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岚(池户裕子)-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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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活生生地在自己眼前。 “我无所谓,所以——” 什么理由都无所谓,就算是玩玩或是临时起
意……即使是因为愤怒憎恨的感情而导致的冲动,只要他肯抱自己的话什么理由都无所谓。他体内燃起的情火已经无法再克制
下去了。 “求求你! ” 这时哪还顾得了什么自尊!? “随便你想怎么样都行,我都不会有任何怨
言。我不想再去想以后的事,所以……所以你别就这样不管我! ” 智生拼命向漱一恳求。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任何事有
这么迫切的渴望。 到了这种时候智生才敢反问自己,这二十一年来到底有多少时间是活着的?
“……对不起,我差点铸下大错。” 漱一像甩掉智生般地站了起来。 “看来我是喝醉了……”
他转向智生的背影冰冷得令人不寒而栗。 “我到外面去吹吹风清醒一下,麻烦你回房去休息吧! ”
漱一的背影比他的话更加排斥着智生。想狂喊的智生流泄出来的只是像空气般空虚的气音。 “你最好
别再自暴自弃下去。反正……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得偿所愿。” “等等……等一下! ”
智生站起来想要追上漱一。 然而……。 “放弃自己人生的你就跟没有呼吸的物体一样,抱这种
人一点乐趣也没有。” ——漱一最后的话让智生僵在当场无法动弹。 一道背影蜷缩在没有
照明的房间里。只有时钟的声音单调地走动着,时间正无情地流失中。 人如果不死的话……是不是一定
要活着呢? 智生不断地反问着自己。 智生蜷缩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刚才漱一还残留在他身上的体温
,此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只有冰冷空气的房间里智生笑了。 他边哭边笑,漱一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话实在可笑。
“不对……” 漱一责备智生早就没有呼吸、跟死了没有两样,但是不对。以前的智生也这么认为,但是
现在的他已经不这么想了。 “……我没有死,我活着……我还活着。”他确定自己现在的确是活着的!
从来以为自己只是一个站着呼吸的物体的智生,是漱一教会他生存的意义。只有在想着漱一的时候,胸口才会感
觉一阵暖意。 或许在被漱一拒绝的现在,才是智生这一生中最炽热、也最光辉的时刻。 智生吞下
呜咽抱紧自己的膝盖。他倒在榻榻米上忍受着内心翻绞般的痛苦,在呻吟之余也忍不住议嘲的笑声。
秋之屋//icyangel2。xilubbs。 8 “智生少爷,吃饭了。” 漱一像平
常一样把放着食器的托盘放在门口。 “请你尽量把东西吃完,因为你最近实在吃得太少了。”
向着从早上就紧闭门扉的纸门说话的漱一,只听到里面传来削木头的声音当作回应。 “有件事想拜托你。我想把一直
没有刻完的佛像完成,在完成之前我都不会踏出房门一步,请让我一个人独处。” 在将近一个月前漱一
收到智生这样的告知。之后;智生就像他的宣言一样,除了上厕所及洗澡之外,绝不踏出房门一步,整天从房里传出来的只有
敲打和凿木的声音。 就像一般外行人,漱一也以为要不了半个月就可以完工的,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漱一越来
越不安。其中最让他耿耿于怀的是智生的食量明显减少。看来太过投入的雕刻工作也剥削了他的睡眠时间。 “师父教
我在专心雕刻的时候最好能够远离他人。不接近人群也就是远离世俗的尘埃和污秽,才能以最洁净的身体与佛相对。”
比起本来就不太见到智生的佐鞍家人,现在连漱一也极少有机会见到他。连必要时的交谈,漱一也只能听到智生的声音。一
向定期回诊的医生也在智生的要求下暂停。 “你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呢? 身体方面真的没问题吗? 要是太过操劳
病倒的话……” 听到暂停了一会儿的凿木声再度开始的时候,漱一慌忙发问。 他真的很担心。昨晚他躲在墙角
偷看把食器拿出来的智生,即使从远处也看得出他又比以前瘦弱不少。 “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我没事。”
纸门另一端传来智生的回答。 “你曾经说过,没有充分的时间、体力和精力是无法雕刻佛像的,现在的我虽
然缺乏时间和体力,但却有足够的精神来递补那些不足。请不用担心。” ——智生的声音是漱一唯一的依赖。智生看
起来虽然衰弱,但是漱一从他的话声里可以感觉到前有未有的张力。“要是哪里不舒服的话一定要马上叫我。” “好……
” “没有事的时候我都会在房间里。” 漱一行了一礼后站起来。待会儿奉命要出去办事的漱一,打算早去
早回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在他紧咬住下唇的表情上有着掩不住的焦躁。 “什么是马上……”他再也不会
依靠我了——想到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漱一不禁表情扭曲。 那是发生在智生提出要闭关前一天晚上的事
。村里举办一年一度的花祭那一天,他没有忘记自己对智生做过什么。智生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从那一晚之后,漱一知道
他已经失去智生对自己的信赖。 时而冷淡时而温柔,有时又会突然弃他于不顾或用言语伤害他。 “连我都不知道自己
在做什么……” 呆立在原地的漱一无法抬起头来。 就在自己悔恨交加的时候,智生的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
了,到底想做什么,想替他做什么,连漱一自己都不知道。等他发觉时已经迷失在黑暗深处分不清方向,他不知道该前进还是
后退。 一只白色蝴蝶飞舞到漱一的脚边,伴随着随风吹送过来的白色花瓣。就像被邀请似地,漱一将视线投
向庭院,那株智生最喜欢的白凤仙即使春去秋来仍然高雅地挺立着,飘落下仿佛能洗涤人心的纯白花瓣。
看着那夸示着生命力般的植物,漱一眩目的眯起眼睛。如果智生拥有像那棵树般强韧的生命力……虽然明知道那是不可能实
现的事,漱一仍数不清自己已经在心里祈祷过多少次。 樱花。 白凤仙。 树的花对漱一来说全
都是智生的化身……。第一次在埋葬着母亲的神代寺里见到智生距离现在已经六年了。 一开始漱一是被他那种虚无飘缈
的感觉所吸引。明明没有什么存在感,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智生的美让漱一不禁联想到花或树那种透明的印象。
那第一眼的感觉日后不断地在漱一心中膨胀滋长。 在见面只是点点头的半年、一年过去后, 漱一渐渐
相信智生的心中一定也像他的外表一样优美……。原来只是因为对母亲的思念而频频造访寺庙的那条路,也由于智生的关系而
变得令漱一期待起来。只要能看到他就好,光是看到他一心不乱地雕刻着佛像的表情就够令漱一满足了。当他发现那已经变成
爱慕之情时,其实不用花上太久的时间。 然而,同性的关系让漱一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段不可能的恋情,
他甚至觉得对同为男性的智生,抱着异样的感情,是一种罪恶。 在中学毕业那一年……十八岁……已经无法常常相见的
痛苦春分,漱一到现在还忘不了两人一同眺望过的樱树。站在目光被花岚所夺的智生背后,漱一凝视着他的背影。一想到今后
或许再也见不到他,漱一就不禁想把智生的影像烙印在自己眼中永不忘记。 升上法学系之后,好不容易再度
造访寺庙的漱一,知道智生被佐鞍家领养的消息,他也在这个时候才从住持口中知道智生的不治之疾。知道智生永远无法摆脱
的命运时,漱一受到了重大的打击。他有一段时间无论做什么都无法专心,每天心里想的只有智生的事。 然而,漱
一给了自己两年时间。智生和自己的关系连朋友都谈不上,虽然暗恋着他,但是时间会冲淡一切,等日子一久,自己的爱慕之
心想必也会归于平淡,变成生命中一段苦涩的回忆吧! 但结果却完全相反。……时间越久,智生在漱——心中
的份量却有增无减而且越发鲜明。只要…—看到盛开的樱花,就会让漱一回到从前那一段眼里只有智生,酸楚却又幸福的日子
。 于是,他下定决心要陪在智生身边,直到他走完这条人生路为止,只要能为智生做的他都在所不惜。
但是,他必须跟智生保持距离,以免因为自己个人的感情及欲求而伤害到他。 漱一休学后,拜托神代寺的住持幸运地在佐
鞍家找到一份工作。只要能进入佐鞍家,跟智生接触的机会也会增加。从住持口里知道在佐鞍家的智生没有受到什么好待遇之
时,进去照顾他就成了漱一唯一的目的。白色花瓣又纷纷落在漱一所站的门缘上。房间里不时传来智生凿木的声音,就如同他
还活着的证据……。 漱一遥望着已经逝去的过往。 ( 妈……) 漱一不知怎么的,就是会把已经
过世母亲的身影与智生重叠在一起。 漱一的母亲跟智生一样也是与生俱来就带有隐疾。不会马上恶化,
却也没有什么名医良方可以治好,在无法完全治愈的情况下,注定只能拥有短暂的人生。 不管本人再怎么努力,生命之火
总有一天也会熄灭而归于沉寂。 母亲是在漱一十岁那年去世的。尽管那时自己年纪还小,但是关于母亲的记忆就是鲜明地
刻印在漱一的脑海里。母亲去世的前一年情绪特别不稳定,或许是本能预知死期将近的关系吧? 母亲时而哭泣,时而大笑,为
了一点小事就会发怒而找身旁的人出气……。 在情绪激烈起伏的同时,也会突然像放弃一切似地一个人坐着发呆
。 父亲当时扮演的是鼓励母亲的角色。不能放弃,要努力到最后,为了自己和漱一就算能多活一天也好
。父亲经常如此激励地拍着母亲的背。 另一方面,从小就是母亲心灵依靠的漱一,年纪轻轻却相当早熟。
父亲的鼓励看在他眼里只不过是母亲的负担,他相信不用别人多说母亲也知道,为了丈夫和儿子能多活一天也好。但是,人又
怎么能跟注定的命运抗衡呢? 母亲比谁都明白现实状况。长时间观察下来,漱一觉得父亲的激励,根本就是间接增加在绝望与
希望之间挣扎的母亲的苦恼。 干脆就随她去好了,没有人可以指挥她怎么去度过残生。旁边的人只要守护着
她,在必要时伸出援手就行了。这就是与最爱的母亲死别后,漱一所学到的唯一方法。 要不然叫漱一怎么说
得出口? 对于才没讲过几次话的智生,他怎能提出要他为自己而活的要求呢? 然而……。 现实并不
如想象这么简单。在跟智生开始生活之后,长久埋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又慢慢燃起火苗,一步步向漱一逼进。
一个是对智生纯粹的欲望。 只要智生在身边漱一就有触摸的冲动,想把智生拥在怀里深深地吻他。
智生那自己非常讨厌的瘦弱身体,看在漱一眼里是那么地惹人怜爱,光是他的睡脸就够让漱一流连忘返.
连漱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智生会有这么强的感情。俗话说一见钟情,他反倒觉得自己跟智生的相遇根本就是命运。
帮智生洗澡的行为,也算是漱一一种为了隐藏自己欲望的发泄管道吧! 他所持的理由当然是
类似怕智生昏倒在洗澡间后,万一发现太晚而不治等等理直气壮的名义,虽然明知智生会不愿意,会觉得困扰……。
为了怕自己失控,漱一刻意与智生保持距离,因此无意间就会出现冰冷的态度。 看着像母亲一样放弃
一切却又掩不住寂寥的智生,有好几次漱一忍不住冲动地想告诉他要加油,要为自己而活。然而,智生如果坚持要随性度过余
生的话,漱一也打算在一旁静静的守候。那种想鼓励他又想每天陪在他身旁、伴他度过残生的心,经常在漱一的情绪中摇摆不
定,从他对待智生的态度就看得出来他有多么迷惘。 在花祭那一夜,比智生还要自暴自弃的是自己。
那时……几天前智生的病情突然恶化的事实让漱一大受打击,他对智生的感情越深,对于失去时的恐惧就越强烈
。他好想从那种恐惧中逃离。 然而,不管他躲进酒里或女人里,事实还是无情地在他身后追赶。所以,当他
听到智生自暴自弃的说法时才会那么悲伤。 在把自己的欲望发泄出来的那一晚,漱一被无尽的后悔蚕食着。然
而不管他如何后悔,伤害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的事实已无法改变。 “我该怎么办才好……”
他在心中向去世的母亲求救。 现在的他能为智生做什么呢? 说不定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