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想爱你-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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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反正你对这儿也很熟了,从早到晚泡在暗房里也是经常的事,跟住这儿也没多大区别。”
“太好了,”她手捂着胸口,“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得流落街头了。”
“你昨晚在哪儿睡的?”
“找了一家商务旅馆,好不容易才住进去,费劲死了。”
“又被当成半票了?”
“是啊,拿半票的小孩子。”
又过了一会儿,她说想给美雪打个电话,出门去了附近的便利店。昨天美雪把她的电话号码写在便签上给了我。
其实我的房间里也有电话,不过因为欠费停机了。其实就算电话好用,我也不会给谁打电话,而给我打电话的又只有妈妈一个人,所以电话没什么必要存在。而且电话这物什本身就令我觉得讨厌,所以当这块黑疙瘩名存实亡之后,我终于得以回到以往平静的生活中了。不过有时我也会心血来潮,用小棍捅一捅它,验一下尸,看看它是不是死透了。
三十分钟后,静流回来了,还买了一大堆各种各样的东西。
“跟美雪通过电话了?”
“嗯,都是我不好,害她跟着担心。”
“你怎么跟她说的?”
“感冒呀。”
“感冒?”
“是的。美雪开口就问我是不是感冒了,我就接着往下说呗。”
静流把买回来的东西一件一件放到桌子上,说:“要不然还能怎么说,据实以告?”
“也是。”
“感冒是最好的借口了。”
“也是。”
桌子上堆满了成盒的肉、蔬菜,还有葡萄酒,热闹得很。
“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
“庆祝我们住到一起啊。”
基于这个理由,静流决定一展她的厨艺。这又在我的意料之外,每次她来的时候,都带着她的多纳圈,从没见她吃过别的东西。而现在她居然说要自己做东西吃。
现在,只想爱你17(3)
“你会做饭?”
“当然会了,在家的时候经常做。”
她的刀功十分娴熟,上下翻飞,像是换了一个人。此时此刻的静流不再是那个笨拙的女孩,简直可以算是“模范主妇”的典范了。
“继母来之前,家务事都是我做的。”她说,“我也只擅长做这个。”
各种原料经过她的手,变成了一道道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独特菜肴,名字也很新颖:“极光嫩煎小菠菜”,“斯堪的纳维亚森林炸肉卷”,与众不同的她做出来的菜也这么别出心裁。
一切就绪,我们对坐在桌前,我拔开红酒的木塞。
“你会喝酒吗?”我问。
她嘻嘻笑着:“会喝,应该会。”
“‘应该会’是什么意思?”
“人家没喝过嘛,不过我觉得我的酒量应该还不错。”
我不安起来。可她的热情这么高,好歹也得碰一下杯吧。
“干杯。”她说。
“干杯。”我附和。
一声清脆的玻璃撞击声后,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庆祝晚宴开始了。
她像猫一样吐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了一下葡萄酒,一脸惊诧地看着我:“好喝!”
“葡萄酒就是很好喝。”
“我以前一直以为酒是很难喝的。”
“白葡萄酒的口感尤其好,但是很容易喝多,悠着点儿。”
“喝起来跟果汁差不多嘛。”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们放下酒杯,开始品尝当晚的大餐。
我先来了一口“极光嫩煎小菠菜”。
静流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我静静地回味了片刻,狠狠地点了点头:“好吃极了。”
静流把手伸到我的面前,作势抓了一把空气,又把手放回到胸口,小心翼翼地捂着。
“这是做什么?”
“你能这么说,我太高兴了,”她说,“我要把这句话收起来,藏在心里。”
见她这么欢喜,我也高兴起来。连说好吃好吃。她做得确实很好吃。
虽然名字奇特了点儿,但每道菜都是味道极为纯正的家常菜。
“为什么要叫‘极光’呢?”我还是觉得奇怪。
“没什么,随口起的名字。”她说,“也可以这么理解:‘极光’很漂亮是吧,我做的菜颜色也很漂亮啊。”
有道理。
接下来,换她来吃了。她用叉子叉起一块盐渍三文鱼,慢慢地往嘴里送去。
看着她,我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我的眼神一定有些异常,因为她的脸一下子红了。
“别看我,怪难为情的。”
好吧,我答应着,眼睛却没挪地方。
“喂,说你呢!”她说,“不许看我。”
“可是我想看。”
“为什么?”
“为什么呢?”
“人家不过想吃口三文鱼嘛。”
“对啦!”“什么就对啦?”
“三文鱼,”我说,“我就是想看看你第一次吃多纳圈以外的东西。”
“真的想看?”
“真的。”
我从桌子上探身过去,靠近她:“来,接着吃。”
现在,只想爱你17(4)
她害羞得低下头,看着叉子上的三文鱼,看了一会儿,抬起头,迎着我的视线,慢慢把三文鱼放进嘴里。
两个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静流细细地咀嚼,咽了下去。我的胸口涌起一股无法名状的暖流。
“太好了,”我说,“静流果然在慢慢长大啊。”
“长大?”
“是啊,因为你现在学会吃多纳圈以外的东西了。”
“人家又不是第一次吃。”
“可是在我面前是第一次。所以说你长大了啊。”
“是吗?”
“是的,就像婴儿断奶开始吃饭一样。”
“我还能长吗?”
“一定能。”
“高兴死了!”
“再见吧,婴儿斑!”
我们两个人高声宣读着她的成长宣言,静流甚至兴奋地举起右臂,高呼:“热烈欢迎,D罩杯。”
我们都只喝了半杯,但疯狂程度绝不亚于醉汉。
饭后,我们到厨房洗碗。
“不好,我头晕。”
“我也是。”
“你的酒量可够差的。”
“好久没喝了。”
“可能吧。”
我帮她拿来一本电话簿,垫在洗碗池前。虽然厚度只有十厘米,应该也管点儿用。
“这样会遭报应的。”
“为什么?”
“你想啊,我脚底下踩的可是好几万人的名字呢。”
“没事。”
“怎么没事?”
“你轻得很,他们不会埋怨你的。”
“你保证?”
“我保证。”
到了该睡觉的时候才发现,她睡在什么地方还是个问题。总不能和我挤在一张床上吧。
“这里就可以。”她指着饭厅角落里的一个靠垫说。那是一个很大的靠垫,淡绿色的布面,里面塞满了树脂颗粒。
“看!”她说着,蜷缩到靠垫的中央,那架势就像包裹在厚厚茧蛹中的蚕,“嗯,不错,我就睡这儿了。”
“行吗?这么睡舒服吗?”
“没问题,我在床上也这么蜷着睡。”
“那好吧,我去给你拿毯子。”
她把毯子一直裹到肩膀上,只露出头,看起来像颗破了壳的小蚕豆。
“好了,这就是我的卧室了。”
接下来;我们在各自的卧室里换上了睡衣。
我放床的房间跟饭厅实际是相通的,中间的隔板早就被我拆了下来。所以,我们只能背对背地换睡衣。她的影子正映在我对面的玻璃窗上。我想调转开视线,但好奇心驱使我接着看下去。
那天她穿了一件蓝灰色的罩衫,脱去罩衫,里面只穿着白色的纯棉吊带背心和短裤,看上去比平时更瘦小了。找不到一点儿女性的曲线,全部都是直线形的。
我想,如果在她脖子后面缝个标签,标签内容应该这么写:多纳圈百分之百,尺寸SSS。
她从包里拿出一件橄榄绿色的睡衣,从头上套了下去。看上去跟她刚刚脱下的那件罩衫没什么区别。
我转过身,装做刚刚发觉的样子,对她说:“这就是你的睡衣?跟你平时穿的衣服差不多嘛。”
现在,只想爱你17(5)
她用手揪着睡衣,低下头看看:“是吗?”
接着又抬起头来:“这可是Made in England呢,很贵的哟。”
这有些意外。我不知道她对睡衣还这么讲究。
“你平时穿的那些衣服不会也都是名牌吧?”
静流摇了摇头。
“那些都是我自己做的。我的体型跟别人不太一样,买来的衣服有的地方肥,有的地方紧。”
“紧?不会吧,我觉得不会有什么衣服让你穿着紧的。”
“当然有了。有专门为我们这种小个子女生做的超小号,可就那样穿着也不合适。”
“听起来你买衣服好像还挺费劲的。”
“谁说不是呢。”
我躺到自己床上,冲饭厅里的静流说:“关灯喽。”
“那个小灯不要关,好吗?”
“哪个小灯?”“就是那个橘红色的小灯啊。”
“啊,你说的那个是小夜灯,没问题。”
“我怕黑。”
呵呵,我笑着说:“还是个小孩子嘛。”
她没有接话,周围的空气里颇有些愤怒的意味。
我伸手拉下了荧光灯的灯绳。应她的要求,保留了那个小灯。房间里变成了日落前的晚霞颜色。
“喂!”她开口了。
“怎么了?”
“喝剩的葡萄酒。”
“葡萄酒怎么了?”
“把葡萄酒放进隔壁的暗房,怎么样?”
“为什么?”
“这样就可以变得更好喝了呀。”
“来不及了,已经接触到空气了。”
“来不及了?”
“应该是。”
“怪可惜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喂”的一声。
“怎么了?”
“我睡不着。”
“我也是,一定是葡萄酒闹的。”
“噢,可能是吧……”
“你那儿睡着还舒服吗?”
“嗯,很舒服。”
“那就好,冷不冷?”
“不冷。”
“嗯。晚安。”
“晚安。”
她还是没有睡着,饭厅里传来我什么也的声音,是她在靠垫上翻来翻去。接着,是吸鼻子的声音,接着,“唉”地一声叹气。
“怎么了?”我问。
她立刻回声:“我什么也没说啊。”
“我听见你在叹气。”
“哦,我在想事情。”
“是吗?”
“是的。”
又是一声叹气,之后就没有了声音。
又过了一阵子。
“喂!”
“怎么了?”“你不想问问我怎么了吗?”
“我刚刚才问过啊?”
“不是啦,”她有些急躁,“是我刚才叹气的时候。”
“哦,对啊。叹气的时候怎么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被赶出来?”
“哦,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要勉强。”
“不,还是说出来好一点儿。”
“那你说吧。”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静流说,“她在日记里说了我不少坏话,我一看就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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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只想爱你17(6)
“你偷看她的日记?”
“嗯,”她接着说,“我才不想看呢,我知道里面保准没说什么好话。”
“你们关系很不好?”
“很不好。”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默默听着。
她接着说:“我把那本日记翻开放到爸爸书房的桌子上,让他回来一眼就能看到。”
“哦。”
“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看出来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冲进我的房间,让我滚出去。”
“哦。”
“我猜,”她接着说,“那里边一定还写了别的不能让爸爸知道的东西。”
“有可能。”
“就是这么回事。”
“你爸爸什么态度?”
“过后我给他打了个电话,日记的事他一句都没提。他说,这也算是个机会,让我出去一个人住,锻炼锻炼,还说可以给我些钱。别的什么也没说。”
“所以你现在就在我这里了?”
“是这样。”
“那你的换洗衣服怎么办?”
“包里有一些,以后趁她不在家的时候,再偷偷溜回去拿呗。”
“这样啊;”我说,“别多想了,我这里你愿住多久就住多久。不用着急去找什么房子了。”
“那我就在这里住一辈子。”
我不由得苦笑起来:“我还不知道能住到什么时候呢。”
“也是……”说完,她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困了?”“有点儿。”
“这回好好睡吧,晚安。”
“晚安。”
我再次躺下。饭厅里传来细微的声响,她在弄她的靠垫。没过一会儿,响起哧哧的鼻息声,她睡觉的声音也是这么独特。真的就跟小孩子一样,躺下就能睡着。
我稍微侧了侧脑袋,就能看见饭厅里熟睡的静流。她把毯子一直盖到鼻子上,蜷缩在靠垫的正中间,小小的一团,看着是那么无辜,脆弱得让人心痛。想到我竟是惟一可以收留她的人,更觉出她的可怜。那感觉就像多了一个家人,也像捡回一条流浪的小狗。但是不管怎样,我已经收留了她。在她称作天堂的树林里,我破例让她接近了我。那次是破例的开始,现在她就睡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次,抑或以后还会有更多次的破例。
发展到这种情形,实在是始料未及的,但我没有感到丝毫的不快。不,应该说心里还有些窃喜。从来没有朋友在我这里留宿,我也从没在朋友家过夜。像现在这样,睡在自己的房间里还能听到另一个人熟睡的呼吸,感觉很新奇。静流那独特的“哧哧”呼吸声像节日里的笛声似的,让我的心里涌起阵阵欢喜。
我想像着第二天和她一起生活的情景,那感觉就像郊游前夜的小孩子,兴奋、雀跃。胡思乱想一阵后,我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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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只想爱你18
早上,她又跟我一起吃了煎鸡蛋和香肠。尽管已经是第二次,尽管没有喝酒,我还是激动得很。
“感觉好奇怪。”
“因为我吃了多纳圈以外的东西?”
“是的。”
“说起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