傲的他压在身下恣意玩弄的机会,晔雅遇到最不堪的遭遇。
那之后他为了让自己可以活到报仇的那一天,让自己身上的伤少一些,他去学怎么取悦女人,学怎么妖怎么媚。果然,他成了青楼的红牌,渐渐的也可以挑客人了。
但是无论他怎么假装,每次他留客过夜后的早晨,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极度的失望和厌恶就会疯狂地将他淹没,他失望自己为什么还会醒过来,厌恶自己污秽的身体,恨自己明知道没有报仇的希望还是用这个借口赖活着。
每当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就恶心,恶心到不管吃什么下去都吐出来。
那些强颜欢笑在女人身下呻吟承欢的记忆,他想忘也忘不了。晔雅捂紧了嘴,觉得一阵恶心。
自从遇见林青以来,虽然没有发生过那些事,但是晔雅心里还是藏着隐隐的恐惧。那种需要拼尽全力死命挣扎才能摆脱的感觉,他不想再试一遍。
想起那天早晨,晔雅忍不住勾起嘴角,不舒服的感觉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