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一瞬间-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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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实在无法想像作为一个文科生而唯一一科考不及格的却是语文是一个什么概念，朋友说这是一个凶兆，还在三百六十多天就高考了，你这样是很危险的。而我所担心的是还有三天就放假了我该如何向江南父老交代。　

　　说到语文其实我还愿意说说我们的天才文学家语文老师。说此人是天才其实一点不为过，他能用20分钟讲一份我们用两个半钟都考不完的期考试卷。天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而且他还有一个令人叹服的地方。在某一节作文课上。他竟然在黑板上列出了一条如何写好考试作文的公式。语文课啊。这叫什么事？当时我们听着或者说看着他把语文上成了数学课，无比困惑。遗憾的是当时没能把那公式记住。以至我的作文至此再也没得过高分。若当时我能记住那该多好。那样我也许就能多考一两分那就不用不及格了。　

　　我们学校是本地有名的学府。因为它只在本地有名，出了本地就没名了，名曰XX重点中学。我如此有幸地考入了此校；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但不幸的是，我并非“考”入此校，而是用钱给砸进来的。每个学期比真正“考”上来的人多交几千多，天知道那钱拿出建设社会主义什么东西去了。　

　　据说此校历史悠久，如果一个碗碟什么的有那么多年历史也能卖个千把万，但我一直不明白一个学校的历史悠久与否与学校的好坏到底有什么联系。学校领导时常有事没事就拿出一些某某名人曾在此校就读的事来进行大面积宣传。如果有谁能在此读完三年那听过类似的这种宣传肯定不下千次。我时常怀疑是不是有些名人在懵懂之年在此请教过某位老师某个诸如“1＋1等于多少”的问题就被他们说该名人曾拜谒本校某位老师数年。而且那些名人很多是上个世纪就死掉的；死无对证了。也有现在的某省某院某协会的某主席之类的。名字千奇百怪但大多前所未闻。　

　　此校是一个很大程度上不适宜发展男女关系的地方。它位于县城的中心。校内外方圆几里都没有诸如繁花绿树曲径幽水的地方，但是校园里成双成对的人仍随处可见，这便是中国人民勇于与逆境作斗争的优良传统。马克主义哲学又告诉我们事物是普遍联系的，比如成双成对的现象就引起了学校的极力打击，于是中国共产党的革命精神在这里也得到了体现。　

　　我向来孤身一人在校园里晃，因为与女生在一起时我感觉无比适从，不能体现我的活泼，但与男生在一起时我又太过适从，不能体现我的深沉，所以我注定只能孤身一人。　

　　其实孤身一人有何不好，比什么都自在。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一些诸如小鸟飞翔落叶纷飞的事情，想像它们的自由自在，其实它们哪有我自由啊，至多它们因为没有思想所以它们是可爱而我是可悲的，就因为我有思想，才让我现在的自由变成悲哀。我现在若放弃这份悲哀那我就会象小鸟那样被生活束缚；但不放弃就会像落叶那样被大树束缚，这多矛盾啊——这多形象的比喻啊。　

　　其实我很想知道我的孤僻在别人眼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就是说我给别人的感觉如何。是可悲，是可爱，是可怜，或者甚至可恶可恨。事实证明我产生这种欲望的根本原因是我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给别人的感觉如何，所以很想知道。我知道很废话，但却是事实，就像马克思主义哲学。然而在一个周六的晚上，正当我surfing　on　line时某个人满足了我的这一欲望。这某个人在彼时我并不知道是何许人，只知道是我们班的没错，因为她第一句话便直截了当的问我，你知道我们班的女生是如何评价你的吗？　

　　我表示愿闻其详。　

　　然后她发了一行让我分不清方向的文字给我，她说，她们一致认为你是我们班最帅最酷的男生。　

　　我不知道那算是夸我还是讽刺我。

　　认识阿J之后我更多时候不能再一个人在校园里晃了，因为阿J是女生中脸皮相对比较厚的一个。她可以在你对她大发牢骚之后仍能嬉皮笑脸以及死皮赖脸地缠着你，但奇怪的是中华好男儿成万上亿，她却偏偏只缠我一个人。她的理由是我掠走了她一个少女的羞涩，这句听起来让人对我咬牙切齿的话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过无数次。此事的根源是当初阿J在网上对我说我是全班最帅的男生，说是没错，但不幸的是当时我们同在一个网吧上网，并且她就坐在我旁边只隔一人，问题就出在她说了那句话之后才发现此事。于是，从此我便不再孤单。　

　　“阿J”是我取之她的网名“Juliet”。因为我实在无法将她与朱丽叶联系到一起，然而最主要的却是在我初次如此称呼她时，她竟然说，这很好听，以后就这么叫我。

　　我和阿J在学校里做得最多的事是在自习课时下五子棋，在草稿上画了许多方格，然后用笔在上面点棋子。自认识她到现在阿J大约赢过我一次，但她从不服输，以至很多时候老师在讲台是吐沫横飞意气风发时我们仍在上下位互传草稿本。在每次调坐位时我总是要坐靠窗的位置以能够随时看到窗外的那棵大榕树偶尔掉落的叶子或在那上面跳动的雀仔。所以阿J每次都要想尽办法坐到我的上下位，就为能在上课时下五子棋——这是她自己说的。　

　　阿J赢我的那次无论天时地利人和均不如她意。那天那节课班主任正在讲台上讲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对物质有反作用。我一不留神让阿J给将死。于是阿J开怀大笑，并且是忘我地忘情地。于是她顿时变成了全班的焦点。那次她真的是焦成炭了，这在班主任眼里是对马克思主义多大的亵渎啊，放肆得一塌糊涂。此后我便再也不敢再在政治课上与她下棋。　

　　我如同许多男生一样厌恶逛街而阿J却如同许多女生一样酷爱逛街，而且她逛街有一个特点就是从来不带钱而是只带上我。我与她逛街从来都是木若呆板跟随其后所以我说她“带”上我而不是“拉”上我。她在街上走时嘴里永远说着一些我永远区分不开的铭牌，而我的任务是跟着她把那些铭牌的专卖店统统逛遍。每间店我们都是迎着店员亲切和蔼的微笑走进去然后又随着店员不耐烦与鄙夷的目光走出来。因为阿J总是与店员杀价半天但是从没买过一样东西。　

　　阿J说在追求时尚追求潮流的今天你要多记些铭牌多记名牌多记多记再多记。但我却说我有那时间那闲心记那些东西还不如多记几个English　words。多记多记再多记。然后阿J盯着我看一脸鄙夷。　

　　一次我与阿J走在街上时遇到了一个残疾人。此人双腿瘦骨如柴，盘坐在路边用粉笔写了长长一排字，内容莫过于无数江湖骗子习惯用的伎俩，讲自己身世如何艰苦，只是字写的很漂亮我不否认。我对此不屑一顾但阿J却驻足在旁观赏许久，目光满是哀愁。我想这丫头平时总是嘻嘻哈哈地有时竟也会流露如此目光。许久她转身向我伸来手要钱。我看着她迟疑了许久迟迟没有掏钱，因为我想知道她向我要钱用意何在。是否是要献爱心，要是真是那我就很惨；因为我当时身上除了一张百元钞一分零钱也没有。然而没见过有谁给了一百块乞丐还要人家乞丐找回九十块的。但最后我还是将钱给了阿J。然后看着她把我一个月的零花钱一把扔到残疾人的盒子里一阵窒息。　

　　此事之后阿J说我真是有爱心，一次爱心一百元。我听着此话想说我的爱心是给逼出来的，献一百元爱心换来一百天痛心，但我最终没说。很久之后我快要淡忘此事时阿J突然提起，她说你那天也真傻，你只要说你没零钱那我身上还有十块钱。　

　　我们学校北门外有一条几百米长的步行街。街的尽头是江滨公园。每天我和阿J吃了晚饭后便会上那散步，走到江滨绕一圈又走回学校，风雨不改。而我之所以能做到风雨不改也是阿J给逼出来的。这丫头在一次和我回学校的路上淋了一场雨后染上了爱淋雨的怪癖。那是我们晚饭后散步的时候，我们那天刚走到江滨公园，突然就天降大雨；毫无预兆。我把阿J拉到公园的一个亭子里，那里阿J望着亭外的滂渤大雨再一次流露出了当初看残疾人的表情，沉默许久，突然起身冲到雨里仰天长笑。在我迷惑不解同时心惊肉跳时阿J大声对我说：淋雨的感觉真好，你也来啊——这句话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之后便是我与她冒雨走回学校。阿J蹦着跳着笑着走在前面。我把被雨打得生痛的眼睛眯着望着她跟在她后面。两旁躲雨的人目光惊异地望着我们，我想我们当时的表演真是精彩极了。　

　　那天我们回到学校我正欲跑进宿舍楼却被阿J拉住了。我回头看着她她也看着我但却没有说话。我看到她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肩上和脸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突然觉得很像某一部电影里的某一个女鬼，于是更加专注地盯着他，直到看得她有点不好意思，问我干嘛如此盯着她。我说没什么只是我突然发现你很漂亮。本来我还想说“像某个女鬼那么漂亮”之类的，但却发现阿J听了我前半句后一愣，然后红着脸低下头。知道说错话了，于是问她拉我回来所为何事。她低着头笑吟吟地说没事谢谢你陪我淋雨。说完转身跑进了女生楼。我莫名其妙得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发现，原来阿J真的是蛮漂亮的。　

　　我还想说的是，那天我们刚走进校门雨就停了，停得很彻底很干脆；和它来时一样毫无预兆·　

　　淋雨后的第二天早上我睁开眼就发现天旋地转头轻脚重。想起昨天的那场雨我突然意识到我完了三年没来的感冒终于又来了。我心里骂着阿J然后又倒下不省人事。直到放学后被回到宿舍的同学吵醒。我于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班主任，我竟然一下子旷了四节课，多大的罪过啊。　

　　其实那次阿J也感冒了，那天在上也没有去上课。她在中午放学时托了一个同学带给我一包药，还顺便带了些“好好休息”之类的话，又托另一个同学给我打了一壶水，还托第三个同学同学给我打了一盘饭。同宿舍的人看着我无话可说，我看着他们无言以对。

二
日子仍旧混混沌沌地过着。我还是每次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眯着100度的近视眼望着窗外那棵孤零零的榕树，放学仍然和阿J到北门外的步行街上散步，周末照样被阿J带着到大街上尽情挥洒汗水。顺便也看看专卖店售货员挥洒口水。仍旧在自习课里下五子棋，偶尔让阿J赢一两次以发泄她心中的苦闷。我们就这样沉沦了一年的时光；把整个高二的光阴奢侈地忘情地挥霍掉了，挥霍得一干二净。之后，我们双双摔进了高三。　

　　高三就如同一片沼泽，彼岸就是我们的归宿。所以又不得不走下去。在其中挣扎，越挣扎陷得越深，直到人整个被淹没。我们的青春就埋葬在这片沼泽里了。我终于有了更具说服力的理由拒绝和阿J下棋。甚至有时我连上街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推辞掉。于是我又变得了孤僻。阿J渐渐变得不再活跃，也成了整天窝教室里的呆子。　

　　有时候我会看着窗外的榕树看着看着突然就觉得那家伙怎么这么孤独；而且还能长得那么高大。然后偶尔看到掉下一两片叶子突然又觉得鼻子很酸很酸如同喝了瓶醋酸。我从来不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向别人说过，包括阿J。我会把它们写到草稿本上然后等到文学家布置作文时就翻出来选一两段给抄上。几天后就会看到作文本上毫不留情的分数和一些批评的评语。久而久之就变成一个大钩和一个“阅”字。连分数和评语都没有，连感到迷茫的权利都没有了，这真不知道是什么年月。　

　　老师说同学们努力努力再努力啊，都一只脚踏进大学了，再加把劲就可以两只脚都进去了。我们看着老师说这些话时总是一脸茫然。　

　　一次发作文本时我的本子被邻桌一位形象比较对不起观众的女生拿了去看。结果那位小姐看着看着就突然哭了起来，看到此景我大吃一惊。第一反映是先逃出了教室免得被误会。之后我的作文“让一美女感动得落泪”的美闻便传开了。阿J听到此消息后特地地找我要了我的作文本去看。看完后她面无表情地对我说：“狗屁不通！”我说我觉得也是。阿J又说你应该写“那片黄叶飘落在空中飞舞载着我的梦飞向我理想的大学”而不应该写它掉下来砸到了你砸痛了你的心把血都给砸出来了。　

　　那次作文的事造成了相当严重的后果。首先是我的作文帮助那位女生在别人心目中树立了“美”与“多愁善感”的形象，然后是那位小姐的眼泪也让别人留下了“我的作文感人至极”之类的印象。但这给那位小姐带来的是甜蜜而给我带来的却是麻烦。因为那小姐在一个月后成了隔壁班的一位同样形象对不起观众的男生的花儿而我却从此成为别人变为护花使者的催化剂。因为从此不断有人来找我帮写情书。　

　　我在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成就了许多天作佳合或牛粪插花；有些让我很自豪有些让我很内疚。这在我看来是奇耻大辱的事在阿J看来却是我的一大成就。于是她要求我请她吃一顿，但被我无情的拒绝了。我拒绝得真的很无情而阿J被拒绝得很失望。　

　　在一个周六的晚上我照着借来的一本《琼瑶作品集》抄完了一封情书后突然感觉郁闷非常。于是我把正背英语单词的阿J拉出了教室。我说很久不去江滨了去走走。阿J听后足足愣了一分钟，反应过来后激动万分欣喜若狂地跟着我走出了校门。我记得在很久之后阿J提起我那次的主动邀请还激动得泪眼汪汪；让我无可奈何。我对她说如果有天我对你说我爱上你了你岂不是激动得要跳楼了？阿J说那可不定。可能我是因为郁闷才跳的楼。那意思是说楼她是跳定了。　

　　我还记得那晚风从江面吹来，很凉，让人惆怅万千。阿J望着天上的半个月亮还讲了个缠绵悱恻的故事。阿J说很久以前有一只猪，它遇到了一位很漂亮的女人于是爱上了她。但女人对它说它是猪而她是人他们不可能。于是猪很伤心。后来猪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