渗透-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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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理想吗？”
“小时候想过当一名作家，可是现在不想了。”
“为什么？”
“理想对于我来说犹如天上的星星，可望而不可及。”
“如果天上的星星像树叶那样触手可及，那星星就不是星星了。”
“月亮也就不是那个月亮了，哈哈……”晗宇笑着说，“小时候我非常喜欢读书，可是我什么都读不到，学校里除了课本以外也没别的书了，上了中学也一样，别说是没书，就是有书也没有时间读了。”
“等你进了大学就好了，图书馆里什么书都有，到毕业你也看不完。”
“大学也许很美好，可是我向往它，它不向往我啊！”
“此言差矣，你要主动争取，你不争取它，它怎么会向往你呢？”范莉说这句话的时候用一种待别的眼光望着晗宇。晗宇若有所思地领会着她的目光。说：
“争取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时候不被挤下去。”
“是啊。”
“我是不等别人挤就主动跳下独木桥了。”
范莉一下子笑了。问：“为什么？”
晗宇接着说：“中考的时候我就是从独木桥上跳了下去，结果没被摔死，反被摔到了萧河四中里。”
范莉又笑了，有些莫名其妙。问：“此话怎样讲？”
“在考试数学的时候我一题也没有做，交了白卷。”
范莉听到这句话突然吃了一惊，她知道晗宇不喜欢数学，却没料到会做出这般举动。于是便笑着问：“那你为什么要主动跳下独木桥呢？就不怕被摔死吗？”
“那张数学试卷对于我就像是一张面具，戴着面具即便是杀过了独木桥，也没有人认出你是一名英雄，卸下面具即便是坠桥摔死，至少也——”
刚说到这里，服务员把酒菜端了上来，说：“这是你二位要的菜，请慢用，还有一个菜马上就上来，请稍等。”
萧晗宇的英雄壮志还未抒发完毕就被打断，心中甚是恼火。好比董存瑞刚刚托起炸药包，还未来得及喊口号那炸药包便提前爆炸，热血洒了，春秋未写。心里暗骂服务员来的不是时候，可是在范莉的面前他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那样显得自己小肚鸡肠，只好憋到心里面。待服务员走后，本想接着慷慨陈词，将自己的英雄壮志抒写完毕，只见范莉微笑着让他夹菜，不好意思，只好作罢。
其实范莉在生活中也极其反感那种戴着面具的人，她崇尚那种敢爱敢恨的豪爽，可是她更知道现实与理想是不一样的。在晗宇的面前，她能赞赏晗宇的形为吗？她不能！所以她没再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倒了两杯酒，说：“来，为咱们的重逢干杯！”两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两人慢慢地品尝着这久别重逢后的晚餐。不一会儿，菜和饭都上完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肚子慢慢地被填饱，却早已忘了饭菜的味道。因为这些对他们来说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
酒足饭饱之后，范莉结了帐，两人走出了餐厅。一股深秋的寒意扑面而来，还带着露水的味道，街道上此时更加冷清，只有秋虫的鸣叫声听得格外清晰。街边的一家商店里传出《护花使者》的歌声，晗宇突然心生一种护花使者般的感觉，心想：“如果此时从黑暗里窜出个流氓来，自己一定要的他决斗到底！”正想着，突然一辆摩托车从身边疾驰而过，使晗宇猛地一惊。出于本能，他一下子拉住了范莉的手。几乎是在同时，范莉也拉住了他的手。随即两只手之间发生了一种热能的传递，使得晗宇的心跳速度更加快了一些。本想痛骂那个摩托车司机，不料那人却早已消失在黑暗里，只好在心里诅咒他被车撞死。
两个人的手就这样牵在了一起，谁也没有主动分开，萧晗宇的手心慢慢地渗出细细的汗。直到校门口的时候，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回到学校里，晚自习早已放学，整个校园变得很宁静，老瓦房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更加神秘，仿佛进入了时光隧道。
范莉说：“到屋里喝杯水吧。”
晗宇笑着说：“好吧，好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我就把你送回屋里吧。”
范莉忍不住笑了笑。
进了屋，范莉给晗宇倒了一杯水，晗宇慌忙道谢。屋外凉意渐浓，范莉轻轻地把房门关上了。墙上的日光灯把这间集办公、厨房和卧室三合一功能的办公室照得雪亮，屋内摆设虽很简陋，却很温馨。隔着窗子，能够听到屋外蟋蟀的鸣叫声。
范莉拿出自己大学时的相册给晗宇看，照片上有晗宇所不曾见过的范莉另一面的可爱，同时也看到了范莉与几个男孩的合影。他看着那些照片，心里胡乱地猜想着什么。范莉就坐在他的旁边，她发呆似的看着晗宇的脸。这是一张略带稚气的脸，像即将成熟的苹果，青里透红，单纯的脸上一双清澈的眼睛。晗宇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突然转过头来，发现范莉正在看着他，心跳突然加快了一些。他想转移自己的目光，可是他没有。他什么都没说，轻轻地看着范莉，四目对视无语。那一刻范莉发现晗宇的目光是那样的单纯，单纯得连爱情的足迹都不曾有过。范莉慢慢地靠近他，将他拥抱，轻而易举地将他俘虏。晗宇的心狂跳着，又紧张又激动，他想挣开她，可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范莉的手臂在他的背上每滑过一寸，都使他的心跳加快一倍，让他欲罢不能。范莉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吻了他。她能够听到他的心跳声，感受到他的体温，甚至感觉到他的血液在流敞……
萧晗宇的心像平静的湖面突然投入了一块巨石，荡起一圈圈连绵不断的涟漪。《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的一种感觉涌上他的心头：
“呵，青春，无限美好的青春啊，当情欲还没有被意识到，只是从急速的心跳而隐约地被感到的时候；当无意间触及爱人胸脯的手像受惊一样颤抖和赶快移开的时候；当纯洁的青春友谊阻住了最后一着的时候，还有什么能比爱人搂着脖颈的手臂，比像触电一样热烈的亲吻更甜蜜可亲的呢！”
萧晗宇沉浸在这种喜悦里，心甘情愿地被这突如其来的潮水所淹没。一股烈火开始在他的心里慢慢地燃烧。像一座休眠的火山，一座孤岛上的休眠的火山，此时岩浆发生了剧烈的运动，开始奔流，开始燃烧，越来越激烈……终于，滚烫的岩浆再也无法被冷峻的火山地表所包容，它冲出山口，喷涌而出，一泻千里……
窗外是深秋的夜空，整个校园变得更加寂静，只有彻夜不眠的星星还在俯视着大地。
萧晗宇回到寝室里，用钥匙轻轻地打开了房门。室友早已入睡，只有打鼾声此起彼伏，在寂静的深夜听得格外清晰。他轻轻地爬上床，怀着一颗极不平静的心，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第十四章（1）
第十四章（1）
萧河四中经过这次评级考核以后，政治格局发生了一些变动，原来那位有着“狼心狗肺”的校长被调离，原政教主任则升职作了校长。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鲁迅先生则说：“奴才做了主人，是决不肯废去‘老爷’的称呼的，他的摆架子，恐怕比他的主人还十足，还可笑。”政教主任不慎被鲁迅先生提早言中，他历经磨难终成正果，脱去了“政教主任”的皮换上“校长”的外衣后，言谈举止立刻就发生了改变，一副十足的“校长”架子。只差没有骑在新政教主任的头上，自豪地向全校师生宣告一声：“呵，我多伟大！”
校长新官上任，三把火虽然烧得也很旺，但是根本核心仍然是坚持应试教育的基本路线不动摇，以提高学生考试分数为目的，以追求升学率为奋斗目标。从这几点出发，以题海战术为教学方针，更增加了作业的负担和考试的频率，誓要榨竭众生所有的精力，将应试教育进行到底，且美其名曰“以学生为本”。除此之外，校长唯一所做的一件为自己积德的事就是把寝室的烂玻璃窗给补齐了。众生在这个教书育人的环境里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在风雨之夜可以安稳地睡觉而不用再担心寒冷的偷袭。
范莉就在新校长的三把火燃起之时走上了自己的工作岗位，誓要在平凡的三尺讲台上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和范莉同时来到萧河四中的还有其他几位刚从大学校园走出来的年轻教师，与其说他们的精神可贵，愿意委身到一个穷乡僻壤来工作，不如说他们是被生活所迫，不得已的选择。试想：如果他们有能力（不管是个人学识能力还是权利关系能力）留在一个待遇非常好的大城市里的重点学校工作，他们会来到这个偏僻的乡下小镇吗？那些到边区支教的大学生，如果返城后不给他们一定的优待，会有几人真正愿意去那些封闭的大山里工作呢？还有那些所谓的“大学生志愿者”，又会有多少形象面子工程呢？
每当三餐饭后的预备铃声响起之时，萧河四中的老师们总会人模人样地从教学楼前经过，到教导处去签到。当那几位刚大学毕业的打扮入时的年轻男女教师路过教学楼前时，总会吸引教学楼上众生的眼球，成为校园内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仿佛是衰草连天的荒原上突然长出几颗青枝绿叶的小树，显得格外引人注目。甚至还有个别男生在这时冲着那几位漂亮的女教师吹一声响亮的口哨，当发现有校领导在监视他们时，又赶紧逃回到教室里去，跟作贼似的。要是因为这个被学校扣了分，那班主任肯定不会放过他。以往看惯了那些倚老卖老的中老年教师，突然来了几个行动开放的年轻漂亮的老师，都让学生们好奇，仿佛见了外星人似的。
而每当范莉经过教学楼前时，人气似乎显得比其他老师更旺一些，回头率也甚高。每当这样的时候，萧晗宇的目光总是从接触范莉的第一刻起，一直就陪伴着她，包围着她，直到她走进教导处的办公室为止，然后再守候在办公室门外，静静地等待着她出来，再目送她离去，直到看不见为止。然而就这点，已经使晗宇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幸运的是因为注视范莉的目光太多，萧晗宇借此得以掩盖自己对范莉默默的深深的爱恋；而不幸的是因为注视范莉的目光太多，又常常使他嫉妒，恨不得用一把隐形刀砍断他们的目光。范莉路过教学楼前时那“咔嚓咔嚓”的皮鞋声仿佛是一串串的音符，在萧晗宇的青春心田上轻轻地踏过，留下一串串的脚印，成为青春橱窗里永久的珍藏。
萧河四中新的领导班子上任，众生原本期望枯燥的学习生活能够有所改观，不料却仍然是换汤不换药，每天依旧在“教室——寝室——食堂——厕所”四点一线中度过。不但换汤不换药，而且更加大了药量，以求达到最好的治疗效果，而不去考虑过量的用药是否会起到反作用。虽然他们也明白“物极必反”的道理，可是“人生最大的敌人是自己”，受自我欲望的奴役，他们无法战胜自己，仍旧怀着侥幸的心理，以求通过大剂量的用药来快速提高升学率，好使萧河四中能够脱胎换骨，一展雄风。真是一群欲望的奴隶啊！可是纵观中国，又有哪一所学校的领导不是这样呢？他们衣冠楚楚地打着“一切为了学生”的旗号，以种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借口，不断地向学生们增加用药量。可怜的学子们被浸泡在这种药汤里，为了自己的“命运”和“前途”，不得不皱着眉头大口大口地饮下这些所谓“苦口良药利于病”的药汤。天长日久，已经失去了自我，通身被这些药汤所渗透，神经也变得麻木，失去了人生的航向，只剩下唯一的奋斗目标——高考。
高中的生活虽然单调而又枯躁，但是因为范莉的到来，萧晗宇的心门仿佛吹进了一缕清风，呼吸不再那么憋闷。以往他连人生的航标都找不到，现在知道了自己不得不去挤独木桥，否则的话恐怕连个饭碗都找不到，只能用手来捧着饭吃。但是从另一方面说，饭碗不也是靠手端起来吃饭的吗？那我端个盆子就不能吃饭了？但是很多人都不这么认为，所以“很多人”都很平凡。你要是端个大盆子站在人流如潮的大街上吃饭，肯定会被“很多人”视为笑料，弄不好还会有人上来打翻你的饭盆，再迎面给你一拳！你要问这是为什么，因为“很多人”都用碗吃饭，谁让你端个盆子吃饭呢？在“很多人”看来，你的所作所为太偏激！恕不知，“很多人”的这种看法本身就是一种偏激。如果他们自己不偏激，又怎么会认为别人偏激呢？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正常的事，只有不正常的人。那为什么“很多人”发现不了自己的偏激之处呢？因为“很多人”的目光无时无刻都用来搜寻别人的偏激之处，如此这般，又怎能发现自己的偏激呢？如果“很多人”哪一天心血来潮，不小心撒泡尿照见了自己的嘴脸，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就是自己曾经所嘲笑的那种人，不知道到那时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也许一切照旧吧！因为“很多人”本身就是一种偏激的人，又怎么会认为自己偏激呢？
在萧河四中这个充斥着森严等级的倚老卖老的校园里，因为范莉的到来，高一（三）班的学生很快就被她独特的教学方式所吸引，爱屋及乌，同时也喜欢上了语文课。那些讨厌语文的同学至少在语文课上可以活动一下四肢，而不再是那样的拘谨，虽然这对于他们来说依旧是戴着镣铐跳舞。但至少是可以跳舞了，要知道在以往上课时连动弹一下都是一种奢望。范莉因为敢为天下先做法，所以其教学方式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在她接任班主任后不久的一次测验中，语文成绩明显高于其他班级。由于上其它课时必须是规规矩矩的，而唯有上语文课时才可以循规蹈矩，所以众生对于在这种情境下所学的知识都一直记忆犹新。比如说我们每天都在餐厅里吃馒头，而你却根本记不清楚每天所吃馒头的味道，因为这种吃馒头的方式对你来说再平常不过了。而突然有一天，你竟然蹲在厕所里吃馒头，这种特殊的环境与特殊的方式使你难以忘怀，因此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