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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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歌唱完班长喊道：“来首英文歌吧。”
但是谁也没有理他。
大家正在引吭高歌；学校围墙内的女生宿舍楼的一扇窗户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肥胖的脑袋；原来是一名女生；她冲着围墙上的男生凶恶地叫道：“你们吵够了没有？到别处去唱行不行？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坐在树干上的喇叭对胖女生的愤怒不理不睬；他对着她的窗户深情地唱道：“今夜我又来到你的窗外；窗帘上你影子多么可爱；悄悄地爱过你这么多年；一次次默默走开…”
胖女生觉得好气又好笑；她高声喊道：“那你赶紧走开啊；神经病！”说完重重地关上窗户。
大家继续唱歌；唱过几首歌有人叫道：“快把班长扶稳了！他要从围墙上摔下去了！”
第四章第十九节
大家都从围墙上跳下来；一粟扶着班长；班长已经站也站不稳了。
陈飞说：“没办法；班长都已经喝成这样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大家都回去睡觉吧。”
二楞叹口气说：“真是扫兴；班长的酒量也太差了；每次都要别人抬他回去；今天怎么办？谁负责送班长回家啊？”
大家都不说话；沉默半晌；一粟开口说：“我来送他吧。”
“好；这项任务就交给你了；”二楞如释重负地说；“把他送回家你就赶紧回寝室吧；我们先走了。”
和他们告别以后；一粟搀扶着班长艰难地向前走；他没想到喝醉酒的人竟然如此沉重。一粟弓着腰、驼着背；拖着班长烂泥一般的身体缓慢地向前移动脚步。他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班长却在自言自语地说：“他们居然说我醉了，我醉了吗？不，我没有醉；我清醒得很啊；一粟；你知道我从多少岁开始喝酒吗？你不用扶着我；我自己能走；我还认得回家的路；我能走到家里去的。”
一粟喘着粗气不耐烦地说：“你能走到水沟里去吧。”
前面的路还很长；一粟时不时地停在路边休息一会儿；然后又继续向前走；最后累得筋疲力尽；实在是走不动了；班长却将一粟的手臂挣脱开；靠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上；断断续续地说：“谢谢你；一粟；真的很感谢你。”
一粟听得很恼火；他怒气冲冲地说：“你少说几句话吧；我都快累死了。”
班长却向一粟伸出一只手；但是离得太远；够不着；他的手臂就悬在半空颤抖着；又努力地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干涩的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他咽下一口唾液；又尝试着要说话；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粟知道他一定有重要的话要讲；于是一粟鼓励他说：“班长你想说什么吗？别着急；慢慢说吧。”
最后班长用完全沙哑的嗓音说出一个拖长的“我”字；声音竟有些哽咽；他的眼神中既有期盼；又有一丝淡淡的哀愁。一粟看看班长；已经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了；一粟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又用力地握一握他的肩膀；什么话也没有说；一粟认为这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五章上节
这天上午；一粟没有去火车站送他的同学；他不太习惯那种依依惜别、痛苦流涕的场面。哪怕是流泪；他也会想方设法将泪水流在无人的角落。
空荡荡的寝室里已经是一片狼籍；同学们把不要的东西随处乱丢；还说是留给一粟的纪念品；其中就有二楞的脏袜子。
人去屋空了；尽管他们昨天晚上还在把酒言欢，然而今天；在这个平平常常的早晨；同学们都已经收拾整理好行李各自奔天涯了。四年的时光转瞬既逝；最后只剩下一粟一个人留在寝室里；他怎能不黯然神伤、独自怅惘呢？再过不久；他也要离开寝室、离开学校了；但他现在还不能走；他要在寝室里再住几天；直到找到工作安定稳妥下来。他暂时还不想回家；现在回家也没事做；他想尽快在A市找到一份合适的、称心如意的工作；从而完成从学校到社会的过渡。
百般无聊中；一粟打开电脑；又在网上投了几份简历；然后玩起游戏；玩到精彩处正准备找人评说、分享他的喜悦；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茫然四顾；他陷入无限的失落和惆怅中。关掉游戏；他又开始播放音乐；聆听着上学期间他和室友们一起欣赏、吟唱的那些耳熟能详的流行歌曲；那些熟悉美妙的旋律比往日更加强烈地冲击、摇撼着他的身心。当初他听着这些歌曲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想过今日的分别；现如今再次细细品味；却别有一种凄凉萧索的韵味。一粟渐渐进入状态；就在热泪将要夺眶而出的一瞬间；寝室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一阵怪里怪气的歌声；这种声音对他刚刚酝酿出来的感伤情绪形成了严重的破坏和干扰。离开电脑；寂寞和忧愁再一次将他团团包围；为了避免睹物思人；一粟决定离开寝室；到外面散散步。
一粟穿好衣服走出宿舍楼；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他在上学的时候就已经走遍了学校的各个角落；在走的过程中他不止一次地感叹为什么大学里的路会如此漫长而修远；这样长的路要走到何处才是尽头！如今他终于走到尽头；他生命中最绚丽多姿的年华却已经流失贻尽。他在上大学以前完全没有认识到生活居然可以如此空虚、单调、麻木、苍白；上大学以后他才认识到什么叫度日如年；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难以消遣、无处打发。尽管屋外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也不能阻止他躺在床上以慵懒的睡眠来挥霍自己的青春。他靠最简单低级的吃饭和睡觉来忘记时间的存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一面做着无奈的喘息；一面在周而复始的生活中等待腐蚀；一面为失去的时间懊悔、沮丧；一面又为即将到来的明天而彷徨、无奈。他每天想过的最多的事情是自己应该做什么；说过最多的话就是“郁闷啊”；“无聊啊”；最后连“郁闷”和“无聊”都懒得说了；就成天无缘无故地焦灼、烦躁；烦来烦去又不明白自己究竟在烦什么；最后终于得出结论：就是因为没什么可烦的所以才烦。
一粟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现在的他同样空虚、同样无聊；但是他后悔了；校园里的风光和景致是如此优美；用四年的时间去欣赏明显是不够的；还有图书馆、自习室、篮球场、足球场；他明明可以在那里充实他的身心；丰富他的业余生活；还有无数可能发生、却已经被他错过的甜蜜浪漫的爱情。在树林里、在草坪上、在花丛中、在林荫小道上；到处都是沉浸在热恋中的男男女女；他们让空气变得芬芳而醉人；让阳光变得明媚而忧伤；让花朵变得骄傲而艳丽；也让孤独的一粟心潮起伏、百感交集。
往事已破碎；时光难倒退；一切都无可追回了。如果还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会以百般的热情去认真地对待每一天。一粟现在才明白过来；人的青春是只能经历一次的；光阴是如此匆忙；青春又是如此短暂；等你回过神来；你就已经走到前面去了；被你甩在身后的青春却始终停留在原地；它又去迎接更多等待它、需要它的人去了。所以一粟想对那些正在校园的岔路口徘徊、踌躇、犹豫不决的人说：趁着年轻；尽你们最大努力去拒绝迷茫吧；迷茫只会将你们的青春埋葬。
一粟沿着林间小路缓慢向前踱步；这里曾经留下他和luli的足迹。道路两旁的石凳上坐着三三两两的亲密恋人；这些陶醉在爱情中的年轻情侣们相互依偎、喃喃低语；用他们自己才懂的手势、眼神和表情交流；他们对周遭事物的态度是漠然的；他们的眼中都只剩下对方；当一粟从这些恋人的身边走过去；他们也只当作是一阵轻风拂过。
曾几何时；一粟和luli也像这些情侣一样；可能就是在昨天；他们还一起坐在石凳上看书学习、背诵英语；他的书经常连第一页都没有翻过去；luli就已经躺在他的怀里。林中的树木在他们的头顶上簌簌作响；一片枯萎的黄叶飘落到一粟的脑袋上；luli把叶子摘下来却没有丢掉；而是夹在书本里留作永久的纪念。luli在繁茂的树林中穿梭；不停地向他盘问各种树木的名称；一粟也不清楚；就胡乱地编造各种名字来应付她；但她每次都会毫不怀疑地说：“哦；原来如此；原来树也有这么好听的名字。”
第五章中节
不知不觉；一粟又走到学校体育馆门口；这是他和luli初次相识的地方；每到周末；体育馆里都会举行盛大的舞会。二年前的一个夜晚；一粟和班里的男生结伴来到体育馆参加舞会；也就在当天晚上；他第一次看到了luli；她在舞会上表现得很活跃、很抢眼、很引人注目；她的舞也跳得非常好；和班里的男生都轮流跳过一遍后；她又和一粟跳了一会儿。
当一粟跳完回到同学中间坐下时；二楞和他开玩笑说：“咱们这些人里面就属你的皮鞋擦得最亮；都能当镜子照了；告诉我；你有没有偷偷把鞋伸到别人裙子底下啊？”
一粟对他的低俗玩笑很反感；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应对这句话；只好用沉默来代替不满；五分钟以后他才想到自己应该这样说：“你为什么不用我的皮鞋照照你自己？”但是现在想起来已经太晚了。
后来龙少也在他旁边坐下；对他说：“一粟；我们都是来这里寻开心的；只有你不一样；你都大二了还没交女朋友；就没有一点紧迫感吗？所以你今天晚上一定要做点正经事；”龙少指着正在跳舞的luli说；“相信我的眼光；这个女孩肯定不会有错的；而且我刚才还问过她；她说她刚和男朋友分手；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全看你今天晚上的表现了；兄弟们都会在精神上支持你的；拿出你的勇气；你一定能把她追到手的。”
一粟说：“追到手以后再让她和一群色狼跳舞；然后我看着她与狼共舞吗？”
龙少说：“不是啊；我们现在是可以跟她随便跳；但她成为你的女朋友就不一样了；我们以后谁要找她跳舞还必须经过你的批准哩。”
这句话说得一粟很有些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仿佛luli已经是他的女友了。一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正在跳舞的luli；心中产生一种异样的奇妙的感受。在舞会上的所有女性中；她并不是最漂亮的；但她身上一定具有某种与众不同的特点和魅力；不然为什么在一粟的视野中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跳舞呢？
最后等舞跳完；luli走到场边休息；一粟便在较近的范围内观看、端详着她的容貌；她的面色红润、肤如凝脂；在耀眼灯光的照射下更显出几分妩媚和俊俏。二楞问luli在和她跳舞的众多男士中；谁给她留下的印象最深。
luli笑笑说：“跳的人太多；我都忘记了。不过我记得有个很笨的人总是踩我的脚；好像是…”
说着luli就在男生中间寻找；一粟惭愧地低下脑袋；luli立刻指着他说：“就是他；我只记得他了。”
众人爆发出一阵哄笑。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一粟开始四处打听和luli有关的消息；在得知她的住处后；一粟就在每天傍晚孤单地守侯于luli的宿舍楼下；一次又一次地看着她从眼前走过；他给自己找的借口是时机还不够成熟；不过在luli的身旁始终未曾出现别的男生；这是令他颇感到安慰的。
终于有一天他做出此生最大胆明智的举动；人只要在最关键的几件事上拿出勇气就足够了。他走到luli面前拦住她；连问候的话都没说就主动邀请她吃晚饭。
luli莞尔一笑；说：“那你就选个好位置吧；地方差了我可不去。”
当天晚上luli并不像其他女生那样还带上一名同伴；她是独自一人来和一粟约会的；显然憨厚老实的一粟令她十分放心。
对于自己的表白；一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对于表白以后的事情他就准备得不够充分了；他甚至都没有为这次至关重要的晚餐预先准备几个笑话以便活跃气氛。不过用luli的话说；他本身就已经是很好笑的笑话了；所以一切准备都是多余的。
那天晚上一粟说过什么他自己都忘了；他从来不存储那些屈辱的记忆。他只记得为了避免冷场他就不停地搜寻话题；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在讲话；说过不少蠢话；也闹了很多笑话；坐在对面的luli一直都没有止住笑；不过只要看到她在笑，一粟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们吃完饭又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到了临近分手的时刻；luli告诉一粟她度过了一个很愉快的夜晚；说话的同时一阵恰到好处的晚风吹过；微微撩动着她的发梢；然后一粟也对她说：“以后还会有无数个夜晚（在等着我们）。”因为他们才刚刚认识；说话还不能太过直白；于是一粟把括号里的话省略掉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五章下节
望着体育馆发了一阵呆；一粟又继续向前走；心中却仍然放不下对luli的思念；luli现在去深圳了；一粟也产生想要去深圳的冲动；但是路途迢迢、人海茫茫；他怎么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找到她呢？而且她可能也把他忘了吧；她大概已经有了新的生活；那么他又何必再去打扰她呢？
随着luli的悄然离去和大学时光的终结；一粟猛然醒悟到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人永远也不可能学会去珍惜他们正在拥有的东西；他们所惦记的；始终是那些已经失去和永远也无法得到的。往昔徒然空消逝；消逝之后；所有的眷恋和牵挂全化作风中的一声叹息；这声叹息中也浸透着无尽的落寞与哀愁；一粟已经厌倦了自己的细腻和敏感；就让它随风而去吧；无声无息、了无痕迹；我只愿一路向前走、永远不回头。
一粟听见身后响起一串车铃声；他回过头去看；一个骑自行车的男生正面露微笑地看着他；一粟并不认识这个人；但男生却将车骑到一粟身旁停下；很诚恳、友好地问：“同学；请问青年园在哪里啊？”
“青年园？”一粟有些惊讶；“是个公园吗？我在学校里待了这么久；好像还从来没听说有这么一个地方。”
“那你知道情人坡在哪吗？”陌生男生又问。
“哈；这个我最清楚；”情人坡就是供校园情侣们幽会的场所；一粟的确是比较清楚的；他指了指马路右边那片苍翠的密林；说：“穿过那片树林就是情人坡了。”
“哦；好的；谢谢你了。”
陌生男生道过谢正准备走；一粟拦住他说：“同学；情人坡在白天只是普通的山坡；只有到了晚上才能叫‘情人坡’的。”
“是吗？”陌生男生应付似地笑一笑说；“我还有急事；我先走了。”说完陌生男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