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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惊仙-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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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之缘。”李夫人说罢又道:“神魂山的故事并非没有缘由。神魂原族许多都具备强大而独特的力量,这种力量来自于原族血统的继承。但是,神魂原族未必就具备独特的力量,但血统不纯正的神魂族却绝不能唤醒血统中隐藏的力量。也许这让人误以为神魂原族就一定具备特殊力量。”

步惊仙这才信服,忙道:“多谢李夫人指点,刚才是在下鲁莽了。”

李夫人不以为然的继续砸打铁锥,脸上笑道:“猜猜我为什么提起神魂原族?”

步惊仙想了想,迟疑着道:“莫非在下是神魂原族?”

李夫人笑容立时灿烂。“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步惊仙反而愣了,旋又轻叹道:“宗父一生追求神魂意志,故而在下会是神魂原族倒也不值得惊奇。只是很可惜,在下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力量。”

“神魂宗主昔年原配本是人类官宦世家,为助他实现神魂意志理想倾尽家财,最后还被牵连的被迫举家逃出陈国。你父亲也是那时候与你师父北灵老人结识,他们二人结为兄弟,共患难达一年之久。其后神魂宗主无意中目睹了神魂原族的力量,又知悉他自己错过了唤醒神魂原族力量的重要时期,绝望之下把希望都寄托在后人身上。但他的原配妻子是人类,当时两子一女的血统都不纯正绝不可能拥有神魂原族的力量……”

步惊仙这才真正意识到这个李夫人与北灵老人必有干系不说,与他宗父也绝对不仅是一面之缘。告诉他这些必有用意。因为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过去还有妻子,更不知道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李夫人的表情变的沉静,肃容静静注视着步惊仙继续道:“痛苦不堪的神魂宗主最后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在一天夜里亲手杀死了跟随他多年,付出一切甘愿忍受颠沛流离之苦的结发妻子,又杀死两子一女。而你师父也是因此才与神魂宗主分道扬镳,神魂宗主为表对亡妻的心意,在你出生时就将你生母亲手杀死,此后再未婚娶。”

步惊仙觉得手足冰冷,却强自镇定的继续锤击巨石。他想斥责李夫人胡说八道,又克制不让自己说这种丧失理智的话。是真假不了,是假真不了。在没有办法验证真假之前,无意义的发怒毫无意义。

“你师父一生追求神魂意志的力量,原本与你父亲立誓同进退。后来认为你父亲已经步入魔道,而这,也是你师父最初对你心存顾虑的根本理由。”李夫人说到此,停手擦拭着汗水歇息着,笑道:“半年前北灵老人托付说,他与飞仙宗主假如西去,就让我替他转达原本要交待你们三师兄弟的话。”

这时步惊仙发觉碎石里露出金属之物,原来内中封藏的东西眼看就要现形了。

“当日收你为徒时,北灵老人本有顾虑,所以指使凌落拿六面王诀宗牌,一面魂诀宗牌。”

步惊仙的动作不由变缓,万没想到当日拜师面对的牌子背后还有这番真相。

“你大师兄为人心胸宽广,从不妒贤嫉能,有心帮你故而私自换了面神诀宗牌并暗示你挑选。但你心机过重,疑心他设下圈套舍弃神诀未选,又偏偏没选中五面王诀宗牌,独独拿到了魂诀。”

步惊仙思及此事犹自感慨,如今得知师父当日原本有心予他机会,不由心潮起伏,暗自感动。

“此事从不敢怪师父和大师兄,全是我自作自受。”

李夫人失笑摇头道:“不!”说着手指步惊仙,郑重其事的道:“你错了,事实上北灵老人内心极其希望你会舍弃六面王诀宗牌而选中魂诀宗牌。结果你真的选中了,他当时只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步惊仙手里的锤子再砸不下去,浑然不明师父心意。

“北灵老人昔日纵横天下时世间尚无神、王两诀心法。他所学的便是魂诀,后来与飞仙宗主拼死决战,以一人之力连战敌众七日,最后还是我夫君牺牲自己才废了他一身魂诀修为。神、王两诀也是在那之后才出现于世间,但你师父始终未能甘心。他一直认为当年他的魂诀倘若多练一层,结果必定会不一样。”

“可是……可是师父从未传我一招半式……”步惊仙难以置信,难以置信魂诀会有那种威力。

“你师父自幼孤身流浪,从没人帮他,经历磨难重重,更没有人教过他武功。魂诀当然不会有招式,魂诀原本就只有心法而没有招式,你让他如何传你魂诀的招式?”李夫人见步惊仙愣着不能言语,自顾继续道:“北灵老人对你的寄望超越对其他任何人,包括凌落在内。魂诀为何不传他人 ?'炫书…'你师父李狂生平骄傲自负,最得意的心法本是魂诀,魂决心法也象征和寄托了他追求神魂意志的半生努力。所谓魂决,神魂意志者心决也。李狂生平并非战无不胜,但从未真正败过。他传你魂诀,寄望你勤奋修炼,寄望你继承其不败伟绩,甚至于成就战无不胜的人生。李狂是神魂意志追求者,而你——是他不能完成的、希望的寄托。”

步惊仙只觉喉头哽咽,神魂山上多年发生的一切,北灵老人冷淡面孔背后的许多用心考虑因为李夫人的这些话让他豁然明悟。

师父的冷淡是故意,纵容北灵派弟子轻视魂诀羞辱他也是故意,让他长年灰头土脸还是故意。北灵老人担心魂诀的显眼会导致他人的嫉恨,会为他带来更多的危险。整座神魂山无人知道他步惊仙真正的模样,纵然谁有心谋害,在他洗去这身泥土后谁还认识?他的魂诀别人不认识,他的面貌别人不认识。

李夫人拿把匕首,对着步惊仙砸开的缺口,切开石内显出的金属。那匕首锋利的惊人,轻易在那金属上割出个圆孔。李夫人伸手进去取出些发黄的书册,一本又一本,片刻竟然拿出来三十多本册子。

就见她全部装进箩筐里。

“今天你马失前蹄并非天意,是我在半空弄的鬼。”李夫人边说边在包袱里翻找什么。抬头朝步惊仙微微笑笑,见他错愕不解又笑道:“你师父知道天籁公主赶往北灵山接应凌落就飞信传书托我阻止你去郑都,本来我想让你从马背上直接摔下悬崖的,但考虑到你的未婚妻子郑凛然快到就放弃了,心想被她暗算之后你才不会再升起去郑都的念头。”

说话间李夫人翻出面印刻腾龙图案的黑牌,递给步惊仙道:“你师父不希望你留在郑国,郑国没有你的用武之地。凌落会在无形中阻碍你的成长,郑凛然即使不暗算你,即使被迫与你成婚,也只会消磨你的意志,对你毫无帮助。这是你师父留给你的魂诀宗宗主令牌,运转五重以上的魂诀心法掌击牌面图案就会得到他交付给你的东西。好了,你师父拜托的事情我算完成了。谢谢你帮忙破开巨石。”

步惊仙忍着激怒沉声质问道:“李夫人,我险些摔死!”

“有我在,任何人想摔死恐怕都不容易。”李夫人系紧包袱,让步惊仙帮忙提着,后者不快的道:“坠入悬崖有何办法?莫非李夫人是神仙会飞!”说话间就见面前的人背后突然绽放起白色亮光,一阵旋风急骤升起时,李夫人背后的光亮同时爆开,竟然变成一对发光的巨大翅膀。

步惊仙愣愣看着,肩头已经被李夫人双手扣住。紧接着身体开始上升,越来越快的朝上飞升。

看着原来立足的崖底越来越远,那颗巨石变的越来越小,他犹自难以接受此刻的事实。

“这,这……李夫人莫非是仙人么!”

问话间飞起的速度更快,呼啸的风声让他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声音。落下时那万千丈的高崖竟然不过半刻就飞过顶。

李夫人带着他贴林木树梢上高速滑翔下山,步惊仙只觉眼前景象飞闪,这种翱翔于天际的滋味让他不由自主想起神魂意志的过去,让他更相信神魂意志的理想并非幻想。

李夫人带着他没一会功夫就到了山下的林子里。

双脚重新踏上实地后他立即回头,却见李夫人背后发光的翅膀迅速收拢,像缩进了身体里般完全消失不见。

李夫人从步惊仙手里拿过大包袱,步子轻快的道别就走。“有缘再见了。我不是什么仙人,那只是神魂原族的血统力量。”

步惊仙迈步想追,转念一想,又知道李夫人无意同行,她曾说过受北灵老人托付,此行势必去郑都或楚都,并不同路。今日这番遭遇发生的事情虽然不多,但让他受到的冲击却太多。一时间他甚至无法理清思绪。

一时想起郑凛然的决绝无情,一时间记起凌落,一时间又想起李夫人说的那些话,为宗父心中形象的改变而滋味复杂,为知悉师父多年来的良苦用心而感激,为魂诀的真实威力而鼓舞。

所有的情绪最后都变成劫后余生,或者说是重生后对未来的憧憬期待。

原来上天没有待他不公,原来他一直享受着命运的恩宠和眷顾。

如下山前的期许,今天,就是他人生路途的开端。

第一节深潭左岸

步惊仙认为必须为这个开端做点什么,最后他找到条河,跳了进去。他觉得第一件事情必须是洗澡,告别长年覆身的泥土。本就喜水的他加上获得自由的欣喜,入了河就更不愿意起来了。

一路抛甩着楚高歌的宝剑顺水游走,随流水移动二十丈就潜下去拾起插河底的重剑,再朝着下流丢掷二、三十丈距离。如此心满意足的戏水游走,不觉天色渐黑时他听见下流的瀑布声。

却不害怕,拾起剑慢慢移到飞瀑上头,看下面一汪深潭,瀑布不过二十多丈高,当即将重剑首先朝深潭丢去,人紧跟着一跃跳出。迎着呼啸风声就那么从高处一头栽进潭水里。激起的浪花足有两丈高,与水面的碰撞也让他阵阵生疼。

步惊仙潜入潭底拾起巨剑,发力丢掷,那巨剑自水底激飞出水面,径直飞行十丈,插进瀑布水流后的岩石里,剑柄上的宝石流动的幽幽蓝光在黑夜里竟还显眼。

步惊仙游到瀑布下,顶着激流脱了衣裳,清洗罢了就背顶水流冲洗身子,初时只想洗干净了就走,后来冲着竟觉得异常舒服,索性就入迷的呆着任由激流冲。

夜幕越深,山林越安静,飞鸟都已歇息,只有瀑布的激流依旧热闹如故。

潭水看似很深,在淡淡的月光下显现出黑色。

这种山中夜幕里即使赶路的旅人也该考虑休息了。

三个年轻的江湖女子手提长剑,背负包裹,走到瀑布潭水边时都停下了。赶一天的路,不知道流了多少汗水,这时候洗个澡,然后把肚子吃饱想想都是让人欢喜的事情。她们脱下一样的粉裳,两个师妹各自架火煮水,催促着让她们的师姐先入水洗浴。

当师姐的女子见师妹们真心实意就不再推脱,脱了衣袍赤着身子,双臂轻抱胸口慢慢的一步步走入潭水里。潭水微寒,但对于她来说正觉合适,整日的疲惫很快随水流而去。那张娇艳的容颜也因此绽开了微笑,解开的长发浸入水中,在流水中摆动,舞动。

夜幕里黑色的深潭似乎都掩不住她身子的白洁。

岸边她的两个师妹已经把水入锅煮上,正脱了衣裳笑着入水游过来追她。

她玩心忽起,一头扎进水中朝着瀑布激流过去,想要藏在那里让师妹们一阵好找。游近些时竟见瀑布激流后头隐隐透出幽光,倒好奇了。

‘莫非有什么宝物?’

便游的更快,接近激流时水流更快,她只好潜着前进,终于摸到激流后的大石时憋气已久,急急忙一头钻出,双手摸着大石就朝上爬。

身子离水时,轻摆着头发甩开睫毛上的水珠,细而有力的腰肢伴随着缓缓扭动。爬着,一手突然按上硬而有温度的东西。她诧异的睁眼去看,顿时愣了。

她的手按在一个人腹部——一个赤身裸体平躺在激流后石头上的男人。

石头上的男人被她按醒过来,也愣愣看着她前挺的胸口。

水流飞溅,浪花四射。

其实不过片刻,但两个人都觉得愣了很久。他们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荒唐的事情。

女子惊回过神,双臂急急抱紧胸口,‘啊……’的失声惊呼中扭身跃进水里。慌张而羞耻的急忙游走,不片刻碰上两个师妹,却苦于不能说明究竟,只是拉着师妹们走。

“走了走了,去吃东西。”

“师姐好坏!我们才下水呢。”

“天冷洗久了会生病的。”

两个师妹只好听话的随师姐上岸,见她慌慌张张的急急穿衣服不禁失笑。“师姐莫非碰到鬼了?”

“胡说!”那女子说时满脸羞红。刚才惊魂一吓之后想过杀了那男人,又觉得事情并非别人过错。在那瀑布下哪里知道外面有人来了,又显然比她们来的早。既不忍心杀他只有佯装无事,却也怕师妹在水里被那个男人占了便宜,只好带了她们上岸。

“瀑布声音太闹,我们去远处吃吧。”

她那两个师妹可不答应了,只说提着烫人的锅跑一段又得再洗澡。

女子只好作罢,吃饭时却不由自主的频频眺望瀑布下,但天色太黑根本看不清,连那蓝色幽光都看不见。吃罢饭她又说走,两个师妹央求道:“师姐!就在这里睡嘛,明日醒来梳洗做饭都方便呢,山里头蚊虫又多,你看,师姐的地铺都准备好了,还要让师妹收起来拿到别处再铺一次呀?”

女子平素都不会说这些麻烦师妹的话,这时更不好意思强求。心想这么久没见瀑布下的男人出来,料想不是歹类。何况她们都有武功人又多,不必害怕。

夜里她看着两个师妹入睡,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

开始担心瀑布下的男人是恶徒,后来觉得不是了,又止不住想起刚才的羞耻丢脸事情。她的手按在个男人身上,赤着的身子正正袒露在那个男人眼前……到后来久不觉有动静又疑心对方是早走了。辗转反复一个时辰,她还是没能睡着。

‘看他不似恶徒,总不会知道我们未走一直呆那里让寒水冲吧……’

这念头一生她就更睡不着。想起刚才对方的面貌,眉目俊秀,眸子里毫无色欲,也是惊吓呆了的模样,实在不是坏人。倘若真一直在那让寒水冲肯定会病。

终于她还是起身脱了外袍,几经犹豫还是重入了水里。

游近时看见激流后幽幽蓝光尚在,知道那人果然还在。刚才她看见了石壁上插的巨剑,人若离开岂会丢下那等价值不菲的重兵器不要?

虽然如此她却迟疑着不敢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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