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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快走!慢回-第16部分

小说: 快走!慢回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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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当斯贝格让加班的警察们回去休息,并安排了值夜班的,然后开着巡逻车去埃德加…基内广场。已经有两个警察来换班了,男的秃顶,女的脸宽宽的,也就是开会时向他发难过的那位女警察。他瞥见他们漫不经心地坐在长凳上,好像在聊天,但眼睛却盯着15米外的广告箱。亚当斯贝格悄悄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
  “注意信封的大小,”他说,“如果你们有运气,借着路灯的灯光,应该是能看清楚的。”
  “要把他截住吗?”女警察问。
  “看住他就行了。如果你们觉得哪个家伙像是写信人,就悄悄地跟踪他。我们已经安装了两架摄像机,在这栋大楼的楼梯间,所有接近广告箱的人都会被拍下来的。”
  “什么时候换班?”女警察打着哈欠问。
  “半夜三点。”
  亚当斯贝格走进海盗小饭店,发现德康布雷坐在角落里,身边围着若斯和另外五个人。他一进来,大家就停止了说话,就像不协调的乐队一样。他明白,坐在那张桌子周围的人都知道他是警察。德康布雷开门见山地说:
  “这是让…巴蒂斯特·亚当斯贝格探长。探长,我给你介绍丽丝贝特·格拉斯冬,歌唱家;运动器材店老板达马斯·维吉尼耶和他的妹妹玛丽…贝尔;卡斯蒂永,退休铁匠;埃娃,我们的圣母①。这是若斯·勒盖恩先生,你已经认识了。愿意陪我们喝一杯吗?”
  亚当斯贝格弯下腰:
  “德康布雷,能跟你说句话吗?”
  丽丝贝特大胆地抓住探长的衣袖,摇了摇。这种特别的动作亚当斯贝格并不陌生,它很随便,甚至有心照不宣的意味在里面,好像是警队里合作多年的老朋友。妓女对警察就是这种态度,随意得令人讨厌。那是在无数次检查和抓捕中锻炼出来的。
  “告诉我,探长,”她盯着他的服装,问,“你今晚是否辞职了?或者是你今天晚上化了妆?”
  “不,我每天都穿这身衣服。”
  “你磨洋工。当警察,哪能这么随便。”
  “人不可貌相,丽丝贝特。”德康布雷说。
  “有时是这样,”丽丝贝特说,“这个男人很随便,不炫耀。是吗,探长?”
  “向谁炫耀?”
  “女人呀!”达马斯笑着说,“不管怎么说,要懂得向女人炫耀。”
  “你太不聪明了,达马斯。”丽丝贝特向他转过身,说。达马斯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女人才不在乎别人向她炫耀呢!”
  “是吗?”达马斯皱起眉头,“那她们在乎什么呢,丽丝贝特?”
  “什么都不在乎,”丽丝贝特黑皮肤的大手一拳砸在桌上,“她们不在乎任何东西。不是吗,埃娃?既不在乎爱情,也不在乎友谊,甚至不在乎四季豆。这你知道。数一数吧。”
  埃娃没有回答,达马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转动着手中的酒杯。
  “你这样说不公平,”玛丽…贝尔的声音都颤抖起来,“爱情,谁都在乎,毫无疑问。否则我们还有什么?”
  “四季豆。我刚才跟你说了。”
  “你信口开河,丽丝贝特,”玛丽…贝尔抱着双臂,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你不能因为自己经验丰富就让别人灰心丧气。”
  “那就试试吧,小羊羔,”丽丝贝特说,“我并不会拦着你。”
  丽丝贝特突然大笑起来,在达马斯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并摸了摸玛丽…贝尔的脑袋。
  “笑一笑,我的小羊羔,”她说,“别相信大丽丝贝特所说的一切。大丽丝贝特很刻薄,大丽丝贝特,凭着她丰富的经验,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你有理由自卫。这很好。但不要什么事情都要去试试,如果你希望听到专家的意见的话。”
  亚当斯贝格把德康布雷拉到一边。
  “请原谅,”德康布雷说,“我得把话讲完。第二天,我要当顾问,你明白吗?我必须了解情况。”
  “他是不是恋爱了?”亚当斯贝格问,听他的语气,他对那个屡赌屡输的家伙并不怎么感兴趣。
  “达马斯?”
  “是的。他爱上了那个歌唱家?”
  “显然如此。你想要我干些什么,探长?”
  “事情发生了,德康布雷,”亚当斯贝格压低声音,说,“让…雅克·卢梭路发现了一具全黑的尸体。是今天早上发现的。”
  “黑的?”
  “他是被掐死的,浑身赤裸,涂过炭。”
  德康布雷紧咬下巴:
  “我知道。”
  “是的。”
  “死者的门上没有一个反写的4字?”
  “没有。”
  “你让人看守其他大楼了吗?”
  “看守了另外28栋大楼。”
  “对不起。我想你完全知道该怎么办。”
  “我需要那些‘特别广告’,德康布雷,你所拥有的所有‘特别广告’,连同有关的信封,如果你还留着它们的话。”
  “跟我来。”
  两个男人穿过广场,德康布雷把亚当斯贝格带到他东西堆得满满的书房,抽出一摞书,让亚当斯贝格坐在上面。
  “都在这里,”德康布雷递给亚当斯贝格一叠纸和一沓信封,“指纹肯定是找不到的了,勒盖恩多次碰过它们,然后是我。我的指纹没必要给你,我十个指头的指纹你们的中心资料库里都有。”
  “我需要勒盖恩的指纹。”
  “资料库里也有。勒盖恩14年前坐过牢,据我所知,他在吉尔维内克打了一大架。你看,我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人,都为你做好准备工作了。没必要再问了,我们资料已经在你的电脑里了。”
  “这么说,德康布雷,这个地方的人都坐过牢。”
  “有些地方是这样的,好像见了鬼一样。我给你念念星期天的‘特别广告’。只有一份:‘今晚,回来吃晚饭时候,我得知鼠疫已经在城里出现了。’省略号。‘在书房写完信,忙着整理事务和财务,以防哪天上帝一高兴喊我去报到。但愿他的愿望能够得到满足!’”
  “这是那个英国人的日记?”亚当斯贝格猜测。
  “没错。”
  “佩皮斯?”
  “佩皮斯。”
  “昨天呢?”
  “昨天什么都没有。”
  “你看,”亚当斯贝格说,“他放慢速度了。”
  “我不信,这是今天早上的信:‘灾难早就准备好了,在等候上帝的命令。上帝一高兴,就会让它降临的。’这段文字更多是想表示他不服输。注意这个‘早就准备好了’和‘上帝一高兴’。他非常高兴,他蔑视众人。”
  “他有超强的力量。”亚当斯贝格说。
  “也超级幼稚。”
  “无法分开,”亚当斯贝格摇摇头说,“他并不是白痴。所有的警察都在追查他,他不会再暴露地点的。他需要有行动的自由。他任命了‘卢梭区’,以确信第一桩罪行和他所宣布的鼠疫有关连。今后,他很可能会更隐蔽。跟我保持联系,德康布雷,有什么事随时告诉我。”
  亚当斯贝格夹着那包信,离开了。
《快走!慢回》第五部分
  十八
  第二天,下午两点左右,电脑中跳出了一个名字。
  “我找到了一个。”当格拉尔向同事们伸出一只胳膊,极大声地说。
  十来个警察走过来围在他背后,看着他的电脑屏幕。从早上开始,当格拉尔就在档案库中寻找CLT,其他人则在收集那28栋被写了4字的大楼的有关资料,想看看它们之间有什么相似之处。实验室的第一个结果是今天早上到的:锁是被强行撬开的,手段非常专业。房间里只有受害者和女佣的指纹。把尸体涂黑的是苹果树枝烧的木炭粉,而不是市场上成袋卖的各种树枝混在一起的木炭。至于乳白色的信封,任何一家货物稍微丰富一点的纸品点都可以买到,3。2法郎一沓。信封是用锋利的刀片裁开的,里面只有纸屑和一只死了的跳蚤。他用这个小动物来充当昆虫?亚当斯贝格皱起了眉头,然后认可了。
  “克里斯蒂昂·洛朗·塔韦尼奥,”当格拉尔凑近电脑屏幕念道,“34岁,生于奥尔姆新城,12年前因打架伤人而在佩里戈中心监狱服刑,判了18个月的徒刑,因暴力侵犯看守加刑两个月。”
  当格拉尔在电脑上查看着有关档案,大家都伸长脖子,想看看CLT的面孔。此人的脸很长,额头很低,大鼻子,两只眼睛离得很近。当格拉尔迅速读着下文:
  “出狱后1年没有工作,然后在一家汽车修理厂当夜班看守。家住勒瓦鲁瓦,已婚,有两个孩子。”
  当格拉尔瞥了亚当斯贝格一眼。
  “什么学历?”亚当斯贝格满腹狐疑地问。


  当格拉尔敲了几下键盘。
  “13岁开始转读专科,没拿到建筑和白铁工文凭,他放弃了学业,靠赌棋为生,偷自行车,然后偷偷卖掉。最后跟人打架,用自行车近距离砸客人,差点把客人砸死。然后就坐牢了。”
  “他母亲是干什么的?”
  “在佩里戈的一家纸箱厂工作。”
  “兄弟姐妹呢?”
  “他有一个哥哥,在勒瓦鲁瓦当夜班看守。他就是通过哥哥找到工作的。”
  “他没有很多时间用来读书。我看克里斯蒂昂·洛朗·塔韦尼奥没有时间也没有可能学习拉丁语。”
  “不会自学吗?”有个警察问。
  “我不认为一个为了一辆自行车就会雷霆大怒的人会去研究古法语。要么他在十年中脱胎换骨了。”
  “那你说怎么办?”当格拉尔有些沮丧。
  “派两个人去查查,但我觉得不大可能。”
  当格拉尔停下电脑,跟着亚当斯贝格来到办公室。
  “我遇到麻烦了。”他说。
  “出什么事了?”
  “我身上有跳蚤。”
  亚当斯贝格吃了一惊。当格拉尔是个谨慎而腼腆的人,他这是第一次告诉亚当斯贝格自己的卫生状况。
  “每十平方米喷洒一瓶杀虫剂,出去两个小时,回来后开窗透风,什么事都没了。”
  当格拉尔摇摇头。
  “是洛里翁身上的跳蚤。”他补充道。
  “洛里翁是谁?”亚当斯贝格微笑着问,“是个供货商?”
  “他妈的,勒内·洛里翁,就是昨天的那个受害者。”
  “哦,对不起。”亚当斯贝格说,“我忘了他的名字了。”
  “天哪,好好记住了。我从他身上传染了跳蚤。昨晚在警队我就开始痒。”
  “可你要我怎么办,当格拉尔?那家伙并不像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注意卫生,要么他是在车库里爬上跳蚤的。我能怎么办?”
  “好啊,”当格拉尔生气了,“昨天你还在警队里亲口说:鼠疫是通过跳蚤的叮咬传染的。”
  “啊,”这回,亚当斯贝格认真地看着他的助手,说,“我想起来了,当格拉尔。”
  “今天上午你得花点时间。”
  “我昨晚没有睡好。你能肯定确实是跳蚤吗?”
  “是跳蚤咬的还是蚊子咬的,这我还是分得清的。我的腹股沟和肚脐眼被咬了,包大得像指甲。我今天早上才发现,来不及检查孩子们身上是否也有跳蚤。”
  这次,亚当斯贝格发现当格拉尔真的担心了。
  “可是,你怕什么,老兄?会有什么事呢?”
  “洛里翁死于鼠疫,我染上了他身上的跳蚤。24小时才会起反应,或者时间更长。对小孩来说也一样。”
  “可是,难道你不知道内情吗?你忘了洛里翁是被人掐死的,他只是被装作死于鼠疫的样子罢了。”
  亚当斯贝格走过来关上门,拖过椅子,在助手的身边坐下。
  “我糊涂了,”当格拉尔说,“但CLT对那个4字走火入魔了,对细节设计得非常周到,甚至在房间里释放了跳蚤,这不可能是碰巧。他疯狂的脑袋里只想着传播染上了鼠疫的跳蚤。而且,没有任何东西,完全没有任何东西能向我证明那些跳蚤没有传染性。”
  “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要花力气去掐死洛里翁呢?”
  “因为他想亲自处死洛里翁。我不是胆小鬼,探长。但被一个天天想着鼠疫的疯子放出来的跳蚤咬了,这可不是开玩笑。”
  “昨天是谁陪我们去的?”
  “朱斯坦、瓦瑟内、凯尔诺基恩、你、法医、德维拉尔和第1区警署的人。”
  “你现在身上还有吗?”亚当斯贝格问道,伸手去拿电话机。
  “什么东西?”
  “跳蚤。”
  “当然有,除非它们现在已跑到警队闲逛去了。”
  亚当斯贝格抓起话筒,拨了总局化验室的电话:“我是亚当斯贝格,你是否还记得在信封里找到的跳蚤?对,没错。赶快请昆虫学家,让他先放下他的苍蝇,这事很紧急,老兄,事关鼠疫。是的,要快,告诉他,我会再给他送去一些,活的。让他小心,千万要保密。”
  “至于你,”他放下电话,又对当格拉尔说,“上去冲个凉,把你所有的衣服都放在一个塑料袋里,送去作化验。”
  “那我怎么办?整天一丝不挂地走来走去?”
  “我会花几个钱给你买衣服,”亚当斯贝格站起来,说,“没必要把你的小虫虫传播得全巴黎都是吧?”
  当格拉尔被跳蚤咬得坐立不安,根本顾不上亚当斯贝格要给他买什么衣服,但他心中隐约明白了什么。
  “快,当格拉尔。我要派人到你家去消毒,甚至警队里也要消毒。我要提醒德维拉尔。”
  去买衣服之前,亚当斯贝格打电话给那个洗熨衣服的历史学家马克·旺多斯勒。很巧,他今天在家里吃中饭吃得比较晚。
  “你还记得我曾向你咨询过有关4字的事吗?”亚当斯贝格问。
  “记得,”旺多斯勒答道,“后来,我看了晚上8点的电视新闻,今天早上在报纸上也读到了。据说找到了一具尸体,有个记者肯定地说,尸体抬出来时,他看见有只胳膊从床单里露出来,手臂是黑的。”
  “他妈的。”亚当斯贝格骂道。
  “尸体是黑的吗,探长?”
  “你了解鼠疫吗?”亚当斯贝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或者,你只懂得数字?”
  “我是研究中世纪的,”旺多斯勒回答说,“当然知道鼠疫。”
  “了解鼠疫的人多吗?”
  “研究鼠疫的人?这么说吧,现在只有五个,当然不包括生物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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