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姻缘-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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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不是合乎礼数,不管是不是冒犯天威,南宫苍旻一把夺过她手中只看了一眼就合拢的密旨,打开一看:
“昭阳吾妹,要是受了委屈可要跟四哥说啊。”短短的一句话,道尽朱棣对她的关怀与呵护。
值得她这么高兴吗?抑制不住心中逐渐往上冒的酸意,南宫苍旻将密旨交到她的手中后,头也不回地离去,留下不明白发生了何事、面面相觑的众人。
昭阳轻咬红唇。飞扬的心因他突然的冷淡而往下沉……
他生气了!他第一次不理睬她,独自一人离去。
昭阳来不及将想好的话让传旨公公带回,提起群摆便追了出去。
她定要找他问个明白,为什么要生气?
知晓她就跟在身后,南宫苍旻放缓了脚步,等她追上来。她还是在意他的啊,不然也不会跟出来了。
他越走越缓,可昭阳还是在他身后五六步的地方,显然没有与他并肩而行或是上前拦住他的意思。忍耐不住,他转过身来定定地瞧着她,等她先开口。
昭阳不回望他,也不停下脚步,从他的旁边擦身而过,面无表情地向梅院的方向走去。
情况顿时逆转,换南宫苍旻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不敢惊扰。想来,他的确做得过分,怎能无端地对她发脾气,难得昭阳逐渐对他倾心,现在却让他给摘砸了。
回到梅院,云喜和望春看到两位主子均是一脸阴霾,相互对望一眼,望春正要上前,云喜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了出去。
“我是公主,你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公主的背后是皇家、是朝廷,四哥今日派人来传旨,也许明日还会有官场中人要来,娶了我,你的生活绝不会像以前那样,你难道要因为这些对我生气?”昭阳背对着他,姿态僵硬,向来柔和的嗓音也变得冷然。
“昭阳,对不起……”他歉疚地想要开口解释。
“我不要你的道歉,我只要听实话,你是不是希望我和朝廷和皇宫再没有什么瓜葛?”难道只因为她嫁做南宫妇,就要她斩断过往的一切吗?
“我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吗?我生气,不是因为你公主的身份让我感到不舒服,从我娶你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自己会面临着改变,我一心一意想要和你结为夫妇,当然也会接纳你公主的身份。”他顿了顿,
“我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气恼自己居然不能让你露出刚才那样开心明媚的笑容……并非是对你……”
“笑容?!”她转过身来,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脸颊,她很少笑吗?不会啊。
“是那种发自肺腑的笑容,是那种随心所欲的笑容,是那种因为想笑而笑的笑容……”而这笑容,却是因朱棣而起,他当然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想起刚才的情形,她知道自己在无意之中流露的神态让他心生疑云,只不过不敢多做联想罢了,毕竟他们是兄妹啊。
“我还以为你是厌烦了应付朝中的这些繁文缛节才对我生起气来。”她放软语气,心中释然。
南宫苍旻轻吁一口气,终于顺利过关了,不然再说下去肯定露马脚,到时昭阳可不会这么简单就原谅他的。相处的这些日子,他也摸清了她外柔内刚的性子,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一旦惹急了,她绝不会轻易妥协的。
他伸臂抱住她说道:
“哪是我对你生气,明明是你要我好看,你刚才的样子像是只要我说错一句就要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翻身似的。昭阳,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对我失望,对我冷淡。”
她轻捶了一下他的肩,娇柔地道: “尽会胡诌,我刚才一直背对着你,你哪会看见我有什么表情啊。”
“是看不见,可听你的语气我听得出来啊……昭阳,你怎么了?”最后一句,南宫苍旻惊喊起来,望着怀中突然紧咬**,冷汗淋淋的妻子,他飞快地将她抱上床榻,高喊:
“云喜,快去请大夫……”话未完,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已远。
“昭阳,你怎么了?说说话啊,哦,别说话,安心躺着,你哪里痛……”南宫苍旻急得语无伦次,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连声咒骂:
“该死的,大夫怎么还不来?”他的脚程肯定要比云喜快些,可他实在不敢心把她一个人留下,她是那么的痛……南宫苍旻将她扶起,跟着曲膝上榻,手掌贴在她的背心,运气将热力输送过去,一来可以护住她的心脉,二来可以减轻她的痛楚。
不多时,一道黑影急窜进内室,粗大的嗓门响起:
“老大,嫂子怎么样了?”并将手中拎着的一个瘦小的老头往地上一置,
“胡大夫,快去瞧瞧啊。”这汉子生得浓眉大眼,较之南宫苍旻更多了一份粗豪,他是南宫家的老三南宫玄伟。
瘦老头猛地咽了一口唾沫,回去一定要压惊,要煮祖传秘方的压惊茶,被人拎着在空中飞的滋味真是……恐怖。
见大夫来了,南宫苍旻撤掌,轻柔地放倒她,急忙给大夫让开路来, “快瞧瞧,她到底是怎么了?”
胡大夫开始把脉,眉头一敛, “再迟,也就晚了。”
“怎么说?”心中一惊,南宫苍旻急得抓住大夫的双臂。
好痛!胡大夫的脸孔顿时扭曲起来。
“曼儿,连不快放开大夫,你别扰了大夫给昭阳看病。”一行人鱼贯而入,见到的就是胡大夫差点儿被捏死的情况,南宫夫人只好出声斥责。
抚着快被捏碎的臂膀,大夫忍痛开口: “少夫人是因为急火攻心,如果再晚点儿,也就保不住腹中的胎儿了……”
腹中的胎儿?
“那孩子怎么样了?”南宫夫人赶紧出声,如无意外,这可是南宫家第一个宝贝金孙呢。
“这孩子的生命力很强,还在母体内,许是和少夫人有缘吧。”胡大夫提起笔来,
“我现在开一副安胎药,煎给孕妇吃,日后小心照看着,应该没事。”
一屋子的人为这突来的喜讯乐上了天。
老二——南宫远浦走上前来,简单地道了一句“恭喜”,冷漠的脸却怎么也掩不住爬上眉稍的喜色。
老三——南宫玄伟豪爽地拍了他一下,大笑道:“老大,手脚挺快的嘛,哈!”
老五——南宫御杰贼溜溜地望了床上娇弱的人儿一眼,大哥大难临头,嘻!
四姑娘——南宫夙云抿嘴一笑, “好好照顾嫂子。”
最后,是二老, “别傻站着啊,还不去瞧瞧她。”真是个呆儿子哟!
就这样,一群人又退出了屋子,将空间留给即将为人父母的两人。
“昭阳,你真的有喜了?”南宫苍旻不敢相信地抚上她的肚子,这里孕育着他俩的孩子啊!
道不清心中的千般滋味,昭阳勉强一笑, “大夫都如此说了,那还有假。”
“别动……”他赶紧按住她的身子,
“回想起来,我真是该死,居然惹你生气,还差点儿……”大夫那句“急火攻心”让他自责不已,若非他莫名其妙地乱吃飞醋,昭阳也不会气得差点儿小产。
“如此说来,我要是没怀孕,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气我了?”
她幽幽地一叹,惹得他更为紧张,慌忙澄清: “跟孩子没关系,我是怕你会气坏了身子。”
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化去了她心中的轻愁,她向里挪了挪身子,美丽的眸子望着他。
南宫苍旻脱靴上榻,将她搂进怀中,
“我也真的糊涂透顶,这些日子你老是感到疲惫,而且贪睡,我居然没有想到你是因为怀了孩子才会如此。”
“若说你糊涂,那我岂不是比你更甚,身子是我自己的,我也一点儿不知道啊。”
两个糊涂的爹娘,差点儿因为争吵而丢了孩子。
两人相视一笑,享受着这甜蜜温存的时光。刚才的阴霾一扫而光,窗外又是天高气爽。
第六章
九月,气候变得喜怒无常,前几天还烈日高照,这两天突然又风雨不息。天气如此变幻莫测,江湖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蒙古后裔又频频扰乱边陲。
永乐二年,正值多事之秋。
“公主,你瞧瞧,驸马又弄来了什么好东西。”望春将手中的木盒子送到昭阳面前,神情无限欢喜,
“是珞璎花啊,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珞璎哟!”
昭阳一怔,刚想起身,云喜就伸过手来扶她,主仆二人之间的默契好得让人羡慕。
在床头靠好后,昭阳将这个古朴的盒子打开,只见一红一白两朵花异常鲜活地并放在其间,仿若是移植在匣中。这就是那个六十年才开一次花的神秘珞璎吗?
“公主,你看,周围还有雾呢,真的是仙花啊。”望春惊喜地道。
昭阳微微一笑,将盒子递给望春,让她仔细地瞧个够。
“公主,您再休息一会儿吧,刚才好不容易才睡下了,还没怎么歇息呢,就被……”云喜责怪地瞪了望春一眼。
“好嘛,好嘛,云喜姐姐就不要怪我了,是望春的不是,是望春太鲁莽了。我也是太兴奋了呀,心想着公主一定会喜欢的,就迫不及待地拿过来给公主瞧了。”望春对着一脸严肃的云喜猛撒娇,逗得昭阳笑个不停。
“云喜,你别跟苍旻一样,老要我躺着,他是上次被我吓坏了,才会如此紧张。”怀孕后,她的身子是不如往昔了,但也没到要一天到晚躺着的地步,“听说这花有起死回生的功效……”生死有命,岂是一棵小小的花草所能挽回的。也曾有人拥有过珞璎,还不是没能救回想救之人。人人都想得到的珞璎,在她看来,却是不祥之物。
“公主。”云喜打断她,续道:
“奴婢只是听说会武功的人服了它可以增加一甲子的功力,而一般人服了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是一种补身的圣品。”什么死啊活的,真是不吉利。
“咱们这位驸马真是个有心人哪,时时刻刻都在为公主着想。”望春接口。
“多谢望春在公主面前替我美言!”人未至,声先闻。
望春调皮地吐吐舌头,笑道: “还好奴婢是在为驸马说好话,要不然,嘿嘿……”
南宫苍旻径直走到床榻前,宽厚的大掌覆上昭阳的额头,皱着眉道:
“还是有些凉——”也不知怎的,昭阳的身子因为怀孕而变得寒凉,一个弄不好,是最容易小产的。
昭阳将他的手拉了下来,含着笑道:
“你怎么回来了?季渊怎么样了?上次他见着的那个女子是不是兰姑娘啊?”这些日子,安稳而平顺,若说真要有什么变故,那也是因为风季渊看见了一名貌似兰亭的女子。一个本来已经心灰意冷的人,突然之间主张攻打烈火教总坛,苍旻为怕惹起更大的祸端,才不得不外出处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带回了珞璎花。
“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不过当年兰亭确实是在季渊的怀中断了气的,现在怎么又活生生地跑了一个人出来。”他也百思不得其解,生怕季渊因兰亭的事乱了心神,中了聂抗天布下的圈套。
“那定然是老天爷怜惜他,还给他一个佳人。”
南宫苍旻转开话题,不想让江湖上的腥风血雨骇着她,
“知道这花吗?”两个丫头见他回来后,就退了下去,让分别数日的两人能够独处。
“怎么会不知道。”盒子一打开,沁人心脾的花香就绕满了屋子。
“哦?”挑起眉,他饶富兴味地盯着她,
“说来听听。”这花江湖上的人知道的居多,她一个养在深宫的公主是如何得知的?
昭阳白了他一眼,
“驸马知道的,我不一定知道,但昭阳知道的,驸马也未必听说过。”真是小瞧她了,昭阳爽快地接下他的战帖。
“为夫愿闻其详。”南宫苍旻打躬作揖起来,一副受教的样子。
她“扑哧”一笑,徐徐道来:
“话说唐朝开元年间,珞璎花曾被一名女子当做新婚贺礼送到太原唐府,引起喜堂风波,那名女子的武功当场被新郎用计所废,自此也就下落不明了。”望着南宫苍旻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昭阳在心头暗笑,
“其实那名女子是新郎的师姑,后来还是嫁给了新郎,但那名女子因失去护体神功,生命日渐衰竭,终于长眠不起……”
听到此处,南宫苍旻开始皱眉,这情节怎会如此熟悉?
“那新郎痛失爱妻,以至性情大变,悟出了一套绝世剑法……”
他恍然大悟,接口道: “原来你说的是飘雪剑法。”
“此‘雪’非彼‘血’,是后人觉得叫‘飘血剑法’未免太过血腥,就改了一雅名,其实无论怎么改,本质都是一样的,剑招充满了杀戮和愤恨,可见创这套剑法的人的思想是多么的偏激。”她有感而发,故事虽然凄美,但到底太过血腥了,而那个男人虽然爱妻成狂,却也有些自私狭隘,他难道没有想过,他才是悲剧的始作俑者啊。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诚如她所说,这故事,他只听过后半段,前半段却是闻所末闻。
得意地望了他一眼,昭阳从枕头底下抽出—本泛黄的书本,在他面前一扬。
“《武林佚事》?!”疑团被解开。他们兄弟几人,从小与剑谱为伍,涉猎百家武学,但很少去看这些传奇手扎,所以知道的并不详尽,
“你从哪里找来的这本书?我不在的这几日,你又没好好休息。云喜、望春居然没把你看好!”她常常看书看得浑然忘我,现在有了身孕也不知道收敛些。
“别恼啊,我一天只看一点儿,没有挑灯夜读,我只是一天闲来无事,拿它来打发时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