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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谁是谁的鸡肋-第3部分

小说: 谁是谁的鸡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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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冲了出来,绕着他转,苏桦刚蹲下去想抱,就被一只大手提溜起来,夹在胳膊窝里提进了楼,再跑再提溜,七、八次之后,苏桦被张保林紧紧地按着了两条胳膊,夹着他的头,他跑不开了。
  苏桦泄了力,回头看张保林。张保林还是那双黑亮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瞪着他。
  苏桦认输了,看着对面陈叔叔的手,指甲里还带着车间里每个人都会带着的黑油,低着头张了嘴:爸爸、妈妈。低沉而混浊。
  然后,苏桦听到两声极其陌生的答应声,还有张保林笑得嘎嘎的来了一句:好孩子。
  好孩子苏桦进了新家,有了自己的新房子,他把自己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从原来的地方搬过来,放进了新柜子里,把书一本一本的撂齐放到书架上。
  新妈妈说;苏桦,我来。苏桦摇摇头说,在家里这些都是我自己做。新妈妈讪讪地随意地问着苏桦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苏桦正想回答就听到阿黄在外面挠门,苏桦放下了手里的书,跑过去想让阿黄进来,可新妈妈先开了门。“咦,这哪来的野猫,脏死了,真讨厌。”一脚把阿黄踢得一声惨叫跌下了楼。
  苏桦在门口站了好半天才回到房间里坐了下来,木木地听着阿黄在楼下‘喵呜喵呜’的叫,心里比自己没了妈还酸。再等到新妈妈再问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苏桦就回答说,没什么喜欢的,也没什么讨厌的。
  陈叔叔、冯阿姨有些生硬有些别扭地围着他转,一会给他吃饼干,一会给他剥桔子,然后问他你一个人睡觉行吧,苏桦点点头,他可不愿意和他们两个任何一个睡觉,可他没明白的是,他这里还没睡着觉,那边的两个人到了点就双双出了门上夜班去了。
  苏桦爸爸是工程师,妈妈在实验室,家里从没有人上夜班。现在,看着只剩下自己的新家,苏桦慌了,他还从没一个人晚上睡过觉,更何况外面还有一只他的猫在门外面叫他。
  苏桦紧紧地把头蒙在被子里,嘴里小声地说: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我什么也不怕。
  再碰到张宽说:要不是我爸你还不定怎么样怎么样的话,苏桦就会撇撇嘴,心里不屑一顾地嘀咕,你跟你老子一样,你们懂什么,什么也不懂。懂的话,为什么不去给张保林说,我还想弹琴。但他对张宽的嘀咕永远只停留在肚子里打滚。
  苏桦一直在学钢琴,五岁半开始,从没间断过。年初刚过了四级。是他们一起学琴年龄最小过得最快的一个。妈妈本来答应他今年年底发了奖金就买一架钢琴给他,就不用每天到老师那里练琴,可妈妈走了,他不能刚进一个新家就要东西,更何况他们相互之间完全还是陌生人。新妈妈根本不知道苏桦还学着琴,新妈妈什么也不知道,除了知道他叫苏桦,8岁了,别的一概不知,当然苏桦也什么都不告诉她,她对阿黄的那一脚,踢掉了苏桦的很多勇气。他没说自己怕黑,怕软体动物,不喝牛奶,不吃牛羊肉,他也什么都不说。
  他只是叫她妈妈,叫那个男人爸爸。
  在苏桦看来,新妈妈甚至根本不会当妈妈,她只会问他你吃饱了吗,穿这件好吗,这个好吃吗?她从来不陪他睡觉,也不给他讲故事,甚至从不把手伸进他的后脖子看看他出不出汗,需不需要脱衣服。让苏桦好笑的是,他们甚至不好意思听苏桦叫他们爸爸、妈妈。苏桦叫得别扭,他们听的也别扭。
  苏桦知道自己虽然又有了爸爸妈妈,其实和自己一个人没什么两样。就开始学着自己照顾自已。每天晚上自己做作业,自己洗自已的小袜子、小内裤,自己把闹钟定到6点半,自己拿了钱出门买早点吃,悄悄把新妈妈端过来的牛奶倒进马桶里,换成一杯开水,忍受着新爸爸每天刷了牙把牙刷随便放进自己的杯子里,不管是谁的毛巾,抓到了就用。忍受着他们吃饭时一点点剩菜也要留到下一顿再吃,当然,以前爸爸也是吃的,不过是抓过盘子把剩菜倒进自己碗里,现在是变了色的土豆丝和小白菜烩进了面条里,一个人一大碗。
  但新父母还是好人,虽然在苏桦眼里,他们比不上自己爸妈有条理,苏妈妈是上海人,有着上海人的精明、讲究和大城市的心理优势,而新的父母有点不拘小节,晚上不刷牙就睡,老爱吃生蒜,裤腿上沾了泥不是脱下来换而是撩起来用手抠掉,苏桦还是认为他们是好人。因为他们轮到休假就会带苏桦去游乐场,动物园,自已不吃看着他吃那些贵的好东西,带他去郊外放风筝。这时候,苏桦也高兴,觉得这样也挺好,以前不是自己哭闹,爸爸妈妈根本没空带他来。但也仅仅是玩的兴起的那当儿,大部分,苏桦还是板着他小大人一样的脸,维持着自己的小清高。还有每次他们出门的时候,总是新妈妈牵着他的手,他们从来不抱他。特别是路上碰到熟人,都会问“这就是苏桦吧。”新爸爸就会陪上笑脸,有点笨拙地拍着苏桦的肩膀让他喊人。苏桦就会格外留恋过去骑在爸爸脖子上的感觉。
  苏桦从没觉得自己那么多毛病。可自己睡觉穿睡衣,还把脱了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吃完饭后肯定要漱口,不能往床上坐,衣服上沾了点土都要换。每次新妈妈说:苏桦,你太讲究了;苏桦,不用每天换衣服的,你看你的衣服一点也不脏。苏桦就糊涂了,这些都是妈妈以前要求自己必须这样的,可现在似乎不对了。
  可习惯早就是一种病,苏桦调整不过来,哪怕张宽骂他,瞧你那样,娘们一样,他还是改不过来,自己一个人躺在黑暗的床上小声的唱妈妈教他的催眠曲,摧促自己快点睡着去就可以在梦里找妈妈。
  都是厂里的家属院,新的家离旧的家仅隔了两栋楼,苏桦每天放学路过都会拿那把钥匙把门打开,躺到原来的那张橙色的小床上,看看墙上妈妈给他贴的拼音表,乘法口决表,看着爸爸给他做的各种小玩具,还有那张他最喜欢的理查得。克莱得曼弹钢琴的招贴画,这些他从没想过要拿到新家里,在那里,他有的,只是一张床,在这里,有他的全部的世界。看着这些,苏桦会流泪,却什么也说不出。
  妈妈、爸爸这个称呼,对苏桦来说,给了别人就给了别人,拿不回来了。

  第三章

  张保林做为苏桦的偶像只存在了两年。
  偶像崩塌的很快,从第二次看到张保林大手一挥之后,偶像便不存在了。苏桦恨张保林,恨他大手一挥,口沫溅出两尺,自己就开始了一种他完全不喜欢的生活。同样的也恨张宽。张保林很难能见上,每天忙得都是大事,偶而在楼道上遇见,就是那张黑黑地透着强势的光芒,无形中把苏桦又压低了几分,怯怯地缩在楼角含糊地从嘴里挤出一句‘叔叔好。’多少透着点敷衍的样子。
  而张宽却具体的每天在他眼前晃。
  从前的偶然碰面,到现在的楼上楼下,有时候上学放学的路上不由自主的就成了一前一后。但总是张宽三五成群的一伙,逗逗这个,弄弄那个,捣得大孩小孩怨声载道。而苏桦总是形单影只的一个,默默地跟在这群放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群后面,贴着墙根子,生怕谁又过来笑着一张脸问他些什么。虽然张宽不敢当着外人的面欺负他,但在张宽的那个小圈子里,是没有这点忌讳的。
  “小崽子。”
  “小不点。”
  总有东西不期而至的落到苏桦的头上,有时候是小石子儿,有时候是块泥巴团儿,就苏桦那种清高的不与他们苟同的模样儿,张宽是乐得和他那些小兄弟耍着玩的。
  但苏桦对着张宽没脾气,苏桦从来不是把感情滩在外面的人,他放在心里,慢慢的酝酿,逐渐的发酵,再缓缓地透出气味来。
  在苏桦到了这个新家头几个月儿,苏桦是有点自闭的。什么人也不想见,怕别人问,苏桦,你现在怎么样啊,苏桦,还习惯吧,苏桦今儿和你新妈妈去了哪儿,苏桦真勇敢儿,苏桦有什么事就和你爸爸妈说啊………
  苏桦不想听到这些,那种透着很随便的关心很有可能就让他难受好一阵子,尤其那里面的词,善意的让苏桦不得不陪上个笑脸。我很好,妈妈对我很好,爸爸也很好,我很习惯。这种话说的多了,似乎假的都成了真的了。
  苏桦不喜欢,可生活的这个圈子就这么大,一个厂,就是一个大家庭,没有陌生人,没有外人,那些看着有点面熟的似乎都成了长辈,什么话都能放开了讲。别人他能躲着走,可张宽不行,他就住楼上,一声‘小崽子’,他就得跟在他屁股后面,要不,他就得等着没人的时候张宽的手脚冲上来。
  苏桦恨张宽,却只能和他来往。因为学校里没人不认识他,就是不认识的也会专门从门口路过,指指点点一番,再窃窃私语几句,然后恍然大悟一脸同情地离开,从老师到同学每天都会用最温柔的声音和他说话,一点小错也会被人们忽略不记,有的同学甚至开始送给他小文具什么的,还有的会给他口袋里塞吃的。
  “苏桦,你拿着吧。”
  “苏桦,你吃点吧。”
  “苏桦,周末春游要带吃的东西,我帮你带吧。”
  说的简单,没什么深意,但这些都让他气愤不已,就像冯阿姨不愿意把他原来的小床搬过来,非要给他布置一个全新的房子给他一样。他知道,在他们的眼里,苏桦是可怜的。
  而苏桦什么时候需要过可怜。以前在班上,他最干净,穿得最漂亮,都是他拿着妈妈从上海带回来的精致的小东西等着别人羡慕,什么时候全给倒过来了。他什么都不想要,亲情、恩情、友情所有他理解不了的东西他都不想要,因为他最看重的,永远的失去了。
  苏桦会对他们笑,对老师、对同学,对他们的关心谦虚地笑着,拿着送来的东西害羞的笑着,但他却不会主动地和他们说一句话。
  只有张宽不,他和过去一样骂他,踢他,叫他小崽子,而自称为大爷。
  苏桦第一次主动找张宽刚刚九岁,还就是为了弹琴的事,倒不是说真让张宽去求张保林。而是想让张宽陪他去买琴。
  钱是苏桦偶然发现的。
  原来的老房子过完年后就要退回厂里了,每天新妈妈会和苏桦去那个房子里整理东西。把一些能用的归拢,不能用的扔掉。近十几年的积累,沙发、橱柜,电器,还有墙上的照片、柜子里的衣物。这里面的东西,苏桦哪一个也不舍得扔。但他不说,只是看到新妈妈拿起一件东西就一脸希翼地看着她,他想让她看出自己表情里的内容。虽然苏桦已经九岁了,而他们成为一家人,在一起生活也快半年了,可苏桦还没有养成和新妈妈提要求的习惯。
  苏桦很快失望了。东西毕竟是旧的,有着很多不能用的原因。当然,原因冯阿姨清楚,苏桦不清楚,那些大人世界里很多东西他不是很不明白。他看着冯阿姨拿出柜子里的衣服闻了闻,还把一件毛绒大衣拿出来仔细地验看了一下一脸可惜地说,“没人住的房子,东西坏的也就快。看这些衣服都霉了,样式倒还是不错的,留着穿不太好,捐出去也不太好,要不这些都卖了吧。”当时就浇息了苏桦的一腔希望。
  那件棕色的毛绒大衣,是妈妈过三十六岁生日时,爸爸用了整整两个月的工资给妈妈的礼物。妈妈的本命年没有平平安安的走完。苏桦记得当地的风俗本命年一定要吃100个饺子,而爸爸不会做,做为上海人的妈妈更不会,那天爸爸说去街上买点回来,可妈妈赚街上的饺子太大了,100个怎么能吃得了,再说,也太脏。他们没有吃饺子,所以,妈妈没有熬过去,还带走了爸爸。
  苏桦抱着那件大衣站在柜子前,小脸白白的,看着妈妈把里面的衣服都看了一遍,把一些看着很旧的打了个大包,放进柜子里,视线最后又落在了这件大衣上。
  “快放下,苏桦,我刚刚看里面有点生虫了,别沾身上。”
  苏桦犹豫了一下,明明看着好好的,不知道这虫是什么样子,但还是放下了。
  当然他还是留住了一些东西。每天放学后,他会抓紧时间跑过来,收一点东西放在一个小纸箱子里。妈妈在他过生日时织的黄色的毛衣,爸爸给他焊的小自行车、亲手扎的风筝、还有他们一起出去玩时的照片,当然还有那张钢琴的招贴画,然后就在柜子的最底层的抽屉里,苏桦看到了钱,装在一个白色的信封里的,厚厚的一撂。
  他数了数,足有两仟,然后他去找了张宽。

  第四章

  其实这半年多,苏桦还悄悄地上了一个月的钢琴课,因为他学琴的钱是一期一期交的,教琴的老师是个幼师的一个五十多岁的退休老师,离苏桦住的地方挺远,坐车差不多得一个小时。苏桦第一次学会自己坐公交,提着自己的琴谱袋子,挤在小小的角落里。
  老师很喜欢苏桦,认为他对音乐有灵气,悟性高,看到苏桦一个人来上课,还给了其它家长说了苏桦的懂事,当然最后总少不了,为了安全,最好还是有家长陪着。苏桦没有家长,也不想给老师说自己的事,只是更加认真仔细地听课,然后把一些还没学到的指法记下来,让老师提前教给他。对于这样的一个好学生,老师是欣喜万分的,总爱给他上小课,也总是给他多延二十分钟让他练琴,所以最后苏桦告诉因为经济上的问题不能来的时候,老师一定要陪他回去劝他妈妈,苏桦拒绝了后老师还伤心的硬塞给他一百块钱。
  苏桦明白自己是不可能继续学下去的,知道就是张保林告诉了他的父母,他们也没有这个能力,一节课50根本不是他们承受得了的,还有级数高了,光指望用别人的琴根本不行。
  在这个院子里,苏桦除了李东就基本上没朋友,但李东胆子小,还比不上苏桦,这么大的事,苏桦只能找张宽。
  当然,张宽揍他的时候偏多,偶而也会拉下面子赏苏桦几个好脸,
  在楼下的小花园里,苏桦连说了三遍,张宽才停下了脚下正滑的轮滑,换了鞋过来拍了拍苏桦,然后手就伸到了苏桦的领子后面,苏桦下意思地缩了脖子,他知道张宽又要抓着他的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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