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着翅膀的女孩-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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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房间,阿妹第二天要期末考试,她仍然在桌前看书。我对她说:“不早了,该睡了。”
“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说?”阿妹回头看着我说,“我翻了你的包,你为什么不吵不闹?”
“为什么要吵要闹?”我说。
她看我一眼,回头继续看她的书。
我在她的身后说:“阿妹,我要告诉你,那本日记不是我的,我从来就不记日记,那是我妈妈的日记。如果两个人之间,需要通过日记来了解,是一件非常可悲的事。所以,如果你想了解我什么,可以直接问我,跟我交流,而不是用这种方式。”
说完,我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便看见任姨笑眯眯的,整个人充盈着喜悦。
“任姨,什么事这么开心?”我忍不住问她。
任姨笑而不答。
丁轩然偷偷告诉我,多味去报高考补习班了,很有决心的样子,要考进美院。任姨一直觉得对不起多味,现在条件好了,难得多味又重新树立了信心,你说任姨能不开心吗?
我也暗自高兴,为多味,为任姨,也为我自己。
我能尽一份力,也许微不足道,但心内甜蜜,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似乎长久以来都挣扎在和妈妈的感情中,纠结而疼痛。
哦,妈妈。
“雷雅姿,你在想什么?”丁轩然用手在我眼前晃晃,“是不是想你妈妈呢?”
“我干吗想她?”我不承认。
“还说不是,你一撒谎眼神就散漫。”丁轩然很肯定他的判断,“你发烧的时候喊了很多次妈妈,想就想了,想自己的妈妈正大光明,为什么遮掩?”
是吗?我发烧的时候喊过妈妈吗?
“拿去,想她就打给她,世界触手可及!”丁轩然套了一句广告词,将我的手机递给我。
正在这时,汽车的喇叭声传来,刘的车子突然出现在院坝前面。
我拿着手机呆呆地伫立在原地,刘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雅姿,你快收拾好东西,跟我走。”刘说。
“上哪儿?”我问他。
“去北京。”
“北京!?”我的心尖锐地闪过一丝不妙。
“放心吧,你妈妈好好的,没事。只是有急事要见你。”刘拍拍我的肩。
刘吃着任姨煎的煎饼,模样像是饿了一个月的深山里的狼。阿妹和多味看着他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就是丁轩然,笑得前仰后合。任姨硬要将煎饼塞进我包里,叫我在路上吃。阿妹悄悄凑在我耳边说:“雅姿姐,谢谢你。”
我明白她谢我什么,竟有些泪湿。
丁轩然拧着我的包送我上车,他将包放在后座上,关上车门。
我坐在前排,摇下车窗向他做拜拜。
“雅姿,到北京去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急,有事打电话给我。”
我点点头,心里泛滥着温暖的海水。
车子在夜色中平滑行驶,刘没有放CD,很安静地开着车。
“能告诉我妈妈有什么急事要见我吗?”我终于按捺不住。
刘平视着前方,“本来你妈妈说让你到了北京才告诉你,既然你这么急切,我也不想让你一直猜测。”
我期待着他往下说。
“不过,你先答应我,不准激动。”
“我答应你!”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表示作好了准备。
“其实我是带你到北京见一个人。”
“谁?”
“你爸爸。”
我爸爸?一时间我脑袋轰然一片,无法思维。
“是的,你爸爸他回来了,要见你。实际上这次你妈妈也是为了他去北京。”刘镇定地说。
车子继续前行,我似乎失去了重心,像是在飞一样。
我的爸爸,这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他忽然从天而降,而我即将要看到他,他到底会是什么样?
无数的碎片在我脑海里拼凑,却无法拼出一个完整的画面,最后,只留下一片让人心焦的空白。
。 想看书来
第七章 突然而至的爸爸又突然去了(1)
车上,我昏昏睡去。
“雅姿。”等到刘叫我的时候,我才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飞机场的门口。他下车,从后备箱里递给我一个袋子说:“替你准备了一些东西,飞机是一小时后的,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替你办手续。”
晚上的班机不多,机场里稀稀拉拉几个人,面无表情地穿梭。我跟着刘进入候机室,不知是困倦还是茫然,我觉得自己已经没了思想和意识。我打开刘递给我的袋子,发现里面是一些零食,甚至还有一瓶花露水。
他可真细心。
“前往北京的3532次班机即将起飞,请乘客作好登机准备。”
广播里响起了小姐温柔的声音,刘将登记证等一叠东西递给我关切地拍拍我的肩:“雅姿,一个人行吗?”
我沉默地点点头。
“你妈妈会在那边接你。”他说。
“谢谢你。”
“瞧你!”他笑,“跟我客气啥?”
“刘叔叔。”我第一次叫他刘叔叔,我看到他的眼睛亮了一下,问我:“怎么呢?”
“我有些怕。”我说。
“没事。”他拍拍我的肩,“要见到爸爸了,应该高兴才对。”
“我想知道一些情况,关于他的,你能透露一点吗?”
刘用一种同情的理解的目光看着我,他温和地说:“对不起,关于这些,我一无所知,是真的。不过,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呀,还是我刚才说的,要见到爸爸了,应该高兴点才对。”
“我爸爸要是回来了,你怎么办?”我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刘居然笑了:“我没想那么多。”他说,“我只希望你妈妈快乐。她那么美丽的一个女人,应该拥有快乐的一生,你说对不对?”
我回味着刘的话独自登上了去北京的飞机。
飞机起飞了,夜晚的机场慢慢飞出我的眼界,黑漆漆的夜空,稀薄的空气,让人无力而寂寞。
妈妈的日记本放在我的双膝,虽然我对一切充满了好奇,但真正可以揭开迷雾的时候,我却变得异常脆弱,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去打开它。
我在飞机上又睡着了,做梦的时候,我梦到的是任姨家不远的那片湖,幽蓝幽蓝的湖水,我情不自禁地投入,却奇怪地没有下沉,丁轩然在岸上抱臂看着我,他穿了白色的衬衫,笑容开朗,眼光里充满了爱怜和宽容。我想向他伸出我的手,想让他拉我上岸,但我一直奇怪地保持着我的矜持,一动不动。
醒来的时候,北京已经到了。
北京,对我而言是一座遥远而陌生的城市,但下了飞机的我对这里却没有丝毫的新鲜感,拖着疲惫的身体,我在接机的人群中寻找妈妈的身影。
远远的看见了妈妈,她穿着淡紫色的雪纺纱上衣,白色的修身长裤,显得高贵而典雅。
我并没有急步而行,虽然我也想像其他小孩一样,飞奔着扑进妈妈的怀里,但是我倔强地坚持着我的冷静。
妈妈同样冷静,对我点点头:“飞机挺准时的。”
我微笑,和她并肩走出大厅。
在路上,我把她的日记悄悄塞进了背包里。
夜晚的北京灯火通明,整个城市都透着大气的美。
“去××医院。”妈妈对出租车司机说。
“医院?”我惊讶地反问。
“我们先去医院,再回酒店休息,你撑得住吗?”妈妈望着我,眼里藏着温柔。
“为什么要去医院?”我问。
“去了就知道了。”妈妈眼睛望着窗外,不再言语。这是她一贯的性格,我也早习惯了,所以不再追问。
该知道的,反正总会知道。
我随着妈妈下车,走进医院,穿过医院走廊,再走进电梯,我们都没再交谈。
医院里特有的味道让人觉得呼吸很不舒服,我猜想,一定是他在这儿,可是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疾病?车祸?
我虽然猜测着,却并不担忧,毕竟,对于我来说,他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走进加护病房,在病房前,妈妈站住了,轻声对我说:“雅姿,你听我说,里面躺着的那个人是你爸爸,他刚从美国回来……得了绝症,他想见见你。”
是他。是他?
那个我从小心心念念的父亲,那个我内心深处幻想过千万次的形象,马上就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站在病房的门口,我像是被粘上的磁铁,牢牢粘住,怎样也挪不开步子。
“雅姿。”妈妈拽拽我,“进去吧!”
我转身飞奔。
“雅姿,雅姿!”妈妈一路追着我,一直到医院的门口,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我才停下脚步。妈妈紧跟着追上来,她的头发已乱,眼圈发红,这么多年,我从没见她那么失态过。
我喘着气,她也喘着气。
我摇着头,泪水飞溅地说:“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想见他,不想!”
“雅姿!”妈妈把我拉到里边,“雅姿你冷静点!”
天上掉了来一个爸爸,还得了绝症,我怎么能冷静!天!
我拼命要挣脱妈妈往外跑,妈妈看着失控的我,也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大声地说:“妈妈求你,好吗?”
我张大了嘴,疑心我自己听错了。
“求你,雅姿。”妈妈说,“他可能活不过今晚。这是他最大的愿望。虽说以前,他对不起我们母女,但人之将死,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再说了,如果你此生都见不到你的亲生父亲,你也会觉得遗憾的对不对?”
我说不出一句话。
妈妈牵住我的手:“走吧,乖。”
终于,终于我看到了他,终于,终于我心里的碎片飞速凝聚,空白被眼前的真实填满。真实与幻想的落差让我一时间无法呼吸。
病床上的男人苍老而憔悴,黑黑的皮肤,散淡的五官,颓废的神情,这是我的父亲吗?
医院里的灯明晃晃地非常刺眼,我觉得头晕眼花,犹如缺氧一般。
见妈妈牵着我进去,老男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颤动着嘴唇望向妈妈。
妈妈点点头对我说:“雅姿,他就是你爸爸,快叫爸爸啊。”
我看不清自己的表情,虽然我很想做一个表情,微笑也好,愤怒也好,漠然也好!可是我脸上的肌肉丝毫不能动弹,就像绷紧的琴弦,一用力就会“砰”地断开。 。 想看书来
第七章 突然而至的爸爸又突然去了(2)
“和你……一样漂亮。”他终于吐出一句话来。
“她叫雅姿,成绩很好,现在快升高中了。是直升的咧。”妈妈说。
男人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对我招招手。妈妈赶紧过去扶他。
那灯光太刺眼了,我怕再待下去,一定会被烤化在这里。
我必须离开,窗外是黑暗的天,我的视线才不会受伤害。
“雅姿,”妈妈伸出手,把我用力地拖过去,颤声说,“过来,跟爸爸说两句话。”
我感觉到妈妈的不安,于是听话地走上前,但是我的嘴唇只是动了动,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伸出手来,像是要摸我的脸颊,我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手知趣地迅速地缩了回去,妈妈俯下身,拍拍他说:“你看雅姿,长得像谁?”
“我。”他毫不犹豫地说。
我再也无法忍受,转身,冲出了病房。
走出医院的大门,我无所适从。
我该到哪里去呢?
北京这么大,这么陌生,谁可以收容我呢?
突然之间,我想到了丁轩然。
拿出手机,拨他的电话号码,我的手指怎么不听使唤,老是拨错数字……
“喂——雅姿,你到了吗?”
听到丁轩然的声音,我的喉咙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雅姿,雅姿……你怎么呢?你说话呀?听得到我吗?是不是电话信号不好呀……”
丁轩然怎么这么多问题?
“哇——”
我放声大哭,就像压抑的洪水爆发,汹涌而泛滥,不可逆转。
“雅姿,发生什么事呢?你别哭呀!好好说。”
我继续哭着,有几个来往的病人用奇怪的眼光注视着我,我顾不着了,如果不哭出来,我怕我会顷刻间爆炸。
丁轩然没有再问下去,静静地听我哭。
我累了,坐在石阶上轻轻地抽泣。丁轩然一直耐心地等着。
终于,我轻声说:“丁轩然,我没事了。谢谢你!”
“雅姿,我不知道你遇到什么事了,可是我敢断定是不开心的事。如果你不愿意说就别说。哭出来是不是舒服些了?”
“是的。”我吸吸鼻子,“好想和你在任姨家的院坝里看星星,还有那片湖,我真的喜欢。”
“等你从北京回来,再来吧!我在这儿等你,任姨,多味和阿妹都很想你哩!”
清脆的脚步声在我身后停住,我知道是妈妈。
我挂了电话起身。
“他很高兴。”妈妈说,“谢谢你,雅姿。我们走吧,明天再来。如果,明天还能见到面,跟他聊一聊也好啊。”
我一开始没明白妈妈说的“如果,明天还能见到面”是什么意思,等我明白过来,我全身开始颤抖,止也止不住。
“我们走吧。”妈妈轻拍我的肩,走上前去拦出租车。她很淡定,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躺在酒店舒服的大床上,我伸展着双臂,什么也不想,极度的疲累让我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我没有做梦,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当我醒来时,发现妈妈坐在我的床头凝视着我,眼里是不常见的要命的温柔。
“雅姿,睡好了吗?”
我笑笑。
“那妈妈想给你谈谈。”
我坐起身,理理长发,抱住双膝,静静地注视着妈妈。
“我知道突然间让你接受你的爸爸还活着,这是很困难的事。但请相信,妈妈也不愿意这样,我并不希望他再出现在我们母女的生命里。但是他已经是癌症晚期了,本来他在美国会有更先进的治疗,可是他不远万里回中国来度过他最后的日子就是为了见你一面,你说我怎么忍心拒绝一个垂死边缘的人最后的请求,纵然过去他再对不起我……”
妈妈的眼圈红了,但是她没有让眼泪在我的面前流下。
“他对不起你?”我疑惑地睁大眼睛。
“我的日记里不是已经写出了所有的经过吗?”面对我的疑惑,妈妈也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