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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水城-第19部分

小说: 水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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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在英国,人们不喜欢收拾房间。混乱的房间让我的头脑更清醒。”他说着从一堆衣服中扒出一瓶黑骷髅来,又从沙发的靠垫后摸出两个酒杯,“你看,这些宝贝儿躲在哪我都能找到它们。”他丝毫不因为让我看到这些脏乱而感到尴尬,他一边倒着酒,一边又用脚从沙发下勾出一个大箱子来,里边横七竖八放了许多张CD。他把酒端给我,自己拿了另外一杯一边喝一边坐到地上去灵巧地在箱子中翻着。
  “找到了。”他抽出一张壳子已经开裂的CD对我晃了晃,“贝多芬的命运。每次听这个我都觉得我是皮诺曹,随着钢琴琴键的滚动我的鼻子在不停地长长。哈哈。”他显得很开心,把CD放进音响,音乐一响起,他就伸开双臂,跟随着那几声“梆梆梆梆”的琴声晃动着身体,装做一个刚刚中枪的木偶,走到我跟前,吻了我。
  “你坐一会儿就能感觉到你的鼻子在长长了。我先去洗澡。哦,你要和我一起洗吗?”
  我皱起眉头对他笑着表示拒绝。
  “那你就坐在这里等着鼻子长长。”他捏了捏我的鼻子就走进了浴室。
  浴室的水声一响,我就像坐着了弹簧那样一下子跳起来,开始在他房间里四处乱翻,水城的线索水城的线索。我相信这里一定有,即使是类似于年鉴那样的水城历史也可以。
  《爱斯基摩犬的饲养》、《涩情史》、《情欲艺术家》、《释迦》、《亨利八世》、《中国川菜的烹调》……皮特的书多极了,从宠物饲养,到花草种植,还有各个国家的宗教书籍,哲学理论和奇怪的小说,甚至连《圣经》他都有西伯莱文版本。从这些书中我完全不知道他那个疯狂的大脑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他的衣服都堆在床边,只在上面搭了块布做掩饰,我一直翻到那堆衣服的底部,除了几条花纹内裤以外什么都没有发现。床下有几块草莓形状的水果糖。沙发靠垫后边还有几双袜子。一点线索都没有。面对这么多堆放得毫无规律秩序可言的杂物,我叉着腰站在房间中央一筹莫展。命运交响曲戏剧化地让我周围的气氛紧张玄妙起来,我想这秘密一定就藏在这片混乱当中,可是,“梆梆梆梆!”在哪里呢?
  “鼻子长长了吗?”浴室的门锁响了,我迅速坐回沙发,还原到刚才那样翘着腿的姿势。皮特穿着一条紧绷绷的四角内裤走了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
  “哦不,完全没有。”他坐到我身边来,当真似的仔细查看了我的鼻子。
  “因为我不说谎。”我接过他手里的毛巾,“我来帮你。”
  皮特很开心,一直柔情脉脉地看着我。
  “转过身来,后背上还有很多的水。”我像命令一个孩子那样命令他,这显然很受用,他听话地转过身去,“你知道小的时候我总是故意不把身子弄干,我妈妈就会这样帮我擦。后来我养的一条叫莫利的狗也是,洗完澡就跑到我跟前撒娇,它总幻想自己是一台滚筒洗衣机……”
  我毫无心思听他废话,我只是想仔细看清楚那个纹身,看看那上面还能不能找到什么别的线索。对于这个小帅哥的房间,我已经放弃了。我用毛巾机械地在他后背上挪动着,我的目光却定在那块圆形纹身上。是的,和盒子上的那个图案一模一样,是一只长尾巴的小动物的形状,它的尾巴一直从身体的下端弯到头顶上来,形成一个椭圆形,整个图案看上去就像是中国的阴阳符号。
  现在事实再明显不过了,皮特,这个满嘴胡话、人生观混乱奇怪的英国小伙子,他无疑是水城秘密的关键。他的英俊、他的殷勤、他的那些奇谈怪论,只不过是他的一种掩饰罢了,或者,正因为他的古里古怪和英俊迷人,他才是水城的关键。
  “好了!”我满意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他转过身来握住我拿毛巾的手,嘴边的坏笑又浮了上来,他的眼睛看着我,这个眼神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我利落地跳起来跑出了房间。皮特一定傻在房间里了吧,或者,是他把我当成了一个傻头傻脑的姑娘了吧?他又怎么会料到,我是即将揭开他所有底牌的强大敌人呢?
  我把晚上所有的时间用来和皮特厮混,他已经几次三番要我做他的女朋友,要我去他那儿过夜,要我不能再像上次那样跑掉。
  “你再这样我就要把你捆在那沙发上了,你知道那沙发很恐怖的,它上面什么都有,那些虫子和蛇,蜥蜴,毒蜘蛛,很可能,它们就这样慢慢地爬,爬,一直爬到……”一边说着,他一边在我胳膊上用手指轻轻挪动着,一直挪动到我的衣领里去,直到我把他的手打到一旁去。我相信很快他就要暴露出一切了,“人人都不能有秘密。”这可是第一次见面他就向我挑明了的。
  在这段时间里谁都没有过上清闲日子。水城不是旅游城市,我也不是到这里来进行甜蜜的浪漫假日。白天我仍然需要很早出门,骑上摩托到水城各处搜集其他线索。我把水城中心的大街小巷都走遍了,遇到可疑的人就停下来听他们交谈,和他们搭讪,可能在柏林的二十年,我都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用过这么细密的小心思,可还是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最后,我决定远离水城中心,到偏僻一些的街道或者郊外去查看一下。
  第一天我朝西开,因为我是从东边进的水城,在我的记忆当中那里并没有什么异常。摩托车从水城中心开出不久,就进入一片荒芜的田野当中。水城周边有大片空闲的土地,却从来没有人耕种。我沿着公路向前开去,不多久水泥路面就断了,黄土弥漫在公路中央,土质路面一直延伸到远处。我停下来犹豫了一番,决定还是继续往前开。
  路越来越窄,风也越来越大,正在我准备向后转回城的时候,黄土尘雾之中突然显出一座建筑物的棱角来。我把车子在建筑前的路边停下,走到近处去。该怎么形容我当时的心情呢?有一瞬间我以为我终于回到德国,回到柏林了。
  这座建筑,和我们以前每周集会的废旧仓库一模一样:破损的围墙,玻璃脱落的大窗户,生锈的铁门半开着。里顿在里边吗?那些短发的朋友们在里边吗?我仿佛又一次听到了他们的口号声,听到里顿在台上讲话,听到他们一起唱着Rancid(腐臭乐队)的歌,听到他们热闹地讨论《Believer》这部整个小组的电影圣经……我扶着墙壁走进去,多希望马上就能看到他们围成一圈坐在里顿身旁,看到我的时候他们会友好地喊我红发宝贝儿,朝我招手微笑,给我让出位置来让我坐下,自然而亲切地把我当成他们中的一分子。直到推开那扇半掩的生锈铁门之前我的心都紧张快速地跳动着,幻想着,并且信以为真,相信我真的回到了柏林,回到了以前的生活当中。
  很多年后,我亲眼看着我们集会的那个仓库被推土车拆掉、摧毁,并且建起一个高尔夫球场,水城的这一幕又浮现在我的面前,我的感情是那么复杂,这仓库见证了里顿最年轻勇敢;充满斗志的日子,见证了我和他的爱情,见证了那些少年的成长,可它也是一个梦魇,是水城留给我的最后的伤疤。
  铁门之后的情景让我失望透了。
  仓库里空空荡荡,地板上落满了灰尘,散落着破碎的砖块和干枯的稻草,一些干瘪的易拉罐,几个生锈的螺丝钉。显然这仓库已经被遗弃很久了。我在仓库里走着,心里难过极了,就像小时候第一次看到爸爸和女同学亲热时候的心情一样,一个美好的幻象在我眼前轰然倒塌,仓库中潮湿的气味仍然是属于水城的,我仍然在水城,根本不是什么柏林,不是不是。我趴在墙壁上狠狠用拳头砸着、叫喊着,墙上的一面镜子被我碰到地上,碎成了无数片。我这才注意到,房间的墙壁上挂满了镜子,镜面被厚厚的灰尘蒙住了。我用手指随便在镜子上划了一道手印,却被镜子里的影像惊呆了……
  我的身后突然窸窸窣窣响了一声,我回过头去,看到一只像极了托马斯的猫正沿着仓库的墙根偷偷往门口走去,它看了我一眼,用更快的速度朝门口冲去,一瞬间就在铁门后消失不见了。
  是托马斯吗?那个魂?为什么它也到这偏僻的地方来?
  顾不得多想我就冲出门去,那只猫已经沿着土路跑出了很远。那样土黄色的毛,瘦弱的身形,我愈发确认这就是托马斯。我跳上摩托开始追这疯狂奔跑的猫,它的身影在尘土中若隐若现,却始终是沿着路在跑,可我不论如何加大油门,我和它的距离从未缩小到能够伸手抓住它的地步。一直到了市区,行人越来越多,车更难开快,而那只猫也放慢了速度,仿佛是跑了这么远的距离它也累得不行,每跑几步它就回头看我一眼,表情却不像是怕我追上的样子,更像是为了确认我有没有跟上它。
  我一直在跟着它,一直想抓住它。可行人太多了,猫在房顶上跑着;我却在人流中穿行。这样下去我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捉到它的,可只要不跟丢,看它到底要跑到哪里去,我就能够确认这是不是托马斯,是不是那个讨人厌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千年魂魄的猫了。
  猫一直沿着房顶走到了郁金香旅馆的广告牌后,站在广告牌上看了看我,然后就沿着二楼的阳台走到第四个房间,从窗户跳进去不见了。
  那正是兔子的房间。
  等我沿着消防梯爬到二楼,钻到兔子的阳台上从窗户悄悄向里张望的时候,我看到托马斯正趴在兔子的膝盖上大口喘着气,兔子的手漫不经心地给它理着毛,她正坐在沙发上和旁边的一个什么人说着什么话,表情紧张得很,而那个和兔子说话的人却隐没在窗帘后面,无论我怎么变换角度,也是看不到的了。我只好沿着阳台爬回自己房间的阳台去,从房门出去到兔子的房间门口。
  门锁着,什么也听不到。
  我在门口转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冒险把门弄开看清楚那个谈话者的面孔。托马斯出现在仓库,还有兔子脸上的紧张表情,这无论如何都是不能错过的线索。我用房卡悄悄把门锁撬开,推开一个狭窄的小缝,不足以让他们发觉,又正好让我看到那个神秘人的脸:是皮特。
  “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天。”我在心里默默跟自己说,仓库的一幕再次出现在我眼前:镜子上的灰尘被我无意中划开之后,我在镜子里看到的并不是自己的脸,而是Bad Blood酒吧门口附近的街道,而这画面还在不停移动,好像这些并不是镜子,而是安装在Bad Blood门口的摄像头传送回的即时影像。
 
  我又一次原路返回查看了仓库里的所有镜子,每拂开一面镜子上的灰尘,那上面都显出水城的一个角落来,好像这一整个废旧的仓库就是一个巨大的监控中心,水城的每一个角落,每一秒钟发生的事情,水城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在这里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托马斯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它知道镜子的秘密,托马斯是一直和兔子生活在一起的,兔子刚才的紧张表情,一定是因为托马斯告诉她在仓库和我相遇被我追击的事情,而兔子的身边,和她说着什么的,就是我在水城找到的第一个关键线索人物皮特,那个有着神秘纹身的男人。这一切再明白不过了,兔子,托马斯,还有皮特,他们掌握着水城的秘密,而兔子对我的百般照顾,皮特对我的迷恋和热情,托马斯的迟钝和漫不经心,这都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那天我很晚才回到郁金香旅馆,兔子又像往常一样听到摩托车的声响,就从窗户探出头来向我招手大声地叫我,我甚至没有看她一眼。我不愿意去看那张天真甜蜜的脸,在我刚刚开始相信她快要被她感动的时候,她就露出了马脚。她是要阻拦我离开水城吗?是要在水城彻底搞昏我的头脑吗?或者要把我杀死在这里?我不知道。我阴郁地上楼,兔子站在她的房门口朝我甜甜地笑着打招呼,我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了房门。
三个人的“恋情”
  “兔子,晚上到酒吧来找我,我们需要好好谈谈。”我敲开兔子的房门,斜倚门框站着。兔子显得十分意外,“现在就谈吧!进来呀!”她捋着自己的头发,左手紧张地拍着自己的大腿,想让我进房间去,样子很着急。
  我往房间里看了一眼,托马斯正卧在床上眯着眼睛看着我。我扒掉眼镜和它对视着,我说过一千遍一万遍,我讨厌这猫的脏眼睛,金黄色,那里头的光芒完全不是一只天真无邪的动物所能够拥有和掌握的。
  “要不然你进来吧……”兔子的声音很不确定,她并不清楚为什么我又突然间对她冷淡了下来,不吃她每天早上拿来的早饭,不跟她多说一句话,甚至看到托马斯的时候我再也不踢它了。
  “不,晚上酒吧见。”我重新戴上墨镜,把兔子一个人留在那里呆立不动。
  七点钟的时候,Bad Blood人还很少,我随便挑了个桌子坐下来,要了杯“螺丝起子”,坐下来就开始发呆。
 
  这阵子兔子一直显得闷闷不乐,她好像是完全不明白我为什么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刚刚到水城、对周围的一切人和物都充满了警惕和敌意的V。偶然在走廊上相遇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委屈,她总是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我的眼睛,但那单纯如水的眼神碰到的永远只是冷冰冰的漆黑镜片。我向她礼节性地点头,然后漠然走过。我不能相信她,我心里的疑问比她更多:为什么这样一个孩子会藏有这么深的秘密?这个初涉世事的小姑娘,真的像我怀疑的那样握有水城的秘密、一步步给我设下圈套布下陷阱?她所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我感到疲惫。在水城穿流的人群中,我总感到有人在跟踪我,感到那些陌生的目光都别有用心,我经常神经质地猛然回头,神经质地听别人的谈话,神经质地突然在街上奔跑起来。不不,兔子并不是那个被孤立的人。每天她仍然蹦跳着出门,笑眯眯地和包子铺的老板娘打招呼,在广场上喂鸽子,和那些滑板少年说笑,拎着大袋食物平静地穿过十字路口。她的世界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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