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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爱情海系列 凌淑芬-只爱一点点-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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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

 也好,回家睡个觉,明天醒来就没事了。

 「谢谢。」她不稳地拿起手提包。' 请帮我向人事部说一声好吗?」

 可是,现在回到家里,一定空荡荡的,半点儿人声也没有。她不能一个人待
在家里。

 如果她的魂魄在睡梦中回不来,没有人发现,那怎麽办?

 对了,好久没有找大宇那群人了。以前,每当她需要人气时,都是和他们在
一起。由她去凯悦订一间大套房,大夥儿在里面吃吃喝喝,吵吵闹闹,她迳自
关进房里睡她的觉,不必怕黑暗和无声。

 自从上班之後,生命充盈了许多,便少和这些纯玩乐的朋友联络了。

 去找他们吧!

 她可悲地想起,当由自己孤独时,唯一能找的朋友,竟是这些对她有所图的
人。

 凯悦饭店,一房一厅的豪华套房里,布兰妮轻快的歌声鼓动了舞蹈因子。七、
八个年轻人,年岁都相仿,二十出头,打扮得光鲜亮丽,随著劲歌音符在客厅
里扭动。

 服务生不时推著餐车进来,源源不绝地供应点心。

 「蔚蔚呢?」一个从热舞中退下来的女孩子问。

 「在房间里面。」被问的年轻男人耸耸肩。「老样子,睡她的大头觉。」

 服务生敲门,龙虾沙拉送来了,客人们一拥而上,对舞会主人的关心到此写
止。

 房间内的空气是沉窒的,寂缓的,黑暗的。一道双扇的门,将房里房外格成
两个世界。

 只有在附近人声鼎沸时,蔚蔚才会满足於不开灯的环境里。

 大家都已习惯她的怪异举止,讲话也不会特别压低声音,他们的' 关心' 程
度,她听得很清楚。讲穿了,就是各取所需,如此而已。

 她从包包里翻出一张纸,纸上有八个数字。这是张行恩家里的电话,有一日
部门在做人事资料更新,陈秘书替这在国外的上司校对资料,当她知道之後,
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住,趁著陈秘书去盥洗室时,偷偷抄下来。

 晚上十一点半了,他会在家吗?还是出门酬醉去了?

 如果他真来接电话,她该说什麽呢?她没有任何理由打电话到他家里啊,尤
其她的工作内容,又不会经手到太紧急的要事。

 但,听听他声音的渴望是如此强烈,她的手指几乎有了自己的意识,震颤著,
按下了话筒上的数字键。

 一响、两响、三响——第一句话要说什麽?

 四响、五响、六响——先问候再说。

 七响、八响——问候完毕呢?就说她明天要请假好了。

 「喂?」

 蔚蔚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接电话的人竟然是女声。

 「喂?」

 女人?怎麽会有女人?而且是年轻女人,嗓音像是睡觉中被唤醒,有些浓沉,
又柔美得醉人。

 「喂?我是池净,请问您是哪一位?」

 池净?蔚蔚胸口一凉,整个人彷佛浸入千年寒冰里。

 他们已经同居了!

 气质美女。

 说起话来轻声细气的。

 学艺术的人就是不一样。

 池净那一型的美女比较合他的胃口。

 她茫然挂上话筒。

 声音比外表更真实,一个连眠梦乍醒,都如此温柔蕴藉的女人,在现实生活
中,想必也是个贴心的可人儿吧?

 池净,连名字都如此诗意……

 虽然从头到尾部是她一个人在暗恋而已,不关任何人的事,可是,她真的好
想、好想、好想,看张行思的情人一眼。

 「又请假?」张行恩接过假单,俊秀的浓眉蹙了起来。

 「对,蔚蔚刚刚打电话来,说是感冒还没好,请我帮她填假单。」

 「她已经请假三天了……' 张行恩沉吟片刻。

 小惠小心翼翼地观察王子睑色。他没有太不爽吧?那个蔚蔚也实在大混了,
新人还一天到晚缺席。

 张行恩拧著眉,迅速在主管栏签好名字。

 ' 这几天就多多麻烦你了。' 电话铃铃响了起来,他接起话筒,下了有礼的
逐客令。

 看著小惠退出去的背影,脑中自然浮起了另一道更纤尘窈窕的身形。

 印象中,每当他回眸总会看见祁蔚蔚一脸怔仲,或者沉静无声地坐在角落里,
次数多了,他连续三天来公司没看见那张不太有表情的睑,竟然还挺想念的。

 她几天前明明好端端的,嘴角总挂著若有似无的笑,心情极好,为什麽忽然
生病了?

 想到董事长提醒的,她有「情绪上的小毛病」,现在她一个人在家,又病著,
会不会开始胡思乱想?

 「喂!行恩,我已经叫了你好几声了,你到底理不理我?」宏亮的声音从话
筒那端吼过来。

 他猛然回过神。

 「老麦!」附带一声叹气。

 「奇了,你每次和我对话,不是叹气就是揉额角,我真的让人这麽头痛吗?」
麦道尔非常不服气。

 岂止!

 他的个性,不喜欢被催促或逼迫,即使是善意尢出发点亦同。公司一票元老
都知道他的性情!

 记得他刚升上行销部经理的头一年,几位元老对这个嘴毛还长不牢的年轻人
颇持怀疑态度,一天到晚有人来「关心」他走马上任之後的业绩。

 後来股东之间掀起了派系战争,上头便丢下一个年营业额起码必须成长百分
之五十的高门槛,想让「锺系色彩」的他知难而退。

 他不胜其扰,第一年便扮演起铁血将军的角色,把整个行销部团队操到不成
人形,结果居然前半个年度就一口气攀上百分之两百的成长率。公司元老惊呆
了,也乐坏了,到了夜里作梦都有' 钱' 符号在跳动。

 结果,他一声令下,下半个年度,整个行销部的人闲闲不必做事,全坐在办
公室里闲嗑牙,没事还到会议室放录影带看樱桃小丸子。

 元老们接到风声,召开紧急会议,连押十二道金牌要他负荆来解释。

 「公司要求年营业额的成长率是百分之五十,不是吗?' 他四平八稳地解释。
「我一个' 不小心' ,在前半年就把业绩提高了一倍,下半年度只好不做事来
平衡成百分之五十了。」

 元老们当场口吐白沫,险些送医急救。

 不过,也经此一役,看出了这个小伙子的斯文只限於外表而已,骨子里可硬
得让人牙齿生疼。

 从此之後,上头每年只丢下概略的年度目标,让他自行负责,至於执行方式,
再也没有人鸡婆来干涉了。

 「我上回和你提的事,你考虑得如何?」老麦果然是来旧事重提的。

 「还在想。' 简洁得可以。

 「还要想多久?」

 「一阵子。」张行恩边翻阅文件,边漫不经心地讲电话。

 「一阵子是多久?」

 翻到下一页,不期然间,看儿蔚蔚熟悉的笔触。

 他的心思停顿了一下。

 不知道公司同事有没有人上门探望她?

 「行思?!」

 今天下班,买东花去探望一下吧。於公,他是上司;於私,他答应了老董事
长,要特别照顾她,无论如何都该跑这一遭。

 「行恩。张,」一声大喝。

 「做什麽?」他连忙把话筒移开三公分。

 麦道尔发觉不太对劲了。

 「你这种工作机器居然会在公司里神魂不属,有问题哦!你在想什麽?或者
我该问,你在想谁?」语气变得贼兮兮了。

 很希罕的,张行恩居然觉得浑身不自在,彷佛什麽小辫子被逮住。

 「没事,有个下属请了几天假,我一会儿要去探病,不跟你聊了。」

 不给老麦太多狎问的机会,他立刻挂断电话。

 话筒按回去之後,他瞪著自己的手。

 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探视而已,他避什麽嫌呢?真是莫名且一妙!

 经过了重重关卡,他终於上到十六楼,手里拿著一束花,挺立在富丽堂皇的
祁宅之外。

 一位中年的女佣来应门。方才警卫已通报过,大小姐的上司来探望她。

 女佣侧开一步,让他进门。

 「小姐正在二楼视听室里听音乐,请跟我来。」

 张行恩对自自己挑了挑眉毛。听音乐?听起来不像奄奄一息的病人嘛!

 终究是各种场合出入惯了,祁家的华丽并未对他造成太大的震撼。只是……
他环目四顾一圈。这里,与其说是住家,不如说是博物馆。每个角落都有昂贵
的古董,空气却凝窒不前,几乎没有人气。

 晚上七点,厅堂里仅开著几盏壁灯,却已有著入夜时分的静寂。

 「小姐不喜欢嘈杂。」女佣似乎看出他的疑问。

 张行恩微微一笑,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并未置评。

 来到二楼,视听室的门只是靠上,居尔特族的音乐渺渺漫溢在廊道间。

 「小……」

 他伸手按住女佣,制止了她的通报。

 「我自己进去就好。」

 女佣会意的一笑,接过他手中的花束,先行退下。

 推开门,长方形的视听室充斥著高级音响设备!一套L 形的长沙发靠著墙摆
放,只有旁边小儿的台灯是亮的。而女主人,正静静躺在沙发上,身上盖著一
条白丝被单。

 叩叩。他轻叩两下门板。

 蔚蔚佣懒地眨开眼睑。

 张行恩?!他怎麽来了?

 困倦的神色一扫而散,她瞪大了眼睛,火速挺直身体。

 「我听说你请了三天病假,所以过来看一看。」许是因为周遭太过滞寂了,
他的声音也变得低哑。

 蔚蔚怔怔地望著他。

 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她眼中,他时时刻刻都是俊朗的。嘴角的那一抹笑,潇
洒得让她喉咙发紧。

 张行恩已经很习惯她的呆立没反应,迳自在她脚旁的那一侧坐下。

 蔚蔚连忙把脚放到地上,正襟危坐起来。

 「放轻松一点,这里是府上!」张行恩轻笑著。

 「嗯。」蔚蔚羞赧地垂下娆首。啊!她还穿著睡袍,好丢脸!

 「身体好一些了吗?」他温言问。

 「嗯。」她点点头,红潮仍未退去。

 ' 那就好。」他轻声说,' 後天是董事长的生日,所有同仁都受邀参加庆生
宴,场面应该很热闹,你若没能参加,一定很可惜。」

 他,会带著那个有气质的池净一起出席吗?

 红潮迅速退尽,玉容上,只剩下常见的苍白。

 「你的脸色不太好,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天!他的温柔,她怎能抗拒?蔚蔚汶然欲泣,把脸埋进手心里。

 ' 尉蔚?」他不解地蹙起眉,移动修长的身形,坐到她身边去。「蔚蔚,你
怎麽了?」

 「我很好……」虚弱的回应从指间透出来。

 他只迟疑了一秒,手心便轻轻按住她的香肩。

 「抬起头来,我看看。」

 违逆他从来不是她的习惯,因此,她乖乖放下双手。

 眼眶红红的,董事长生日,她为什麽哭?

 张行恩叹息了。

 「为什麽你总是如此不快乐呢?」

 蔚蔚偏头迎向他。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连她自己也很疑惑。

 巴掌大的小脸,脆弱的神情。张行恩看著,那双照照光灿的灵魂之窗,直直
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让你快乐起来呢?」他近乎自言由日语。

 「我快不快乐,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如果是,那麽,为了他,她愿意努
力让自已展颜。

 张行恩先联想到老董事长的吩咐。刚开始,他确实抱持著受人之托的心态,
才对她额外的关怀。但是跟她相处过後,他的、心田心有一些部分正在悄悄的
转变。一切并不只是长辈的托嘱而已。他莫名地对她产生牵系,仿佛她的喜乐
伤悲是他的责任。

 现在,他是出於自愿的希望她能开怀。

 一个二十出头的美丽女孩,应该是在天上飞翔的,为何她总是落在谷底挣扎?

 头一次,他升起了不确定感。他真的能把她带离情绪的谷底吗?或许,她需
要的是更专业的协助。

 「我忽然发现……」他慢慢开口,尔雅的脸庞仍带著微笑。「你好像比较不
怕我了。」

 以往,每当有他在的场合,她总是特别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被他责怪似
的。让他不禁怀疑,在「宝如电通」的主管阶级里,他是以理性平和而闻名的,
难道现在改了?

 蔚蔚勉强扯了下嘴角。

 态度改了,是因为心已凉了。以前怕他觉得她不驯善,不乖巧,不温柔,不
能干,因此,在他面前,言行谨慎到近乎吹毛求疵,像是一个女人对待她的情
人一样,只想表现出最好的一面。差别只在於,他从来不知道她的心情。

 这几日的潜思,她终於让自己接受了一个事实:他身旁的位置,轮不到她。
既然已明知不可能,即使张行恩觉得她不够美、不够好,又有什麽差别呢?

 「庆生会那天,你也会去吗?」她垂望著扭绞的手指。

 「所有高级主管都非到不可。」

 「经理……你也会带你的女朋友一起去吗?」

 「女——噢,是的。」他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池净是他的护身符,用来阻
挡其他热心於作媒的股东,效果绝佳,当然非带去不可。

 「那……我也会去。」她朝他迅速的笑了一下,又低下头。

 张行恩一时之间有些搞不懂她话中的逻辑关系。

 「那就好。」他看了看表。「我该走了。」

 「不留下来吃饭?」她轻问,神态带著一份楚楚可怜。

 张行恩胸口一紧,有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

 「我忘了打电话通知家里,所以母亲应该做了我的饭,最好回去吃。」他的
嘴角仍挂著微笑。

 家,母亲,晚餐。听起来就很温暖。

 她勉强自己回应他温柔的笑。

 「那就不留你了。世界上,不会再有任何餐点,比母亲亲手做的饭菜好吃。」

 不知为什麽,她说著这句话的表情,让他感觉到无比悲伤。

 张行恩深深注视她。

 他替她拉起垂落在地上的被单,似乎想说些什麽,却终究没开口。

 「再见。」

 「再见,不送你了。」

 直到他离去良久,空气中,属於「张行恩」的味道慢慢淡去,她才乍然想起
自两人相识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在非公务的场合,私下独处。她拉起被单,
将脸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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