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雨季-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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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第一个看见的人不是子木,而是墨城。
我吃力地撑起身子,淡淡地看着他,“子木呢?”
“医生说你的神经太过劳累而致使晕厥,以后要学会放松自己,知道么?”他低垂着睫毛看着前方。
“我问你子木呢!”
“一浅,我在这里呢,唉你怎么坐起来了呀,呵呵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子木从病房外走进来,手里提着热腾腾的粥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看见她略微红肿的眼睛,突然很自责。
“子木……谢谢。”
“说什么呢,傻一浅。来我喂你喝粥。”她把勺里的粥吹了吹,再一勺一勺地喂到我嘴边,看我吃下后便露出会心的笑容。
我发誓,那是这辈子我见过最美的笑。
“一浅,其实……这次多亏了墨城,是他把你送进医院来的。”子木一边喂我一边认真的说。
我侧过头看着墨城,他仍然不动声色地看着前方,脸上有一丝倦意。
“那个……也谢谢你了啊墨城。”我嘴里包着满满的粥,含含糊糊地对他说。
他抬起头看我,嘴角扬起一个慵懒的笑容。“你没事就好。”
我有些小小的感动。真的。
“学校那边……”
“没事的!学校那边我已经帮你请了病假,你安安心心的休息,不要再让自己那么累了,答应我好吗?”子木的眼睛透着闪烁的光芒,看起来那么的纯净,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突然看见门口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居然是小池!她身旁有一个人也是我所不陌生的,尚允天。
“小池,你来了啊。”子木回过头招呼她。
“你通知她的吗?”我带着不悦的神色问子木,“又不是什么快死了的绝症,还搞得那么隆重。”
“不是的一浅。刚才你的手机响了,我就帮你接了呀,结果是小池,我就只好告诉她你昏倒了正在医院里。”
“怎么了一浅,看起来你好像很不欢迎我来看望你呢。”她笑着坐到我身边,尚允天没有说话,一直看着我,黑色镜框里那双浅灰的眼睛带着忧郁。
“没有。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而已。”
“什么没必要啊!傻丫头!你当我那天真的醉得不省人事吗?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喔。反正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了,不要管那么多必要不必要,知道么?”她的气色好多了,我还是挺高兴的。
好吧好吧,我无所谓了。
但我知道。这个病房里,我能看清的只有小池和子木而已,她们是透明的水晶。而墨城与尚允天,他们是朦胧的迷雾。
阳一浅 八
这周我提前回家了。
虽然班里的那群人安分了许多,但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仍然让我神经紧张,极度厌恶。
我和妈妈通了电话,只是简单地寒暄了几句,长途电话费也比较贵吧,没多久就挂了。心中不免还是有几分怅然若失。想念一些人。
不一会儿电话又来了,我赶紧接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接电话变得非常积极,难道是因为神经过度紧绷的原因?呵。
“一浅,我是子木呢。”
“哦,有什么事吗?”
“你按照医生嘱咐的准时吃药了吗?”
“嗯啦,我谨记着呢。”
“那就好。你现在可以出来么?安生从北京回来了哦,我在他以前的店里。”
“呀!这小子还知道回来呢……嗯我马上来!替我先向安生问好哦!”听到这个消息让我无比振奋。太久没见到安生了,心里还是涌出一丝期待。我随意地套了一件纯棉的宽松T恤,整理着乱蓬蓬的短发,望着镜子里小巧纤瘦的身材不禁叹了口气。阳一浅你还是老样子,也不知道安生在北京混了快两年,模样到底变没变呢?
一踏进那家改头换面的服装店,我不免还是有些瞠目结舌,店面扩大了很多,装潢更加的潮流了,衣衫饰品琳琅满目,难以想象一个十*岁的小子竟然会有这样的能耐。
安生也看见了我,很热情地迎过来搂住我的肩膀,“一浅我们好久不见!看我翻新的店面还不错吧?”
“行啊你,哪儿来的money把店装得那么前卫啊,难不成你爸给的?”
“这哪儿能啊,我在北京那边可是鼓足了劲儿的,掏老本自己开了两家服装店,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一年多我还真捞了点油水。所以就回来打理这家老掉牙的小店啊,想让‘钱途无量’嘛。”他嬉皮笑脸的说着,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似乎他的棱角更加分明了,头发也长了不少,细碎的刘海轻扫着额间,五官仍旧帅气俊朗。但令我赏心悦目的却是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的成熟气质,虽然语气仍然油腔滑调。
“敢情你的商业头脑是挺发达的。唉对了,安生,难不成那段时间你就天天蹲店里数钱呢?”联想到这里我仍然有些吃不消,再怎么样他也只是个刚成年的小毛头,就这样一头扎进钱眼儿,真是让人有点痛心疾首的味道。
“你就梦吧你,本少爷的目光才没那么短浅呢,当然是边念书边做我的生意咯。”他笑着去捏我的鼻子,我才觉得是我太异想天开了吧。
安生是个不可多得的商业人才,他懂得如何用最少的成本,然后赚最多的钱。最开始他想要拥有自己的一个店时,他爸爸只给了他三万块钱,本想让他知难而退,哪知道他却慢慢走入正轨了,成本回来了还小赚了一笔。后来他就毫无征兆地提出去北京,也没有通知我和子木便不辞而别。这个杀千刀的居然去了那儿还边念书边为自己创造财富,我真要为我和子木拥有这样一个“钱途无量”的好朋友而干杯。
“好啦不和你乱侃了,子木呢?”
“在里边呢,我煮了卡布奇诺,最近我迷花式咖啡。”
“嗯?”我听了之后就掀起了门帘进了店后的小房间。看见子木正在细细地品尝那杯卡布奇诺,我清了清嗓子,她回过头看着我甜甜的笑。
“其实……安生,这种咖啡不适合我们的。”我沉默了半晌,终于吐出了这样几个字,咬字极轻。
“诶?怎么了?”子木疑惑地看着我,“这个……很好喝啊。”
“嗯?”安生也半眯了眼打量着我。
“八分满热咖啡,挤上新鲜的奶油,再撒上几粒枸杞,对吧。这种咖啡的物语是,留恋爱情。适合于远离了爱情的人。”
安生 序
我觉得自己隐藏得足够好,真的。
但她还是一句话就说破了。卡布奇诺,适合于远离了爱情的人。
我固执地认为,只要远离了北京,只要远离了他,回到我熟识的人身边,我就会忘掉那些剪影,忘掉那些所铭记的回忆,忘掉那些沾着樟脑清香的干净衬衫。
只是我错了。彻底的错了。脑际挥之不去的仍然是清俊的面容,他唇边若隐若现的胡渣,他叫我臭小子的时候鼻梁微微的抽动,他捏我耳朵时小小奸诈的表情,他半夜起床靠在窗边抽烟时忧郁的样子。
也许时间是解药,可以让我他妈的把他彻底抹杀。又或者是一剂毒药,促使着我越来越欲罢不能的想念。直到泪流满面。
安生 一
大约是一年多以前,当我决定去北京的时候,我明白我也是在逃避。
因为我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我不喜欢女人。所以我决定离开,甚至没有向一浅和子木告别。她们是我最交心的朋友,起码之前一直是的。
下飞机的时候,让我唯一觉得不适应的便是冬天的北京也有如此刺眼的阳光。机场地面倒影着我模糊的影子,只是无比扭曲和狰狞。
老头子已经为我办好了入学手续,是一所及普通的高中,上高二。我算得上子木和一浅的学长吧,高她们一个学年。
到了学校之后我立马打了电话给老头儿,我说我不要住学校宿舍,真他妈的脏死了。其实我根本没有去宿舍,我只是不习惯群居的乌烟瘴气的生活。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终于应了一声,说我给你打钱过去,你自己去校外租吧。
放下电话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学校,在偌大的街道上晃悠,觉得好冷。我没准备去看房子,至少不是现在。
街对面的包子铺挤满了人,门口摆着蒸笼,最上层揭开了盖,细腻胖白的包子冒着热腾腾的气,我的喉结不自觉的攒动,然后走了过去。
掏出了荷包里的零钱,递给老板。他冲我笑,露出满口黄牙,眼睛里一片混沌,脸上的皱纹很密集,甚至,可以夹死苍蝇。我只是礼貌地回笑,然后接过他递给我的包子,顺势坐到了店里的座位上。
我突然很怀念我以前的小店。
它很小,真的。我每次进的衣物都尽量少但又尽量精美别致,每一天的人流量很多,它们都会在我想进另一种风格的衣服之前卖完。我靠着老头子给的三万块就把一家很狭窄但很别致的服装店经营得有声有色,但我来北京之前还是把它关门大吉了。
手里的包子,热气在慢慢散尽,我低着头氤氲在迷蒙的雾气里,然后一口一口地吃掉让自己尽量的温暖。额前栗色的刘海微微挡住了我的视线,可是抬起头的瞬间我依然看到一个令人神往的身影。
那是一个侧面很动人的男孩子。看得出来他的眼神有些若隐若现的空洞,毫无焦距地平视前方。纯白色的夹克和深黑的牛仔裤穿在他身上看起来有些颓然的感觉,眼窝微陷,鼻梁挺拔。只有那么几秒钟,他便迈出了我的视线。我抓起背包飞快地冲出了包子铺,人流熙攘我左顾右盼,但已看不见那个男孩子。
心中像是什么东西在慢慢发酵。一闪而过的失落。
终于我不得不再回到学校,否则将会面临抉择是露宿街头还是如何。我自认是聪明的。可是心里却还时不时地勾勒着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他冷峻的侧面。那是一张怎样低沉的脸,让我暗自揣测他的故事。
走进那间205寝室,我还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床板全部裸露着,带铁的地方都生锈了,地上的灰尘囤积得那么平整,连吊灯都没有灯罩。想说的两个字从喉咙眼儿迸发出来,天哪。
管理宿舍的阿姨跑到我身边急忙向我解释,说是还没有开学,在开学前宿舍会有专人整理和翻新的……我转过身说对不起阿姨,我不是住校生,我只是一时好奇来看看而已。
我很倔的,宁可在图书馆度过一夜也不愿去新生集中宿舍和一群臭汗淋漓的小子挤一晚上。那比让我去死还要难受。
图书馆离学校非常近,就在学校的对面,我将背包理整了一下便信步走了进去。里面的地毯是金黄色的,上面还有错落的小狗图案,突然让我觉得异常温暖。一排一排檀木的桌椅上趴着一个一个往书海里扎的人们。真是可爱。
我在书架周围来回走动了很久,四处探求有什么适合我的书,最后停在了摆放着一堆海子的诗集的架子边。因为我看见了那个穿着纯白色夹克的男孩子,衣衫微敞,我看见他夹克里隐藏的白色T恤。他正埋着头背靠着书架,映入眼帘的仍然是他的侧面,我甚至想象出他脸上的一丝桀骜。
我走到他的前方,也顺手拿了一本海子诗集,正对着他站着,慢慢地翻,眼睛却不自觉地抬高看着他的脸。这张脸很漂亮,唇边还有些青涩的胡渣,眼睑静静地耷拉下,浓黑的睫毛有微微的颤动。他的专注也让我不自觉地细究起手里的书来。
“你也喜欢海子吗?”原来他的嗓音那么稳健又动听。
“哦,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他是很疯狂的人。”我迟缓地直视着他,他的眼仁是那样的黑,黑得掩藏了他所有的情绪,我根本不能猜测。
“嗯。他确实疯狂。”
“你为什么喜欢?”
“不知道,只是欣赏吧。”他淡然地翻着书,一页一页。
我浅浅地露出一个笑容。
“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像年轻的金城武?”他瞟了瞟我继续翻着手中的书。
“诶?有啊,你。”我把书放到膝盖的位置,一只手揣进了荷包。
“呵,你一定不经常笑吧。”
“被你说中,因为我的确不知道笑给谁看。”
“那你笑给我看是为什么?”
“因为你好看。”
他也笑了起来,笑里夹杂着星星点点的暖意,我微微怔住。
“你多少岁了?”
“你猜。”我故意把书举得很高,像个小孩子似的。
“猜不着。”他将书放进了书架的空隙里,转过头看着我。
他的目光让我不知所措。
“我今年十七了。你呢?”
“比你大了一岁,我叫清俊。”
“哦。我是安生。安生的安,安生的生。”
“安生……”他轻声念着这两个字,头垂得越来越低,我甚至怀疑他想要睡着。当我凑近他时,他的身体就如蜡像一般直挺挺地栽倒过来,我赶紧扶住他的肩膀,那一刻我清楚地感知到清俊是如此消瘦。他紧闭的眼睛让我觉得前所未有的恐惧。
我费劲地把他抱到图书馆门口,拦了一辆计程车。
“司机,医院!最近的医院!开车啊!快开车!”
我把他的头挪到我的肩膀上,只是想让他尽量的舒服一些。他吃力地睁开了眼睛,伸出右手,我急切地握住。
“不要……不要去医院……回我家里……西城区……叫他去西城区……”
“哦。司机,去西城区。”
他微陷的眼窝呈现着酱紫色,我的左手不由自主的越过右肩轻轻地抚摸清俊的头发,嘴里喃喃道,“快到了……快到了……”
下车以后,我把他背在了背上,他吃力地告诉我地址,然后昏昏沉沉地趴在我的肩头。走到他公寓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多分钟以后了。背着一个人走楼梯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好几次我差点就狗吃屎地跌下去了。
我听见他低低地喘了一口气。放下他后,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咔嚓”一声开了门。我扶着他进屋,屋子里开着暖气。我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