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遗落在北大-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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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那天,从男生堆里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班里最英俊的男孩剑一大早塞给了莓子一封情书,约她当天晚上八点在校园的博雅塔相会。据目击者说,接过这封信的莓子,当时就羞得满面飞霞。
“可是,今天是愚人节呀!”我们几个女生急得直跺脚,出身高贵、英俊倜傥的剑怎么会看上莓子呢?这不是明摆着涮莓子玩儿吗?“不行!”明明说,“我得去告诉莓子!”“慢着!”小雪拦住她,“你这样冒冒失失地闯去,莓子不但不肯相信你,说不定还会以为你别有用心;再说,她的自尊心能受得了吗?说不定,这是她有生以来收到的第一封情书呢!”“那……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莓子受捉弄吧?”“别急,让我们一起来想想办法……”
谁知中午一下课,莓子连饭也没吃就没了影,我们想好的种种计谋都没了用武之地。明明叹口气:“这下完了!”小雪也有点抓瞎:“不过……不过下午也许还有机会,下午我们不是有实验课吗?”
然而下午的实验课上也没有莓子的踪影。我们几个都有点心慌意乱起来,看见剑跟没事似的和指导教授大谈特谈结构力学,我们气不打一处来,都是这小子惹的祸!哼,纨绔子弟、花花公子、骗子、坏蛋……我们把能找到的贬义词都给他用上了,可这丝毫不能阻挡事情的发展。“不如,直接上前去警告他别惹莓子?”小玉怯怯地提议。“可万一……万一他是真心的呢?”“算了吧!”明明冷笑一声,“上回校花阿倩追求他,他都没乐意,他会看上莓子?别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我们都给明明逗笑了,可随即又沉静下来,怎么办?离八点钟只剩下两个小时了。
下了冗长的四节实验课,我们拼命向寝室跑。推开寝室门,我们大伙都惊呆了——在金色夕阳的笼罩下,莓子正怡然倚在窗前一针一线地缝……哦,不,是在穿茉莉花!已经穿了尺来长了,桌上还留着一小堆,满屋子都弥漫着茉莉花那沁人的甜香。
“莓子,你在干什么?”小玉试探着走上前去。莓子的脸红了:“我想……穿一串茉莉项链。”她干吗要穿茉莉项链?这些茉莉花她又是从哪儿弄来的呢?莫非她真的要去赴约?未及多想,小雪凑上去:“莓子呀,瞧我这笨脑子,上次你教我的那几种针织花样我都弄混了,今晚你能不能再教我一遍,我请你吃夜宵——小笼灌汤包,好不好?”莓子笑笑,再细心地穿上一朵茉莉花:“明天好吗,小雪?今晚我有事。”小雪背过身,冲我们翻翻眼睛。“莓子,”我掏出两张电影票在她眼前一晃,“瞧,这可是《乱世佳人》的票子,好不容易搞到的哦!喏,分你一张,外带请吃担担面,怎么样,够朋友吧?”莓子放下手里的项链,走过来揽住我:“谢谢你,阿眉!可是对不起,我今晚真的有事!改天,改天我请你,好吗?”我只好回过身,冲姐妹们摊摊手。
“哎哟,坏了!”明明一下子瘫倒在床上,“哎哟,哎哟,这该死的胃怎么忽然疼起来了,天啊,疼死我了!莓子你快像上次一样给我拔拔火罐吧,你知道我是吃什么药都不管用的啊!”“我来看看,”莓子找来那只从家乡带来的粗瓷花碗,用火柴擦燃一张白纸灼烧着碗的内壁,然后猛地将碗翻扣到明明的胃部,过一会儿拔开,又烧又扣。我们正暗自高兴,忽听明明又叫起来:“哎哟……好了好了,谢谢你莓子,我的胃不疼了,你这法儿……哈,还真灵呢!”我们大吃一惊,一起拿眼睛去瞪明明,明明却兀自低着头抚弄拔过的部位。舒肤佳香皂洗了脸,搽上一点大宝SOD蜜,用木梳将头梳整齐,穿上她最好的藉荷色连身长裙,莓子向我们笑笑,就要出门了。“等等!”小雪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把莓子叫住,从床头摸出一枝棕色眉笔,细心地替莓子淡淡描了描眉,画了画眼线,又涂了一点无色唇油,这才拍拍她的肩说:“早点回来哦!”我们一齐望着莓子单薄的背景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好像一下空空落落的。“明明!”小雪转过头来叉着腰吼道:“你干吗病好得这么快,这不是存心捣乱吗?说好的你这是最后一关,你怎么不好好坚守?”“我……”明明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们看看嘛!”她掀起一角衣裳,天,被火罐拔过的地方都紫了,“人家又疼又烫,实在受不了了嘛!”“唉,”小雪叹口气,“好吧,算你没有功劳有苦劳,今晚的小笼包子全归你了。只不过,莓子要受苦了……”
八点半,九点,九点半……我们等得心发如焚。明明捂着痛处龇牙咧嘴道:“等人是多么辛苦啊,以后咱们也发发慈悲,让男朋友少等个时辰吧!”被小雪瞪了一眼后,拿起一本书挡住脸,不说话了。
十点零七分,我们正打算出去贴寻人启事,莓子哼着歌儿回来了。“咦,你的茉莉项链呢?”眼尖的小雪第一个叫起来,莓子脸红了——莓子脸红起来呆真好看——转而又调皮地笑笑:“这是一个秘密!”说着拿起脸盆一阵风似的飞到水房去了,只留下我们大眼瞪小眼——这件事到底是哪个环节藏着玄机,怎么跟我们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后来我们才知道,高傲的剑当初的确是为和哥们儿打赌,才恶作剧地将那封信塞给莓子的,可后来了越想越不对劲,就决定按时赴约委婉地向莓子解释一下。谁知乍见月光下的莓子,不禁怦然心动——那样如水澄澈的眸子、那样欲语还休的娇柔、那样沁人心扉的芬芳——如银月光下,藉荷长衣的女孩颈上竟戴着一串真正的茉莉项链!是这样兰心蕙质的女孩,方才有这样缜密精美的心事?一席话下来,莓子的善良温柔,莓子的腹藏诗书,更是令一向自视甚高的剑惶惑——原来,姹紫嫣红之中,最令人心醉的却是这串清雅平和的茉莉花!分手之际,他忍不住请求她将这串茉莉项链送给他留做永久的纪念……
三年以后,在莓子与剑的婚礼上,淡装白裙的莓子亭亭娇丽,颈上仍是一串馥郁芬芳的茉莉项链……
画眉
茉莉项链(1)
十八岁,第一次醉倒在街头。青春就源于那种冒渎的冲动吧。路灯下女孩子明亮的眼睛,该是噙着泪的啊。
习惯将一切视作天经地义、命中注定、与生俱来的必然,那么所有的梦便不会再缠绕你,你会在梦中生活得自信而健康,因为梦即是生活,生活即是梦。
一个人呆着瞑想的时候,就不免想把生命中那些感人动情的故事记录下来,哪怕是有支离的片断,极短暂的瞬间。然而生活的节奏总让我难以保持一种从容的心态,用较长时间专心致志地叙述或记录这些相形之下可有可无的东西。尤其是在各种所谓现代生活的压迫和消解下,人们更情愿用肉体的释放或神经的麻醉来舒缓自己的情绪;至于感性生命中的喜或悲、甜或苦,或随体液排出,或随酒精溶解。
在北大本科四年积累了太多这样感人至深却又似真似幻的心情,可惜却苦于口不能言、笔不敢述,兼之无法诉诸肉体的释放或酒精的麻醉。因此这些感觉或故事片便几乎都寄生在我的记忆中,并有日渐荒芜之感,然而这些生命终究是无法在阳光下生存的。因为他们只是一个为世所不容的心灵在某个朝北的窗,用昏乱的思绪臆想出来的。所以与其苟活,不如速死,我不如花些精力将他们逐出记忆的暗夜,让他们在阳光灼烧下壮烈地死去;如此一来,岂不息事宁人,就真可以如鲁迅所言,纯是一场“为了忘却的纪念。”
然而话到嘴边却无从出口,因为我实在无话可说。说老实话,我这四年的确未曾正式谈过一次恋爱,更未曾交过一位女友,倘若让我来谈所谓北大情事,岂非无中生有、误人子弟?至于刚才那些将要喷薄而出的所谓情感,则无非是一些青春的骚动而已。怎么办?只好勉为其难地模仿悼红轩主人,用一些似真似幻的情节来凭吊几位心甚仪之的异性。怎奈无法为名其曰燕园梦,因为大学四年饮食起居、皮囊所寄者无非几间背阳的小屋和朝北的窗;这朝北的窗外,也寄托过我十几年来未曾泯灭的梦,虽然这梦一开始就昏暗无明,因为梦里梦外都没有阳光的缘故。
有一个昏昏沉沉的雨夜,昏昏沉沉地进了北大,又昏昏沉沉地被拉到京郊的昌平园,最后昏昏沉沉地躺倒在四号楼一间朝北的小屋的一张小床上,从此开始了昏昏沉沉的梦一般的北大生活。昌平园里并非没有阳光灿烂的日子,相反,这样的日子相对于一年后进驻的燕园来说,更多且更明媚;只是我实在不愿呆在阳光里,一方面是因为我的思考也没有梦一般的色彩,而阴霾虽使我忧郁而昏迷,大脑便会僵硬,我的生活便会紊乱,我将赤裸地面对众目睽睽的世界面红耳赤却无从逃遁。
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是在大一下学期的初夏,正是阳光眩目的下午。
那天是例行的劳动日,几百号人跑到一个小山头上修剪树枝,美其名曰“劳动”,实际上大多数人是在“忙里偷闲”。我不记得怎样莫名其妙地就和一个女生搭讪上了,只因为害怕阳光刺目会引起头昏,所以煞有其事地戴了一副墨镜,但当时仿佛头晕得忘记了这一节,所以乍一见那个女生仿佛很白皙的脸,又加之本就是个近视眼,因此愈发显得这个女生朦胧之美了。于是乘机和她谈了起来:谈起了齐秦,谈起了路遥和《平凡的世界》;我说我的声音如何地神似齐秦,她说孙少平如何地酷似她哥哥。直到她说起她家住宁夏中卫,西接腾格里沙漠,东临黄河灌区,我才诧异于她皮肤的白皙了;也在这时,我才发现她的相貌颇有些胡家风味。于是,莫名其妙地便和这个宁夏的姑娘有了一段不深不浅的交往,而仅在十多天后便又无声无息地结束了这段奇遇。当时我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退却,可能只是不愿意改变一个人做梦的状态,尽管青春骚动的能量并不逊于内心自在的功力。
于是此后三年,我们便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即使是见面也未曾打过招呼;在我仅是因为不知如何措辞以解释过去的行为,在她可能是已经将那段故事忘却——然而我实在不懂是她为什么那样漠然,仿佛真的我们从未相识。三年来我没有主动打破沉默的勇气,因为我猜她早已有了男朋友。
直到大四临近毕业时,我从我上铺的兄弟那儿得知她将赴广州,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干一份完全过渡性的工作;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们见面了,而且不得不说话了,地点就在我那个终年不见日光的小屋。我说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毕业了;她说她去广州只是权宜之计,肯定另有打算。我说我还记得那年初夏那段日子,所有你说过的话,包括你的家乡,你的兄长,以及你的梦想;她说你记性真好,每天要干这么多事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应该很累吧。我说什么时候有空我单独请你喝茶聊聊天;她说也成只是这段日子比较忙。我很无奈但很从容,她很礼貌且很热情,这是三年后我们的第一次谈话,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几天后她和很多人一同起程赴广州,很多人便都去送他们,我也起了大早随了众人去;且因为听上铺的兄弟说前几天她似乎应约来过,只是我不在屋;更因为上铺的兄弟和她是同班,也要同去广州。不知为什么,分别的时候显得特别的机械而麻木,可能是激情与眼泪早就在那旷日持久的每年一度的为了告别的聚会上耗尽了;且果然不出所料,她真的有男朋友了,只是他并未和她同去广州。
车开动的时候,我慢慢踱进了小南门,昏昏沉沉的,可能是起得太早的缘故,然而不经意的时候却发现太阳还是出来了。于是那个阳光刺目的下午就显得那么清晰,还有那个醉酒的夜晚,在4号楼302号房里握着她的手的感觉,我在一刹那间明白这些都已成为历史。于是我颇有些酸楚,但当我回头想看看时,穿梭的车流里已分不清她的去向了。我这才明白,一个故事真的成为故事,且只能成为一个我心中的沉默的故事。
大二的日子里在迷糊中度过的,因为燕园的人实在太多,车流实在太拥挤,空气实在太浑浊,节奏实在太紧张。我完全成了生活的奴隶,成天跟着时间不知方向地稀里糊涂瞎转;但偶尔也有清醒的时候,那时候真觉得自己控制了生活的节奏,而且真希望它越快越好。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在大二新年过后的第一节英语课上,碰到了一个令我呼吸加重、心跳加剧的眼神,尽管后来证实那纯粹只是一个误会。
当爱已成往事
茉莉项链(2)
那个女生长得很漂亮,尤其是一双眼睛大而有神,感觉特能摄人心魄;虽比我高一级,却比我小一岁。河南南阳人,也就是《说唐》中天下第五条好汉伍云召曾经镇守过的地方,当然也就是诸葛孔明的故里。初次见面的时候,她裹着一条雪白的大围巾,就坐我旁边;课间休息时跑下楼去买了一个芝麻饼,就坐在我旁边吃了起来。我素来有个怪癖,不喜欢看女生在我面前吃东西,尤其是漂亮女性,我觉得那有失女性的风度,然而这一次我倒是耐心地偷窥完了她的整个吃相。一年多以后当我向她谈起这一节时,她咯咯地笑了起来,特别地漫无节制,原因只是我坚持她吃的是芝麻饼,而她却说不是。
此后一个月,因为下课后临走前的那一个回眸的眼神,我的整个生活都改变了节奏,我似乎要让自己明白,我可以成为世俗生活的主人。我甚至在某个月圆的夜晚在五四操场空旷的寒风中长啸起誓,说明天一定要找到她。结果当然是找着了,不过不幸的是,我因此染上了二十年一遇的重感冒,呆在床上三天未能去上课,而且隐约知道了她班上有个男生同她关系不一般。这一点在大病初愈后的英语终考时得到了证实;当我见她考完后就迫不及待地交卷并连忙跟出教室想和她说句话时,一个男生骑着自行车唰地冲了出来,只嘲她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