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小说·第三辑-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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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封为兰妃。那一天同样有了新身份的小双记得很清楚，阳光明媚，轻风拂面，让人产生一种幸福的错觉。小双似一个礼物，作为太后对皇上表示和解的工具，得以留下命来。　　　

　　母亲穿着大红的衣裳，像新嫁娘一样，顶着盖头，坐在轿子里。我被抱于小双的怀中，散发着婴儿独有的奶香味。母亲时不时地掀起轿帘看这皇城，大群的鸽子从她头顶飞过，鸽哨声令人欢愉、雀跃，除此之外，她只看到了长长的宫墙，红砖绿瓦，以及漫长的道路。　　　

　　她住进了之前皇后所住的宫殿，这座宫殿因为新主人的到来而又有了生气。她喜欢的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就连在宜园中随手拿到的东西也依然放在最方便的位置。只是夜晚那孱弱的箫声令她不安，父皇派了好些人去查看，依然不知这悲切的声音来自何方。这是《凤凰台上忆吹箫》，我母亲听出来了，若不是那前任皇后的鬼魂在轻诉，必是那为皇后鸣冤的人。　　　

　　她只有躲进我父皇的怀里，才可得到一刻的安睡。　　　

　　在一个深夜里，我母亲悄悄地问父皇，对于逼迫太后赐死皇后会不会有些内疚。父皇没有回答，这就是我母亲的弱点：感情用事到了极致。　　　

　　父皇后悔在封她为妃那天将他一手安排小双被皇后抓捕又假意刺杀我母亲的过程告诉她，否则她也不会听到箫声如此害怕，也不会安排如同姐妹的小双到别的院落居住，轮番更换名医为她医治早已无法修复的脸。　　　　　　　　　

◇欢◇迎◇访◇问◇BOOK。◇　　

第42节：爱别离（下）　文/玫宝（7）　　　　　　　　　

　　她不明白，事间的事总有它的原由，特别是在权力颠峰的地方，各种利益盘根错节，事事皆无巧合可言。如果惠嫔不是生了皇子，也将和皇后一样，与她的家族一起，走向死亡。　　　

　　正如太后正在盘算着的一切。如果不是惠嫔手里还有一个皇子，无论这宫里，或是这世间，她都将再无可恋。　　　

　　我年幼时曾见过这位哥哥几次，眼神中木讷的光芒反射出他母亲尴尬的地位。父皇到底还是心软的，再狠也没对自己的儿子下手。　　　

　　我登基后封他为王，甚至刻意与之亲近，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只好归结为我体内母亲留下的善良因素在作祟。　　　

　　箫声持续了三个月时，有年老的嬷嬷给母亲出主意，将皇后的牌位供奉到寺庙里去，请高僧日日诵经。果然，箫声自那晚后就没有了。直到皇上提议要立她为皇后时，那诡异的箫声又再次吹响，并且一夜长似一夜。　　　

　　宫里慢慢有了传言，说那箫声是阻止母亲走向后位的信号，是一只魔爪已经向她伸了过来。确实有大臣反对，母亲的身世成为他们忌讳的原由。惠嫔三个月来一直是最热门的人选，她皇长子母亲的身份，是终生的荣耀。父皇又看到了太后伸在他头顶上的那只手，虽只剩一只，依然有着致命的威胁。他一一将他们记在心中，这股势力纵横朝野数十年，要彻底清除，需要花更多的时间。　　　

　　母亲时刻担忧着，她不知那箫声什么时候会冲她直射过来，又要将她打向何方，她只能紧紧地攀着皇上这棵大树，她恳求他，她不要当皇后，她甚至可以什么也不当。她希望他能用他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帮她逃脱一个皇后最悲惨的命运。　　　

　　父皇微笑着看她，在她脸上轻捏了一把说：〃有些事是不可以选择的，不是你不想当，就不会发生那些事情。你不是你一个人，你代表着无数的人，无数的生命，以及他们的命运。　我们无法去防范别人的居心。〃　　　

　　〃为什么我会代表别人？〃　　　

　　〃因为你离权力最近，他们需要你来代表。〃　　　

　　〃那你就是权力？〃　　　

　　父皇苦笑了一下：〃是……也不是……〃他将她带到花园里，让她在河边坐下来，将一些花瓣扔到河中，〃你看，随波逐流，万事万物都逃不过的。我虽然是皇上，也是逃不过的。只能尽量地去占有主动地位，让自己流到最前头，去控制他们的欲望，而不能取消他们的需求。〃　　　

　　那是一个帝王除了男欢女爱之外最直白的一次表达，触动着我母亲心中最柔软的位置，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她没有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但她明白了他的心，是属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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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爱别离（下）　文/玫宝（8）　　　　　　　　　

　　三个月后的一晚，箫声离得特别近，父皇与大臣争论着立后的事情，母亲一个人躺在大床上，隐隐约约地看着窗外有白影在晃动。她甚至感觉到了丝丝凉风，正向她飘荡过来。突然，窗户〃嘣〃地一下打开，我的母亲吓得坐了起来，伴着惊恐的叫声。　　　

　　所有的侍卫都冲了进来，有人发现了钉在床头上的长针，上面有着黑色的液体，侍卫们都知道，那是染了巨毒的暗器。　　　

　　所有的太医都赶到了母亲宫里，父皇严厉地要求他们为兰妃压惊。大家都知道这个妃子与其他嫔妃不同，皇上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日日呵护。　　　

　　主治的太医用颤抖的手把上那个纤细的脉搏时，紧张的表情才从他的嘴角流泻而去，我可爱的妹妹就是在此时被世人所知。〃恭喜皇上，娘娘她已有了一月的身孕。〃众人都跪在地上道贺，相信在喜事之下，必不会受到重罚。　　　

　　母亲依偎在父皇的怀中，身体依然颤抖，她把脸埋在他的手心里轻声说：〃让他们都出去吧。〃　　　

　　宏大的宫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用被子将她裹紧，在她耳旁低语，那是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的话语。　　　

　　这座宫中所有的灯都被点亮了，侍卫们将日日夜夜地在这里严密守护。　　　

　　母亲委屈的眼泪终于叭嗒叭嗒地流下来，抽抽咽咽地说：〃我们又有了孩子，暂时不要做这样危险的事好不好？当皇后的事，不如先放一放。〃　　　

　　父皇突然愣了一下，他直直地看着怀中这个女人：〃你……难道你觉得是我故意让人假装刺杀你？好让你当皇后？〃　　　

　　母亲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不……我不是……〃　　　

　　她始终都不善于权力斗争，当她第一次见识到父皇是怎样让前任皇后一步步走向死亡时，她感受到的，只有一种恐怖与死亡的气息缓缓袭来。　　　

　　她紧紧地抱着她的丈夫，她知道她的话刺伤了他，但她依然需要他的抚慰，这是一个弱小的女子唯一的诉求。　　　

　　父皇的怒气弥漫于庞大的宫殿之中，他试图扳开她紧拥他的双手：〃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吗？我是想让你当皇后，我也承认，让你当皇后是有平衡各方势力的需要，可你认为我会用你的安全来开玩笑吗？我在你眼中就是这么一个人？〃　　　

　　他压低声音怒吼着，他将他的妻子推开到床的另一边。他离去的步伐让宫女们惊恐了很久，但他在半个时辰后，抬着轻粥回来哄这个楚楚可怜的女人吃下的举动，又足以震惊整个皇城。这是皇宫里难得的家常景象，是儿女情长最赤裸裸的一次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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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爱别离（下）　文/玫宝（9）　　　　　　　　　

　　他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今天我告诉你真相，但你要相信我，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只会对你好。〃　　　

　　她仔细地看了一会儿他的眼睛，认真地点头。　　　

　　〃小双确实是我安排给皇后的一步棋。在皇后要杀你时，我故意将小双留给了皇后，她在皇后那吃了不少苦头，答应皇后去你身边做眼线。她回来跟着你那段时间，有武艺高超的剑客教她挥剑，就是为了演出最后的那场戏，她听皇后的话来杀你，而我去挡剑。她的剑法练得很好，我完全只是皮肉伤。所以我们才得以将太后骗出宫去软禁起来，才有了诛杀皇后的借口。〃　　　

　　我的母亲不禁又颤抖不止。　　　

　　父皇将她搂入怀中：〃但这次有人刺杀你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永远都不会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父皇还是爱护母亲的，　此类残酷的事情他只说过这一次，她不知道，为了掌控权势，坐稳皇位，被他布下的棋子无数。比如秦公公，是更早时候的一颗棋。　　　

　　秦公公的父亲是江南有名的丝绸商秦天，因为不愿为太后的家族谋取暴利而遭到了灭门之祸。　　　

　　父皇那时也才15岁，过继给当时的皇后做儿子不过5年。小小年纪就懂得了日后自己为王时定会受制于人，于是他留意着他们一家的一切举动，运用自己有限的权势救下了只比自己小半岁的秦天最小的儿子秦飞云。　　　

　　也许谁都想不到，秦飞云在5岁时就与我的姨娘柳颜订了婚。　　　

　　可惜世事变迁，为了报仇，他连身体都不再完整。实在伤心的时候他就将当年订婚时互赠的玉佩拿出来看看，在心里默默念着柳颜这个名字。　　　

　　她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还跟他扯得上关系的人。　　　

　　父皇本就是个多情之人，得知柳颜被卖到欢喜楼时，特准秦公公去见她一面。　　　

　　姨娘至今都不知道这事，她一直以为当初被欢喜楼〃嫁〃出来时，有个太监在喜船上等她，是皇上安排人去看望她罢了。　　　

　　陈府　　　

　　我母亲被刺后，宫里加派了人手，刚刚晋升为四品代刀护卫的陈家二公子秉宣负责彻查此案。他在宫里一连呆了半个月，这是第一次回家。　　　

　　陈继业早已在书房里等着，看他疲劳的样子，心中有一丝亏欠。　　　

　　〃秉宣呀，陈家以后就靠你了。〃　　　

　　〃爹，这样说儿子无地自容。〃秉宣扶陈继业坐下，皇上一直没有松口让秉怡从边关回来，令陈继业焦虑得连头发都白了不少。早朝基本都告假，最后一次进宫还是在我母亲兰妃的册封晚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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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爱别离（下）　文/玫宝（10）　　　　　　　　　

　　陈继业不再多言，命人打来放了药草的热水给秉宣泡脚。　　　

　　〃这是胡太医给我的偏方，专解疲劳。〃　　　

　　微烫的水用木桶装着，漫到秉宣的膝盖，全身血脉畅通，睡意袭来。　　　

　　几个小厮将他抬起，放到书房的卧塌之上。陈继业拿来被子为他盖上，听到他喉咙里嘟囔出的，对于柳颜的呼唤。　　　

　　陈继业的手僵持在半空中，寒意从脚底一路冒上来。　　　

　　如今已是最热的时节，鸣蝉的叫声一声长似一声，陈继业一夜未眠，守着卧塌上睡得香甜的秉宣，内心矛盾不已。　　　

　　〃爹，你怎么还没睡？〃半夜醒来的秉宣，看见老泪纵横的陈继业时被吓了一跳。他将灯点亮，又被陈继业给吹掉。　　　

　　〃秉宣呀，别点灯，爹没脸见你。我……〃陈继业抚着自己的胸口，有些喘不上气来。　　　

　　〃不。爹你不要说，我希望你不要说出来，永远都不要说出来。〃秉宣的手在陈继业背上轻抚着，〃就算是我求你了。〃　　　

　　〃难道你知道？〃　　　

　　〃嗯。〃　　　

　　〃那你不恨我？〃　　　

　　〃我不知道……〃　　　

　　其实这个秘密是父皇特意让陈秉宣知道的，父皇想让他知道这一切后，再做出他的选择。当日陈继业怕阮家的事牵扯到自己头上，原本已送到半路的聘礼被他连夜追了回来，陈秉宣与柳颜的姻缘就此断掉。后来阮家的案子陈继业是副审，为了让儿子死心，原本只是降为奴隶的柳颜被他改判为发送妓馆。　　　

　　他也不曾想过儿子会这般痴情，竟哪家的姑娘都看不上了。眼看着一年大似一年，却没有娶上一房媳妇。　　　

　　在这样一个夜晚陈继业后悔了，却也来不及了。　　　

　　陈秉宣与父亲分别躺在卧踏的两头，月色这时从云层中显露出来，照在床边的空地上。　　　

　　〃爹，咱们都想错了。这次刺杀兰妃的事情不是皇上设的局，而是真有人要刺杀她。〃　　　

　　〃是太后？〃　　　

　　〃我想应该是。〃　　　

　　〃那你准备怎么办？〃　　　

　　〃这只能看皇上的意思了，他应该很清楚这件事情。〃　　　

　　〃嗯，皇上是个爱面子的人，迟迟不对太后下手，就是怕天下人说他不孝……〃　　　

　　天边露出了一抹白光，不觉间天一点点地亮起来。陈继业翻过身就睡着了，陈秉宣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跳下来。心中的苦痛再次涌上眉头。皇上今天给他的任务是接柳颜进宫。　　　

　　欢喜楼里的时光似乎从来没变过，阳光永远都是以暧昧的姿态交错在这里，脂粉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被河风吹得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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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爱别离（下）　文/玫宝（11）　　　　　　　　　

　　柳颜躲在房间里不见他。　　　

　　陈秉宣只得站在门口疑望着窗外。他想时间若是能静止在这一刻就好了，至少她就站在自己的身边，隔着一道门，近得可以听到她生气的叹息声。　　　

　　已经来了好几波管闲事的，老鸨子更是连骂带踢都没能把门叫开，陈秉宣挥手叫众人下去，又塞很多张银票给老鸨子，他隔着门帮柳颜赎了身，在太阳就要下去的时候说：〃走吧，你妹妹在宫里等着你。〃　　　

　　皇城　　　

　　太后回宫后第一次公开露面，是在柳颜进宫的那天晚上，她气势汹汹的冲进我母亲的房中，将桌子上的杯子摔碎在地上。把正在熟睡的我吓得哇哇大哭。　　　

　　〃谁让你随便往宫里领人了？〃太后微闭着眼睛，口气中是满满的恨意。　　　

　　她上下打量着柳颜，毫不掩饰鄙夷的神情。　　　

　　母亲吓得跪在地上：〃母后，这……是皇上的意思。柳颜是我姐姐，我们失散了好几年，好不容易秦公公才找到他。〃　　　

　　〃兰妃，你们一家是有罪的，你明白吗？若不是我为你换了身份，你能进得这宫来吗？好吧，就看在你生了皇子的份上，我做母后的该这样做吧，可你姐姐，为妓几载，你怎么能带进宫来呢？这宫里还有规矩没有了？〃　　　

　　太后那长着长长指甲的手指在桌上敲打着，一屋子的宫女、太监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