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慢回-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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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法国是个文学大国,却不是一个侦探小说大国,虽然它有著名的黑河系列、圣安东尼奥系列、SAS系列等等,各方也对这类拥有大量读者、能提高出版业产值的通俗读物极为重视和支持,但与英美相比,法国的侦探小说仍显落后,150多年前,它是在英美侦探小说的影响和基础上发展起来的,150多年后,法国还是找不到能与爱伦·坡、阿加莎·克里斯蒂娜抗衡的国际级侦探小说大家,以至于法国人在许多场合都毫不见外地把比利时法语作家西默农当成是自己的作家,“法国侦探小说大师西默农”这种说法实在是事出有因。
然而,一个年轻的女考古学家也许会改写法国侦探小说的历史。2001年,这个取了一个男性名字的女科学家在巴黎一家小出版社出版了一部叫做《快走!慢回》的小说,不到一个月就在法国销售了3。5万册,随后不断重印,到了年底,已销了13万册。英国、德国、俄罗斯、意大利、韩国等国的书商闻风而动,纷纷购买版权,到现在为止,该书已被译成25种文字,在全球50多个国家出版发行后,均创下了不俗的销售业绩,在德国,它甚至还获得了“2004年德国侦探小说奖”(Deutscher Krimipreis)。在法国,《快走!慢回》几年来一直高居畅销书榜。在该书的中译版即将问世之际,它在法国的销量已达到30多万册,这对一个只有6000多万人口、每年出版4万多种新书的国家来说,应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了。人们欢呼“法国侦探小说女王”的诞生,并授予这本书以各种奖项,2001年,在该书出版的当年,它就获得了法国书商奖,2002年,它又分别获得了法国著名女性杂志ELLE的女读者大奖和法语国家最佳侦探小说奖。3年后,人们还没有忘记它,2005年,它又获得了欧洲青少年读物奖,早已购买了该书电影改编权的法国高蒙电影公司经几年的精心准备,也投入了拍摄工作。如今,法国有大学已把瓦尔加的作品当作选修教材,并有学者开始研究瓦尔加的创作,撰写有关论文。这个似乎与文学风马牛不相及的考古学家一不小心就进入了法国“经典”作家的行列。
然而,瓦尔加在文坛并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早在1986年她就出版了处女作《爱情与死亡的游戏》,而且一炮打响,获得了当年的烧酒节侦探小说奖。但随后她屡遭挫折,同一个出版商拒绝了她的几部书稿,理由是“侦探小说的味道不浓”,这在法国文坛也算是个奇事。1992年,她遇到一个刚刚创办的出版社的女出版商维维安娜·阿米,阿米缺稿,饥不择食便要了瓦尔加的《蓝色俱乐部中的男人》,谁知该书当年就获得了圣拿撒勒节大奖。但瓦尔加的创作马上又陷入了低潮,接下去的《垂死者向你致敬》只印了2500册,而且卖了几年都没有卖完。这对已尝过成功滋味的瓦尔加来说不啻是一种耻辱,对出版商阿米来说更是一种考验。好在瓦尔加很快就挽回了败局,1995年,她的《死者,起立》先后获得勒芒城侦探小说奖和神秘小说批评奖,1999年出版的《反面人》又相继获得黑色小说大奖和神秘小说批评奖,2001年,她编写的电影剧本《四条河》又获法国昂古莱姆电影节最佳剧本奖。也是在这一年,她的第9部小说《快走!慢回》出版,这部小说标志着她的创作进入了新的阶段,并奠定了她在法国文坛,尤其是在法国侦探小说领域中的地位。
销量可以反映读者对一本书的认可和接受程度,而奖项则能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一本书的文学价值和思想价值。同时获得法国国家最佳侦探小说奖、女读者奖、青少年读物奖,畅销全国这么多国家,表明这本书的读者不仅不分国界,而且不分年龄和性别。那么,这部真正意义上的“大众读物”究竟是一部什么样的作品呢?让我们首先来看看小说的情节。
故事发生在当今的巴黎,小说分两条线索,第一条线索以水手若斯为主。若斯原是法国西部滨海地区布列塔尼的一个水手,船主不愿花钱修船,却又赶着船员们出海,结果破旧不堪的渔船在海上触礁沉没,只有若斯一个人幸存。若斯上岸后痛打了船主,结果坐了9个月的牢。出狱后被船主买通的港监处官员到处刁难他,使他无法再在船上找到工作,他只好离开海边,来到巴黎,寄居在蒙帕纳斯区的一个膳食公寓里。为了谋生,他操起了老祖宗当年干过的一个古老行当:街头公告员。他在街边的树上挂一个箱子,人们把产品广告、婚丧启事、房产信息乃至求爱信、绝交信塞进箱子,顺便附上5个法郎。他每天早中晚三次,在十字路口边的广场上当众宣读,并配以时事新闻、社会新闻和天气预报,起到了很好的广告作用。由于收费低廉,效果不错,他的生意兴隆,每个月竟能赚9000法郎。但最近一段时间,他遇到了一件很蹊跷的事:有人不时塞入怪信,信是用古法语有时甚至是用拉丁语写的,内容莫名其妙,付费却比其他人高出三四倍。膳食公寓的东家德康布雷是个知识渊博的老人,他破译出这些文字与欧洲历史上的鼠疫有关。随着怪信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他们终于警觉起来,报了警。于是引出了小说的第二条线索,也就是主线,真正的主人公亚当斯贝格探长这个时候才出现。
亚当斯贝格此时正为一桩怪案伤脑筋:巴黎几个区都有住宅被人在门上涂上了反写的4字,随后,一个个男女相继神秘死去,身上爬着跳蚤,皮肤漆黑,让人想起几百年前肆虐全球、夺去数千万人生命的黑死病——鼠疫,而那个反写的4字经专家辨认,正是当年人们写在门上以躲避鼠疫的保护符。警方对4字的署名者CLT做了深入调查后,也发现那是中世纪针对鼠疫的一句拉丁文警示语“快走!慢回”的缩写。此事一经媒体披露,巴黎马上就出现了恐慌,人人自危。
探长亚当斯贝格是个凭直觉破案的人,他在广场观察听众时,脑子里一闪,似乎发现了凶手,但灵感瞬间消失,直到夜间在马赛看船时,岸边的一道亮光才又重新激起那道灵光——预防鼠疫,钻石是最佳的护身符。这一理论在专家那儿得到了证实,于是探长重返广场,抓住了戴钻戒的小老板达马斯,并查出他的家族与鼠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达马斯在事实面前很快交代了自己的所有罪行。原来,7年前,家境富裕的达马斯遭到了一伙流氓的敲诈和迫害,女友受辱跳楼身亡,他受冤入狱。出狱后,他追踪仇人,并以家族的传家宝——钻戒作掩护,培养所谓的鼠疫菌,然后把染上“鼠疫”的跳蚤装进信封,塞到仇人们的门缝底下。虽然这种鼠疫菌纯属子虚乌有,但有幻想症的达马斯自以为一一毒死了仇人,雪了恨。
案子就这样破了?远远没有。根据尸检,受害者是被掐死的,而不是得鼠疫死的。对跳蚤的化验结果也表明,跳蚤身上也并无鼠疫病菌。至于死者皮肤变黑,是因为被涂上炭粉所致。得鼠疫死亡者皮肤会变黑,这是以讹传讹,是一个流传久远、普遍被人接受的谬误。达马斯精通鼠疫知识,显然不会犯这个常识错误,其背后必定还有黑手。可达马斯为什么把全部罪行都承担了下来呢?
全书围绕着鼠疫而展开,但死因最终与鼠疫并无关联。随着情节的发展,案件变得越来越复杂,命案变成了基度山式的复仇案,然后又牵出了一桩遗产争夺案。受害者原来是虐待狂,传播鼠疫的人却让人同情。当作者最后捅破窗纸,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时,大家都感到相当意外,因为结果与原先想像的大相径庭。
情节充满悬念,故事扣人心弦,这是侦探小说成功的必要因素,但光做到这些还不足以使这部小说“鹤立鸡群”。《快走!慢回》区别于其他侦探小说的,或者说它的文学性(这正是许多侦探小说所欠缺的),还在于作者塑造人物形象的功力和小说的语言。小说中有数十个有名有姓的人物,个个性格鲜明,栩栩如生,让人过目难忘。亚当斯贝格探长是个破案奇才,经验丰富,具有一种特殊的直觉和职业敏感,但为人懒散,不修边幅,总是不慌不忙,脾气好,不发火,记性差,好忘事,老是记不住下属的名字,不得不随时备个小本子,把有关人士的外貌特征记录下来。他在办公室里坐不住,每天都要到街上走几个小时寻找灵感。这个大智若愚的人物既让人敬佩,又让人着急。而他的助手当格拉尔则恰恰相反,虽然相貌丑陋,衣着却十分讲究。他没老婆,却领养了5个孩子,他思维严密,注重证据,往往在占有大量资料的基础上进行分析推理。若斯所住的膳食公寓里的住客们更是性格迥异,每个人的背后都有各自的神秘故事:博学的德康布雷因被控弓虽。女干学生坐了6年的牢,出狱后改名换姓来到巴黎,租了一栋公寓,然后又转租出去,不但避税,还偷偷搞些小买卖。但他有文化,爱琢磨事,帮了探长不少忙;风风火火、大嗓门的丽丝贝特当过妓女,但从良后像母亲一样关心别人,大胆坦率,辛劳勤快,结果人见人爱;不声不响的弱女子埃娃温柔善良,却有一肚子辛酸泪,她是为逃避家庭暴力躲到这里来的,谁都不准说她的事,因为她丈夫正满世界追杀她。还有白天当洗衣工晚上研究中世纪历史的怪异的博学者旺多斯勒;貌似天真无邪、弱不禁风,实为杀人帮凶的玛丽…贝尔;养跳蚤、做奶皮馅饼的80多岁的老太太玛内;虽然身体臃肿,追起逃犯来却是健步如飞的肥胖女警雷唐库尔……一个个活灵活现的人物大大增强了可读性。这里要提一句的是,探长亚当斯贝格、历史学家吕西安等人物出现在瓦尔加的多部侦探小说中,作者试图通过一系列小说,塑造一个像西默农笔下的梅格莱探长那样能长留在文学画廊中的人物。
《快走!慢回》的语言也很有特点,人物的对话非常传神,而且很精练,有评论家赞扬说,小说中“没有一个细节是孤立和偶然的,没有一句话是多余的”。书中运用了大量的方言和俗语,并根据每个人的身份和身世来设计语言,揭示其性格。水手若斯满嘴都是航海用语,箱子在他眼里就像是船,走路的速度也以“节”来计算,并动不动就以掌舵来作比喻。他虽然来到了大都市,还念念不忘海洋天气预报和历史上的海难,他的水手思维和习惯与巴黎的城市生活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使他的个性显得十分鲜明;新来的警察拉马尔目不斜视,老是说“是”,探长怎么也纠正不过来;还有那个研究第一次世界大战史的吕西安,一开口就是军事术语。《快走!慢回》的内容非常“干净”,没有侦探小说常有的那种血腥、暴力和涩情描写,相反,书中具有一种诗意和一种乐感,作者相当重视语言的节奏、旋律和音韵,简直是把它们当诗歌来处理,有的文字相当抒情,尤其是写到探长的女友卡米尔的时候。而且,这部小说富有哲理性,作者通过情节的展开和犯罪动机的分析,指出现代社会的冷漠和自私造成人心的孤独,孤独容易让人变态,造成疯狂,而个人的疯狂举动和报复行为又会引起集体恐慌和社会的动荡,酿成巨大的悲剧,现代文明会轻而易举地被一些失去理智的疯子毁于一旦。小说出版不到半年,这些观点便在“9。11”事件中得到了印证。作者还细腻地刻画了人物的心理,揭示了人性的某些弱点,认为某些灾难的发生与人们强烈的好奇心和喜欢传播谣言的心理是分不开的,“如果说人类有一种永远不能满足的渴望,那就是好奇心”,并精辟地指出:“谁迷信,谁就轻信,谁轻信,谁就被人操纵;谁被人操纵,谁就要倒霉。这是人类的伤口,它比所有传染病加起来造成的死亡还要多。”
作者在书中参照和引述了世界历史上的鼠疫事件,从而使小说具有一种历史纵深感,但瓦尔加是个反现实主义的“想象派”,不同意侦探小说应以日常生活为基础的理论,而是强调想象的作用。她不主张描摹现实,从来不根据社会新闻和真实案件来进行创作,但她竭力让自己想象出来的情节和编写出来的故事符合逻辑和现实生活,“让它们像是真的一样”。《快走!慢回》中的情节,许多是不可能真的在当代巴黎出现的,“那些谋杀绝不会发生”,但谁都不怀疑其“真实性”。瓦尔加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曾说:“有的人寻找的是社会现实,而我寻找的却是真实。我不把现实主义作为我的小说的基础。我试图把事情变得真实,但不是变成现实。我远离现实主义。所以,我的小说从来不描写人物的家庭琐事和夫妻生活。必须用文学来谈论日常生活以外的东西。也许,我在侦探小说中所描写的正是我理想中的东西!”
作为考古学家的瓦尔加,她没有像许多一举成名的作者那样抛弃原职业,一心一意从事创作。今年48岁的她现在仍然脚踏两只船,白天从事科学研究,晚上10点钟以后才开始写作。她的小说大都是在坐车、走路时构思的,因为她有时白天要工作十二三个小时。她很少参加社会活动,也很少接受采访,讨厌上电视、拍照,声称要与成名后的“副作用”作斗争。假期是她主要的创作时间,她往往会每天写作15个小时。一部小说,她通常三个星期就写完了,但随后是无休止的“痛苦”修改,有时会修改十来遍,甚至推倒重来。她有个孪生妹妹,是她的第一读者,“瓦尔加”这个笔名就是她从学画画的妹妹那儿“偷”来的。她很低调,不想让太多的人认识自己,只希望别人读她的书。她说她想取悦所有的读者,尽管她知道人人都能读的书并不一定是好书,但她不想让自己的读者局限于某一个阶层,“小说和诗歌应该像风景一样,大家都能欣赏”。
紫丁
2005年5月
《快走!慢回》第一部分
一
当蛇、蝙蝠、獾和生活在地下深处的动物成群出动,放弃它们的自然习惯,来到旷野;当果树、植物和蔬菜开始腐烂并且爬满了虫……
若斯早就发现,在巴黎,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