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开-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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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是那样自在的人,即使孤独也从来不觉得寂寞,但是现在,只有我自己在面对着一切。郁禾、习央、顾岩、我的黑色蒲公英队友都不在我的身边。那样真切的寂寞感在吞噬着我。
黑子昨晚给了我另一包海洛因让我送到郊外的小渔村的一条废弃的渔船上。
那包可爱的白色粉末现在就在我的枕头下,我想现在就把塑料袋撕开把那些白色的粉末全部冲到下水沟里。我认识那些曾经在酒吧唱歌的女孩,她们大多都面容姣好,嗓音独特只是在酒吧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机会,让自己站在更加闪亮的舞台上。但是,更多的她们,在那个环境里丢失了自己,让在白色的粉末里頽倒,失去了嗓音,失去了健康。后来,为了维持毒品的吸食,只能沦落为男人的玩物。曾几何时我是那样地痛恨着罂粟花,然而现在我却在帮人运毒。我觉得自己就是一朵有着青春美好模样却却流着恶毒的脓汁的罂粟花。
严吉
我看着张雨:“这是小吉的独白,她在忏悔,她也是不想的。”
年轻的干警说:“她第一反应应该是报警。”
张雨安抚我:“没事的,现在她人不在了。我们不会怪她什么的。而且她只是年少才会被利用。并且她留下了最好的证据给我们不是?这就是她在协助我们警方办案。”
我们继续搜索却找不到任何新的邮件或者有力的证据。
“没事的!现在你先回去吧!找时间也要回学校上课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知道吗?”
“明天之后,我就回去。明天小吉活化。”
我的身影淹没在棉城雪后的阳光里,自己的心却一直阴郁着。在小吉最最辛苦的时候,我们谁都不在她的身边。
第二十九章黑色蒲公英里的白色粉末(5)
第二天的早晨,我和爸爸一起去了火化场,在车上我发了信息给习央:今天,小吉活化。
习央一直没有回我,我知道那沉默背后的伤怀是难以遣散的。
小吉的妈妈很早地就到了,在那里的木椅上坐着。今天看到的她面容有点点的憔悴。我走了过去:“严伯母。”
她抬起头,眼睛一圈的红:“嗯。”
如果那天她能够卸下自己身上那些在社会上披荆斩棘时武装。好好地和小吉协商,或许小吉就不会到今天的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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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黑色蒲公英里的白色粉末(14)
“小吉的爸爸,知道了吗?”
“知道了,他在那边有很重要的学术研究,赶不及过来。”
我想起了小吉说的,她只是她父母过期的爱情结晶。碎了,也没有人好好拾掇的晶莹剔透。
小吉就安躺在冰冷的铁台上,她穿着她生日时候我和妈妈送的雪白色纺纱连衣裙,颧骨上两片红艳的桃花,在她灰暗的面颊上格外骇人,而她就这样安静地躺在哪里。
她被推进火炉的时候我和小吉的妈妈再次失声痛哭,我们无法接受她在瞬间变成了一把凉灰的事实。小吉的妈妈跪在地上:“如果那天我好好地听你说,我不可能不愿意把钱给你的。我不可能的。”
我看着她撕心裂肺地痛哭着,张雨一定昨天就找过她说了一些实情。她终于知道自己的女儿在死前到底是遭受了什么。
当工作人员把小吉的骨灰盒拿给小吉的妈妈时,我握住了她冰凉的手:“阿姨,可以把小吉,给我一点吗?”
她点点头。
我捧着骨灰盒,冰冷的手指依旧能感知到那些微温的骨灰,怅然地望着车窗外的冬季。
“小吉有你们这样的关怀,也是没有遗憾的。”开着车的爸爸腾出一只手搭在我的手掌上,一股更加真实的暖流。
“爸爸,我想去买个音乐盒。就在那边的精品店下车。”
我跟爸爸道别,独自一人来到了这家我们三个人都很熟悉的精品店。那个时侯我们的每个周末都是在棉城地闲逛中度过的。
我在橱窗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玻璃音乐盒,打开来,一个穿着芭蕾舞裙的小姑娘就踮着脚尖旋转旋转旋转,音乐是卡农的钢琴曲,悦耳灵动的音符。
我买下了两个,把小吉的骨灰分别放在音乐盒丝绒里的底层面。重新合上,再打开仿佛再一次看见了小吉在顶台跳舞的样子,翩翩然地裙袂,在风中缭乱我们的视线……
我发信息给了习央:小吉,我把她放在了音乐盒里。
习央很快地回了我信息:只要打开,就能看见她跳舞。
走出了精品店,我抬头迎接着明媚的阳光,把音乐盒高高地扬起。
我亲爱的小吉你感知到了这个世界温暖的阳光了吗?我的十指依旧能感觉到你盈握时那笃定地暗示,我依旧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的样子。窗外的阳光打照在你几近透明的肌肤上你压低着声音对我说:“我叫小吉。”
你拉着我跑到废旧的工厂顶台,在初秋的微风中自在地舒展自己的身姿,你在顶台自由自在地旋转回眸。
你在那里摘下了顾岩的面具,眼睛里沁出的泪影是爱情的光泽。
你在我被殴打伤害时,迅疾地跑来拥抱我,眼泪里都是心疼的痕迹。
我会永远记得我们的时光,我们懵懂的青春,我们彷徨迷惘的青涩爱情,我们凝结在彼此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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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黑色蒲公英里的白色粉末(15)
冬天里第一道阳光把我脚下的积雪,融化开了小小的一片,心底里一直微凉的一片陡然就这样温煦起来。天角边,厚重的云朵里透出了明亮的光束,仿佛是天空里投射下来的神奇光圈,把那些远去的生命全部地吸附上去。
生活慢慢地走回到原来的轨道上,依旧没有顾岩的消息,张雨在电话里永远是告诉我:还在侦查当中,等有结果了我就找你谈谈。
习央离开了法国之后,却没有回到棉城,在异地一直奔忙着。偶尔接到她的电话都是大段大段的空白。
我细细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日子,拨下了熟悉的号码。
连朝惺忪地语气透着他梦境里的迷蒙。
我轻声地笑起来。
他陡然有了精神:“心情好了?一直在等着你好起来的日子。”
“我们这里的雪终于停下了,我今天看到阳光。觉得小吉真的离开了。”
“不难过?”
“我觉得她朝着温暖的天堂去了。虽然在过去一直觉得天堂是那些自欺欺人的人喜欢说的矫情词语。但是,现在心里真的希望小吉能找到一个也充满光亮的世界。”
“只要你心里有着期盼,什么都好。”
“只要心里总是有着期许,雾霭终是会消散的。”
挂下了电话,再次望着那道光束。小吉,生活依旧在继续,而我的心情一直有人来分享。
第二十九章黑色蒲公英里的白色粉末(6)
那个放学的下午,我刚刚走出校门口就被几个女生拦截下来。
“你是郁禾?”其中一个女生对着我说。
我警觉地看着她们的脸,有种熟悉的感觉:“你们是?”
“这么快就忘了我们,上次差点就在我们面前赤身裸体了。”另一个女生讪笑起来。
她们是顾岩前女友的朋友们,我倒退了几步:“你们找我做什么?”
“你不用怕,我们只是想带你去见个人,没有什么恶意。”
“她要见我不会自己来吗?”
“她来不了,她住院了。”
我不知道被什么推搡着跟着她们走,或许我觉得在那个女孩的身上我能找到什么。
这是棉城大学附属医院,院落里的园艺设计得很好,满是郁郁葱葱的春天气息。这样的地方很难让我想起夏末的那个噩梦般的夜晚。
走到病房门口,其中一个女孩对我说:“你进去吧。我们把人带来了,就算完成了她的心愿了。”
几个女孩眼里难以掩抑地忧伤痕迹,转身时彼此挨得更加亲密,即使性情如此不同,我依旧在她们的身影里找到我和小吉、习央的过去。
那个月光明亮的夜晚,我却未能清晰辨析出她的面容,这时的她不再剑拔弩张,不再是为爱失去理智的女子。她变得好瘦好瘦,整个人躺在病床上,似乎是一张扁平的白纸,风一吹,就飘飘摇摇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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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黑色蒲公英里的白色粉末(16)
安静的眼睑下,眼球迅速地转动,或许在梦境里追逐着什么吧。我安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
她眨了眨眼睛:“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我想问问,小吉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她失措地看着我:“不。不是我。那个夜晚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严吉。因为我病了。”
我看着她眼睛里浑浊的黄色,好像一丝丝的污垢缠绕着。
“你病了,是什么病?”
“艾滋病。”她苍白的脸上都是平静。
我惊吓得不会言语,有点慌张地看着她。
“谢谢你,没有立即就走开。还能坐在这里跟我说话。”
我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在眼神里融入更多真诚的温度。
“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你。但是,在现在这样的时刻,我的确很想找到他。我知道他不会嫌弃我,一定会想以前一样照顾我,直到我死了。“她叹了口气,望望窗外,“可是,我找不到他,或许到我死的那一天我也找不到他。”我看着她眼睛里泛着盈盈的泪光。
“我也找不到他,如果找到,我会带他来见你的。”
“你不恨我吗?我曾经那样疯狂地伤害你。”
“恨。但是,小吉死了之后,我的心里对谁也恨不起来了。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珍惜。”
“不。所以我要找到他。你们的爱都是广义的,而我要的是狭义的爱,只把那样的爱给予我的那种爱,专属的。谢谢你能来看我,因为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他回来,所以我想看看在他身边生活过的人。”
我记起了顾岩曾经跟我讲过的关于她的故事,眼前的女孩就这样在我们的交谈里渐渐变得可亲和真实起来。我们完全抛却了那个夏夜里疯狂的撕扯。
“我想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繁繁。从小我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我是她们领养的孩子,他们都是大学的教师。所以我现在生病了还能享受这点福利在这里疗养。在我还有爸爸妈妈的时候我住在顾岩家的那条巷子里,那时候我就喜欢顾岩,上学放学我都要跟着他,他从小就是很灵很灵的孩子。我爸爸妈妈在工厂的大火里被烧死了,顾岩的爸爸也死在了里面。那个晚上,我们在他的屋顶坐了很久。我第一次抱紧他,那时候还很小很小。我们就这样抱在一起睡到了天亮。后来,我被送到孤儿院,又被爷爷奶奶领养。但是,到了我上高中的时候,她们就病死了。其实她们领养我是个错误。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什么叫弱肉强食,我懂得利用自己漂亮单纯的外表去欺骗那些老师和院长。其实,当年爷爷奶奶是要领养我在孤儿院的一个好朋友的,但是我把她关在了厕所里,自己穿上了她的小花裙子。你一定觉得我很坏是吗?但是,从小在贫民窟、孤儿院长大,我们更加要知道应该利用机会让自己去获得更好的生活。所以在他们死去后,我为了自己能够继续好好地生活下去,我做了生意。你明白吗?我贩卖我自己。顾岩也知道,我就是要他知道,他知道得越多我在他的眼里就能看到更多的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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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黑色蒲公英里的白色粉末(17)
我屏住呼吸地听着她的故事,这是决然不同于我的世界里的成长历程。那些成人残酷的规则过早地就在她的身上得到历练。
“直到我们伏击你的那个夜晚,顾岩终于把多年来自己的心底话告诉我。”繁繁的眼睛里沁出更多晶莹的泪水,我看着她开始抽搐的睫毛忽闪忽闪着。
“他向我坦白,他对我是被我的爱感动着。但是,他不能为一份感动去维持我们之间的关系。他告诉我,他认定了严吉,也要定了严吉的一生。”她把自己埋进了雪白的床单里恸哭着,削瘦的蝴蝶骨颤着欲飞的无望。
“后来,我才明白,我这短短的一生。都在独自爱着他,没有回馈的爱里自我挣扎。这样历时长久的单恋,导致了我时常做出让人难以理解的行为。包括对你的报复。后来,学校体检,我被验出艾滋病。就离开了学校,来到这里等死。”
我怅怅看着她,这个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的孩子在阴暗的角落独自生长,没有温煦的阳光和天然雨露地滋润,渐渐恣意成长出骇人的心智。
我走出棉城大学医院的时候,还记得繁繁的那句:“你还会来看我吗?”她低着头的样子似乎恢复了孩子的真稚。我笑着说:“当然啊。”
第二十九章黑色蒲公英里的白色粉末(7)
我走进了那片初春的余晖里,有点微凉的光亮附着在肌肤上,回头对站在窗边望着我的繁繁摆手。房间里没有开灯,她似乎在渐渐地遁入一种黑暗里,无尽无止。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张雨。
“喂。张雨姐,怎么了?”
“小禾,先别问我问题。你现在走出医院的门口。我在那里等你。”
我满腹疑惑地跑了出去,张雨拉住我的手,我看见了她身后的几个年轻的警察。
“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看一个朋友。”
“你认识安繁?”
“她是顾岩以前的一个朋友,现在生病了身边没有人,我就来看看她。怎么了?”
“我们现在发现顾岩在棉城出现了,但是还不能确切地知道他的位置。搜索出他的人际关系,最有可能的就是来看这个身患绝症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