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鱼星之夏-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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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生？”元惟祯想起他印象极差的安由绪的脸，踱到床边又吞了两颗阿司匹林，“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人家很漂亮吗？”
“不是那么回事！只是觉得她很可怜。”督羽探头看着哥哥，食指在额际划了个圈，“她有点……”
“什么意思？疯？傻？痴呆？”
“有一点弱智。和常人不太一样。”
听到那个字眼的同时，元惟祯的手腕僵住，水杯险些滑落：“你刚刚说……她怎样？”
“我也不晓得。可能不太聪明，但没什么威胁性。也没对我怎么样……”
“她说过她叫什么吗？！”
“好像没有。她只是问我认不认识她大哥。可能我跟他哥长得像？”
晴天霹雳落在本就在隐隐作痛的头上，元惟祯只觉得喉咙干涩：“你们……还说过什么？”
“我不记得了……”
“你说她昨天有来演唱会？和她姐姐一起来的吗？”
“不是，好像是哥哥。一个男生。”
“长什么样子？！”
“灯光暗人又多，没看清楚。怎么了？哥？你认识她吗？”
元惟祯拼命回想安由绪的脸，试图寻找和关则敬的相像之处，然后又发觉他们根本不是亲兄妹，就算认不出来也很平常。他一跃而起，跑去隔壁亚弥的房间敲门。没等亚弥站稳，他一步跨入门内：“我们之前辞掉的那个女生，姓什么？是姓关吗？”
亚弥一头雾水：“谁啊？”
“那个缠着督羽不放的小女生，她姐姐。你知道她姓什么？”
“不知道，好像是新人。怎么了？”
“那是约克夏的妹妹。”
“他妹妹……好像是脑筋有点问题？智障？”
“对。他有两个妹妹。我辞掉了约克夏的妹妹。”
“……真的假的？那你这么兴奋做什么？！下次见到要道歉的！”
他也不能解释，但他很开心。总之，原来约克夏真的有来。
（06）仓敷
亲爱的大哥：
为什么，当你走在去很想去的地方的路上时，那个地方就变得很远？
为什么，我以前都不会想你，但是现在会？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夏天，夏天还是会结束？
你不在这里，以后谁要回答我的问题？
今天也很想你
的
也姗
∞ ∞ ∞ ∞ ∞
“因为我的名字不好听。元惟祯。听起来古板又客套。就算只叫名字，也根本不亲切。‘惟祯’……像不像学生运动时妇女代表的名字？！如果我被写进小说，作者说不定还会为难，其他人物都可以只叫名字，我一出场却要连名带姓。”元惟祯曾经这样跟关则敬说。在两人失去联络将近两年后，某天在街上偶遇。拥挤的站牌前，关则敬拉着妹妹等公车。神清气爽走在去工作的路上的元惟祯完全没认出老同学，就在快要错过彼此时，他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也姗要不要喝水？帽子不可以摘下来，脸会晒伤。”
“关……则敬？”元惟祯犹豫着开口。
闻声转身的男生，表情淡然，肢体动作从容得过分，根本看不出是高中生。元惟祯摘下墨镜，说不出第二句话来。不管是对方背上的两个书包，拉着妹妹的手，肩上的水壶，还是脸上的汗水，都令全身上下光鲜亮丽的他莫名其妙的无地自容。
“啊，好久不见啊。”关则敬笑，扶扶眼镜。 txt小说上传分享
鲸鱼星之夏 第二部分（13）
“真是巧。”元惟祯回答。
因为不方便约关则敬出去玩，自己也有工作在身，元惟祯只是陪兄妹俩坐了一段公车。聊起毕业到目前为止的生活，他本以为空白期会令谈话尴尬，但对方很快善解人意的帮他打开话题，之前的担心全是多余。
“后来因为旷课太多，就没再上高中了。虽然有上夜校，但其实也是有一搭没一搭，能顺利毕业就算好了。”
“但是这样也不错吧？能这么快找到工作。”
“可是很不稳定。有时候半个月才接到一次工作，有时候一连几份都排在一起。我又没钱请经纪人。公司里有很多有经验的前辈，但不给他们好处的话，根本不会教你东西。现实得要死。”
“嗯，不过这种事情，换个角度看就轻松多了。凡事都是等价交易嘛。”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有机会一起去喝酒吧？”
“好啊。我在城东的酒吧上班，你有空可以来玩。门口要检查年龄，从后门进来就行了。”
“真的？！不过很危险吧？你又未成年。警察临检时你都怎么办？”
“其实很少临检，老板可能有点背景。啊，不过确实很危险。无意中教坏你了……”
“别傻了。公司里大家总是出去喝酒，而且都是新人请客。有些模特在封面上人模人样的，私底下霸道又小气。”
“说到这个，我在我妹妹买的杂志上看过你。可是名字不一样，我开始还不敢认。”
“哈哈哈，我用了我弟弟的名字。因为我的名字不好听……”他滔滔不绝的解释起来。关则敬不变的亲切感给了他莫名的自信。当他意识到还没关切对方的生活时，兄妹俩已经要下车了。
“也姗，和哥哥说再见。”关则敬拉起妹妹，小女生微笑着拜手，二人消失在前进的车窗外。元惟祯没来得及留下电话号码，但总觉得还会再碰面。当然，人的无端自信没一次灵验。他后来特地去城东的酒吧区找过人，但搜寻未果。有一次，他在街上恍然看到领着妹妹的男生背影，错觉是约克夏，但对方却钻进停在路旁的一辆银色小积架。他不甘心的走近几步，打开的车窗内，一个女生正在发冷饮：“快点喝。我爸煮的绿豆汤。这么热为什么不坐计程车？会中暑的吧？！”接着，脑袋和手臂探出窗外，用两秒钟检视路况，然后一溜烟钻进车流中。
那女生的脸总觉得在哪见过。
在哪见过？
随着这想法闪现脑际的，是怒气冲冲的安由绪的脸。
……
“啧……”倒抽一口冷气，元惟祯惊醒过来。刚才的梦烟消云散，只留一点迷惑和遗憾。他冲了冷水澡回到卧室，亚弥在沙发上熟睡着。昨夜太晚收工，他就近借住在亚弥的公寓。没带阿司匹林，偏头痛又要发作。
“你还好吧？”某次关则敬在與洗室碰见用自来水洗伤口的元惟祯。
“嗯。睡眠不足，精神不济。老师说还要重新跑一次才做数，烦死啦。你很厉害耶，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立刻睡着。”
“你还在流血……不去给校医看看吗？”
“没那么严重啦。”
洗好便当盒准备离开的关则敬，与来洗手帕的柴亚弥擦身而过。女生来到挂彩的男生身边，递出OK绷：“痛死了吧？耍帅的下场就是这样。有女生在旁边看就越跑越快，你是属孔雀的吗？”
“你一说我又痛起来了。好痛！胸口也……”
“大男人不许撒娇！让我看看……”她浸湿手帕敷住伤口，“刚刚那是关则敬吗？你们怎么无时不刻粘在一起？”
“同学爱是不分时间地点的！”
鲸鱼星之夏 第二部分（14）
“恶心死了。”
“哪里恶心？”
“你该不会喜欢男生吧？”
“……”对话出现尴尬的沉默。预期对方会反驳的亚弥，被突如其来的寂静惊得僵住。偷偷抬眼，元惟祯也在看她，表情意外的严肃：“这问题好尖锐，我想想看。”
“为什么要用想的啊？！”
“如果我两个都喜欢怎么办？”
“那你……”亚弥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回答，“就太可恶了。”
“为什么？”
“你知道生物学认为同性恋的出现是为了减缓人口增长吗？为了地球同性恋者可是做出了巨大贡献。你不要捣乱了！”
“真的吗？那我认真考虑到底要喜欢哪一种……”
亚弥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很久以后，亚弥终于明白，那天元惟祯的回答只不过是他的典型表现而已。他讨厌被太多人看透，不喜欢被定论，所以拒绝在任何关于自己的决定性问题上给出答案。了解真相后，之前对他倾向恋爱的好感也渐渐消失了。两人之间曾有过的些微暧昧，在男生拖沓太久的含糊态度中冷掉。说不定，认为他喜欢男人，自己更好过点。亚弥曾这么想。
“结婚怎么样？”亚弥的高中毕业典礼，元惟祯也赶来参加，送女生回家的路上，男生突然这么说。
“……你、你、你说什么？”
“我是说结婚会怎么样。今天拍集体照时听说大麦町和腊肠要结婚了。真有勇气。这么早结婚，不觉得人生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说服自己并没有期待的亚弥，心底却出现撕裂的缝隙。她厌倦了和元惟祯呆在一起时不断被抛上半空中再跌落的感觉：“嗯。有勇气有什么不好？还是说，你羡慕人家，因为你和关则敬不能结婚？”
“哎呀，你在吃醋？”他抢下她挡住脸的博士帽，“别这么说嘛。我也很爱你。”
“……”亚弥闭眼。她又被抛到半空中了。
“同学爱是不分时间地点的嘛！”
“……”跌落。
无限跌落。
亚弥倒抽一口冷气醒过来，之前的梦境清晰而讽刺。她坐起身，看见元惟祯在阳台上边揉后颈边灌咖啡。她听见自己喊：“元惟祯！头痛时不要喝咖啡！血管会爆掉！冰箱里有果汁，自己去热汤喝。我去替你买药。”抓起外套跑出门，胸口浮现涨痛与对自己的厌恶。
也许不管爱上死人还是活人，总会留下些改不掉的恶习。
∞ ∞ ∞ ∞ ∞
没有演唱会的日子，安由绪的日程也不丰富。不是窝在车里看DVD，影集和录像带，就是去附近的图书馆借CD听。听说最快的令人神经麻木的方法是重复作业。不断重看那些过去的片段却只徒增伤感。每次放下相簿还会萌生重新翻阅的欲望。悲伤，说不定就像块口香糖，她想。不慎生吞下肚后就只有慢慢等它被代谢系统排除。
关以修的半自助旅行生活，除了被迫看演唱会外都很惬意。随着鲸鱼星的车队北上，每到一个新城市他都像标准的旅行者拿着相机马不停蹄东奔西走，到处闪光留念，照下一堆相片。也姗有时跟着二哥，有时跟着由绪姐。她太过重视旅程的终点，甚至对旅途不太在乎。一次，她爬在窗边眯着眼睛看天：“由绪姐。你看，飞机。”
“是嘛。”帮她绑辫子的由绪回应。
“我们什么时候也去坐那个？”
“为什么？也姗想坐飞机？”
“鲸鱼星不是在月亮旁边吗？不坐飞机要怎么上去？”
“嗯……这个……”难道真的要坐飞机？！“嗯……其实不用坐飞机。只要一直走到尽头就行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鲸鱼星之夏 第二部分（15）
“呀！地球的尽头长什么样子？”
“嗯……就是一条很长的峡谷。跨过去就是大哥的世界了。”
也姗幻想起美丽的峡谷，由绪暗暗祈祷路上真能遇见那种地方。
车门一阵响动，关以修抱着战利品归来：“有西瓜吃啦！快来！”
“吃西瓜啦。”有人积极响应。
“切开吃！不准像上次那样挖，搞得到处都是红色好像出人命。”有人不太积极的响应。
“那你切，我来放DVD。你想看什么？也姗想看动画片吗？”
“我想看大峡谷！”
“大峡谷……我找找看。”男生翻了一通，拿出一张封面上印着荒野中的公路上行驶着越野车的DVD。三人并排坐着吃西瓜。车厢被台词和背景音乐充满。由绪心不在焉，心想这种相处也不算太坏。就在她伸手去拿纸巾时，瞄到关以修又戴上的眼镜。像有人在她胸口打了个响指。
“你不看了吗？”见由绪离席，以修问。
“我看过这个了，很难看。”
“我也看过了，可是觉得女主角演得很不错。我听安爸说你也参加拍摄了，哪个是你？”
“我只是龙套。路人甲。”她故意不去看那只眼镜。
“哈！那不是很厉害嘛？！片尾字幕也会有你的名字吗？”
“大概吧。我是剧务助理。”
“女主角本人比电视上漂亮吗？”
“她是遮瑕霜之王。”
“为什么？脸上有痘痘？”
“不是。是后背。长了一堆痘还非要穿露背装。你们慢慢看，我出门散步。今天晚饭在外面吃，我五点之前回来。想吃哪里的菜？”
“嗯，四川菜。”
“想吃小包子！”也姗举手。
“那就吃包子吧。”以修说，宠溺的捏住妹妹的鼻尖，“大峡谷小包子，你的花样还真多呀！”也姗咯咯的笑着，也不躲闪，带着鼻音说：“我是船长！船长爱小包子。由绪姐早点回来！”
回答她的是关门声。
“还要吃吗？我去给你切。”以修说。
“由绪姐去偷偷哭了。”
“嗯？说什么？”
“由绪姐也想快点到鲸鱼星。”
“你怎么知道？”
她好像在重复简单的事实：“船长知道。”
以修看着妹妹，不知说什么好。大多数人终其一生努力工作，做各种尝试，说不定只是在寻找自身存在的合理性。像也姗这样对所有事都有更简单的版本，更直接的答案也许更幸运。当然乐天和坚定并非天生，而是大哥不断在混沌的世界中指出光明的方向。以修记得国中时曾看过一部兄弟反目成仇的电影，困惑的问大哥：“我们会不会变成那样啊？！”
“会啊。”关则敬平淡的回答。
“啥？！啥？啥？我还在期待你说‘不会’咧。为什么啊？！”
“知道有这种可能性，才会谨慎预防它发生。就像是……提醒自己就算再努力也有考零分的可能，就不会大意嘛。防守措施。”他故作认真解释着，镜片后的眼睛带着一丝笑意。
“你这么说很让人很沮丧耶。”以修哭丧着脸，思乐冰失了味道。
“啊哈哈，是嘛。”
“什么‘啊哈哈，是嘛’！太过分啦！”
“嗯……我们不要学电影里那样吵架不就行了吗。”
“怎么可能？！我起码每个礼拜都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