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起来的情人9之珍宝情人-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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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一向温文的人发起脾气特别可怕,也可能因为都惊呆了,两位皇子目瞪口呆的望着发飙的雁宇瑎倏然起身,不管身上还流着血,衣服也破了,他大步走到墙角,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扶抱起软成一团棉絮般的傅宝玥。
「没事了,没事了。」他低声哄着,把她抱在胸前,直起身。
傅宝玥软软靠着他的胸膛,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宝儿,我们回家。」
「没有家……」她的神志已经涣散,迷蒙中,只模糊不清地答了三个字。
「当然有,我这就带妳去。」雁宇瑎已经完全把兄弟拋在脑后,他低声抚慰着怀中的人儿,一面往牢门外走。
「六哥!」雁宇瑔跳起来,冲到他们面前,打算阻拦。
「让他走吧,不会有事的。」大皇子也起身了,拍拍衣裾,一股浑然天成的霸气显露在他眉眼间。
此刻,那双霸气眉眼以一种了然的神情,望着他的六弟。
雁宇瑎和他四目相交,一股默契在无言间流转。
是,那是承诺,也是警告。
不会有事。代表了大皇子不再继续追究,也在警告雁宇瑎不要再生事,最好明哲保身。
当下,雁宇瑎缓缓点了点头,然后大步离开。
「传话下去,不准有人为难六皇子,否则,从严查办。」大皇子交代雁宇瑔。
「可是大哥……」雁宇瑔仍是迟疑,「这样真的可以吗?」
大皇子突然微微一笑,眼神望着大牢外阴暗的甬道尽头,那一抹微弱光线,以及他那狼狈负伤,却依然挺拔俊朗的六弟,抱着娇弱纤细的女子,毫不犹豫大步离去的背影。
那慎重小心的抱法……简直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老六是光明磊落的个性,从不玩阴险手段,我想,我们可以放心。」大皇子淡淡开导弟弟。
「那可未必!他和傅家的妖女,已经私底下来往很久了,我们却一点都不知道,这可不怎么光明磊落!」
「你一点都不知道?设局逼出傅姑娘的,不就是你吗?」
「我……」雁宇瑔语塞。
大皇子负手往门口走,闻言,回头望了一眼这毛躁单纯,有时容易胡思乱想,还常常冲动坏事的弟弟。
纵然满身的缺点,他还是他们的弟弟。
「七弟,听大哥一句劝。」最后,大皇子只是笑笑说,「对你未来的六皇嫂,说话最好小心点,她不是简单人物。」
在大皇子走了后,大牢里安安静静,只剩雁宇瑔一个人呆立当场,久久不能动弹。
「六……皇……嫂……」
深夜,一灯荧然。
灯光照出的,是宽敞华丽的房间,所有家具全是最名贵的紫檀木。桂宫柏寝,雕梁画栋,富贵之气,逼人而来。
这儿正是六皇子雁宇瑎的寝宫,气派当然不在话下。
而雕花木门外,长廊上站了侍卫、总管,还有等待命令的婢女,人数虽多,却静得连呼吸声都不闻,规矩极为严谨。
房里,一张大床铺着绸面厚被,被套、枕套,甚至帐额,全绣着大大小小、形态姿势各异的龙。绣工极繁复,针脚极工整,随便一幅,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而被面上,一绺乌亮青丝披散着,秀发的主人长睫紧闭,小小的脸蛋苍白无血色,正倦极沉睡。
床前,一个雕像般的人影,正静静伫立。
雁宇瑎已站了整整一个时辰,虽然衣服已经换过,身上的剑伤也已上药包扎,但他俊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让人看了好生担忧。
「六爷,先休息一下吧。」下人里唯一能自由进出寝房的于嬷嬷,也是自小看雁宇瑎长大的奶娘,忍不住低声劝道:「小姐一时半刻也不会醒,六爷,来吃点东西,坐一下,好不好?」
雁宇瑎摇摇头,目光始终胶着在那张苍白的小脸上。
「她连作梦都不安稳,万一惊醒了,怎么办?我在这儿看着她。」
「那拿把椅子过来给六爷坐,好不好?」于嬷嬷继续苦口婆心的劝着,「小姐醒来了,看见六爷这个疲累的样子,也会难受的呀!六爷忍心让小姐难过吗?」
相信六爷什么都忍心,就是不忍让小姐难受。
这招果然有效,雁宇瑎点头了。
一个瓷鼓圆凳搬了过来,雁宇瑎才坐下,没一会儿,又站了起来。
不是傅宝玥醒了,而是有人来了。
放眼当今朝中,能让六皇子起身迎接的人,绝不超过五名,而此刻来的这位,却是位居其首,非站起来恭敬迎接不可。
来的是他父亲,当今的皇帝。
雁宇瑎在床前恭敬肃立,不过,长臂一伸,把厚厚暖帐放了下来拉好,遮挡住正在沉睡的娇弱人儿。
他的宝儿,不随便让人看的,即使来的是当今皇上,也不例外。
皇上年纪已经逼近六十,却仍是魁梧奇伟,气度沉稳尊贵。线条刚硬的脸庞有着深深浅浅的皱纹,浓眉也已经花白,但一双锐利精明的眼眸,让人见了,不得不心生敬畏。
「你不是该在南下的路上吗?怎么又折回头了?」皇上对于这个儿子向来偏宠,私下相处时,没有什么繁文缛节,纯粹就是父亲与儿子的对谈而已。
雁宇瑎低着头,微微一笑;笑得有些嘲讽,有些无奈。
「父皇应该听说了吧?下午的事,我想,绝对有人第一时间去通风报信。」雁宇瑎轻描淡写回道,「兄弟间有些误会,我特意回来解决一下。」
「解决了?」那双苍老却依然精炼的眼眸,紧盯着面前的儿子。
「解决了。」雁宇瑎坦然回答。「皇兄似乎不太清楚我最想要、最重视的是什么,回来说清楚也是好的,省去许多麻烦。」
四两拨千斤,把一场差点闹成兄弟阋墙的风暴,给轻轻带了过去。
「真的就只有这样?」皇上追问。「你实说无妨,我自有分寸。」
「儿臣所言,字字属实。」只不过省略掉大部分的过程与因果而已。
皇上紧盯着儿子,研究着他的话、他毫无波动的平静表情。
父子俩一坐一立,两双极为相似的眼眸相对。
「嗯……」就在此刻,一个微弱的细小声音,自暖帐里传出来。
雁宇瑎顿时忘记了一切,迅速转身,掀开帐子一角,屏息探视。
大掌轻抚上她的脸蛋,傅宝玥睁开了眼,不过,眼神还有些涣散,似乎不认识眼前男人似的。
雁宇瑎弯下腰,轻声问:「妳感觉怎样?看得见我吗?」
大眼睛眨啊眨的,然后,又好累好累似的闭上。
「宝儿?」雁宇瑎唤了两声,确定她又睡着了之后,小心帮她拉好被子,大掌在她柔嫩脸上眷恋流连了一会儿,这才直起身子放下暖帐。
一回身,他发现父亲已经起身走到门口,回望他的眼神,充满兴味。
老实说,有这儿子二十多年了,皇上还真没看过他这般谨慎紧张的模样。
在父亲充满智能的眼眸注视下,雁宇瑎突然觉得耳根子辣辣的。
「父、父皇,这位姑娘,她……她家……」
这更稀奇了,一向气定神闲、泰山崩于前还是不改从容神色的六皇子,居然在结巴!
「我知道她是谁。」皇上笑笑,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可错认的权威。「你要想清楚了。若你真的要她,京里,你们可能待不下去,毕竟她的身分……是难办一点。」
「儿臣知道。」雁宇瑎答得又快又坚定。
皇上又思考了片刻,果断地作了决定。
只见他双眉一舒,挥了挥手,做个「算了」的手势。
「罢!虽然我本来另有打算,但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勉强你了。」皇上摇了摇头,两袖一甩,潇洒离去。
出了门,曲折回廊上,满满的都是人,一见皇上出来,呼的一下全跪了。
「不用忙,朕就走了。」皇上偏头一瞟,望见已经闻讯赶来,正垂手立在旁边的大儿子,嘲讽笑笑。「你也来探病?」
「是,儿臣还带了点药材补品……」
皇上嗤之以鼻。「要献殷勤、修好也要用对法子!药材可以随便送吗?把人整成那样,谁还敢吃你们送的东西?」
大皇子给骂得大气都不敢出,默然以对。顿时,长长回廊上,安静得连根针掉下去都听得见。
皇上又暗暗叹了口气。聪明的,宁选美人不要江山,而这不聪明的,将来却要掌握天下……
上天到底是公平?还是不公平?
抑或是,冥冥中自有天数注定?
「你们都别瞎忙了,让孙御医来看看吧。」皇上离去前,丢下这个指示。
人群中,有人尖锐地倒抽一口凉气,原来是躲在众人之后,不敢抬头的雁宇瑔。
他大吃一惊的原因是……连父皇都开口让御医来了!
御医向来只看皇室之人,这不就是默认了那个反贼妖女未来的身分?
原本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以为父皇来到六哥这儿,是要兴师问罪,查办逆贼的,结果没想到……没想到……
雁宇瑔全身发冷,直到听见丧钟般的呼唤,更让他牙关开始格格作响。
「瑔儿。」皇上非常和蔼可亲地唤着他。「你跟朕来吧。」
「父、父、父、父皇……」
「来,不用怕,朕只有几句话问你。」
「我、我、我……」
只见一个饱经风霜却依然挺拔的年迈身影,旁边跟着一个猛发抖、连路都走不直的年轻人,在众侍卫随从的簇拥下,由廊上离去。
而外面的所有风云起伏、暗潮汹涌,全都是外面的事,屋子里,雁宇瑎又回到了床前,坐在床沿,盯着那张怎么看也不厌倦的小脸,仔细端详。
他对外界毫不关心,也浑然不觉,眼里只容得下这娇弱外表下,有着钢铁般坚硬骨干的清丽花儿。
静静坐了好久,直到御医来了,才被惊动。
虽然之前已让府里的大夫看过了,但雁宇瑎还是不放心,这位孙御医的医术高妙精深,来的正是时候。
「六爷,麻烦请把手给微臣。」孙御医留着一把山羊胡,快七十的他身子仍很硬朗,恭敬地行过礼之后,伸出瘦削的手道:「臣要为六爷把个脉。」
雁宇瑎一怔,随即笑了。「孙御医,你弄错了,不是我要看大夫。」
「什么?不是?」孙御医眨着眼,显然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是这位姑娘。」
孙御医先是讶异的睁大眼,随即垂下视线,敛起惊诧之意。
也该是时候了……六爷也二十好几了……
他的笑意藏在山羊胡底下,恭敬地为沉睡中的傅宝玥把了脉。
仔细观察病容,又问了几句之后,隐在山羊胡里的笑,已经扩大到整张满布皱纹的脸,一双老眼笑得弯弯的。
「恭喜六爷。」孙御医整衣振袖,一个长揖到地。
「恭喜我?有什么好恭喜的?」雁宇瑎皱着眉,随即恍然,「啊,你是说姑娘没事了,对不对?」
「不但没事,还有了。」孙御医笑嘻嘻的说。
「有?有什么?有事?有病?」果然聪明一世,却可能胡涂一时,雁宇瑎分明是关心则乱,此时急着问孙御医:「到底怎么回事?要用哪些药?还是要补?孙先生,您老也请把话说清楚行不行!」
「没事,也没病,只不过受了惊吓、风寒,休养调理一阵子就成了。」孙御医耐心地解释着,「不过呢,这位姑娘实在瘦了些,这几个月要让她多吃点,身子养壮了,这样才能顺利生下腹中的白胖儿子……」
呃,腹中?儿子?
雁宇瑎突然像被打了一拳,后退两三步,俊眸瞪大,嘴张开了。
却是好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他「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帐子里暖被中,一切风波的中心,还兀自睡她的,完完全全置身事外。
半年后,仲夏江南,金陵城西。
敞亮凉爽的正厅,一到下午时分,窗上帘子都打起来了,人在厅内窗边坐,面对着蜿蜒的水道,接到一池盛放的莲花,清风徐来,带着淡淡幽香,暑意全消,非常惬意。
原本金陵刘家宅院就远近驰名,其精致华丽并具的特点,让人人都非常神往。不过,在数月前换了主人之后,这儿不再像以前那般豪奢放逸,相反地,慢慢变得精简朴素起来。
从仆佣数目到器具用品,从家具摆设到餐饮细节,都走朴实路线,不再有令人惊叹的花稍奢侈出现。
就连招待客人,也只奉上一杯清茶,配一碟莲心糖,就这样,没了。
客人中午就来了,一直在厅里呆坐;茶喝完了,糖吃光了,丫鬟送上一盅冰糖莲子,还好象施舍一样,一张素净的脸蛋毫无笑意,放下瓷碗调羹就走。
「喂喂,等一下!」好不容易盼来了人,客人忙不迭叫住丫鬟。「妳家老爷跟夫人呢?我从午时等到现在,都两个多时辰了!」
「夫人大概在睡午觉,老爷我不清楚。」那丫鬟面无表情的回答。
「这是什么态度?」客人脾气不小,立刻发作,「妳知不知道我是谁,居然敢如此不敬!」
丫鬟笑笑,故意说道:「谁不认识您哪,七皇爷,光是这样一两个月就来一趟,每次来都大包小包的,我们府里上上下下,可都跟您熟得很!」
被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可不就是当朝的七皇子雁宇瑔?
他为了赔罪,每隔一阵子,就带着大批礼物来访;每回,却都像龟孙子一样,给晾在厅里坐上大半天。
他大哥的话一点也没错,未来的六皇嫂──不,是现任的六皇嫂,也就是他未来皇侄的母亲──不是简单人物,万万得罪不起呀!
当然,他的六皇嫂也没那么恐怖,此刻她正在书房里,临窗作画。
人家说红袖添香,不过,她身旁帮忙磨墨加水的,可不是红粉知己,而是她的夫婿。
雁宇瑎在窗边闲坐,慵懒潇洒。手上一本奏折翻啊翻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浏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