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小说·第三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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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林言庆没再提买电视机的事,事情过去了几天,好像没这回事似的。
陈苏红想抽空问问,可总是觉得机会不对,她想,等她穿上那条白裙子,仙女似的往他跟前一站的时候,她会问的。
可林言庆却走了,那个离着她一米距离的座位上没了人,问夏丽娜,夏丽娜说,转走了,他外婆死了,据说回北京了。
陈苏红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他还没有看到她为他穿那件白裙子!
那是个悲伤的下午,上完了课,陈苏红骑车出了学校,一直往西骑去,她不知要骑向哪里,漫天都是悲伤了。汽车差点撞到她,她居然听不到喇叭声,不知骑了多久,她骑到一个陌生的林子里,是一片桃树林子吧,她放下车,然后蹲在桃树下,一笔一画地写林言庆的名字,写完眼泪就掉了下来,他们在一起不过半年,她却这样地迷恋着他,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无法面对这个事实,这是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实,他怎么会走了呢?
眼泪掉到土里,软软地砸了一个小坑,小坑后来就变大了,陈苏红捡了树枝,把坑埋上,她在树下发誓,她一定要找到林言庆,无论多久,无论历经多少困难。
当然,现在首先要面对的是班里谁知道林言庆的联系方式。
她问了夏丽娜,夏丽娜说,林小玫有。
林小玫?陈苏红重复了一句。
对,夏丽娜说,林小玫有。
陈苏红的脑子中立刻闪现出一个特别妖媚的女生,隔壁那个班的,元旦的联欢会主持人,非常漂亮,非常精致,夏丽娜说,他们俩,特别好,有人看见过,林小玫和林言庆在盐水河散过步。
盐水河,那是小城中唯一的河。河不长也不大,可是,非常有风韵,那河边,常常有情侣漫步,因为有柳树有长椅,情侣们可以在那里半搂半抱着,陈苏红在过盐水河时,常常会看到情侣如若无人亲吻,这样的想象总会让她感觉心跳。
盐水河里面其实没盐,但为什么叫盐水河呢?陈苏红问过父母,母亲说:打她小时候就叫盐水河了,管那么多事干什么?还得管好自己的学习吧,你如果考不上大学,就得在灯泡厂上班,到时候,热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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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一场离散 文/雪小婵(7)
灯泡厂的确是热,车间里有四十几度,陈苏红去过一次,差点炸了痱子。
陈苏红想,就是为了不去灯泡厂,她也得考上大学,陈苏黄没有考上,结果当了发廊妹,陈苏蓝学习本来就好,长年的三好生,就她,半瓶子醋,来回晃着,成绩一直中等。
可现在不同了,一是她不想当灯泡厂的工人,二是她要考到北京去,她要去找林言庆,无论如何也要去找他。但现在关键的地方是如何和林言庆联系上。
林小玫是唯一有联系方式的。
陈苏红并不喜欢林小玫,这是十分肯定的事情。那样的女孩子,到处都出人头地,学习好,姿色出众,每天都会接到情书,嫉妒她在情理之中。
但陈苏红从此开始试图联系林小玫。她去隔壁班找初中时候的同学,观察林小玫穿什么衣服,甚至林小玫说话的口气,因为林小玫很显然和她们说话的口音有差别,当地的普通话,不如林言庆好听,但至少也是普通话。
林小玫爱穿包着屁股的裤子,牛仔裤,臀线十分的明显,加上那张粉嫩嫩的脸,的确是很诱人的。
如果一个女孩子的脸和桃子一样生动,别说男生,就是女生也会喜欢的。
陈苏红很快就发现了林小玫的秘密。
林小玫有一次拿了一封信来,一走一跳的,完全和平时不一样,甚至,胯都有些撅出来了,陈苏红跟在后面,看到了一封来自北京的信。
一定是林言庆来的信!
她心中一酸!自己喜欢的男子居然写信给别人,而且,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喜欢!
接下来的几天,陈苏红几乎天天梦到那封信,淡蓝色的,邮票非常漂亮,于是她天天跑到传达室,传达室里有好多信,摆在窗口上,透过玻璃就能看到,功夫不负有心人,当陈苏红再一次看到来自北京的信时,当上面的林小玫三个字再次刺激了她时,她果断地拿走了那封信。
陈苏红,当了贼!
她简直不能忍受了,简直不能看着那封信摆在那里了!
那封信,她拿了好久,不敢打开,也不敢随便放,她只能放在书包里,一天天背着它,到最后,她觉得自己在背着一块石头。
在一个黄昏,她去了学校后边的湖边,湖边几乎寂寞得没有人,只有她,只有这个有心思的女孩子。
她把心抽出来,还是淡蓝色的信封,这样浪漫的颜色,手有些颤抖,她怕把信撕坏了,最后,她决定用牙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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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一场离散 文/雪小婵(8)
信打开之后,里面掉出一张一寸的照片,黑白的,是林言庆!
这样英气迫人的男子!
后来陈苏红看到剑眉星目这四个字,她想,只有林言庆才配得上这四个字!她看着照片,哭了,这是她的梦中情人啊。
她哭了好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几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她是最后才看信的,信写得很暧昧,林言庆到北京了,常常想念林小玫,自己迷恋上雕塑艺术了,以后,要当个雕塑家,要考中央工艺美院。
雕塑?陈苏红那时对雕塑一无所知,她觉得雕塑是个太洋气的词,信中还提到了康定斯基,现代抽象艺术在理论和实践上的奠基人,挺大个的画家,她更茫然了,看,他们多贴心啊,居然都上升到了艺术,自己则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乡下丫头,她更感觉到羞愧。
不过,她最大的收获是得到了林言庆的一张照片,虽然是偷信偷来的,可是,足够了。
那是她第一次偷信,也是最后一次。
她开始从图书馆中借雕塑的书看,原来,罗丹是雕塑大师啊,当然,她更爱看关于罗的情人卡缪·克罗黛尔这一段,她是个女雕塑家,最后却进了疯人院,爱情啊爱情,爱情是个什么东西!
信中还提到了Kivy,Kivy是谁?陈苏红不知道,但她记住了一句话,信中说,Kivy看了一眼莫索尔的肖像画就满腹柔情地说莫奈对莫索尔肯定有爱情。
这肯定有爱情更加刺激了陈苏红。林言庆对林小玫是有爱情的,就像她对林言庆有爱情,谁也拦不住谁有爱情吧?
她更决定要把自己所有想法付诸行动。
当然,先从雕塑开始。
小城里搞雕塑的几乎没有人,倒是文化馆有几个画家,周末的时候,陈苏红就常常跑去看他们画画,他们留着长头发,身上有好多油彩,一副特别前卫的样子,他们以为陈苏红是迷恋他们,于是自我得意起来,指挥陈苏红去买些小酒小菜,喝得醉的就和陈苏红大讲特讲,总之,后来陈苏红明白了一件事情,画家几乎都有情人,而且,不断更新,有些女人会和苍蝇一样,嗡嗡地围着他们飞。
这让陈苏红感觉非常郁闷。她并不喜欢他们,她只是想明白,雕塑是怎么回事。
高考来临的时候,她几乎什么都没想就报考了中央艺术学院,其实以她的分数她可以考得更好些,到毕业的时候,陈苏红已经出色到让所有人刮目,连陈苏黄都说陈苏红吃错了什么药,怎么一年多有这样的突飞猛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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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一场离散 文/雪小婵(9)
其实陈苏红知道,这都是爱情的力量。
是林言庆给了她爱情,虽然他们之间仍然没有任何联系,但她把林言庆的照片放在自己的钱夹子里,虽然钱夹子没有多少钱,可是,那张照片,始终在夹层,她想他的时候,就看上一两眼。
这一年多陈苏黄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关了发廊,嫁了一个包工头,虽然是死了老婆的,可有钱,人家在北京都有房子,据说还要在北京搞房地产,嫁给这个男人的最大好处是,陈苏红终于不再住两间平房,不用和陈苏蓝挤在一张床上了,他们搬进了小城中的一个最豪华的小区,三室一厅,她自己一室了!
不过,大学通知书很快就来了。
雕塑系。所有人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搞雕塑,她笑着,不解释,北京,北京。那才是她最想去的地方,林小玫落了榜,谢丽娜落了榜,只有她,麻雀变成了凤凰,她飞上了枝头。
她第一件事情就是联系林言庆,当然要联系林言庆。
林言庆还在北京吗?她问了林小玫,这次,她不再自卑了,那怕什么啊?曾经是同学,都去北京,当然可以联系一下了。
林小玫却告诉她,林言庆早就不和她联系了,据说出国了,也有说去了上海,不知道。
就是说,林言庆不在北京了?陈苏红若有所失。但她相信,自己会找到林言庆的,然后告诉他,她是多么喜欢他,纵然他不喜欢她,可是,她就要告诉他,就要!
可是她失望了,她费了很大的劲,到最后,得到的消息却是林言庆真的出国,真的不在北京了。
北京,她这么向往的北京成了一座空城。
雕塑,是为林言庆学的,到最后,却成了她的鸡肋。
她也上课,也去学雕塑,却学得三心二意,不过,最显著的是她服装上的变化,如果你现在再看到陈苏红,那么,简直会认不出她了,她明显具有那种文艺女青年的气质,发型是烟花烫,波西米亚的着装,满手戒指,满脖子项链,整个一个丁零当啷,拖泥带水,布波小资。有时,简直穿得艳死人,那艳,却又是清凉的艳。
有一段时间,大家都叫她杨二车娜姆,但显然,她比杨二车娜姆又好看。现在流行了小眼睛,厚嘴唇,甚至,她的胸都成了流行,因为瘦,她简直是一瘦倾城。
身边自然少不了男人的,她们一起组织这样那样的沙龙,也有男人试图靠近她,她总是客气而婉转地拒绝,一句〃我男友在国外呢〃。这是句遥远得没有边的概念,国外?国外是多远的一个地方啊,这是让国内的男人们非常郁闷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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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一场离散 文/雪小婵(10)
其实更多的时候她是一个人发呆。
她有这个资本发呆了,最起码,姐夫搞房地产赚了钱,在北京,给她买了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父母也搬到北京来了,姐姐陈苏黄胖了许多,生了儿子,摆起了正房的谱,妹妹陈苏蓝留学荷兰,一家子因为姐夫得道升天了。
可这些,并没有让陈苏红摆脱忧郁。
她常常一个人,围着苏格兰的大披肩疾走,在风疾中,一个人,没有人知道她的疼,没有人知道她的苍白青春。
她也同所有男生打闹说笑,也开这样或那样的玩笑,在搞行为艺术时,她也脱了衣服配合他们,可是,她知道,不是的,不是这么回事的。
只有她知道,她心里清凉似水。
那小小的黑白的一寸照片,是她心里的刺青。
在自己住的屋里,她把林言庆的照片翻转放大,摆得到处都是。床头柜上,饭桌上,茶几上,一进门,是真人大小的林言庆,一米七八,放在进门的地方,那么逼真的一张人像,有恐怖的感觉了。
嗨,我回来了。陈苏红每次进门都要和林言庆打声招呼。
陈苏红知道自己有些病态了,没有人相信她会一直这样痴情,谢丽娜结婚了,林小玫也结婚了,她27岁了,毕业后留在北京,开一个雕塑店,不赚钱,还要往里面赔钱,后来,她把自己的店搬到798,在大山子那边,破旧的798工厂,与艺术结合得极其完美。
那里面到处是画廊和工作室,洪晃的杂志社也在里面,每次遇到她们时,陈苏红就常常想,她为什么要凑这个热闹,后来想了想,目的只有一个,她在等待一个人。
是的,她在等待自己的男主角出现,那个男主角,出现在她17岁的青春里,从此,如影随形。
她不喜欢雕塑,一点也不喜欢,她是借着雕塑的名义在等待一个人。
三三两两的朋友会在她这里搞个沙龙,甜点、红茶、咖啡,大家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穿着异样,目光无聊,还能有什么?空旷的厂房带着六七十年代的记忆,上写着毛主席语录:把阶段斗争进行到底。
而陈苏红,要把自己这一个人的爱情进行到底。都是进行到底,都有固执得难以理解的地方,可是,也因此而变得生动而芬芳。
陈苏红遇到的男人,搞艺术的很多,也有很多外国人,喜欢她的东方面孔,见面拥抱,提出上床要求,她轻轻摇头,她只是看似前卫,其实离前卫很远,她雕塑得极为美极为变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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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一场离散 文/雪小婵(11)
可是,不是这样的。
是的,不是这样的。
大多时候,她一个人在床上,自己守着自己,无怨无悔。从第一次看到林言庆时,她的城池就陷落了,林言庆是她的地,她在他的城中走失了,至今没有回来。
这是她一个人的快乐,也是她一个人的痛苦。
有一个德国人米尔,喜欢她的雕塑,说里面充满了呻吟的意味,他傻,出高价买她的雕塑,她也不感激,是他愿意的。
他足有一米九,过来拥抱她时,总是说:做我的小鸟吧。
她笑着:可是我已经做了别人的小鸟了呀。
其实,她做了自己的小鸟。
米尔是个很率真的人,做了汤给她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