渗透-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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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开始正式上课了。各科老师刚一开始就来势汹汹，作业多得能把死人吓活，且美其名曰“熟能生巧”。而萧晗宇的“巧”还没生出来就已经被累得气喘吁吁。他痛恨这样的学习生活，让自己变成一个学习的机器！成为考试的工具！沦为分数的奴隶！虽然刚刚开学，晗宇却已经盼望假期了，只希望能早日结束这囚牢般的生活。
下午第一节是语文课。萧晗宇在猜测：语文老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因为自打他上学以来，所经历的班主任都是教语文的，突然来了一个不当班主任的语文老师，这使他感到好奇。
一阵急促的上课铃声响过，伴随着一串清脆的“咔嚓咔察”的皮鞋声，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儿出现在了讲台上。只见她身穿红色的短袖上衣，深蓝色的牛仔裤，脚踏一双高跟破鞋，显得亭亭玉立。仿佛一缕清风吹进了教室，使沉闷的教室顿时清爽了许多，像吃了兴奋剂般振奋起来。几十张带着吃惊表情的脸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这个美丽的身影，她是来上课的吗？萧晗宇看时，那是一张俊俏而又熟悉的脸。明亮的眼睛里跳动着智慧的精灵，自信的脸上写满坚毅的表情，从容的身影里透露着果敢的镇定。只见她站定后，将手中的教科书轻轻地放在了讲桌上，微笑着环视了一下教室。当她的目光环视到萧晗宇时正好与晗宇的目光不期而遇，两人脸上同时掠过一丝惊讶的表情。
她一开口就是一口流利而纯正的普通话：“同学们下午好！首先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范莉，即将从省师院毕业，这学期和大家一起学习语文。”说着，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接着说：“我非常高兴能够认识在座的每一位，并和大家一起学习和成长。我相信你们每个人独一无二的聪明和智慧，我将和大家一起用我们自己的智慧把语文课的学习变得更加有趣。要知道，没有不好的学生，只有不好的老师。我也相信你们每个人一定可以做得更好！别忘了，我也是你们的朋友。”范莉稍稍顿了一下，接着说：“相识是一种缘份，相知是一种幸运，相伴是一种责任。在这学期里，让我们共同履行好彼此的责任，共同学好语文。好，接下来我们开始上课。”
范莉的话音刚落教室里便不约而同地响起一片掌声，这让她有一些吃惊。而范莉平易近人的话语一下子让其它科目变得索然无味！刚一开始，大家就喜欢上这位老师了。
范莉开始上课了。萧晗宇看着讲台上这张俊俏的脸，这是多么熟悉的一张脸！然而又似乎是一张陌生的脸。晗宇的脑海中浮出两天前河对岸那个美丽的身影，难道真的会是她？再仔细回忆那张脸，没错！就是她！真的会是她吗？萧晗宇被自己问得摸不着头脑，一整节课都没听进去。晗宇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她，因为两天前他见到的那张脸与他隔了一条宽宽的河，所以他的记忆有些模糊。他明白，真的是她又能怎样呢？她可是你的老师啊！可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去想，并且希望就是她。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这样的没出息。
而讲台上的范莉，看到教室后面的萧晗宇时，心里也在猜测：会不会是他呢？她也不敢确定，她更不愿意相信那个男孩会是她的学生。虽然两天前那个吹笛子的男孩只是与她擦视而过。
就在两人的不确定中，下课铃响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日子依旧平静地进行着。范莉每天按时去上课，而萧晗宇每天也按部就班地学习，只是每天他更加盼望语文课，并怀着一种憧憬的心情。而范莉也并没有打破晗宇这种憧憬的心情，如果这是一场梦，她宁愿永远都不要醒来。与其接受不愿意接受的现实，不如在心中永远保留一份美好的回忆。
刚开学还没几天，萧晗宇就已经完全厌倦了这个学校里的生活。每天都紧绷着精神学习，知道毕业班的学习紧张，但没料到会紧张到这种地步。像个金箍咒一样将自己紧紧地套住，没有半点儿的自由。偶尔有点风吹草动，班主任肖晓民就开始念咒，从来都不担心闪断自己的舌头。
由于天热人多，再加上寝室里非人般的生活，衣服也脏得极快，可是在这个学校里连个洗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寝室楼的大门像个牢门一般，白天紧锁，只有在晚上放学以后才打开，早自习刚一上课就又锁上了，让白天的寝室楼充满了神秘感。也许学校有自知之明，知道寝室里的住宿条件见不得人，所以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敢打开。因为见不得人的事只有在晚上干，黑暗里最能暴露出一个人的本性。在黑暗的遮掩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寝管为了管理的方便，就从学生中找了几个“助手”来帮助自己管理寝室，而这些所谓的“助手”通常是一些家里有钱有势的花花公子。每逢抓到违纪的学生就勒索一包香烟或者是一瓶啤酒之类的，被抓者只要买了东西就可以息事宁人，否则的话就把你交到学校里受处分。而晚上放学以后，一件衣服还来不及洗就熄灯了。
萧晗宇开学时带的两身衣服都已经穿得满是汗臭，却没有时间洗，弄得他都不敢接近别人。只有在教室里的时候他才安心，因为教室里更大的汗臭味儿足以将他身上的汗臭压倒。于是晗宇便盼望着星期天能够早点到来。
盼望着，盼望着，星期天终于来到了，可是却又失望了。原来毕业班两周才过一次星期。据肖晓民说，这都是校长的安排。气得萧晗宇直跺脚，骂校长站着说话不腰疼。《圣经》里说：“第七日是安歇圣日，是向耶和华守为圣的，凡在安歇日作工的，必要把他治死。”校长真够胆大的，竟然敢在“安歇圣日”补课，也不怕被治死。不过想来也很正常，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与其胆小地被饿死，还不如放开手脚做个饱死鬼也比饿死强。无奈之下，也只得接受现实。晗宇只能在半夜里偷偷地爬起来洗洗衣服，跟作贼似的。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三章（1）
范莉凭借自己深厚的学识，把自己的才华发挥得淋漓尽致。每次总是能把枯燥的语文课讲得绘声绘色，生动有趣。再加上自己良好的亲和力，很快就赢得了同学们的一致好评，这让一中那些怀着老古董思想的教师们望尘莫及。因此，他们在无意识间已经开始对范莉有所排斥。因为在他们的眼里，老师与学生应该是有着分明的等级差别；而不是像范莉一样，与学生沦为一类。
肖晓民以为自己的课还是很受欢迎的，可是因为范莉的到来，使得学生们的注意力有所转移。这让肖晓民有一种失宠的感觉，心里很不平衡，可是她又不能说些什么。毕竟她与范莉教的是同一个班级，又不能在背后说她坏话而有损自己为人师表的形象。再说了，语文与数学又都同样是主科，学生也不可能放弃其中的任何一门。于是范莉便在教室里要求学生们不要顾此失彼，各科要平衡发展，这样对升学才有利。而班里大部分的学生又都没有偏科，所以大家都认为肖晓民的话是针对个别学生说的，因此也就没有放在心上。这使肖晓民更加愤愤不平，感到很不舒服，但又无可奈何。
每次上数学课的时候，萧晗宇发现肖晓民总是有意无意地向他射来一两道寒冷的目光，仿佛要将他的心穿透似的。这让他感到莫名其妙，甚至在上课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看黑板，生怕一不小心肖晓民的目光将自己的衣服刺破两个洞。所以他只能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而越是这样反而觉得越是不对劲儿。他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肖晓民，竟至于让她如此对待自己。本以为他是从城郊中学来的可以受到老师的宠爱，没想到却受到这种“优待”，这使萧晗宇不禁有些心灰意冷了。
任何事物总是具有两面性的，初恋虽然给肖晓民留下了无数甜蜜的回忆，但是失恋也在她心里刻下了永远抹不去的伤痕。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但是曾经伤痛的记忆就像是一粒休眠的种子，遇到合适的温度与湿度时就会升根发芽。而种子的力量又是无比巨大的，能够将人类结合得非常致密坚固的头盖骨分开。所以，肖晓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萧晗宇的那张脸更像是一个魔鬼一般，时时萦绕在肖晓民的心头，让她的心里得不到片刻的安宁。
自肖晓民来到这个世界上以来，虽经历过无数的风浪，但唯有失恋的伤痛最让她刻骨铭心，这伤痛直到今天仍让她记忆犹新。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被男友无情地抛弃，是她永远挥之不去的记忆。每一次想起，都像是在伤口上重新撒了一把盐，引起她一阵又一阵的剧痛。乐极生悲，爱极生恨。因此，肖晓民每一次想起男友时，总是爱恨交加，不能自拔。而无辜的萧晗宇，因为有着一张与她的初恋男友极其相似的脸而成为肖晓民爱与恨的替代品。所以，每次数学课上，肖晓民总是向晗宇投来异样的目光，而肖晓民自己，几乎也是伴着爱与恨、喜与悲讲完每一节课的。每次下课铃声响过，对肖晓民来说都仿佛是一种解脱。这更激起她第一次见到萧晗宇时的信念：一定要想办法开除他！否则的话这一学期她都得不到安宁！
经过漫漫两周的煎熬，终于迎来了一个星期天。周六下午，萧晗宇本想约上李海林一起回去，无奈刚一放学就不见了踪影。想必是约会去了，只有爱情的力量才能让他一放学就不见了踪影。
萧晗宇走在回去的路上，想想两周来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和学校里那囚牢般的生活，一跨出校门就不想再踏回去。唯一让他放不下的就是范莉到底是不是那天下午在河对岸闻笛的那个女孩。
回到家里放下包，晗宇便直奔村南那条小河里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洗去那一身在学校里积攒了两周的汗臭。在水里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多么的自由与快乐，可以像一条小鱼一样自在地游着。而小鱼就未必自由了，它们生来就生长在这条小河里，一辈子都未必能见到大海。等到它们离开小河的时候，也许就是生命终结的时候。
晚上赶紧加班把作业写完了。第二天帮父母在地里收玉米，掰下一筐筐的玉米棒，从地里面搬运出来，再装上车拉回家。看着父母顶着烈日而滴下的汗水，萧晗宇的内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受。说劳动最光荣，那都是不参加劳动的人说的话。面对他的父母，晗宇什么都不愿意说。他们是两个不同时代人，思想上总有着或多或少的差别，晗宇只在父母面前装作一个听话的好孩子，尽量地去理解他们。而把生活的烦恼咽到肚子里去，压抑着内心的压抑。
周日的下午萧晗宇很晚才返回到学校里，走进校门感觉自己就像是走进了一个笼子，重新陷入了囚牢般的生活。
等晗宇走进班级时教室里已经快坐满了学生，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成文乐便伸过头来问：“怎么刚来啊？”
听这话好像是在质问晗宇，晗宇本想说：“关你屁事！”可是又觉得成文乐的口气又好像是关心，或者是好奇。而晗宇的心底也太善良了，或者是懦弱，往往想到做不到。于是便说：“在家里帮我父母干活呢！”
“那你作业写完了吗？” 成文乐问。
“写完了。”
“不是在干活吗？怎么还有时间写？”
“晚上挤时间写的。”
“你真能挤时间。”
“怎么，你没写完啊？”
“没有，现在正写着呢！”
“那你回家在做什么啊？”
“跟你一样，在地里帮父母干活，一直干到我来的前一个小时。”
“你可真能干啊！”萧晗宇称赞道。
“我看着我父母越来越老了还在地里干活，我都不忍心再写作业，我应该帮助他们。”
听他这么说好像星期天写作业不帮父母干活是大逆不道的事。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啊！”晗宇故意感慨地说。
“是啊！可是每次回家的时候我总想多为他们尽一份孝心。”
“你现在好好学习，等将来你有本事了让你的父母过上好生活。”
“即便是将来我有能力让他们过上好生活，我也不会刻意去改变他们现有的生活。”
“为什么？”
“他们在农田里都干一辈子活了，对土地都有感情了，你再去改变他们的生活反而对他们不好。”
“那你觉得怎样做才好？”
“保持他们原有的生活就好。我父母就希望我初中毕业后能够回家种地，我也不想让他们失望。要不然我们家那套犁耙可就要失传了，那可是祖上传下来的，都快成古董了，用上等的木料做的。”
听到这话时晗宇沉默了，他感到很悲哀。刚开学的时候还觉得成文乐很不错，想不到他的思想这么守旧，没有一点开拓精神，只知道愚蠢地去孝敬父母。肯定是受他的父母教育的结果，真是太可悲了！而他父母不但自己愚昧，而且还愚昧和麻木着他们的下一代。这让晗宇无话可说。
“你在想什么？”成文乐问。
“没想什么，”晗宇又问：“那你毕业了就回家种地吗？”
“我想去上个技校，学门技术回家了也能挺直腰杆，免得别人笑话你书呆子。”
晗宇应付道：“嗯，是啊。”
“你有什么打算？”
“嗯——到时候再说吧！考到哪里就去哪里。”晗宇不想再给他多说话，道不同不相为谋。于是便说：“你赶快写作业吧，一会儿就要上课了。”
成文乐一看手表，果真快要上课了，于是便又低下头写作业去了。
不一会儿，晚自习的上课铃声就敲响了。教室里除了说话声外，就只剩下翻书声和沙沙的写字声。整个教室就像是一台机器，紧张而有序地运转着，一台学习的考试的机器。而整个学校则是一台更大的机器，像这样的机器全国不知有多少，每天都在运转着。
校园渐渐地被夜暮包围了。晚自习的时间虽然依旧无聊和枯燥，但是因为没有老师在倒也稍稍自由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