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于九天[完本]-第2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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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后来,苏锦超再也爬不起来,倒在地上,恨得双手在泥土中一阵乱挠,咬牙道:“贱民!你这样羞辱我,一定不得好死!”
绵涯其实心里也暗暗称奇。
这苏锦超在西雷都城仗势欺人,早有恶名,不过就一个不思进取的纨裤子弟而已。这种人多数贪生怕死,可以欺压人时嚣张跋扈,被人欺负时立即卑躬屈膝,厚颜求活。
没想到这苏锦超嚣张是嚣张,却非此等货色,抓到他后,虽然逃不掉打不赢,还试图贿赂,却一直没低声下气求过一句饶。
真有点出人意料。
不过,这人虽有一点硬气,也不值得善待。
只凭他在同国国宴上说得一番侮辱平民的话,就应该被好好教训一顿。
绵涯和子岩等侍卫,大多出身微贱,全靠真本领博得大王赏识,在他们心中,最痛恨的就是苏锦超这种自以为高人一等,把他们不当人看的所谓贵族。
“贱民,有胆你就杀了我!不然以后我一定把你剥皮拆骨,叫你后悔做人!”苏锦超恶狠狠的咒骂。
“呵,你叫贱民还真的叫顺口了。那你这样高贵的公子,是绝不会看上贱民的东西了?”
“当然!”
“我的食物,你不会吃?”
苏锦超受这奇耻大辱,哪里还顾得上肚子,狠啐一口,“呸!我饿死也不吃你这狗杂种的东西!”又挣扎着从地上起来。
绵涯居高临下,一脚踩在他腰上,让他动弹不得,淡淡道:“那好,我的东西你不吃,我的东西你自然也不屑用的,脱衣服吧。”
“什么?”
绵涯似笑非笑,“当然是把我的衣服还给我啊。谁叫你苏副文书使有赤裸睡觉的习惯呢,当时我看你光溜溜的可怜,才大发慈悲取了自己的衣服给你穿上。既然你不用贱民的东西,现在就给我脱干净,把衣服还我。”
压制苏锦超的脚尖移开,往他肋下轻轻一踢,“脱啊。”
他记恨苏锦超侮辱像他们这样的平民侍卫,故意言语挤兑,要让苏锦超窘迫难堪,以泄心头之恨,却也没想着真把苏锦超剥了衣服。
不料苏锦超从小被人娇纵,自傲倔强到极点,遭绵涯取笑奚落,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磨牙道:“脱就脱!这么酸臭的衣服,只有贱民才肯穿在身上!”
扶着树干站起来,居然真的动起手来。
绵涯借给苏锦超的衣服是最简单的出行装,和贵族华丽精美的繁琐套服截然不同。苏锦超脱一件扔一件,把衣服一件一件全朝绵涯劈头盖脸的扔过来,恨不得扔过去的是利剑,把眼前贱民刺个透心凉。
三下两下,脱得干干净净。
苏锦超立即犹如刚出生时一样,不着一缕。
他这个举动,连绵涯也大感意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两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
苏锦超也不知是硬撑的,还是对自己赤身裸体的身材极有自信,看似毫不在乎被绵涯瞪着,还挺起胸膛,冷哼道:“就算什么都不穿,也比穿这种低贱布料舒服。”
绵涯闷不吭声,忽然飞起一脚,把苏锦超“噗通”一声,踢入旁边的山泉中。
第二章陷入重重包围的同安院,内外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
凤鸣站在房门,看见从里面出来的师敏,连忙关心地问:“怎样?”
师敏泪痕满脸,显然刚刚又大哭过一场,声音也十分沙哑,叹了一声,低声道:“奴婢已将庆离殿下身故的消息委婉告诉了公主,她伤心得。。。。唉,别的不要再说了,鸣王进去吧,公主在里面等你。”侧身为凤鸣掀起通往内间的珠帘。
凤鸣也陪她叹息一声,才打起精神往里面走。
“公主。。。。。。”
长柳公主独自半倚在榻上,脸色白绢似的苍痩,还带着点隐约灰气,正看着窗外失神。
听见凤鸣进来,她才缓缓转过头,极低声地说:“鸣王来了?请坐吧。”怅然若失的样子,好像失了三分魂魄。
凤鸣上前坐下,瞧清楚她脸上形同心死的悲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好又长长叹息一声。
“长柳该怎么办呢?”长柳公主又回过头去看着窗外,目光却没有焦距,轻轻道:“短短数日,所有至亲离我而去,庆离虽然待我不专一,却毕竟是我夫君。如今他一去,举目四望,我和我腹中的孩儿,竟连一个可以倚靠的人都没有。”
凤鸣大为头疼。
他在这种情况下,请师敏将事情转告长柳,并且亲自过来见长柳,实在是迫不得已。
外面庄濮大军随时攻入,若不快点采取措施,恐怕明年今日就是他和身边一干侍卫亲信的忌日。
只有长柳的配合,或者可让他们争取到一线生机。
可长柳这样可怜的样子,叫人怎么忍心在她伤心欲绝的时候,还逼她加入诡变莫测的危局呢?
正犹豫着怎么开口,长柳似乎比刚才清醒了点,缓缓道:“师敏已经把庄濮包围同安院的事情和我说了。这人忠诚王室,却不懂识人,不过听说武谦也在他那边?”
凤鸣忙道:“武谦其实一直都是帮我们的,若不是他,恐怕庄濮早动粗了。”把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包括不得不当面承认是他们密谋干掉了庆彰的事,挑选重要的抓紧时间说了一遍,叹道:“现在乱成一团,同国人都以为是我干 ,真是糟糕透顶。”
“鸣王不必再说,我明白了。你是要我以王子妃的身份,助你说动庄濮。”
“呃。。。。是啊。”
长柳沉吟良久,凝视窗外的双眸渐渐有了焦距,最后,终于转过头,把视线静静投在凤鸣脸上,“好,那就请鸣王与我长柳定一个契约,我助鸣王渡过这个难关,鸣王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凤鸣精神大振,立即点头,“公主请说条件。”
长柳张口欲言,可一思索,又摇了摇头,道:“不急,等我帮助鸣王渡过庄濮这一关后再说吧。”
凤鸣恨不得赶紧让长柳公主加入他的阵营,赶紧道:“那好,公主也知道情势危急,我就不废话了。现在我最希望的是请公主立即给庄濮写一封亲笔信,内容是为我作证,向庄濮保证我和庆离王子之所以合谋杀死庆彰,并非对同国有恶意,而是因为不忍心看同国内政继续斗争,不得已而为之。”
时间紧迫,一也不那么客套,说完这句,回头就给容虎打招呼,“笔墨都拿上来。”
“要说动庄濮这样的大将,书信的作用不大。”
“公主有别的打算?”
长柳稍作沉默,毅然下了决定,,掀开盖到膝盖的薄棉被,在左右侍女的搀扶下,勉强在塌旁站起来,“我这就更换衣服,和鸣王亲自到阵前见他。”
凤鸣既感动又不安,“公主身体这个样子,军阵威严可怖,万一受到惊吓。。。。”
长柳苦笑,“我受到的惊吓,还少了吗?现在庆离已死,鸣王已经成了我母子唯一的靠山,仅为自己着想,我也一定要保得鸣王安然离开同国。”
苍白脸蛋上,泛上一抹不甘屈服于命运的凝重。
从同泽正赶往西雷都城西琴,目前中途暂驻丘陵的西雷文书使团,也正陷于空前的诡异紧张气氛中。
西雷文书正使--郝桓绛看着被属下抬进帐,放在自己眼前的三具尸体,脸色难看到极点。
“郝大人,这两名侍卫,一名近侍,尸体都是在苏副使帐外附近发现的。属下仔细查验过,三人均是被利器一招封喉,连叫嚷的机会都没有。”负责文书使团护卫的将领驰彪,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简单说了死者的情况,顿了顿,才略为犹豫地道:“苏副使帐内一片凌乱,床上还留有大片血迹,蛋我们现在还没能找到苏副使。属下已经尽量派出人手在附近搜索。”把分配的人手和搜寻的主要方向解释了一遍。
郝桓绛默默听着,等驰彪把话说完,才抬起头来,脸色沉重地扫视帐内一眼,缓缓道:“文书副使下落不明,不知生死,这事非同小可。现在正是大家齐心渡过难关的时候,有什么想法,请各位不要犹豫,直说出来,好做商量。”
此时在帐内的,除了驰彪和他的副手许銮,还有文书使团参谋冠隆,梅涵等人,听郝桓绛发言,众人偷偷交换一下眼神,都保持着沉默。
半晌,许銮才开口道:“两名被杀的侍卫,昨晚负责在苏副使帐外守卫,那名被杀的侍从,也是苏副使的近侍,加上只有苏副使帐中有曾经被敌人侵入过的痕迹,因为,我们可以断定凶手是冲着苏副使来的。虽然目前还没有发现苏副使的尸身,但根据帐中凌乱痕迹和床上血迹来看,苏副使极有可能发现凶手闯入,和对方进行过一番搏斗,因此被害。唯一想不明白的是,如果他们杀害了苏副使,为什么连尸身也要偷走呢?”
“令人想不明白的,并不止这一点。”参谋冠隆沉声道:“既然帐中有剧烈打斗过的痕迹,当时动静一定不小,尤其事情又发生在晚上,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人听见?居然过了一会才发现侍卫 尸体,更把文书副使弄丢了,请问驰将军,对此如何解释?”
冠隆冷哼一声,“我并没有指责驰彪大人什么?大人又何必如此心虚?我只是觉得太过蹊跷了,此事看似是外敌入侵,恐怕另有内情。将来大王追究起来,谁也别想蒙混过关。”
这话一点情面也不留,郝桓绛花白的眉毛也不悦地微皱起来。
另一个参谋梅涵看见,从中调停道:“冠参谋说得好像有点武断吧?看现场情况,明显是凶手趁夜潜入营地,被侍从发现,所以才下毒手杀了侍从灭口,到了帐外,又杀了两名侍卫。苏副使察觉外敌闯入,奋力抵抗后,大概也被加害,所以帐内凌乱不堪。”
他哪里知道,这些现场都是容恬等的精心布置。
苏锦超不但没有反抗的机会,而且还窝囊得像猪一样被绵涯打包带走。
至于现在文书使团的分歧,自然是容恬苦心布置现场的目的啦。
冠隆干巴巴道:“梅参谋搞错了吧?我现在置疑的并非帐内的凌乱,而是置疑这样大的凶案,怎么可能发生的过程无声无息,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别忘了,营地内外都有侍卫轮班值夜,在空旷野地的夜晚,一点声响就足以引起人们的警觉,可苏副使在帐内奋力反抗,打斗到一地狼藉,血染卧床,居然一个侍卫都没听见?”
驰彪的责任是保护文书使团,现在发生凶案,连文书副使都弄丢了,早就疑忧深重,现在听冠隆每句话都把责任追究在侍卫身上,又暗有所指,心里更加不舒服,冷冷道:“冠参谋似乎对此事已有定论,不如索性直说出来。”
冠隆扯扯嘴角,“定论倒没有,我只想指出这件事并不是外敌来犯这么简单。”
“你是说。。。。。。”
冠隆傲然抬头,扫视帐内一周,目光落在表情高深莫测的郝桓绛脸上,一字一顿道:“必、有、内、奸!”
郝桓绛眼角猛地抽搐一下。
并非是这件凶案的调查如此重要,牵涉在其中最要命的,其实是西雷国内新旧派系正如火如荼的内斗。
在容恬执掌西雷时,臣子间争夺权力的现象虽有,但在容恬强大的领导和不动声色的压制下,又采取唯才是用,遇事只看实际情况的原则,斗争并不像现在这样激烈。
容瞳的上台,却使一切变得白热化。
因为容瞳本身,就不是一个公正的大王。
这位新王自从登基后,就不断大力提拔和自己亲密的少年玩伴,已让他们占据朝中重要的官位。
年轻无知,对国家政务并不经验的狂妄少年,竟在朝廷上掌握了可与年老重臣们相抗衡的筹码,引起老臣们的极大怨言。
在前朝,双方还因为容恬要领兵回攻西雷的消息而暂时按捺,毕竟最要紧的是对抗“外敌”,一旦容恬真的回来重登王位,对于背叛他而侍奉容瞳的臣民,不论新老臣子,恐怕都不会放过。
所以有一段时间,臣子们也尝试过上下一心,整顿西雷防御。
可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曾经有迹象要夺回西雷的前大王容恬却忽然改变主意,销声匿迹,不再摆出威胁西雷的姿态。
这虽然是一个好消息,却也令松懈下来的西雷众臣,立即有了内斗的时间和精力。
一边是新大王容瞳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不断破格提拔没有经验的新人,一边是容瞳的亲叔叔瞳剑悯将军,为了让容瞳脱离自己的控制,而努力保持老臣的优势。
到最后,掌握王权,受到年轻臣子们拥护的容瞳;和掌握军权,受到老臣们逐渐靠拢的瞳剑悯,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眀里微笑暗里互挥刀子的两派。
不用说,在这个代表西雷的文书使团中,文书正使郝桓绛这样的老臣,明显就是被容瞳排斥的一派。
而苏锦超却是深受容瞳信任,被破格提拔上来的文书副使。
两人派系分明,总有一天会水火不容,如果趁着在回国途中,借一场突发的强盗入侵事故将苏锦超除去,对郝桓绛确有好处。
所以一旦苏锦超出事,作为整个文书使团最高领导者的郝桓绛,极容易遭到怀疑。
冠隆的“必有内奸”四字,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谁。
郝桓绛毕竟是老臣,直接被冠隆毫不客气地“半直接式”责问,也仅仅只是眉角抽播了一下,并没有勃然大怒,思索一会,叹了一声,以他特有的慢吞吞口吻道:“冠参谋说得对,此事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