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纪之龙缘3-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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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只得低声道:“桐先生。”
凤桐垂下眼帘:“殿下,会这般叫的,确实是猫,不是虎。”
和祯怔在马上:“桐……桐先生……”
乐越等也万万没有想到凤桐会这么说,倒有些像在帮他们,不由得诧异。乐越暗中紧绷的心放松下来,笑嘻嘻地向凤桐抱了抱拳:“凤公子真是个明事理的人。”
凤桐颔首:“谬赞了。”他转目望向太子,“殿下,册封大典在即,你即使为了给皇上祈福,带瑞虎来云踪山取天水,孝心拳拳,也未免太轻率。殿下请速回京城吧。”
凤桐的话听来很合理合体,却等于明白地让和祯回京城。太子攻心的怒火之上又加了一勺不悦的滚油,脸色越发的青起来。
凤桐走到他的马前,递上一张折着的纸。
太子接过展开,扫了一眼,神色再定了定,把纸捏成一团,塞进袖中:“预备启程回京!”
纸上只写着一句话——云踪山下并无神剑神将。
乐越高声道:“请问太子殿下,这位白祖茂和他的猫能走了么?”
太子终于压抑不住怒火,喝道:“还不快滚!’
乐越笑着应了句多谢太子。白祖茂这次长了教训,抱着迎春花,像一溜被疾风吹过的轻烟般,逃了。
太子的侍从们去云踪山下通知仍然守在潭边的清玄派弟子们。预备由定南护驾,出南郡,回京城。
杜如渊总算有机会去问定南王:爹,你怎么来了?”
定南王依然板着面孔道:“让你和那几个神叨叨的少年人前来保护太子,无一点稳妥,简直儿戏,只是为父有一试炼试炼你,才点了队人跟着你过来。”
乐越一行走了不久,定南王处理了一其他事物,点麾下铁骑营精兵千余人,快马加鞭,赶向云踪山。
乐越他们走的是官道,定南王率人走了小路,今天清晨正好与追捕白祖茂的太子相遇,故而才耽搁到此时。
定南王道:“你天黑杂营,日上三竿方起,倘使这是行军打仗,只怕你好梦没醒,敌人的刀已经让你的头颈分家。”
杜如渊低头:“爹的教诲,我一定铭记在心。”
定南王哼道:“出去跑了一趟,倒是乖觉不少,吃了苦头知道还是家里好了?”
杜如渊嘿嘿地笑。定南王绷着面孔:“回去之后,先和你娘道歉,再去藏书楼把《六韬》《三略》各抄十遍!”
杜如渊低头应是。
乐越、昭沅、琳箐远远坐在路边的草地上,太子与侍从们下马休息,要等云踪山下清玄派的人来会合后方能启程。
侍从们捧出面褥缎垫,一层层铺于地上,太子坐下后,尤是一副唯恐草灰尘污了他的衣衫的神情、
如此做派让乐越等人颇不以为然,连另一边的定南王都微微皱眉。
琳箐道:“只看他这些举动,就难成大事。”
一直沉默站在乐越这边的洛凌之突然缓步走向太子,乐越、昭沅、琳箐立即竖起耳朵目不转睛地看。太子显然对洛凌之很是忌惮,他的侍从们都悄悄伸出手,去摸腰间的兵器。
洛凌之的面容依然平静如水:“殿下,我有件事想请教。”
太子道:“哦?”
旁边的侍从喝令洛凌之向太子行礼,洛凌之不予理会,只看着太子道:“殿下随身佩戴的,可是玄清剑?”
太子道:“不错,本宫随身带的剑就是玄……”
就在此时,打的突然震动起来,站着的人不由自主的脚下踉跄。
顿时有人惊呼:“地震了!”定南王疾声道:“镇定,远离大树!蹲下不要动!”
太子们的侍从高喊保护殿下,四周乱成一团。
混乱中,琳箐和凤桐稳稳地站着,不约而同望向云踪山方向,他们都感觉到,这并非地震。
琳箐急急地转头四处看了看,问乐越和昭沅:“知道老龙在哪里么?”
乐越和昭沅同时摇头。
琳箐抛下一句:“我去看看。”飞身而起,是向着云踪山方向。
杜如渊顶着商景踉跄地奔过来,商景向昭沅道:“你也跟过去看看吧,小麒麟不稳妥。这里我守着。”
昭沅立刻点头,有种初次担起重任的兴奋。它绕进树林里,悄悄使用驾云术。他驾云术也只懂初阶的,根本追不上琳箐。他变回龙身趴在一朵小云上,龙尾拼命拍打,拍起风帮云飘得更快些,气喘吁吁地向前赶。渐渐看见前方有一座青翠的高山,四壁陡峭,好像一把从云端插入地面的宝剑,高山正在剧烈地抖动,带动周围数十里的土地都在颤抖。
昭沅驾着小云落向地面,落地有点不稳,跌了个跟头。它刚要爬起来,后颈募地被一双手捏起。
昭沅挣扎扭动,抓着它的那双手将它转了个方向,它看到近在眼前的琳箐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它不要发出声音。
昭沅趴在琳箐手掌中,和她一道躲在一棵树后,向山的方向看去。
云踪山仍然在抖动轰鸣,山下潭水溅起数丈高的白浪。
潭水边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手背在身后,抬头看着巨颤的山峰。
那身影,是应泽。
昭沅的双眼大了一些。
应泽长长叹了口气:“云踪,几百年不见,你想我了,我也想你了,你待出来,我却拿不动你了。我老了,你也老了。”他抬手抚上山石,“你暂且继续在凡间做一座山吧。”
云踪山的轰鸣声震耳欲聋,黑云翻,疾风起,雪亮的闪电劈向山顶。电光亮彻大地的一瞬,昭沅恍惚看见高高的云踪山变成一把巨大的黑剑,包裹在暗色的烈焰中。
烈焰里,有千军万马厮杀的场景,风声化作了战场上的呐喊,一个身穿黑甲的身影立在一辆战车上,从半空中飞驰而过,一剑挥出,鲜血汹涌溅起,远处的魔兵们四散而逃。
琳箐用最细的声音喃喃道:“这就是老龙风光的过去。”
再一瞬,电光熄了,巨剑、火焰和种种幻象皆消失不见,云踪山不再轰鸣颤抖,静静的矗立,又变回那座寂寞的山峰。
应泽又站了良久,一甩袖,山壁上的一块石头砰地化成粉末。应泽化作一道黑光,无影无踪。
待他消失片刻后,琳箐带着昭沅从树后面走出来,站到方才应泽站着的位置,琳箐双手合在胸前,对着地上的那堆石屑念了几句什么,团出一个光球,弹到石屑上,石屑被光球包裹竟然渐渐地合拢,立了起来。
昭沅蹲在一旁,它觉得这样窥探应泽的隐私不太好。
那块被打碎的石头有一面如镜面般光滑,上面刻着一行字——
清玄派卿遥到此一游。
琳箐和昭沅赶回去后,发现应泽躺在一棵树下打瞌睡,一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乐越和洛凌之在一旁坐着。洛凌之一言不发,乐越正百无聊赖,看见他们精神一振,立刻跳起来凑到近前小声问怎么回事,琳箐向应泽那里使了个眼色。
乐越恍然领悟,原来是老龙回云踪山怀旧闹的,只是这场怀旧动静未免太大。
再过了约半个时辰,清玄派的弟子们赶到了,他们被那场震动吓得不轻,纷纷议论是否是地龙翻身或者云踪山有大妖怪要出世。太子听在耳中,神色变幻不定,清玄派的弟子们看见洛凌之,大为欣喜,立刻围上来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只有少南恭恭敬敬地站到太子身侧。
乐越仍然懒得理清玄派的人,闪远了些,洛凌之对师弟们的追问闭口不答。太子向着他们的方向扬声道:“洛凌之。”
洛凌之转身,向太子的方向行了两步:“殿下。”
和祯露出一个微笑:“洛凌之,方才你询问本宫的话本宫还未回答你。不错,我佩戴的剑,就是玄清剑。”
他伸出右手,随侍的侍从单膝跪地,双手托着一把样式古朴的长剑放入他手中,剑柄上挂着一枚绿珠和黄色的剑穗,正是清玄派历代掌门方有资格佩戴的玄清剑。
和祯握着长剑,举到眼前:“这柄剑,是本宫临出发前,师父亲自给本宫的,本宫只是暂时使用。不过,本宫已经和师父商定了他日这柄剑的主人。”
他一扬手,把剑丢给身边的少南,少南急忙上前接住,牢牢攥在手中跪下:“多谢太子千岁!”
和祯噙着笑望着洛凌之:“洛凌之,你是不是痴心妄想地以为,这把剑会是你的?你既无能力,又不识时务,只不过因为生下来起就在师父身边,才做了清玄派的大弟子,说实话,你真是丢师门的颜面。”
其余的清玄派弟子都变了颜色,可他们不敢得罪太子,只能默默地站着。
和祯挑眉:“本宫顾念昔日同门情谊,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恩准你留在清玄派,望你今后更谨慎些。别太不知进退,自以为是。”
洛凌之神色从容地静静站着,待太子的话说完,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解下腰间的佩剑,一起递给旁边一位清玄派弟子手中:“替我交给师父,我就不向他老人家拜别了。”
那样东西是清玄派的弟子人人皆有的证明身份的铜牌。
那名清玄派弟子僵僵地看着他:“大师兄……”
洛凌之右手在他肩上拍了拍:“从此刻起,我不是大师兄了,多保重。”转身大步离开。
少南向他的背影朗声道:“大师兄何必赌气呢,他日我当上掌门,一定还会继续尊你为大师兄。师父说,他也会继续把你当成大徒儿。”
洛凌之好像没听到般,继续向前走。走到乐越身边时,向他拱拱手,道:“越兄,这一路多谢了,暂且告辞,欠你的情,来日再报。”
乐越拦住他:“喂喂,那你打算到哪里去?”
洛凌之笑了笑,没有回答,纵起身形,没入林中。
太子的视线凝在洛凌之消失的方向片刻,又扫过满面凄惶与不忿的清玄派众弟子,脸色阴晴不定,突然挥手喝令立即启程回京。
杜如渊走到乐越身边,道:“乐越师兄,我们也该走了。”
乐越的目光也胶在吞没洛凌之身影的林子方向,思量再三,还是放心不下:“杜兄,我有点担心洛凌之。不然这样,你我暂分两路,你先回王府,我去追洛凌之,以后直接去西郡,你我镇西王府的招亲会上见。”
杜如渊思索片刻道:“也好。我爹在这里,我肯定要回家一趟,不然我娘那里也交代不过去。而且去西郡,有些事情还要预备一下。我回去后先试着说服下爹,不过可能暂时不会成功。”
镇西王郡主的招亲会是五月二十,他们就约定五月二十在西郡郡州府广池城的东城门见面。
昭沅肯定跟着乐越。琳箐也说要和乐越一起走。好在路上继续找她要找的人。应泽他老人家则要跟着乐越继续报恩。于是只剩下商景陪着杜如渊回家。
定南王和太子一行骑马沿着官道出发,乐越和昭沅琳箐应泽一起转身走向林间的小路。
琳箐一边走一边问乐越:“你干吗这么担心洛凌之啊,他离开那个乌烟瘴气的清玄派反倒更好吧?”
乐越摇头:“你不懂,洛凌之这个人死心眼,他和本少侠不一样,重华老儿跟清玄派就是他的天。他连剑都不要了,现在心灰意冷,万一一时想不开,找个树杈,挂上腰带,或者爬上一座山头,往下一跳,咻——唉!”
听乐越这么一说,昭沅也有些担心了。琳箐嘀咕道:“他要是真想不开,留着剑抹脖子不是更快?我看他没那么纤细。”
他们沿着路绕过一个拐角,竟然看到前方的树边站着一抹熟悉的红。
琳箐立刻振奋精神:“喂,小凤凰,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凤桐云淡风轻地道:“几位要走,方才没来得及道别,所以过来说一声。”
琳箐冷笑。乐越抱一抱拳:“客气客气。”
他们正要无视掉凤桐继续赶路,凤桐悠然向昭沅道:“令尊辰尚近来安好否?”
昭沅浑身一震,僵僵地站住。凤凰果然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它浑身的龙鳞戒备地竖起。乐越按住它的肩,问凤桐:“尊上凤君近日好么?”
凤桐弯起眼:“乐越少侠真会开玩笑。”
乐越嘿嘿笑道:“哪里哪里,凤公子,彼此彼此。”
凤桐细长的眼眸凝望着她:“他日诸位若到京城来,我必定摆酒相待。”
乐越再抱抱拳:“多谢多谢,到时定不负约。”拽着昭沅,大踏步离开。
凤桐的声音最后从背后传来:“你们要找的人,往西北方的山上去了。”
南部这一带多山,除了云踪山外,还有很多高矮不一的大小山峰,错落分部,连绵有致。
凤桐指给他们的那座山就在不远处,乐越打量了一下,挺高。他和昭沅琳箐应泽一道气喘吁吁地爬到山顶,果然看到了洛凌之。
洛凌之正坐在悬崖边的一块石头上,乐越深知这个时候不能刺激他,让昭沅琳箐和应泽在后面的树丛中暂时休息等待,独步小心谨慎地缓步一尺尺接近洛凌之:“洛兄。”
洛凌之回首看着他,浮出一丝疑惑的神情:“越兄?”
乐越打个哈哈:“哦,我听说,这座山周围风景不错,就爬上看看,没想到居然会碰到洛兄你,哈哈,真是巧。”他趁机走到洛凌之身侧坐下,确保他在自己抬手就能触到的防伪。“洛兄,你不觉得做在山顶看四方,胸怀会豁然广阔起来?”
洛凌之没有回答
乐越深深的吸口气,感慨道:“吸口清气,心中的污浊都被冲刷干净,只剩下一片光明和坦荡。”
洛凌之还是沉默。
乐越抬手指向前方:“洛兄,你看那边的山,那边的树,那边的水,那边的旷野,山河多么壮阔!这就是属于我们大丈夫的天地!”他豪迈地挥手,“在这种山河天地里,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洛凌之终于收回一直飘在悬崖外的视线,转到乐越身上:“越兄,我只是上来坐坐,不是来跳崖的。”
乐越顿时有些尴尬,抓抓后脑道:“是我多管闲事……”
洛凌之轻声道:“多谢。”
山顶上的风吹来,十分痛快清爽,乐越拍拍洛凌之:“唉,洛兄,其实现在你我同病相怜,都是被住处师门的天涯一匹狼了。不过,做独行侠也是很有前途。”
看着远处的山,乐越又想起了少青山,不知道师父和师弟们过得好不好,青山派的新房子是不是已经开始挖地基了。
他还记得自己七八岁的时候,经常翻过山到清玄派和青山派之间的山间空地找洛凌之玩。因为那时候师兄们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