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鸡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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桦就一点不怕了,原来英雄就是他们家后两排的那栋楼上的黑脸叔叔,还到过他们家和爸爸下过棋,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叔叔跳着脚骂,却也不敢再冲上去,因为叔叔和张保林的身量实在差得太多。苏桦不喜欢这个自己直亲的叔叔,他们真正只见过三面。一次叔叔来城里,害得爸爸妈妈吵了一驾,似乎是为了借钱,剩下的二次,是爸爸带着他回乡下。那两次,苏桦都看到了叔叔一生气就打他们自家的那条狗,所以,苏桦讨厌他。
当然,苏桦没太明白叔叔想干什么,和张保林打什么,他们这一群人到底在闹些什么意思。
苏桦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吵来闹去,直到天黑了,嗓门还一个个的那么大。后来,他被张保林拉住了。“走,跟叔回家去。”
崇敬是一回事,贴得近了就是另一回事,英雄是该远远看着的,走近了的英雄一脸的煞气,苏桦害怕了,扭过头看李阿姨,李阿姨对他点点头。苏桦难受的想哭,知道自己得去一个新地方了,那阿黄怎么办,昨晚喂了一小盆鱼汤泡饭,到现在还关在苏桦家的阳台上呢。
苏桦在张保林家里住了三天,差不多哭了三天,其寮他还没真正想透他父母回不来了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真的像去年跟爸爸回山里老家时,看到的那个土堆,还有土堆前的那个石碑,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他很努力也没有认全。那是他第一次磕头,站在那个土堆前,他还忙着东看西看希奇的不得了,就听他爸喝了一声,“跪下。”苏桦吓了一跳,苏爸爸一直是温文尔雅的,苏桦从没听到过他爸那么大声对他说话。他撇了撇嘴想哭,还没等他嘴扯开,他爸一脚就搁在他腿弯上了。他终于哭了,也跪下了。
而在张保林家他是真的在哭,并不是真的因为他很突然地成了孤儿,孤儿这个词苏桦知道,还没法理解深刻。他是害怕,张保林半抱半提着拉着苏桦进了门,把他扔在了张宽的床上。扔下一句“你看着他。”就皱着眉头出去了。
苏桦看着床上四抑八叉睡得一脸口水的人,心真的是慌了。
张宽,是张保林的儿子,比苏桦大两岁。
这院子里认识张保林的人就认识张宽,而认识张宽的人未必认识得了张保林。张宽是真正的野路子,除了跟他爸一样的黑脸大架子,脾气也一样的臭。
“讨厌”,被吵醒了的人,一脸的不耐烦,狠狠地蹬过来一脚,差点没把苏桦踢到床下去。“小崽子,你怎么跑这来了。”苏桦怯怯地缩了缩头,不敢搭腔,好在张宽迷糊着,也不追究,苏桦悄悄地脱了鞋,摆好,再一点一点往张宽的被窝里蹭。
苏桦是真的害怕张宽,因为张宽老叫他‘小崽子。’苏桦个子在同龄的孩子里一直很小,张宽还特别爱揪他的领子,常常是就那么两手一拎,把他提拎起来。“小不点,看着你大爷。”然后就得意地看着苏桦踢腾着两条小细腿。
除了逗弄苏桦 ,张宽还爱揍他。当然在这个院子里张宽谁都爱揍,没有谁是他看顺眼的,而苏桦尤甚。谁叫苏桦提早了一年上学,还学得像模像样的,总能在学校的活动中出头露面,还有苏桦可是这个院里大人们公认的长得最眉清目秀的了,还时不时的来点假清高,谁见谁夸。这些都招致了张宽的厌恶。在张宽心里,他爹老大,他老二,其它的人就且得是他们的小跟班。
所以苏桦见到张宽,有多远就能躲多远,心里可是一点也瞧不在眼里的。
但苏桦老躲不过,来来去去就那么大一点地,学校是厂子校,家里是家属院,根本出不了同一个圈子。还没等苏桦撒腿跑,张宽那两条长腿已经赶到了,所以苏桦一看到张宽,就想把屁股缩起来,他怕他的脚。他最害怕张宽踢不到他屁股上的肉,而踢到了尾骨上,那常常痛得他哭都哭不出声来。
可现在张保林就这么把他放到了张宽的床上出去了。听到旁边从鼻孔里出来的怒气,苏桦吓得又不停地一点一点往床边挪,等到张宽睡着才敢继续偷偷的哭,怕把张宽吵醒了再一脚踢过来。
所以整整三天他都是缩到床沿上,连被子也不敢拉,就那么就着一个边角偷偷的睡。
除了张宽,他更怕半夜房子里发出的咔咔喳喳的声音,他知道那是老鼠跑步的声音。他就想要是阿黄在就好了,阿黄还没抓过老鼠呢,一想到阿黄,就心痛,这几天,没人管它,阿黄指不定饿成什么样子。可他出不去,张保林让张宽看着他,张宽就好好看着,除了睡觉都在找着他的毛病,他出不去。
听着老鼠吱吱的叫声,似乎还不是一只,苏桦就全身紧张,连眼睛也不敢睁,生怕一睁眼,就能看见那软软毛毛拖着长尾巴的东西从他脸上跑过去。他不明白厂长的家里也能有老鼠,还是这么大的房子,虽然乱得看不出模样。苏桦还是知道张宽家有好东西。就电视来说就比自己家里的大,还有一个超大的落地音响,当然还有平时张宽就爱拿到外面显摆的各种变形金刚。但是太乱了,东一只鞋,西一只凳,还有那看不清颜色的地板砖,就像张宽身上看不清楚什么颜色的衣服一样,老大的个子,还是泥猴一只,和这样的一个人睡在一起,睡在这样一个环境,苏桦觉得浑身痒得厉害。
苏桦的干净是街坊四邻都津津乐道的,据说苏桦在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特爱干净,脸上沾了什么食物,不弄干净,他是绝对不往下吃的,自小不淌口水,不留鼻涕,天天还在口袋里塞一块小手绢。而身上更是干净的不像个男孩子,不在泥里打滚,不爬树不掏鸟窝。就为了苏桦的干净,张宽没少招呼他的小喽啰们往苏桦身上撒土泼泥倒脏水。
张宽家也有让苏桦觉得好的地方,就是张宽家的浴室 ,张妈妈老打发张宽和苏桦一起洗澡。苏桦难受,却不得不听命,每天晚上和张宽坐在一个很大的浴缸里,浴缸上还有好几个小孔,能射出热水来,顶在背上舒服极了,要不是张宽老使坏揪他小鸡鸡,还爱一揪一拧,痛得他直想哭,他真想一直躺里面不起来。
第一次看到这东西,苏桦怯着声问张宽,“这东西太神了,很贵吧。”
张宽把嘴一撇,不屑一顾。
“蠢蛋,别人送的,我们家装修的时候,供货商送的,我老子还怕我听到,他跟本不知道那人还给了我二百块钱。”
苏桦听张宽这么说,不吭气了,再想想家里的那个只能淋浴的热水器还是妈妈再三要求,他爸才买回来的,就这还唠叨了近一个月,什么公家浴室二角钱一次,还能父子俩一张票,光这热水器用的电用的水一家三口洗一次就得八角钱,所以为了省钱,每次洗澡就像打仗一样,最后轮着的那一个还常常洗着洗着就没了水。
他不知道张宽家还有这等好处,不用自己掏钱就有人送东西上门来。
但那种舒服是短暂的,大部分时间里,苏桦还是待在一个他认为的没一个干净的地方,当然除了张宽的妈妈。张妈妈懒却好收拾自己,他们这群小人因为恨张宽都叫她‘妖精。’
妖精虽然打扮得怪异,常常什么鲜艳,什么往身上招呼,有人背后指指点点却没一个敢说到当面,但她有一手公认的好厨艺。苏桦坐在张宽家凌乱的餐桌上,忍着张宽的白眼除了可口的饭菜还吃了两顿妖精做春卷。春卷是猪肉葱丝薄皮的,外焦里鲜,再蘸上一点醋,苏桦跟本就吃不够。
看到苏桦吧嗒着小嘴吃着手里拿着的,还盯着盘子里最后剩下的两个春卷,妖精蹲下身子捏了捏苏桦的小脸:小苏桦,下回给你包饺子,好不好?苏桦笑嘻嘻地迷着他漂亮的大眼睛说“好。”
那边张宽就把眼一瞪。“小崽子,还吃得没完了。”,说着就把剩下的两个拿过来一个咬了一口再放回盘子里,张宽知道这招对苏桦最有用,苏桦绝不会吃他咬过的东西。妖精在上面打张宽的脑袋,张宽就在桌下踢苏桦的小腿。苏桦一委屈一害怕就想到了他妈妈,心里一酸,就哭个不停。
妖精包的饺子苏桦到底是没有吃上。
三天后,张保林把苏桦带出来了,进了厂里。厂办公楼前有一个很大的雕塑,苏桦还就那个到底是一个表盘还是一个地球仪和李东打过赌,后来才知道都错了,那是一个变了形的齿轮,那是爸爸唯一一次带他进厂时说的,还把苏桦架在脖子上摸了摸上面的漆着黄铜的凹槽。
苏桦跟在张保林后面,看到那个雕像,眼睛就眨啊眨。爸爸最爱用胡子扎他了,爸爸的胡子很旺,如果早上起来不刮,就是密密的一片,妈妈就会说,看你爸,活脱脱的顶着一头高梁花子的农民。农民怎么了,我就是农民。爸爸就会拉着苏桦的手摸他的农民胡子。
苏桦爱爸爸的农民胡子,摸起来扎扎的,痒痒的,还爱看爸爸用香皂打在胡子上,然后用剃须刀一点点刮干净。
苏桦跟着张保林进了一间很大的会议室。坐在张保林的身边,看着已经坐了满满一圈的人,最后那个座位上坐了他的叔叔和婶婶。可自打他进来,他叔叔都没怎么抬起头过。婶婶更是没见过大场面,不停地捻着衣服角。从那天医院后再次见到这个阵仗,苏桦还是害怕,只能扯扯张保林的衣服,“叔叔,我想尿尿。”
苏桦一害怕就想尿尿,这里的人他不认识,但他知道大部分是他爸妈的同事,他听张保林凑到他跟前低低地说“好。”就眨了眨眼出去了。
苏桦尿完了,却找不到刚才来的是哪一个门,长长的走道里,都是双开的红漆木门,等他每个都试了一遍后,才找了回来,没等他坐下,就看到张保林大手一挥:“这事就他妈的这么定了。谁他妈在叽歪,别怪我巴掌呼他脸上去。”
苏桦一脸崇拜地看着张保林,心想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能给张宽来这么一下,最好能一巴掌呼他脸上去,就像他上次一巴掌挥掉了李东的一颗门牙。
苏桦看了看大家,的确没人叽歪,就连那天跳着脚骂的叔叔坐在那里都没敢动。张保林的粗是众所周知的,就像他常挂在嘴边的‘他妈的。’粗得这么个性,还能让人心服口服不容易,苏桦就从没听见有什么人敢在背后骂张保林,这也让苏桦崇拜。
苏桦回到了座位上坐好,就有两个人走到他的身边。
“苏桦吧,真乖。”
苏桦正准备站起来象平常妈妈教的那样打招呼,就被张保林拉了起来,还把苏桦的头按了下去。
“苏桦 ,这是你陈叔叔和冯阿姨,以后就是你新的爸爸和妈妈了,你们以后就是一家人,懂了吗?以后要听他们的话。”
苏桦把头从那只大手里挣了出来,回过头来看张保林,眼泪在眼睛里转了好几圈,他终于明白了张保林大手一挥是什么意思了。
他给他找了新的爸爸妈妈。
可他谁都不想要,尤其是这两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苏桦哭了,拉着张保林的衣服小声说:我可以一个人待在那里,我不怕,我就要一个人待在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房子里。我就要一个人,我不要他们当我爸爸妈妈。
可这次张保林没有理他。
第二章
苏桦有了一个新家,更倒霉的是新家就在张宽家的楼下。他的新爸爸妈妈是一对结婚近十年却没有孩子的夫妇,也因为这件事,冯阿姨在厂里在家里都饱受非议,他们原本不想收养这么大孩子,可张保林的三寸不烂之舌,再加上种种的承诺和张保林无与伦比的威信,他们终于松了口。
苏桦记住了那天后来张保林在大会议室里说的很多话,甚至可以说是一字一句都记住了。
张保林在那间足可以容纳七、八十人的大会议室,挥着大手,说得口沫横飞:
“从今天起,苏桦就是我们大家的孩子,也就是我们厂的孩子,每年厂里发奖金,有我的一份,就有苏桦的一份,这个我做主了,从今后,老陈他们就是他的父母,苏桦有什么事,就是我张保林的事,不管他上学还是长大成人结婚生子,都是我们厂里的大事,有谁不满意可以来找我,除了他叔叔,苏桦还有一个外婆在上海,我也已经和她沟通过了,老人家已经七十多岁了,身边也没有子嗣,没有能力养苏桦,所以她那里也完全同意,这两天就给苏桦把关系转过来,这些事我来跑,陈师傅不用你操心。唉,当时都是我提议要去黄山的,要不苏桦他爸他妈也不会出这个事,苏师傅可是我们厂的高工啊,我张保林对不起苏家,也对不起这个孩子。我给老陈说好了,这孩子永远是苏家孩子,永远姓苏。还有,你们,………”
张保林指着苏桦的叔婶。“保险和赔偿全给你们了,你们别再来这里挑事,我去你们那看过了,我不会把苏桦放到穷山沟里,有我张保林在一天,就会为这孩子做一天主。”
苏桦的记性好,有时候做梦,他常能一字不拉的把这一段话过一遍,然后就是张保林的大手,这么一挥,那么一挥,他的人生就被确定了。
没有人反对,坐在那里所有的人都为苏桦有了着落而激动不已。
当然,这不包括苏桦。
就像张宽后来每天在他放学后都会拦着他,说:“要不是我爸,你就是孤儿了,就去那个穷山沟了,知道吗?”
苏桦就会用力地捏着他的书桌带子,把脸气得鼓鼓的,看着一脸得意洋洋的张宽,狠狠地给他一个白眼,然后一句话不说转身走掉。
他知道他就是真骂上张宽两句,张宽也不敢动他,因为现在不要说揍他,谁敢给他说一句重话,都会有人站出来替他出头。
可是他不想这样,不想自大变强的不是因为自己真正的强大了,而是他最不想利用、最令他痛苦的一个原因。
陈叔叔、冯阿姨,苏桦很快的开始改口叫他们爸爸妈妈,因为张保林两只铜铃般的眼睛瞪着苏桦,苏桦流干了眼泪,挣扎着又挣扎,奋力地冲出了张保林的禁固,跑出了楼外,还没等到找地方藏起来,就看到阿黄从垃圾箱后面‘喵呜’一声冲了出来,绕着他转,苏桦刚蹲下去想抱,就被一只大手提溜起来,夹在胳膊窝里提进了楼,再跑再提溜,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