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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挽云歌-第13部分

小说: 挽云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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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它在你这个名义上的皇子手中,就不会引起宋民的怀疑,这于我复国更为有利。”崇远微笑,“你虽然是宋君,可你和我一样流的是契丹人的血。” 
  这就是他生存的意义?云倦初眸中恒有的悲哀终于压抑不住地像涟漪一般渐渐散开:为什么要生他在这个世上?为什么要让他流着契丹人的血?为什么要让他成为权力斗争和皇室血统的祭品,让他永远飘摇在血缘和恩情之间?他咬着下唇:“我倒希望我从来就不曾存在!” 
  崇远的眼中有几许复杂的无奈,但他不愿让对方瞧见,于是别过头去,只将手中的黑巾握得死紧。 
  宫殿外面忽然传来打斗之声,只听方炽羽在大声呼喊:“有刺客!” 
  崇远不由自主地朝大门看去,冷面上闪过一丝担心。 
  云倦初看在眼底,却不动声色:“你快走吧,回你的道观,从此不要再出现!” 
  崇远移动了一步,又停了下来,看着云倦初。 
  云倦初知道他在等什么:“我会留命实现你的复国大愿的。” 
  他冷淡的语气让崇远心里先是一酸,随后便又化成冰冷,他留下一句:“我会的!你也记住你刚才的话!”便重新覆上黑巾,闪身离去。 
  他又一次这样走了,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亲生儿子沦入险境……云倦初自嘲地冷笑,转过身去,走向殿门。 
  “公子,你没事吧?”方炽羽在外面焦急地敲着门,虽然云倦初已登皇位,他却怎么也该不了口,依旧叫着云倦初“公子”,因他每叫一声“皇上”,便感到云倦初又离过去远了一些,也离他远了一些。 
  “没事。”云倦初打开殿门,方炽羽飞快地跨进来,又将殿门紧紧关闭。 
  听到外面一阵兵刃相交之声,云倦初问:“是不是侍卫们赶来了?” 
  “是。”方炽羽点点头,戒备的贴在门上听动静,“还好刺客人不多,宫中的侍卫应该够应付。”自从汴京失陷之后,皇宫被洗掠一空,连宫人们也被掳走殆尽,偌大的皇宫竟不剩几人,记得他当初进宫的时候只觉毛骨悚然。现在的侍卫宫人都是不久前才招进宫的,而且数量少得可怜。胡思乱想一番之后,方炽羽道:“公子,究竟是什么人要杀你?” 
  云倦初给他一抹清淡的微笑:“我怎会知道?” 
  他的笑太过云淡风清,反倒让方炽羽生疑:“你一定知道的!没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云倦初闭上眼睛,摇摇头:“朕不知道。” 
  这是他第一次在他们二人之间用“朕”,方炽羽不再言语了,这尊卑分明的“朕”字就像种酸涩卡在了他的喉口,如同他越来越强烈的不祥预感。 
  时间在荒废的宫殿内悄悄地凝固,只有隐约传来的打斗声仿佛离他们越来越近切。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厮杀终于转为平静,有人在门外禀报:“皇上受惊了,刺客已被尽数剿灭。” 
  方炽羽想开门,却被云倦初拉住:“你知道外面说话的是什么人?”言下之意:究竟是侍卫剿灭了刺客,还是刺客杀尽了侍卫? 
  方炽羽怔住了:他从不知云倦初会如此多疑,面前的云楼公子已让他觉得越来越陌生。“那我出去看看,你自己小心。”他从后窗绕向屋顶,企图躲避云倦初眼中陌生的冷冽。 
  云倦初贴在门上,依靠身后的宫门支撑他身体的重量,平静地看着方炽羽的身影一步步远去,体味着那份即将到来的孤寂——从此之后他便又要回到孤独一人,因他选择的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越往前走,就会有越多的人离他而去,也许还未等到他的身世公布于天下,漫漫长路上就将只剩他一人踽踽而行。所以他才执意要挥别过去的一切,以免这一幕幕的别离将他本就不多的心血一次次地抽干。 
  …… 
  “公子,你是不是又犯病了?”方炽羽不知何时已经回来,见云倦初面色苍白,忙抢上前来。 
  “没有。”云倦初下意识的扶住方炽羽,习惯地看着他的“娃娃脸”又一次为他露出担忧之色。 
  云倦初的手抖得厉害,方炽羽甚至能透过衣衫感到他手上细密的冷汗。他也会恐惧?他也会依赖?方炽羽在心中疑惑着。 
  云倦初稳了稳心神,勉强问道:“查看清楚了吗?” 
  “外面确实是侍卫,几个人我都见过,是李丞相原先的部下。”方炽羽回答。 
  “那就好。”云倦初点头,不露痕迹地将手从方炽羽身上移开,“开门吧。” 
  “是。”方炽羽打开门,门外还未消散的血腥很快替代了门内年久失修的腐朽之气。 
  “启禀皇上,康王昨夜奉旨入京,现在正在偏殿候驾。”有侍卫报。 
  “知道了,朕这就去见他。”云倦初说话间,似乎无意地看了一眼身侧的方炽羽,眼中是些许无奈。他知道方炽羽关心他,与其让他私下冒险去察刺客的身份,倒不如他亲自告诉他。            
  康王一来,刺客也来?方炽羽有些反应过来,他忽然又想起了云倦初在应天府说过的几句模棱两可的暗示,瞬时间明白了些什么,不由不寒而栗:“他可是你弟弟……” 
  “如果当你只差一步便能登上皇位的时候,却忽然有人捷足先登,你会怎么想?炽羽,这便是权力顶峰的诱惑,没有人能够抵御。”云倦初平静地解释,仿佛习以为常,“因此,只有人不择手段地夺取皇位,却没有人能在坐上皇位后将它让出来。”这是最普遍的人性,康王也不会例外,若他成皇,他怎会想救出父兄,放弃到手的天下? 
  方炽羽领悟地点头,跟着云倦初走在空旷的皇宫中,听着天上北回的雁鸣,声声叫得他心头凄楚。宽广雄伟的殿宇在他眼前静静地铺展,也将深宫最深切的孤独和恐惧悄悄地呈现在他面前。 
  “炽羽,你现在若走,我不怪你。”云倦初说,他宁愿现在就接受离别,为了方炽羽,也为了他自己:他知方炽羽为人正直,必定难以习惯这权力中心的暗潮汹涌,而他自己也还没有准备好成为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公子,你呢?”方炽羽看着云倦初。 
  云倦初微笑:“我生来就注定走不了。”其实他比谁都更想摆脱这些尔虞我诈,手足相残,若不是身负着人间重重恩情,他早就不惜一死,也要离开。 
  “那我也不走。”方炽羽朝他坚定地笑笑,两弯“新月”中闪烁着毅然决然。 
  云倦初停步望着他,心中不知是感动,还是辛酸。 
  “但我要你说句实话。”方炽羽道,“公子,你不顾一切,甚至不惜性命的登上皇位,就真的一点也没想过自己?” 
  他怎会是为了自己?他甚至宁愿自己从来就不曾存在!云倦初平静的眼波中闪烁出星般光彩,他正视方炽羽的双眼,仿佛也正视着天下人的眼睛,一字字地坦白道:“我愿流尽一腔血,只为报答大宋二十三年的养育之恩。” 
  …… 


  靖康二年 冬 
  转眼已是八个月后,洁白又一次渲染人间烟火,玉屑又一次飘飞宫墙内外。深深的长夜里,煌煌的殿群中点亮着一盏通明的孤灯,忘我地燃烧,以生命的最后璀璨挽救着光明的沉沦,照耀着整个宋室江山…… 
  云倦初即位八个月来,重用主战的李纲、宗泽等人,并且大胆起用年轻将领,宋国利用金国夺嫡的朝争之机,经历了短暂的休整。而自从与云倦初立约之后,完颜宗望便开始暗中将自己的军队后撤,以便为国内的朝争积蓄力量。这样一来,左路的完颜宗翰便独木难支,宋军趁势转入了收复失地的反攻阶段。 
  “前线战报。” 
  “户部筹粮折子。” 
  “兵部请饷……” 
  …… 
  “给我,给我就行……”方炽羽守在云倦初寝宫门口,软硬兼施的抢夺着前来晋见的大臣们手中的奏折,“诸位大人,你们就先回去吧。” 
  “方公子,我这里可是紧急军务啊!”有大臣一边护卫着手中的“八百里加急”,一边恳求,“你就让我进去见皇上吧!” 
  “离早朝还有三个时辰呢,你们就不能让皇上歇会儿吗?”方炽羽细眯着眼睛,毫不留情地抢过那人手中的“加急”,“我一定帮你们把折子递进去——你们怎么还不走?” 
  “可是……”群臣虽然奏折被夺,却仍不甘心离去,“方公子,现在正是与金国决战之机,大宋存亡在此一线,我们怎么走得了呢? 
  “你们到底走不走?”方炽羽急得满头大汗,他何尝不知现在情况危急,可里面的云倦初的情况才更令人担忧:他方才又咳血,却偏舍不得进那救命的丸药,竟然一时不支,昏厥过去,也不知现在醒过来没有。 
  双方正僵持不下,有人看见李纲也走了过来,忙叫道:“李丞相,你看这……” 
  李纲手中也有奏折:“方公子,非常时期,可否通融?” 
  方炽羽一视同仁地将他手中的奏折也抢过:“不行!” 
  李纲想了想,说道:“只我一人进去,还不行?” 
  方炽羽依然斩钉截铁:“不行!” 
  “我这里都是军国大事,说什么也要见到皇上!”李纲也急了。 
  “炽羽?”二人争吵间,殿内传来云倦初虚弱的声音。 
  “公子,你醒了?”方炽羽喜道。 
  “刚醒。”云倦初回答。 
  “打扰皇上休息,臣等知罪。”众臣都只道将他从熟睡中吵醒,却哪知他是命悬一线。 
  “不碍。”云倦初道,“李爱卿,你进来。其余臣等就先回去吧。” 
  “是,皇上。”李纲忙上前几步。 
  方炽羽不情愿地为他推开门,看着他走了进去,又将门关紧。 
  云倦初靠在熏笼旁,隐约的火光反射出身上龙袍浅淡的金光,映衬着面容上掩饰不住的倦意和病态。 
  李纲心中一酸,竟然一愣。 
   “什么事?”云倦初淡淡地问,声音极为中气不足。 
  李纲这才缓过神来,说道:“启禀皇上,我军三战三捷,现已攻至金国境内,离他们京城不远了!金国太子完颜宗望谴使求和,愿放回二位陛下!” 
  云倦初的眼睛亮了起来:“之前你们有没有提出过要释放二位陛下的要求?” 
  “没有,我军一心想以力战救出二位陛下,所以从未提出过。” 
  “那便好。”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一抹欣喜笑意绽放在云倦初苍白的面颊,他不禁站起身来,问道,“你怎么看?” 
  李纲却皱眉:“回皇上,金人一向嗜武,这回却主动乞和,令人生疑。” 
   “我们兵临城下,金人自然畏惧,况且完颜宗望正忙着与他六弟争大位,他自然不想分神和大宋交战。”云倦初解释道。            
  “皇上英明。”李纲又沉吟道,“如真能释放二位陛下自然是我大宋之福,但金人忽然主动提出放人,而且他们向来言而无信,此事……” 
  云倦初仿佛早已料知一切,眸中波光一凛,问道:“他们可曾附加什么条件?” 
  李纲想了想,点头道:“的确有,完颜宗望提出:二位陛下回归之日,便是皇上与他签订的和约履行之时。只要皇上守信,他也不会食言。” 
  “果然如此。”云倦初释然地微笑,“告诉他们,朕答应,只要他们放人。” 
  “遵旨。”李纲应承道,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别样的情绪。 
  “还有什么事?”云倦初问。 
  见云倦初身形憔悴,李纲本想将满腹的军务都咽下去,云倦初却像看透了他似的:“有事便说吧,朕还撑得住。” 
  “皇上,这是兵部的……”于是李纲便只得一一递上了众人的奏折。 
  ……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处理完了所有政务,“退下吧。”云倦初轻声地咳嗽,向李纲摆摆手。 
  “微臣告退。”李纲担心云倦初的身体,嘴上答应着,脚步却在迟疑,眼见云倦初缓缓转过身去,踱向内室,内室的窗户透射出渐明的光线,他原以为是白雪对月光的反射,这才发现是黎明的曙光。云倦初清瘦的背影迎向清晨幽冷的光线,散发出清浅的光芒,一如往常地令他不自觉地臣服其下,他深感于这样的臣服,因为这种臣服不是发自于对皇权的畏惧,或是对国家的自觉,而是一种衷心的叹服,为人格与智慧所折腰,为胸襟和气度所震慑。 
  “还有事?”云倦初听见李纲的脚步在门口停住,转身问道。 
  “这……”云倦初清亮的双眸在苍白的脸颊上显得格外明亮,波澜不兴却能洞穿一切,若即若离的光芒之下更隐藏着谁也难以参透的心思,让人敬畏,也让人心痛,李纲踌躇了一会儿,终于问道,“皇上,微臣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云倦初微笑:“说吧。” 
  李纲道:“请问皇上,那和约中到底是何内容?” 
  云倦初微微一怔,眉心一紧:“你们无须知道。” 
  “微臣让皇上为难了。臣告退了。”李纲推门欲走。 
  “等等。”云倦初叫住他,“你们之所以无须知道,那是因为这是一份永远不必履行的和约。” 
  不必履行?李纲不解,只得退出门去,踏着黎明的曙光,将二位陛下有望南归的消息传遍了庙堂上下。 
  “谁?”案上的烛火忽然晃动,方炽羽敏感地觉察到了是有人夜探寝宫,忙抽出配剑:自云倦初即位以来,几乎每个月都会发生行刺事件,他已被磨炼得异常警觉。 
  果然,一个黑衣人跃梁而下。 
  伏案批折的云倦初抬起头来,看着那黑衣人,仿佛等了他很久似的:“是你。” 
  “公子?”方炽羽不解。 
  “你先退下吧,炽羽。”云倦初道,“他不是刺客。” 
  “是,公子。”方炽羽带着疑惑走出门去,关上殿门。 
  “你真的要让他们回来?”黑衣人劈头盖脸地问,一手扯下黑巾,正是崇远。 
  云倦初冷笑:“你相信?” 
  崇远摇头:“我不信——没有人会将到手的皇位让出来。”如果钦徽二宗归来,云倦初的帝位必然不保,甚至危及生命,他不信他会不顾江山和性命。 
  “所以,他们回不来。”云倦初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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