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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部分

华音流韶全+番外-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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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空气,但却连一根指尖都无法挪动,只能任由惊恐在他们躯体里肆虐,以苍白如死的目光,目送卓王孙慢慢走过,一步一步走向深邃漆黑的地心。

然后虚脱。

他们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这座海底洞府,即将毁灭。

黑色的石阶,仿佛没有尽头,通向深沉的黑暗。卓王孙一步步向下行去。洞府中是那么孤寂,宁静,没有光,也没有一点声音,仿佛这里就是宇宙的尽头。

忽然,他眼前出现了佛。

一只莲花从洞底最深邃处涌出,伴随莲花的,是地,水,火,风。刚诞生的释迦太子站在莲花上,双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九条颜色各异的巨龙自四面八方围住他,吐出清澈的泉水沐浴他。

这不是石像,而是两千余年前发生过的真实景象,不过被时光凝结住了,凝成这一座石雕。所以才能如此动人,只一眼便能令人跪拜。

石雕巨大,释迦太子高三丈三尺,几乎占据了洞府的大半。九龙虽巨,在他面前却宛如虫蚁。

释迦太子的容颜隐藏在洞府最深邃的底处,依旧遍开慈柔。众生所受的一切悲苦,都成就了他的悲悯。他指天指地的双手,不是为了宣示(无奈)威严,而是慈悲。

卓王孙静静地站在释迦太子的像前,抬起头来。山顶旋下来的水滴,就像是天雨之花一般,曼妙地垂落在太子头上、身上。

卓王孙浅浅一躬。

如果世上真有佛,真能够保佑小鸾的平安,他亦不会跪拜。

他施礼,只不过是在赞叹,人的虔诚,怎会创造出如此伟大的作品?佛,究竟是存在于浩淼的天外,还是工匠的指尖上?

面对如此恢弘的雕像,他轻轻叹息。

而后,缓缓回过。

地底是一座巨大的集市。星光隐微,照出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影。有很多铺面沿山而建,再往上便是一层层凿岩壁修建的民居。中年妇女在买着柴米油盐,年轻姑娘在选着胭脂花线,贵家公子在挑着粉靴绸衣,农夫农妇们在看着牛羊猪圈。华丽的绸缎铺挂满了绫罗丝缎,巨大的饭庄里坐满了高朋贵客,交织的道路上挤满了逛街的人们,就连最寒酸的小摊也不乏人光顾,老板脸上堆满了谄媚而殷勤的笑容。他们似乎习惯了微暗的光线,在这座海底之城中自在的徜徉着,一如海底那些不见阳光的游鱼。集市上人头攒动,喧哗之声甚嚣尘上。

——这一幕,和海面上演出的佛本生故事,何其相似。

卓王孙若有所悟。

两行红灯,在人群中隔出一条狭窄的道路,直通释迦太子像。

——这一幕,和海面上演出的佛本生故事,何其相似。

卓王孙若有所悟。

两行红灯,在人群中隔出一条狭窄的道路,直通释迦太子像。

佛像下有一个幽暗的洞窟。

那是个狭小、低矮的洞窟,秽土成堆,污水四溢。世间一切的垃圾仿佛都聚集在了这里,残食、死鱼、败藻、淤泥堆积如山,发出阵阵恶臭。

洞窟的正中间,是一只七层莲座。莲座用精钢铸就,每一层用一种颜色描绘出莲蕊的形状,七层莲座,便是七彩。一位白衣老人端坐在莲座中心。

老人面容清矍,胡须很长,眉毛也很长,就像是一位鹤发童颜的仙人。他的神情极为宁静,仿佛置身之处并非污秽之地,而是佛陀讲经的众香国。一股淡淡的旃檀香气从他身上透出,竟连四周的恶臭也遮掩不住。片片白羽织成羽衣覆住他的身体。

莲座中心,无数的莲蕊从他的肌肤中扎进去,刺穿了他的手骨,腿骨,他就像是个干瘪的标本,被精钢铸就的钉子钉在莲座上。

没有血流下,他仿佛已被钉了几十年,手跟足中的血早就流干净了。只是他面色依旧红润,脸上也没有半点痛苦。

他看着卓王孙,双目中满是悲悯。就仿佛亿万年前的佛陀,看着威严灭世的魔神。

他的眸子苍老而寂静,仿佛早已洞彻了人世的一切悲苦。

看着卓王孙走近,他霍然睁开双目:“王来了。”

喧哗的集市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回过头来,凝视着卓王孙。他们的双眼中刹那间充满了哀苦之色,直勾勾地前望着,令洞府陷入诡异的死寂。

卓王孙淡淡道:“我不是你们的王。”

羽衣老人:“你是魔。”

卓王孙一笑:“魔亦何为?佛亦何为?”

羽衣老人:“我知道你要去何方,我将为你指路,只求你记住今日所见之情形。”

卓王孙沉吟:“我为何要相信你?”

羽衣老人诡异地一笑:“因为死人从不会说谎。”

说着,他手上突然多了一柄匕首,匕首薄如蝉翼,仿佛是一片羽毛。

羽衣老人猛一用力,匕首生生插入了他的胸口。他痛得脸上变色,但却毫不停止,将胸前的一块血肉生生剔了下来,露出嶙峋的白骨。

鲜血瞬间涌出,将整座莲台溢满。

老人缓缓伸手,捧起那团血肉,恭恭敬敬地奉出,他枯瘦的手指,直直的指向南方。

卓王孙也不禁变色。

只是指路,值得如此惨烈么?

呼啦啦一阵响,集市中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向卓王孙跪拜。他们的脸色平静庄严,齐声道:“王请记得。”

他们一起从怀中掏出匕首,生生插入了胸口,而后用力剜去。鲜血四溅,他们将剔下的血肉高高举起,指向南方。

失去了血肉的遮蔽,数百的心跳声立即变得响亮无比,在幽静的地洞中回响。而后慢慢低缓,就像是秋风中嘶哑的蝉。

卓王孙轻轻叹息,仰头。

释迦太子的微笑在九龙沐浴下,悲悯而忧伤。

“看到了么?”

释迦太子巨大的塑像寂静无言。

“你的慈悲又在何处?”

卓王孙青衫飘起,九道剑气飙散而出。释迦太子眉心中猛然出现一点红,巨大的佛像轰然坍塌,撞在了山体上。

山体被撞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海水卷涌而入,冲走血泊与污秽的一切。海面上的风暴也在这一刻肆虐到极处,狂欢着撕碎着它垂涎已久的避难所。仿佛火山再一次爆发一般,骇浪逆袭而上,足有二十丈有余。

那座恢弘的海底壁垒,就在一瞬之间,分崩离析。

卓王孙悠然叹息,向南行去。

巨浪在他身后发出尖锐的呼啸,将一切凄恻、惨淡掩埋在茫茫沧海深处。

第十三章晴空偶见浮海蜃

杨逸之静静地站在营帐中。

他面前,是一座海棠结成的花台,花已枯萎。

微弱的烛光在风中轻轻跳跃,照出相思苍白的容颜,她脸上仍挂着微笑,但那微笑却也如周围的花朵一样,憔悴凋零。

杨逸之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微笑中淡淡的忧伤。

她正在做着什么梦?

他的笑容有些苦涩,因为他明白,无论她梦中是什么,都不会有他。

三连城之战后,忘情毒发,她已经忘记了和他曾经历过的一切''。 之后,大威天朝号上,曼荼罗阵中,乐胜伦宫畔,他只在一旁默默守望,看着她陪伴在那青色的人影身边,怅然无言。

他也从未想过,会在这里与她重逢。更未想到,重逢的时刻,她竟是这样沉睡在自己面前。

那么安宁,那么寂静。

几缕青丝被海水沾湿,凌乱的贴在她苍白的肌肤上,看上去,就像一道伤痕。

杨逸之伸出手,轻轻为她摘去额上的乱发。

他不由得想起了三连城中,她强行将解药度入他唇中的景象。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刻,曾有一滴眼泪——她的眼泪,在他的脸上慢慢干涸。

是那么冰凉,却也带来烧灼般的刺痛。

忘情之毒,没有带走他的生命,却带走了她所有与他共渡的记忆。

从此,形同陌路。

那一刻,他的手指竟然有些颤抖。

门帘一掀,黄衣使者走了进来。

他静静地站在杨逸之身后,就像是一抹影子。

他看着杨逸之,然后看着相思,嘴角慢慢露出了一丝笑容:轻轻道:“她快死了。”

杨逸之的身子轻轻一震。

黄衣使者的目光就是一道钩子,静静地钉在相思脸上:“传说有种武功,人若是中了,就会不言不动,身体越来越僵硬,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便变成一具僵硬的人偶。这七七四十九天中,她会将第一个看到的人,当作自己的主人。她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消失,世间的一切仍能在她逐渐麻木的大脑中留下印记,但她的身体,却再也不属于她,只属于她的主人。无论她的主人吩咐她什么,她都不由自主地答应。如果她的主人痛苦,她就会流泪,如果她的主人快乐,她就会快乐。她……”

他一字一字道:“就是他的傀儡。”

杨逸之面色骤然苍白。

黄衣使者淡淡道:“身为武林盟主的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武功?”

杨逸之的心禁不住抽搐。连黄衣使者这种身在禁宫之人都听说过这种武功,身为武林盟主的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但这个事实实在太残酷,他早就看出了,却一直不敢说出。

黄衣使者目光凛凛,似乎在催逼着他。杨逸之轻轻叹息:“傀儡剑法。”

黄衣使者笑了。他在鉴赏杨逸之的痛苦,同时又觉得这痛苦仿佛刺在自己心里,让他的心也不禁抽紧。他俯身,将相思的身体轻轻托了起来,一指抵在她脑后。

杨逸之脸色骤然一变,右掌淡淡的光芒一合!

黄衣使者微笑道:“不要怕,我只是听说,有种方法,能够让沉睡的人马上苏醒!”

他站在相思身后,小心翼翼地从后面捧起她的脸,让她保持着仰望杨逸之的姿态。

杨逸之怔了怔,似乎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住手!”

就在这一瞬间,黄衣使者轻轻用力。

相思的身体一震。

仿佛春风破碎了层冰,她的双眸渐渐睁开,映出那明月一般的影子。

杨逸之如受雷击。

——那眼神,是如此陌生。

没有悲悯,没有温柔,没有恬静,没有婉媚。只如一面镜子,反射着明月的光辉。仔细凝视,却是无尽的空虚。

这一刻,杨逸之心中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恐惧,沉静如他,也不由仓惶站起,步步后退。

她怔怔地仰望着他。渐渐的,苍白的脸上浮起一缕微笑——顺从、崇敬而又僵硬的微笑。

突然,她敛衽,冲着他盈盈下拜。

“主……”

杨逸之面色剧变,忍不住夺门冲了出去。

黄衣使者轻轻抱住相思,阻止了她进一步的动作。被拦住的相思,就像个脱线了的木偶,顿时失去了生命力,斜斜地倚在他怀里。

黄衣使者轻轻搂着她,手指按住她的唇。

“想叫他主人吗?”

“我们可以一起叫他。”

他轻轻地将相思安置在花台里。相思温顺地听从着他的吩咐。她的眸子中,有一缕淡淡的黑色。

这缕黑色仿佛已浸透了她的生命,正在蚕食着她的血肉,令她慢慢变成一个空壳,一个傀儡。

''两年前,在塞外,相思和杨逸之曾同时中了忘情之毒。相思强迫杨逸之服下唯一的解药,而后忘记了和他在塞外曾同生共死的岁月,只记得要陪伴在卓王孙身边。而杨逸之亦承诺终身不再提起此事。事详《华音流韶。彼岸天都》

ps,这次杨相的戏,不是传统的纠结格局。而即将是。少见的……主仆……

海面终于平静。暴风雨似乎也畏惧卓王孙的威严,悄悄地止歇了肆虐。宣泄完狂躁的海面迎来了最美丽的时刻,空气几乎完全透明,一切仿佛都被笼罩在一块巨大的琉璃之中。斑驳的云层还未完全退却,如细密的鱼鳞覆盖在天上。阳光透下来的时候,云层将它分割为一束束的光,镌刻在琉璃之中,一缕缕凝固。

这里的天空中,可以看到永恒。

寂静,仿佛可以永远持续下去。千万年来,没有半分改变。云淡淡流泻,风缓缓吹拂。消失了狂暴力量的海洋,一如慵懒的少女,躺在光与云编织的花架下,星眸半含。

海面上,有一条路。

一条绿色的路。

藻类似是被连根拔起,宽大的叶子漂浮在海面上,组成了一条层层叠叠的道路。碧色的路面宽几一丈,笔直地向南方展去。卓王孙淡淡一笑,举步踏上这条碧藻之路。

海神邀客,他便是游仙的雅客,又何妨欣然探访?

宏伟的彩虹自天上垂下,光芒突然一盛。路的尽头,恍惚间出现了一座极大的海岛,繁花富丽,开满岛上,流泉净水,遍布岛间。

岛的正中心,是一座巨大的废弃的古佛像,紫竹如玉,生满它的周围。无数人赤身而立,围绕在古佛的身旁。这些人身形佝偻、纤细,仿佛终年不见阳光,满身涂抹的海泥使他们看上去更如恶鬼一般。他们站在夕阳之下,漆黑的羽衣随风纷舞,诡异而苍凉。

古佛面容悲悯,双掌合十,只是他的脸与身体,只剩下斜斜的半边,切口整齐,似是被一剑斩断。藤蔓罗生,将它的伤口遮蔽。

什么样的人,能舞出这惊天一剑?

古佛的另一半面容又会是怎样?

是一样的慈柔悲悯,还是将做雷霆之怒?是善?是恶?

卓王孙的目光并未有丝毫停留,只沿着藻路,在一片海市蜃楼中缓步前行。他的姿态从容而闲散,仿佛寻仙五岳的名士,然而,随着他每一步踏出,那宏伟而寂静的海市都似乎被他惊散。

身着鹤氅的人们齐齐仰望着他,面怀悲苦,似乎已感到了灭亡的来临。

郭敖坐在铜鼓上,胸口起伏。

纵然他已觉悟了秘魔一般的力量,但连续几日几夜在海上与风暴相抗,以剑力斩开海浪,他的真气也已全部耗尽。

唯一让他觉得安慰的是,他终于保住了铜鼓的平安。经历了数日风暴的侵袭,铜鼓仍安然无恙,当第一缕阳光照下来的时候,铜鼓静静地浮在海波上,夜露始干。

郭敖仅仅能维持坐着的姿势,全身几乎虚脱。看着沉静搏动着的海面,他感到了人力的渺小。如果风暴再大一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抗得住。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秋璇从铜鼓里探出头来:“咦?你还在啊?我以为你走了呢。”

郭敖不答。他几乎已没有回答的力气了。

秋璇打开铜鼓:“你为什么不进来呢?”

郭敖沉吟了一下,慢慢起身,从铜鼓的缺口中钻了进去。

他怔了一下。

他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一张猩红的波斯地毯铺在平整的黄铜地面上,地毯中央,秋璇抱膝而坐,赤着脚,玲珑的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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